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進門就看見一院子的宮人內侍傻愣愣的跪在那兒,一臉驚詫之色。


    “都杵在這兒作甚?”聖人見狀不由失笑,“麗妃呢,還不快去叫她來接駕!”


    元容趕緊扭頭使了個眼色,心中卻道古怪,瞧聖人模樣,似乎並不知道平妃來此的事兒,莫非是跟報信人走岔道了?


    不過看樣子,聖人心情倒是不錯,還有心思跟十三皇子打趣兒:“朕可把她兒子給帶回來了,她要是不出來,朕再把她兒子給帶走。”


    十三皇子聞言扭頭衝著皇帝嘟嘴一笑。一張青澀的臉上出現故作老成又無奈的笑,卻是越發引人逗樂。


    聖人不由摸了摸他腦袋,頗為寵溺道:“都這麽大人了,卻還這樣孩子氣。”


    “阿爹!”十三皇子半是惱怒半是撒嬌的喚了一聲,便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去。然而當他眼神不經意間轉到元容身上,卻是不由晦暗了三分。


    元容下意識的眉眼一跳,這是什麽意思,這臭小子不會是怪她動作不利索,耽誤了事兒罷?


    正想著,便聽見身後傳出動靜,卻是麗妃攙扶著盧氏走了出來,一旁是麵現喜色的平妃,三人各自行禮後,便見平妃先行一步上前挽住了聖人的手臂,笑道:“您來的可真快!”


    被平妃擠到一旁的十三皇子不由沉了沉臉。


    聖人卻是哦了一聲:“朕是見了十三郎才臨時起意到儀和宮來,這來的可真快,又是怎麽一個說法?”說完便扭頭對麗妃和麗妃攙扶著的盧氏笑道:“今兒倒是巧了,崔卿和崔夫人向來可好?”


    雖然聖人納了麗妃,但既然是納而不是娶,盧氏自然也不敢把自己當做正兒八經的皇帝嶽母的。聞言立即道:“勞聖人惦記,都好,如今看見聖人精神健旺。.tw倒可放下一半的心了。”


    聖人聞言哈哈笑道:“朕的安危隻占一半啊,那另一半定然是麗妃和十三郎了。朕說的可對?”


    縱然說忠君愛國,但那些都是來忽悠天下百姓的,基本上,凡是世家出身的男女,都絕對不會真的為了皇帝豁出性命身家,真的像盧氏所言,能有一半的心來擔憂皇帝安危,那都是真.忠臣了。聖人聽了自然高興。


    當然了,聖人又不傻,就算盧氏說時刻為著聖人安危懸心,估計聖人也不信,反而會覺得假。


    盧氏見聖人高興,便也順著話頭道:“您說的是,不過眼見麗妃過的順心,十三郎平平安安長大,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聖人是麗妃的夫。十三郎的爹,哪裏會虧待了他們?”


    “夫人說的是,朕素喜麗妃端莊雅致。十三郎乖巧孝順,倒是還要感謝夫人教養的好女兒!”聖人被盧氏一捧便高興的禿嚕出來一串,絲毫沒注意到旁邊平妃那忽然仿佛刷了油漆一樣的臉色,完了還又連帶著誇了元容一回:“這是崔家的小娘子罷,果然是一脈相承的好教養!”


    果然,元容心說聖人就是聖人,恐怕早就忘記了他曾經抱過的小女娃了,此時雖然誇得是她,但實際上是崔家的招牌。元容敢打賭,聖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哪根蔥!就是此時跟著的是是貓貓狗狗。聖人也要誇它們好乖好聽話!


    十娘躲在元容後頭,聞言不由悄悄戳了戳姐姐。卻被旁邊並肩而行的十三皇子給瞪了一眼。十娘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被瞪了之後略有委屈,便又努力的瞪了回去:幹甚麽,別以為你是皇子就了不起了!


    一行人進了屋子,聖人便先動了動鼻子,眼睛一掃,便不動聲色問道:“你們方才都在說什麽了?這樣熱切,連朕到來都不知道。”別以為朕就不知道,平妃你和麗妃素來不和,今兒到儀和宮來是幹嘛,砸場子來了?


    平妃聽著聖人那樣給崔家、給麗妃麵子早就不爽了,聞言就想要告狀,不過也不敢將這種禍亂宮闈的事兒貿貿然就嚷嚷出來,能橫行宮裏多年,平妃也不是傻的,就算她再得寵,這事兒傳出去固然麗妃完蛋,但聖人也沒了麵子,到時候她必須得吃掛落,所以她開口隻是先叫周圍的宮人退下。


    聖人一愣,倒是也沒有阻止,任由宮人們依次退下,隻是還不等平妃攢足了力氣開始告狀,便見麗妃噗通一聲跪下了。


    “聖人明鑒,妾在這宮裏素來安安分分,好不容易今兒得了機會跟阿娘相聚,說幾句私房話,卻不想平妃竟然找上門來,指責妾與人私通!這等罪名妾擔不起,還請聖人明察,還妾一個清白!”麗妃說著,兩行清淚便悄無聲息的順著臉頰滑落。


    平妃攢的力氣一下子泄了,她還沒來得及告狀呢,竟然被麗妃給倒打一耙!見聖人扭頭看過來,便也噗通一聲跪下了,一副倔強神色道:“麗妃這話可得說明白,那東西可不是我帶來栽贓陷害你的罷,怎麽你自己行為不端,還要怪別人說?”


    “把那東西呈上來!”平妃說著,並不給麗妃辯解的機會,便招手讓心腹婢女將方才發現的東西拿上來給聖人看,一邊還鄙視的看了麗妃一眼道:“聖人您瞧瞧,這腰帶可不是您的物件。至於十三郎……”


    平妃話未說盡,但是在場諸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這東西怎麽看都不像是十三皇子的穿衣風格。元容站的偏,這會兒偷偷的抬頭瞅了聖人一眼,雖然他依舊麵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來,但元容卻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波濤洶湧。


    身為一個皇帝,還是一個開國皇帝,掌控欲十分強盛的皇帝,又是在他年老體衰的時刻,想必會對此事格外難以容忍。妃子偷人,不是側麵說明他不行了麽?雖然看聖人的年紀,肯定對後&宮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但這種事心裏知道就行了,誰敢明白說出來?簡直找死好嗎?


    元容不明白,麗妃既然已經發現了不妥,為何又要放一條男人腰帶出去,而且還是容易誤導人的東西,莫非是想要借此扳倒平妃?但元容怎麽想,都覺得此事風險太大,不合算。


    就算是扳倒了平妃又如何?平妃的十二皇子原就沒有上位可能,麗妃的十三皇子同樣也沒有,眼看著聖人老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駕鶴西去,爭寵也沒有多大意思啊,平妃盛寵二十年,照樣撼動不了太子的位子。至於揪出幕後之人,往後慢慢籌謀也可以啊。


    聖人眼神一掃,阻止了想要說話的盧氏,看著麗妃語氣依舊平靜道:“麗妃,你有何話說。”


    麗妃麵上卻沒有先前的焦急之色,反而鎮定下來,看著聖人微微一笑道:“妾隻是有些奇怪,平妃與妾關係向來不睦,今兒又是大日子,平妃何以拋下娘家親人,忽然有了興致到我這儀和宮來串門。”


    “我隻是一時興起罷了。”平妃哼聲道:“你勿要顧左右而言他,現在你該解釋的是這條腰帶,而不是問我。”


    “兩件事自然是相關的。”麗妃說著,忽而微微一笑,柔聲道:“聖人明鑒,平妃實在是太過心切,先前竟不肯給妾一個解釋的機會,所以妾也沒有辯白,實際上,這腰帶並非是外男所有,而是妾自己的。”


    平妃不由瞪大眼睛,失笑道:“麗妃莫不是得了失心瘋,胡言亂語起來?這明顯是男子的東西,怎麽會是你自己的?”


    麗妃道:“平妃自是不知,但聖人也許還記得,我們曾經相遇的時候?”麗妃說著,扭頭吩咐阿金拿把剪刀來,當著聖人的麵兒小心翼翼的將腰帶拆了一部分,在內裏翻出來一個小小的繡字,卻是一個“臻”字,正是麗妃的閨名。


    屋裏光線略有些暗,那繡字又是暗紋,看不真切,聖人便直接上手摸了一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聖人忽然歎了口氣,探手親自將麗妃扶了起來,道:“愛妃,你受委屈了。”


    平妃有些不能置信的看著聖人,嘴裏還小聲的嘀咕著:“這是怎麽回事?不過是一個字而已,又能證明什麽,聖人你不要被騙了啊……麗妃肯定是在胡說……”


    “閉嘴。”聖人難得對平妃嚴厲了一回。他怎麽可能不信?那個字是麗妃自己的繡藝不提,那個臻字宜男宜女,也可以說是湊巧,但那字體他卻認得,是當年他認識麗妃時,親自寫出來的,因為與他素來擅長的字體並不相符,他反複的寫那個字,所以那字體雖然看起來流暢,但細微處總有些特殊,是他難得的筆跡,也不曾流傳在外,外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而這腰帶若是旁的男人的,又豈會有這個字?退一步說,麗妃若是要繡自己的閨名在腰帶上給心上人,又豈會用這個筆跡?


    何況,被麗妃一提醒,聖人也忍不住想起了曾經意氣風發的過往,那時候他方得天下,正是得意之時,想起了偶然在人潮洶湧的朱雀大街上看見了那個身著男裝的英氣少女時,那瞬間的心動。(未完待續)


    ps:還有二更,正在碼。祝大家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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