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安樂公主口上刻薄了一番之後,看著安樂公主大笑離去的背影,元容反而鬆了口氣。


    縱然安樂公主不是正牌的公主,可也在宮裏生活多年,元容對這太極宮再熟悉,沒有勢力也白搭,安樂公主想找她的麻煩,隻要趁著她落單,真是再容易不過。比如現在,如果安樂公主真的瘋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過一劫。


    眼下隻是被推進湖裏挨凍,雖然滋味也不好受,但至少還有挽回餘地。


    元容換了個姿勢,有些不雅的揉了揉摔痛的屁股。眼下這四周除了她,還有那個站在岸上看守自己的宮人,其餘連個能喘氣的活物都沒有,誰還在乎雅觀不雅觀?若是此刻能有條棉被在旁邊,她絕對會把自己裹成花卷兒。


    倒是岸上那位婢子瞅著元容的動作,很是不屑的嗤笑一聲:“想不到崔家的小娘子,也會做出這等粗俗動作,可真是叫我大開眼界。原來高高在上的世家貴女,也不過如此。”


    這話純粹是貶低元容的教養,也許在旁的世家女郎看來,是十分嚴重的人身侮辱,但此刻對元容而言卻是不痛不癢,一個真正驕傲的人,她的驕傲是源自內心的強大,出身好,縱然值得欣喜,可出身不好,難道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早在幾百年前,就有人說過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便是如今的朝堂,那位三年前入了中書的寧相也不是世家出身呢,隻是一區區的灌園子,往上數三代都是農民,如今不也是萬人敬仰的大人物了,多少世家子都得對他低頭。


    元容當然是不能跟寧相比的。但她也有自己的驕傲,且這驕傲並非源自於崔這個姓氏。她喜歡今世的身份,卻並不會被這個身份所束縛住。所以婢女的貶低侮辱於她而言,並不比安樂公主推了她那一把來的更嚴重。


    “難道你以為。世家貴女都是要時刻都端著架子,時刻提醒自己提醒別人她姓什麽的傻瓜嗎?”元容跟著哼笑一聲,沒什麽所謂的拽緊了身上的貂皮大氅,道:“你跟在公主身邊,公主是什麽模樣你看不清嗎?公主也是世家女。”


    世家女該是什麽樣子,誰又能給這下個定論?世家,聽起來確實很風光很高人一等,但這也要分跟誰比。大周開國幾十年,國祚已穩,而聖人這些年陸續提拔起來的寒門子已經在朝堂站穩腳跟,天下文武已經非是世家手中劍,如今,已經再也回不去世家把控朝堂的年代了。


    所以,世家再厲害,勳貴再牛逼,但兩邊兒綁一塊都趕不上皇家人,縱然天下世家之首仍然是崔氏。但隻要是人,都要向權柄低頭,而蕭氏。才是這個天下權柄最重的世家。


    安樂公主身為深受聖人寵愛的公主,她的行事作風如何,這長安城裏少有不知道的,就算以前還能說她兩句率真,但在王園捉奸事件之後,她的名聲也徹底完蛋了。雖然事後來看,流言蜚語並不能傷著安樂公主一根汗毛,但是身為安樂公主的婢女,居然用教養二字來嘲笑人。不嫌太搞笑了點嗎?


    “你大膽!敢誣蔑公主!”那婢子忽然眼一瞪,有些不自在的厲聲道。元容看見她的反應不由失笑。看來就是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這一位也還是沒有達到能催眠自己完全相信的程度。


    隻要眼睛還沒瞎。沒有昧著良心說謊話,哪個敢說安樂公主是淑女典範,行為舉止沒得一點可挑剔的?


    就算聖人一直寵愛安樂公主,也是知道安樂公主的驕縱也任性的,隻是在他眼裏,這些都是小事,都在他可以忍受的範圍內而已。大概對聖人而言,安樂公主這些驕縱任性的行為,還比不上能讓他開心一笑的分量。


    元容嗬嗬笑了起來,對婢子的疾言厲色完全無視,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這裏也沒有外人,你說這些有何用?你自己信嗎,反正我是不會信的,你這般表現,隻會讓我覺得可笑。”元容說著,不由一挑眉,頗有幾分挑釁意味道:“所以我就毫不客氣的笑了,你也別忍著,反正公主也看不見!”


    那婢子有些氣急敗壞,不過她大概也真是害怕被人聽到,先是有些縮手縮腳的四周瞧了瞧,發現真沒有人,便才轉過頭狠狠的瞪了元容一眼,四下裏轉了一圈,發現連一塊石頭都沒得,就撿了一根枯枝朝元容扔了過來。


    “惱羞成怒了?”元容扭曲著身子躲開,姿勢有些難看。雖然她穿得還算厚實,可架不住是在冰上站著,縱然裹緊了大氅,可寒氣還是無時無刻不從腳底下往上躥,這麽一會兒工夫,她就覺得身體有些僵硬不靈活了。


    那婢子大概是見元容有些狼狽,縱然打不著人,也還是又撿了幾根枯枝朝元容劈頭扔過來,也無一例外都被元容躲了過去,而元容此時卻似乎仍嫌不夠一般,嘴裏還嘻嘻笑著:“左邊!右邊!哎呀沒打著……”


    隻是大概是調戲人調戲的太得意忘形了,隻見元容腳下一個踉蹌,便噗通一聲半跪在地上了,雙手不由得往旁邊一撐,然後就見她身子一僵,而後麵色大變的痛呼一聲:“我的手!”


    眼看著元容皺著眉頭,眼淚呼吸之間的功夫就掉了下來,那岸上的婢女也很有些意外,在吃了一驚後便忍不住幸災樂禍的大笑一聲:“你不是逞口舌之利麽,活該!怎麽沒把你舌頭凍掉啊!”


    元容捂著手腕子有些艱難的站起來,麵無表情的看著對方,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有著難以言說的陰鬱,猛然間倒是像極了某人――那婢子心中一凜,頓覺背後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沿著脊背爬上來,卻是不由自主的止住了笑容。


    “你跟你主子一樣,都那麽討人厭。”元容眯了眯眼,陰測測的看著那婢女柔聲道:“真是什麽樣的主子,就養什麽樣的狗。安樂公主這個冒牌貨,跟真正的公主比可真是差遠了。瞧瞧人家長樂公主,可沒有偷漢子生野種――”


    元容的話猶如驚天巨雷,簡直將婢女給劈成了灰灰,也讓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閉嘴!”


    “偷漢子生野種,還一心倒貼裴寧,”元容說著,麵上笑容越發的諷刺,“可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玩意,裴寧就算是克妻,這一輩子也找不著老婆,也不會看上這樣的貨色,恐怕碰一碰都會覺得反胃――”


    元容的話越來越難聽越來越露骨,這可比先前婢子那兩句不痛不癢的攻擊厲害多了,若是被正主聽到那絕對是要出人命的節奏,就連她這個旁聽者恐怕也沒有好下場,不管元容說的是真是假――當然在婢子心裏,也有種預感這恐怕都是真的,所以她這回是真的氣急敗壞,便再也顧不得其他,提著裙角就從岸上跳了下來,然後朝元容撲過來。


    眼看那雙手就要挨上自己的臉蛋,元容卻忽然身子一閃,以跟方才截然不同的靈巧躲了開去,同時腳下一伸,手上一撥,便讓那氣勢洶洶衝過來的健壯婢女臉朝下摔了個大馬趴,而後一隻腳幹脆利落的踩在了那人背上。


    “唔!”那婢子被摔得臉生疼,卻也顧不得這些,感受到背上的腳,便憤怒的扭頭看向元容:“你方才是裝的!?”


    元容甩了甩方才捂著的手腕,微笑道:“裝的?我是真的摔倒了,手腕也確實扭到了,真的很疼,哪裏是裝的?”隻是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麽嚴重而已,不然哪兒能一步一步將對方騙下來?有這婢子守在岸上,元容就算能爬上去,也要再被推下來。


    “你看我臉上的淚痕還未幹。”元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腳下忽然一用力,而後俯身握住了那婢子的手腕狠狠一折,便聽得哢嚓一聲響起,然後才是那婢子的痛呼聲,不由笑了笑。


    “你自己感受一下,手腕折斷的感覺到底有多麽痛,下次就不會被人騙了。”元容放開手直起身,手執樹枝在婢子頭上敲了敲道:“最初你推了我,這回我絆倒你,便算是扯平了,我也不是愛折騰的人。回頭你告訴安樂公主,我感謝她今次的手下留情,下一回,我會還她這個人情的。”說完便往婢子後頸處劈手一刀,把人打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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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被安樂公主口上刻薄了一番之後,看著安樂公主大笑離去的背影,元容反而鬆了口氣。


    縱然安樂公主不是正牌的公主,可也在宮裏生活多年,元容對這太極宮再熟悉,沒有勢力也白搭,安樂公主想找她的麻煩,隻要趁著她落單,真是再容易不過。比如現在,如果安樂公主真的瘋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過一劫。


    眼下隻是被推進湖裏挨凍,雖然滋味也不好受,但至少還有挽回餘地。


    元容換了個姿勢,有些不雅的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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