伴隨著走水的喊聲,便看到周圍的百姓俱都騷亂起來。


    還有直接提著水桶想要來幫忙滅火的,隻是被門前那位夫人帶來的人給堵住了。


    雖然沒有任何解釋,但小老百姓也不是傻的,看這情況,哪裏還不知道其中有貓膩?便也不再堅持。


    反正隻要不燒了自家的屋子,管別人家如何呢?


    隻是礙於那些氣息彪悍的漢子,不敢湊得太近罷了,但還是有膽大的好奇的在不遠處看熱鬧,甚至指指點點。


    元容看著午後那冒天的煙氣,又看了看那叉腰站在那裏的夫人,心裏頓悟:“莫非這走水是假的,隻是嚇唬宅子裏的人?”


    崔元靖見元容扭頭看向自己,眼中還帶著幾分疑惑,便道:“莫擔心,我們隻管看熱鬧就是了,反正與我們無關。”


    這倒是的,元容聞言不由得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反正看熱鬧的也不止自己兄妹,馬車這也不止這一輛,倒是並不顯眼。


    便拽了拽崔元靖的袖子道:“阿兄,那宅子裏到底有什麽,才讓這位夫人這般氣勢洶洶的來?莫不是討債的?”可是討債的也沒有隻是堵著門而不叫罵的,而那位好歹是個有身份,便是討債也不用親自來啊。


    卻聽崔元靖嗤笑了一聲,而元容再問,崔元靖卻不吭聲了,隻叫元容專心看,這會兒那宅子裏已經響起了男女聲的尖叫,然後便見大門從裏打開,一個腦袋露了出來。


    然後那夫人便一揮手。眾多大漢便當頭衝了進去,而婦人卻一抖手,從腰間拆下一根鞭子來,拎著便進了宅子。隨後便是一陣混亂的聲音,隻可惜那大門又關上了,看不見是什麽情形。


    而此時旁邊便有看熱鬧的人在議論那宅子主人的身份了,元容聽力超絕,當即便仔細聽起來。


    “是個年輕的小娘子帶著兩個仆婦住著,小娘子生的很是貌美。身段兒也好,那眼神兒看著你的時候,那叫一個勾人……咳,聽說可能是個不三不四的,不然她一個小娘子,也不見做什麽工,卻吃得好穿得好――”


    “我說,別是你們看著人家小娘子沒有長輩就欺負人罷,這說的也太難聽了些,叫人家小娘子日後怎麽嫁人?”聽八卦的那位倒是說了句良心話。隻是話音才落,便聽得身後一人嘿嘿一笑。


    “這可不關咱們的事,年前那會兒,東頭老李家的兒子看上了人家,還想把人娶回去當二房來著,結果被人家給罵出來了。東西也是隔著牆扔出來的,這不就是丟了麵子麽?這傳言就是從那時候起的。”


    “這麽說來,這位小娘子應該品性還不錯啊,老李家那可是有些家底兒的,雖然說是二房,可他們家大房娘子又是個棉花似的嫁過去不用吃苦,也不用怕被大房娘子磋磨呢。咱們這坊裏可是有好幾家都盯上了。”


    “你知道什麽?這小娘子不答應,那是看不上老李家呢,聽說她那裏常來常往有一個將軍,可不是比老李家那個的兒子好多了?隻要不是傻子。還能不知道選哪個?一個是官一個是民,就算是給人家當個外室,也比去老李家當二房強!隻要肚子爭氣點,到時候還怕進不了門?”


    “哦,莫非眼下就是被正室打上門來了?”當前說話的那人帶著幾分笑意道。這說著說著,便帶了幾分猥瑣。


    元容聽那幾個人越說越離譜,便忙收回了注意力,不過聽他們說的,聽起來還真像是那麽回事,不由得扭頭看了看崔元靖,他嘴裏說的好戲莫非就是指眼前這一出?


    不過若真是如此,倒也確實是對那位夫人的懲治了,叫她受個傷疼一陣子哪裏比得上失了顏麵家庭不和這樣的軟刀子割肉來的痛?隻是有一樁,做阿兄的帶著阿妹來看這種熱鬧是不是太隨意了些?真不害臊!


    正想著,卻聽得裏頭的叫罵聲和哭鬧聲更大了些,而後就見那紅漆大門被人猛的拉開,一個隻穿著中衣年輕女子踉蹌出來,而後卻聽得一聲破空聲,黑色的鞭影一閃,便落到了那年輕女子身上。


    這一下子夠狠的,頓時就見那沾了灰塵的中衣上多了幾分血跡,女子哀嚎一聲,那楚楚動人的模樣簡直是我見猶憐。


    就聽得圍觀人群中就有男子道:“這位夫人未免下手太狠了些,小娘子嬌滴滴的,哪裏受得住這般毒打?”頓了頓又道:“可憐見的,遇上個母夜叉。”


    當即就挨了一肘子,卻聽有個女子哼了一聲,惡狠狠道:“你們這些臭男人就知道憐香惜玉,叫我看,這等狐狸精就該給她點顏色瞧瞧,省的整日隻會嬌滴滴的勾著漢子不著家!”


    元容聽得不由暗暗一笑,這樣的女子何處沒有?可隻要有一副好顏色,照樣就男子願意捧著寵著,又豈能隻說是女子的錯?不過是男子愛她顏色罷了,都不是好東西。


    元容正低頭尋思著,卻聽得前方忽然響起一聲男人怒吼:“夠了,你這個妒婦!竟然下手這般狠毒,你就不怕我休了你!”


    被這一聲怒吼給驚了一下,元容不由得抬頭看去,卻見那宅子裏忽的衝出一個中年男人來,卻是一手奪過了夫人手中的鞭子扔到地上,又拿著一件厚厚的鬥篷給趴在地上嚶嚶哭泣的女子蓋上,而後便把人打橫抱了起來,看也不看妻子一眼,扭頭就走。


    “你給我站住!”那夫人鞭子被奪,先是一愣,而後便是一臉不能置信的看著自己夫君,耳邊還回想著方才他說的休了你三個字,頓時便抓狂的衝了上去拳打腳踢起來:“我給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孝敬長輩,你卻為了這個狐媚子要休了我?姓楊的,有種你就試試!看我阿兄能不能撕了你這心肝兒!”


    “你敢!”男人大怒,竟是一腳將麵前的妻子給踢的飛了出去。


    “姓楊的,你有種!你看我敢不敢!”她幾乎咬碎了一口牙,而後掙紮著爬起來,也不要婢子扶著,一瘸一拐的扭頭就走。


    看見她一臉猙獰神色,元容頓時覺得甚是痛快,不過在痛快之餘,也有些同情這個女人了,無論她是不是刻薄無禮,但就像她說的,身為妻子她為丈夫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孝敬長輩,到頭來卻得如此下場,是個人都要心寒。


    便是嫌棄妻子年老色衰,沒有了寵愛,好歹也要給尊重罷,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了那樣的話,這個男人也是夠嗆,而從另一麵來說,如果是真喜歡那個女子了,你好歹接進府裏給她個名分,養在外頭很光彩麽?


    便嘟囔道:“都說家醜不可外揚,這一家子可算丟人丟到外頭來了,誰嫁進去誰倒黴。”


    崔元靖卻是嗬嗬笑了一聲,隨後便放鬆了身子往馬車壁上一倚,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悠悠道:“九娘如今可覺得痛快了?”


    “痛快了,還免費看了一場熱鬧,倒是有趣。”元容點點頭,而後便放下了窗口上的小簾子,伸了個懶腰道:“隻是這樣的事情,如何會這麽巧被我們碰到的?”


    崔元靖屈起手指敲了敲案幾,才似笑非笑道:“你還以為是湊巧?”當然不可能是湊巧了,不然他還混什麽?


    元容便眨了眨眼睛,而後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道:“是阿兄的手筆?”


    崔元靖嗯了一聲:“要說這位夫人,平素為人雖然不太討喜,可也未免倒黴了些,楊將軍這個外室已經置了大半年了,她卻是一絲兒都不知曉,不過可見楊將軍保密的本事不賴。”說道後頭竟有幾分調侃的口氣了。


    “所以?”元容接口道。


    “所以我便叫人讓這位小娘子不舒服了一下,引了楊將軍前來,又讓他家夫人身邊的婢子無意中聽到這件事,而後又提及了將楊軍的行蹤,以這位夫人的性子,一旦知道了夫君養外室,哪裏還能坐得住,可不就立即打上門來了。”崔元靖笑道,“這中間我可沒插手,也不是我叫他們鬧起來的。”


    倒是比元容的那個驚馬的法子好多了,若是出了事,有他們的手筆難保不會被查到蛛絲馬跡,而如今這一出,卻是根本不會有人懷疑裏頭有人搗鬼了,反而隻會說一聲湊巧而已。


    若說元容那個法子有些狠毒,而崔元靖這一手就有點陰險了,不過效果確實好。而楊家鬧了這一出,恐怕他家兒女將來婚配就要有些礙難,這位夫人嫌棄崔氏的庶女,卻不知道將來能給兒子娶個什麽樣的媳婦了。


    元容想著想著便笑了出來,挪到了崔元靖身邊兒坐下,才挽住他的胳膊道:“阿兄你好厲害,你是怎麽知道楊將軍養外室的?”從她起意要懲治人,到麵前這場鬧劇發生,可也才半天的功夫,這裏頭還包含了調查、定計、行動的時間。


    崔元昱悠然一笑道:“自然是有人幫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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