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蕙娘正兒八經致謝之後,便帶著表兄告辭離去。


    連叫人婉拒的機會都沒給,似乎真的隻是來感謝元容一番而已。


    此等表現叫崔家眾人都有些驚愕,難道是自己狗眼看人低,把人想的太沒品了嗎?


    目睹了全程的阿月有些愧疚:“婢子還以為蕙娘是水性楊花之人。”


    隻是看如今她的做派,似乎真的就是這樣的行事風格啊,那她先前不是特意勾引七郎君的了?


    而且看蕙娘對待她那位表兄,那才叫真的是柔情似水呢。


    不過隻看外表的話,兩人倒是很登對,而且表兄表妹親上加親,倒是很好嘛。


    阿月不由得感歎:“往後還是不能輕易對人下斷言呢。”


    卻引來元容一聲輕笑:“你怎麽感慨那麽多?”


    阿月正色道:“婢子是在反省自己呢,俗話說人不可貌相,婢子以後可不能犯同樣的錯誤。”


    識人不清什麽的,對她們這些人而言絕對不是小毛病,反而可能是大問題。


    因為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一時的識人不清而得罪人,又或者是相信了不該信的人反而被背後捅刀。


    元容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麽,雖然她對蕙娘的人品依舊持保留態度,但是阿月這話卻是沒錯的。


    能夠意識到自己需要反省,這本身就是一個進步呀。


    一念及此,元容也不由得腳下一頓,這話用在她身上也是很合適的不是麽。


    元容自從重生回來這一年,遇到了多少意外?這些意外的發生並不能完全歸結於倒黴,若是她夠機警,應該能夠避開的。


    不得不說,也許是因為身體變得年幼,也許是因為環境太過優渥,讓她實在是太放鬆了。警惕性都弱了許多。


    若是在前世,這樣的她怕是早就死的骨頭都不剩了。


    “曾子曰過,一日三省吾身……”


    阿月愣了愣,和同樣一臉驚訝的阿江對視了一眼:九娘何時看過《論語》的?


    而後便見阿江猶豫了一下。道:“許是在郎君的書房?”


    正猶疑著,卻聽見前方元容哎呀一聲驚呼,竟是不知怎的竟五體投地般趴在了地上。


    “九娘!”兩人也顧不得論語了,急忙上前將元容扶起來,“有沒有傷到?”


    元容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而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她方才摔倒時下意識的就雙手前撐,幸好鬥篷袖子長,連一點皮都沒蹭破。但還是有些兒疼。


    畢竟小孩子的肌膚嬌嫩麽。


    阿江和阿月看她也不說話,還以為被摔得厲害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正準備迎接小主人的哭聲時,卻見元容將兩人甩開,然後扭頭就走。


    這是怎麽了?兩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是九娘嫌棄她們兩個沒跟上,沒盡到保護她的責任?頓時心裏惴惴起來。


    而實際上呢。元容根本沒生兩人的氣,她生氣的是自己,簡直是丟人丟大發了!


    她方才一時出神,就沒有留意腳下,而家中石板路素來是平整的,今日卻多了雪跡,元容一腳踩到有些滑溜的地方。就噗通一聲朝前撲倒了。


    還能再丟人些不?這不元容還在自我譴責的時候,就被兩婢女給扶起來了。


    更重要的是,元容還看見了不遠處不小心看到這一幕而且捂著嘴偷笑出來的幾個婢女。去威脅她們不許將今日所見說出去?


    元容都沒那個臉,隻好氣鼓鼓的奔回觀瀾苑。


    而盧氏已經叫人把蕙娘送來的東西送到觀瀾苑來了。


    元容一看見這些火氣便小了些,又想到自己畢竟年紀還小嘛,摔跤不是很正常?便又淡定下來。


    然後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一堆謝禮給吸引了。


    “難道蕙娘竟是出身大富之家?”阿江和阿月在替元容拆開禮物之後不由得感歎道:“旁的不說。單這一尊玉佛,便價值不菲!”


    因在屋中悶的狠了,終於扶著婢子蹦躂過來的元熙插嘴道:“姓王,莫非是王氏的旁支女兒?”


    這長安城中的能大手筆花銀子的人家,自然首推是皇族蕭氏。他們家富有天下,這些東西對蕭氏而言確實不算什麽,其次就是各個世家以及勳貴,然後才是那些經商的富戶,這些人家是富而不貴,是以平常也是要低著頭走路低調做人的。


    而世家和勳貴中間姓王的並不多,王蕙顯然不是這些人家出身,而長安城中數得著的富戶也都不姓王,這麽一推,倒是這個可能性最大。


    可王氏與崔氏不和已經是明擺著的事情了,王蕙又如何會來跟崔氏交好?


    “何必管那麽多,東西是好東西,這就夠了,其他的用不著我們操心。”元容最後一錘定音。


    讓丫環把東西收起來,元容便將之拋在了腦後,跟元熙討論起過年的事情來。


    要說風俗習慣什麽的,元容當然是知道的,前世她沒少幫長樂公主辦事,但每家又都有各自的規矩,這卻是未必都一樣了,如今生為崔氏女,第一世家想必也與別家不同,她可不想到時候出什麽糗。


    元熙便笑道:“不用擔心,到時候你跟著我便是了,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我會提點你,而且規矩是規矩,但卻不一定要那麽死板的。”


    又說起過年時的流程來:“我倒是忘記了,去年過年時你正好病著,再以前的估計你也不記得了。”說著便笑起來,“咱們崔氏老家在清河,但如今嫡支都在長安,是以並不用回去祭祖,在崇仁坊那邊有祠堂,我們都要跟著阿翁過去的。”


    元容點點頭,隨後又道:“也不知今年阿婆要不要進宮?”


    正旦日有大朝會,文武百官要與聖人同樂,而命婦們按照慣例也是要進宮參拜皇後的,隻是皇後已經沒了好些年,到底要不要進宮參拜還要看聖人心意。


    皇後才沒了那幾年是隻要正裝在宮門外跪拜就可以了,後來聖人還讓諸妃聯合操辦過幾年,如今有了貴妃,卻不知道聖人會怎麽安排了。


    忘了說,自從晉王被聖人訓斥之後便老實了,徹底蟄伏了下來,而慧妃也受了連累,本來差點到手的貴妃位子也飛了,聖人轉頭就立了另一位無子的純妃為貴妃,這一位也是老資曆了,隻是還不如慧妃受寵,聖人稱帝後便意思意思給了個妃位,平日純妃在後&宮就是個小透明,誰也沒想到她居然一下子踩到眾人頭上了。


    話說當時聖旨一出,可謂是驚掉了眾人下巴,甚至有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純妃是哪一位!


    而盧氏請旨進宮探望麗妃時,便聽了一耳朵八卦回來,比如含元殿(慧妃的居處)一下不小心摔碎了許多瓷器,鳳儀殿(平妃的居處)有一個小宮人不小心跌進井裏淹死了,諸妃組團去探望慧妃和平妃……


    倒是麗妃還算淡定,她本來也是沒有希望將貴妃位子搶到手的,如今落到純妃頭上,反而比慧妃平妃拿到都要好,她現在是一心撫養皇子,連爭寵的心思都淡了。


    元熙被一提醒,便也想到今年不同,宮裏有了貴妃了,雖然說依舊不如皇後,但卻已經是難得的高位,要知道皇後在時,這貴妃是絕對不可能封的,如今也算是獨一份。


    “唔,這事兒還真是說不準,端看聖人想不想給貴妃這個麵子了。”


    結果第二日聖人就下了聖旨,叫四品以上命婦在正旦日進宮參拜貴妃,一下子就把盧氏和李氏都劃拉進去了。而等傍晚崔善淨回來時,還帶回了聖人的一道口諭,讓盧氏屆時帶上元容進宮。


    一道雷毫無防備的就這麽炸在了頭上,叫元容有些兒囧然,這正旦日命婦進宮的大日子,叫她去幹什麽呀!雖然說這是一件特別榮耀的事兒,但元容還真不想要這個榮耀。


    俗話說出頭的椽子先爛,她好不容易才沉寂下來,誰知道這回又要出風頭了。


    見元容不是特別情願的樣兒,盧氏便笑了:“怎麽,你還不願意?這可是聖人親口點的你,可見聖人還記得你,這可是值得高興的事兒。”


    元容撇撇嘴道:“我怕又要起風波了。”雖然這樣頗有幾分不知好歹的矯情,但她真是不想聖人這麽給她麵子。


    盧氏笑著把元容攬進懷裏,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你這傻孩子,這有什麽好擔心的?嘴長在別人身上,是好是壞你也管不了不是?隻要聖人喜歡你,你的臉麵就大,別人背後說你閑話的,那都是嫉妒呢。”


    對他們這些人家來說,簡在帝心比什麽都重要,雖然元容隻是個小女娃,但照樣是這個理兒。雖說不知道聖人為何還記得元容,但既然聖人給了恩典,不要才是傻瓜!


    元容被說服了,畢竟就算是不情願她也不敢抗旨啊,既然怎麽都要進宮,那她就高高興興的去好了,會顯得特別懂事啊。


    誰知道跟著崔家就收到了麗妃悄悄從宮裏帶出來的消息:正旦日之行務必小心,有人要算計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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