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謙之腦洞大開,瞬間就腦補了元容同裴寧一二三四事,越想越覺得靠譜。


    首先,兩家世交,這個門當戶對是沒問題了;其次,又都是男未娶女未嫁,中間不存在阻礙;第三,裴寧也算是青年才俊,勉強能配得上他家九娘了。


    雖然年紀大了些兒,不過也不算大問題,而且裴寧又不顯老,跟九娘站一起還挺般配……個屁!


    崔謙之不由得想起昔年在長安,自家閨女被裴寧給拐了去勾欄的事兒了,一張俊臉簡直綠了:難道裴寧這小王八蛋在他家九娘那麽小的時候就盯上人了?還從長安追到了清河來?簡直禽獸,這絕壁不能忍啊!


    啪的一聲,元容不由得扭頭,就看見崔謙之一巴掌把她的博古架給拍倒了,木頭架子轟然倒塌,上麵各種擺設稀裏嘩啦碎了一地。元容的心也碎了,雖然她是沒舍得把最好的東西擺出來,可次一等的也很值錢啊!


    她並不是視錢財如糞土的人,大約是上輩子養成的毛病,雖然她還不至於鐵公雞一毛不拔,但絕對是看不慣浪費錢財糟蹋東西的舉動的,於是崔謙之在被自己的腦補嚇了一跳之後又被閨女數落了一頓。


    “阿爹,我真不是心疼銀子,我就是覺得吧,不能這樣浪費,便是有什麽氣想撒出來,也別對著這些一碰就碎的物件啊,回頭我叫人給你做上十個八個軟墊,你自己打著玩兒罷。”


    崔謙之被閨女哄小孩兒的語氣給打敗,想訓斥幾句沒大沒小又想到自己是無端弄翻了閨女的博古架,暫時理虧,便摸摸鼻子走人,心裏還忍不住自我安慰一番:我不跟小娘子一般見識,我去找裴九說道說道!


    元容看著崔謙之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勢,便忍不住反省了一回,她如今還是妙齡女郎呢。可不能朝著中老年婦女發展啊,似乎方才這樣有些略對不起親爹,便對著門口發了一會兒呆。(..tw無彈窗廣告)


    “九娘?”阿青忍不住過來戳了戳自家主子,道:“天色已晚。九娘若是不再出門,不如拆了頭發歇著?”


    元容回過神來,哦了一聲:“時候不早了,那就歇著罷。對了,今兒我好想惹了阿爹不高興了,明日我要親自下廚燉湯哄哄他,你記得跟廚上的人吩咐一聲,給我備些食材。”


    阿青答應著,又問元容想要燉什麽湯,需要準備什麽東西。若是有特殊的,她就現在去說一聲兒,叫人抓緊時間上縣城買。


    “不用麻煩,如今天氣暖了,可不用大魚大肉的。讓他們把大骨老湯給我備好,另外再弄些新鮮桃子、百合、蓮葉,差不多就行了。”阿青這就明白元容是要做一道鹹湯一道甜湯,立即就往廚房去了。


    畢竟家裏還有個受傷的貴客,元容既然要下廚,哪裏能隻顧著崔謙之的?說不得還要給蕭承訓來上一份,雖然人家吃慣了禦廚的手藝未必看得上元容的。但表表心意也沒錯不是,何況元容的手藝還真不錯。


    第二天一大早元容請過安後便去了廚房,用老湯加排骨熬了兩個時辰,加了切塊的冬瓜,油鹽調味料一放,便大功告成。又有那稱呼元容給九姑姑的小子正好抓了隻烏鱧給送來,又順手燉了一道魚湯,蓮葉則是跟粳米混合熬了粥,桃子百合燉成甜湯,各自一大鍋。


    “行啦。”元容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揮著廚娘將四樣湯品各用精細小巧的湯盅盛了,“阿青代我跑一趟,將這些送到芙蓉園,記得要親自端到貴客跟前。”雖然下毒之類的事情不太可能發生,但謹慎仔細還是要的。


    “哎,九娘放心。”阿青笑著應下,便叫了個婆子提著食盒跟著她走了。


    元容這邊又叫人裝了一份帶走,卻不意沒走幾步,竟然碰上了裴寧。這廝一身簡簡單單的月白長衫,頭發也隻是用檀木簪子挽起,除卻腰間掛了塊玉佩,竟是別無長物,隻看他從繁花樹景中走來,頓時讓元容腦子裏冒出幾個字來:清風明月俏佳人。


    隻可惜此佳人雖然貌美如花,但卻是朵帶刺的,一不小心就會被紮到手。


    “阿容這是做什麽去了?瞧這一身打扮,倒是別有一番情致。”裴寧話裏帶著笑意,見元容麵色微變便以手掩口咳嗽了一聲。


    元容扯了扯嘴角,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也不得不承認裴寧說話已經是十分客氣了,什麽情致?分明就是灰頭土臉麽。隻是她本是去廚房幹活的,難道還穿著寬袍大袖裝高貴不成?


    一想到這兒,元容那一點兒不好意思全飛了,特理直氣壯道:“裴九郎客氣了,愧不敢當。”


    瞧見元容那樣兒,裴寧好不容易憋住了到嘴邊的笑,特正經的道:“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阿容姿容絕世,便是穿破布條也是好看的,何況你穿的比破布條好多了。”


    元容瞪眼。她身上這一套衣裳,雖然不是平日裏穿的紗啊綢啊緞啊,隻是一身粗麻布衣衫,但至少幹幹淨淨整整齊齊,跟破布條差了十萬八千裏好嗎?說真的要下廚房,穿這個才是王道,她可是親自動手,不是光動嘴指揮別人幹活!


    “姿容絕世這話,難道不是用在裴郎身上更合適?”元容涼涼道,接著二指拎起衣角,伸出指頭彈了彈,道:“我可是為裴郎所托之事忙碌了半晌,熏的臉都紅了,裴郎不說個謝字,也實在是過不去罷?”


    裴寧登時就明白了,元容穿成這樣是下廚房去了!別管元容是不是為了裴寧所托忙碌半晌,這人情是欠下了的,當即便實打實的做了個揖,道:“如此,裴九便多謝阿容了。”


    說完後,從正經臉一秒變吃貨,瞧著元容身邊的婢子鼻子抽了抽,道:“那可是阿容做出的吃食?未知我可有機會一飽口福?”


    雖然裴寧才是從現代來的,甚至許多食譜也是他幫元容補完,但他卻是個隻會吃不會做的人,且他出門在外,又沒有把自家廚子拴在褲腰帶上隨身帶著,便隻好往常往崔家蹭飯了。


    不料卻被元容一口拒絕:“這可是我特意為阿爹做的,實在是對不住裴郎君了。”你又不是我爹,所以沒你的份。


    別看元容做得多,除去給蕭承訓一份,還要給崔善淨夫婦送一份,另外崔謙之夫婦一份,龍鳳胎一份,還有她自己理所當然要留下一份,這麽一來,便是熬了一大鍋也分了個幹淨。


    裴寧眼神一閃,然後略有些受傷的抿了抿唇,哎喲就連跟在元容屁股後頭提著食盒的婢子都覺得有些不忍心了,可惜她又不能自作主張將九娘的吃食給了人――看著美人蹙眉,心有不忍,好苦惱!


    元容卻沒有這憐香惜玉的心了,咦,這詞是不是用的不對,算了不管了,元容挑挑眉,便行了一禮帶著婢子走人,那後頭的婢子還又回頭瞅了一眼美人。


    隻是卻見到美人臉上似乎有笑意閃過?


    卻說芙蓉園裏,阿青領著人才進去,就見著一個青年帶著笑迎了出來,這人阿青認得,是隨著蕭承訓從長安來的心腹,便打了聲招呼道:“九娘親自下廚燉了湯,叫婢子送些來給殿下嚐嚐。”


    青年聞言,眼神不由得從阿青身上掃到婆子手裏提著的食盒,心中卻暗道若真是小娘子做的,不知道能不能入口?不過轉念一想,崔九娘又不是傻子,應該不會拿做壞了的湯來罷?


    正說著,便聽見屋裏傳出蕭承訓的聲音:“把東西拿進來。”


    見了阿青,等她叫人把湯品都端出來,蕭承訓聞著那鑽入鼻中的香氣,竟然起了食欲,頓覺詫異,說話中便不自覺的帶上了幾許疑問口氣,道:“真是阿容做的?”


    不怨蕭承訓懷疑,他家裏女人凡是想討好誰的時候,也經常是用吃食,號稱是親自下廚做的,但其實呢,也就是嘴上知道東西怎麽做,真正動手的還是廚子,甚至有的根本連廚房都不下,隻是讓婢女來將做好的吃食帶走而已。


    但阿青卻不高興了,心道我們九娘親自動手做的,這有什麽好懷疑,誰不曉得我們九娘是個廚藝高手,為家裏食譜添了多少道菜!便決定一定要讓這位二殿下知道九娘的好。


    “這從食材處理到入鍋出鍋都是九娘九娘親自動手呢,”說著便指了指骨頭湯裏的冬瓜花,“這是九娘親自拿刀雕刻的,”又指了指魚湯道:“魚肉也是九娘親自調配的香料醃製,還有粥和甜湯……”


    巴拉巴拉一頓解說,叫蕭承訓深刻的感受到了元容對他的關心,讓他感受到了春天的溫暖夏日的熱烈,總而言之,他知道元容的心意了!會錯了意的蕭承訓開心的多吃了一碗飯,撐的肚子有些疼。


    而元容回屋換了衣裳之後,便提著食盒去找崔謙之,哪知道才進門,就聽見了屋內傳來的朗笑聲,元容扭頭一瞧,就看見了那個月白長衫的背影,登時愣住:“你怎麽會在這裏?!”


    裴寧回過頭來,衝著元容眨了眨眼。原本他就是應約來見崔謙之的呀,當然會在這裏,不然方才哪裏會那麽淡定的放元容走呢,俗話說見者有份,瞧瞧,這吃食還不是要落進他的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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