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湘蘭迎上她的視線,不知道為何,她的心裏竟然隱隱浮出一絲不安,緊接著,便聽得安謐的聲音頓了頓,繼續傳來,“不過……湘蘭小姐將渤海王的一舉一動觀察的這麽入微,莫不是對渤海王有意?”


    馮湘蘭在盛世烈焰待了這麽些時間,要說她之前就懷疑過她的目的是為了柏弈,經過這些時間,也足夠讓她肯定這個猜測了,馮湘蘭喜歡柏弈,且那份喜歡怕也不淺,不然她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跑到她的盛世烈焰去。


    想到柳絮,安謐的眸光微斂,柏弈啊柏弈,他真就有那麽大的魅力麽?


    腦中浮現出今日柏弈急急忙忙對自己的解釋,她倒是第一次見到堂堂渤海王,那般焦急無措的模樣,讓安謐回想起都禁不住嘴角揚了揚。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麽?


    其他人因著安謐的話,皆是盯著馮湘蘭,都沒有留意到安謐的神色,倒是馮湘蘭,被說中了心思,頓時窘迫不已,狠狠瞪著拆穿了她心思的安謐,卻是見得她嘴角揚起的弧度,竟是覺得分外詭異。


    隻是,她還來不及多想,另外一個諷刺的聲音便傳了來……


    “嗬!都那般見不得人的模樣了,還肖想著堂堂渤海王,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喜歡人家,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樣,渤海王若是看了某人麵紗下的連,怕是要惡心得吐了吧,你說,那焰姑娘也是戴著麵紗,還沒人見過她的真麵目呢,都是戴著麵紗,可這麵紗之下……嗬嗬,我猜,那焰姑娘麵紗下怕是一張絕世容顏吧,而某人……”安心蓮語氣尖酸,意有所指的道,絲毫不掩飾她的幸災樂禍,要說以前的馮湘蘭,那是頗有幾分姿色,說不定要去勾引渤海王,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現在的她隻會讓人倒盡胃口。


    “你……”馮湘蘭緊咬著牙,麵紗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那雙露在麵紗外的眼,更是憤恨至極,她的容顏無疑是她心中的致命傷,可這馮湘蘭,卻是句句戳到了她的心坎兒裏,鮮血淋漓,她想反擊,可是,卻不知道從哪裏入手。


    “安心蓮,她之所以這樣,還不是你那別你們母女狠心害死了的不要臉的妹妹造成的!”金巧玉按耐不住了,赫然起身,一句話,也是說到了安心蓮的痛處。


    “金巧玉,你……”安心蓮眸子一凜,也是絲毫不畏懼的起身,和金巧玉對峙,這個女人,這些時日也是囂張至極,一心想著安家正室夫人的位置,對她也是冷嘲熱諷慣了,她怎麽氣得過?


    隻是她還沒有反擊,安越鋒便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怒聲喝道,“夠了!”


    二人皆是一怔,不甘的瞪了對方一眼,斂下了眉眼,安越鋒不悅的掃了二人一眼,“你們就知道揭對方的短處,能不能給我消停些?有本事,便給我們安家做出點貢獻!”


    安心蓮眼睛倏然一亮,“爹,既然二妹要去焰姑娘那裏,那不如心蓮跟著爹爹,替爹爹搭把手?”


    安心蓮小心翼翼的試探,安越鋒還沒有表態,卻聽得金巧玉的聲音低低的嘟噥著,“讓她出去拋頭露麵,還不丟了我們安家的臉?”


    安心蓮身體一怔,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狠狠的瞪了金巧玉一眼,她知道,這個時候與金巧玉爭辯,隻會惹怒了爹爹,隻能忍了,依舊期待的看著安越鋒。


    可是,安越鋒卻是皺了皺眉,沉聲道,“你就好好待在家裏,生意上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嗬嗬!”金巧玉輕笑出聲,幸災樂禍的看著安心蓮。


    安心蓮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扯了扯嘴角,吞下心中的不甘,“是,爹,心蓮吃飽了,先回房了。”


    留下來,也是受羞辱罷了!


    安越鋒沒有說什麽,安心蓮轉身離開,轉身之際,那張臉上猙獰的狠毒與不甘肆意糾纏著,金巧玉那幸災樂禍的模樣和安越鋒對安謐的和善態度,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


    她從來都不甘於現狀,金巧玉嘲笑她麽?安謐如今得意麽?


    哼,她不會容這一切持續得太久!


    安心蓮離開,大廳中倒也安靜得多了,方才,安謐靜靜的看著安心蓮和金巧玉的對峙,眼底盡是諷刺,對她來說,這兩個女人越是針鋒相對,越是不消停,便越是如了她的意啊!


    而安越鋒今晚懷著的心思……


    安謐斂了斂眉,果然下一刻便聽得安越鋒的聲音再次傳來,催促她答應,“謐兒,你該不會拒絕爹爹的要求吧?”


    安謐眸光微閃,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廂馮湘蘭的聲音再次傳來,“爹,你不知道,二小姐怕是沒有時間去盛世烈焰。”


    說罷,看到安越鋒疑惑的皺了皺眉,心中浮出一絲得意,隨即目光轉向安謐,一瞬不轉盯著她,“湘蘭今日回府之前,看到二小姐從一家客棧中出來,想必二小姐平日裏也很忙吧!”


    安謐心中一怔,眸子緊了緊,但麵上卻沒有絲毫的異常,這馮湘蘭看到她從客棧中出來?她絲毫不懷疑她話的真假,心中浮出一絲了然,明了了馮湘蘭為何能夠看到她從客棧中出來,巧合嗎?她可不相信這是巧合!


    隻是,這馮湘蘭跟著“焰姑娘”又有什麽意圖?


    “喲,二小姐果然是挺忙,我還以為,二小姐每日都在房間裏足不出戶,當真是如所說的那般,身子不太舒服呢!”金巧玉見此情況,立即開口附和道。


    安謐嘴角揚了揚,一抹諷刺淺淺溢出,但臉上卻絲毫沒有慌張,波瀾不驚。


    安越鋒眉心皺了皺,“謐兒,湘蘭說的,可是事實?”


    安謐斂了斂眉,“是,我是出去過,不過,爹爹,女兒出去走走,應該是不礙事吧。”


    安越鋒神色微怔,下一瞬,臉上便綻放出一抹笑容,“不礙事,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既然如此,謐兒該是答應爹去盛世烈焰了吧?”


    安越鋒的意思,安謐又如何能不明白?


    他是在告訴她,她若是答應了,他自然就不會追究她為何出門之事了,若是不答應嘛……


    安謐眸光微斂,點了點頭,他既然想將她送到盛世烈焰去,那她去便是!


    不過……安謐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馮湘蘭,卻是瞧見她眼底閃爍著的不甘,嘴角下意識的浮出一抹笑意。


    “那太好了,你明天就去!”安越鋒興奮的道,親自替安謐的碗中夾了一些菜,“快些吃,吃了早些去休息,在焰姑娘麵前,可要好好表現。”


    安謐但笑不語,腦中卻是想著某些事情,馮湘蘭無論是對安謐,還是對焰姑娘,都沒有懷好意,這女人,怕是嫉妒著柏弈對她的熱絡,腦中浮現出柏弈那張俊美無儔的臉,身旁的男人太過迷人,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安謐一邊吃著,一邊若有似無的看著馮湘蘭,心中漸漸的有了決斷!


    晚餐散去,安謐回了房,金巧玉和馮湘蘭母女,席間憋了一肚子的氣,回到房中,馮湘蘭便忍不住了,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那安謐,去了盛世烈焰又怎樣?難道渤海王還真能喜歡上她不成?”


    金巧玉看了馮湘蘭一眼,“既然知道渤海王不會喜歡上她,你又何必這般沉不住氣?”


    猛然,金巧玉好似意識到什麽,又想到方才安謐所說的話,頓時看馮湘蘭的神色變了變,“你對渤海王……”


    馮湘蘭身體一怔,眼神之中隱隱流露出些微的慌張,金巧玉看在眼裏,臉色立即沉了下去,“你忘記了你姐姐錦蘭曾經……”


    提到那個名字,馮湘蘭更是有些慌了,忙扯了扯嘴角,“娘,我不過是因為姐姐有些不甘罷了。”


    馮湘蘭如是說著,可金巧玉的眉心依舊沒有舒展開來,想著當年的事情,“你也知道,渤海王是個危險的主,對我們來說,更是危險,當年,要不是因著他羽翼未豐,又顧忌馮家這座大山,對那件事情,又怎會那般輕易的善罷甘休?現在的渤海王,已經不是當年的渤海王了,別說是我們,怕是連馮家……”


    金巧玉說到此,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幾年,渤海王在商業上的勢頭異常的迅猛,饒是她這個婦道人家,也知道,如今的渤海王,在大金朝的經濟上是占著怎樣重要的地位。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金巧玉眼裏盛滿了擔憂,“你的姐姐錦蘭已經死了,我不希望我們母女再因為那件事情受到牽連,你明白嗎?”


    馮湘蘭眸光閃了閃,低垂著頭,“我知道了,娘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還有那盛世烈焰……聽聞渤海王經常去,你也小心著點兒,最好是早些離開那裏。”不知為何,金巧玉的心中有些不安,今日提到錦蘭,湘蘭似乎太過反常了些。


    馮湘蘭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但她的手心早已經出汗。


    當晚,馮湘蘭做了一個夢,正是夢到了當年的事情……


    翌日一早,金巧玉進了馮湘蘭的房間,見床上的馮湘蘭滿頭大汗,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這丫頭,是做噩夢了麽?”


    正要準備將她從噩夢中叫醒,卻是聽得馮湘蘭口中喃喃,“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原諒我……原諒……妹妹……原諒……”


    金巧玉聽著她口中斷斷續續的話,眉心皺得更緊,她夢到什麽?她在跟誰說對不起?


    “啊……”馮湘蘭猛然驚坐而起,意識到自己在床上,這才閉上眼,劇烈的呼吸著,是夢,還好是夢,可即便是夢,馮湘蘭腦中的那個畫麵和夢中的場景卻是揮之不去。


    “湘蘭,你怎麽了?做了什麽噩夢?”金巧玉赫然開口,一瞬不轉的看著馮湘蘭。


    馮湘蘭身體一怔,睜開眼,看向床邊站著的金巧玉,眼睛倏地睜大,娘……娘她怎麽在房間,那麽方才……


    “湘蘭,你到底怎麽了?你做了什麽夢?為什麽一直說著對不起?你還說‘妹妹’,什麽妹妹?”金巧玉繼續追問,似要弄清楚她心中的疑問。


    馮湘蘭一驚,她說了夢話?娘聽到了嗎?


    馮湘蘭斂了斂眉,努力掩飾她的不自然,扯了扯嘴角道,“娘,我做噩夢了,我夢到了姐姐,我不停的替姐姐向渤海王說對不起……”


    “是嗎?那妹妹呢?”金巧玉眉心依舊緊皺著,懷疑的看著馮湘蘭。


    馮湘蘭感受到金巧玉的視線,眉峰一皺,咬了咬唇,神色顯得異常激動,“娘,你難道不相信湘蘭嗎?湘蘭是你的女兒啊,你也知道當年的事情,姐姐要不是為了湘蘭,也不會犯下那麽大的錯,這些年,湘蘭一直被愧疚折磨著,這樣的夢,不是第一次,每每夢見姐姐的死,對我來說都是折磨,娘,你在懷疑什麽?”


    金巧玉似能體會到那種失去女兒的痛,歎了口氣,拍了拍馮湘蘭的手背,“娘沒有懷疑什麽,不過是夢而已,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你也莫要想太多,你姐姐她……定也希望我們安安穩穩的。”


    馮湘蘭別開眼,心底卻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快些收拾一下起來,那安謐,已經去了盛世烈焰了。”金巧玉催促道,隨即起身走出了房間。


    留下的馮湘蘭,卻是整個人再次躺在了床上,目光呆滯的看著床頂,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梅家少爺死在柳府,柳家老爺和柳夫人欲毀屍滅跡,卻被州府大人當場發現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榮錦城,街頭巷尾,四處都談論著這件事情。


    安謐到了盛世烈焰,知道焰姑娘真實身份程瑛和柏弈皆是十分詫異,姑娘這般進出盛世烈焰,不怕人懷疑嗎?


    二人雖然吃驚,倒也沒有說什麽,倒是馮湘蘭在到了盛世烈焰之後,聽聞安謐進了焰姑娘的房間之後,就沒有出來過,心中禁不住好奇,安謐在焰姑娘房間這麽久,是在幹什麽?並且,渤海王還在房間裏呢!


    想到此,馮湘蘭心中的嫉妒,再次冒了出來,昨晚,她還想著,渤海王定也不會看安謐一眼,而現在……雖是三人在房間,卻也給了安謐許多讓渤海王看到她的機會,而她呢?


    想到娘親早上的交代,她的心裏就煩躁至極。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她這才見得焰姑娘和渤海王雙雙出了房間,卻並沒有看到安謐的身影。


    二樓,安謐剛出了房,目光就不著痕跡的瞟到了馮湘蘭,正瞧見她往這邊看,麵紗下的嘴角,禁不住揚了揚,對著身邊的柏弈淡淡的開口,“今日讓你看一出免費的好戲!”


    柏弈好看的眉峰微挑,看安謐的神情異常光彩熠熠,免費的好戲?是和今日她為何以安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走進盛世烈焰有關嗎?


    想到這點,柏弈的心中更是躍躍欲試了起來,好戲?他可是很期待呢!


    二人下了樓,自始至終,安謐都感受得到那一道視線緊隨著她,直到二人出了盛世烈焰,上馬車前,安謐更是高調的開口,“多謝王爺相送了!”


    柏弈眸光閃了閃,這安謐,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不過,他倒也沒有說什麽,跟隨著安謐上了安謐的馬車。


    鋪子中,好些夥計都交頭接耳起來……


    “王爺對著姑娘真是太好了,你們說,姑娘以後會不會成為王妃?”


    “那是自然,姑娘和渤海王郎才女貌。”


    “對,即便不是王妃,當一個妾室,也定是王爺的寵妾。”


    一時之間,盛世烈焰中極其熱絡,馮湘蘭麵紗下的臉色卻是倏然一沉,“這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準?”


    說罷,便大步走出了盛世烈焰,看著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馮湘蘭咬了咬唇,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馬車上,安謐的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笑容,而柏弈的目光,卻是自始至終都停在安謐的身上,安謐任他看著,她知道,自己若是太過在意,反倒是會讓這渤海王得寸進尺,她不想給他任何機會!


    心思放在馮湘蘭的身上,安謐斂了斂眉,對著外麵的車夫吩咐道,“讓馬車走慢點兒。”


    太快了,讓人跟丟了,那好戲就泡湯了。


    馬車放慢了速度,也沒過多久,馬車便到了往日的客棧,安謐和柏弈二人下了馬車,吩咐車夫離開,在進客棧之時,安謐不著痕跡的朝著街口瞥了一眼,果然看到那一抹小心翼翼追隨著的身影。


    嗬!來了麽?


    “走吧!”安謐看了一眼柏弈。


    柏弈微怔,他知道,這客棧對安謐來說的用途隻是換裝,安謐的意思是讓他一起進去麽?這……腦中跳出一個念頭,但很快便被他給否定掉,這女人,哪裏有那麽開竅,若真是開了竅了,他也不會如此悲催無力了。


    且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麽!


    柏弈如是想著,跟著安謐進了客棧……


    客棧外,馮湘蘭看著兩個人同時進了去,一雙手早已經緊握成拳,這是焰姑娘的住處,那渤海王進去……


    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情,馮湘蘭的心裏萬分不是滋味兒,咬了咬唇,馮湘蘭內心掙紮著,她應該做些什麽才對!


    對,她該做什麽?


    馮湘蘭不停的踱著步,又過了好片刻,依舊沒有看到渤海王出來的身影,終於,馮湘蘭心中一橫,似做了決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大步走進客棧……


    客棧的房間裏,一進了房,柏弈便被安謐涼在房間裏,柏弈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的喝著茶,目光卻是不時的瞟向遮擋著某人的屏風,自進了房,安謐便到了屏風後,不用想,柏弈也知道,此刻那屏風後是怎樣的美景。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正人君子,因著他的身份,倒也有許多女人投懷送抱,他連看都不屑看一眼,可是,到了安謐這裏,一切卻是大逆轉。


    將茶杯送到唇邊,柏弈卻是嚐不出茶的味道,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苦笑,他恨不得上前,一窺屏風後的美景,可是,卻又擔心自己的唐突,會將安謐推得更遠。


    想到自己昨日小心翼翼的解釋,安謐卻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竟什麽情緒也沒有!


    “哎……”柏弈禁不住歎息了一口氣,滿心的無奈與挫敗,一抬眼,正巧看到安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二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柏弈的眼神依舊專注而溫柔,但到了安謐那裏,安謐卻隻是淡淡的別開眼,沒有再看柏弈一眼,徑自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柏弈嘴角禁不住抽了抽,這安謐,還真是沒將他當回事!


    正此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隨即便聽得外麵的客棧掌櫃的聲音響起,“姑娘,您的客人到了。”


    安謐斂眉,靜靜的喝著茶,朗聲道,“請她進來吧!”


    而柏弈卻是微微挑眉,想到方才在回房間之前,安謐特意對客棧掌櫃的交代,客人?他倒是要看看,什麽客人!


    門轟然被推開,門內,安謐背對著門口坐著,但柏弈卻是可以看到門口的情況,看到門口掌櫃的領著的那人之時,柏弈的眉心皺了皺。


    而門口,馮湘蘭在柏弈的視線之下,卻是一怔,渾身更是緊繃了起來,方才,她進了客棧,僅僅是向掌櫃的打聽了焰姑娘所住的是哪間房,卻沒有料到,那掌櫃的竟然十分熱絡的招呼著她,還告訴她,說焰姑娘在房中等她!


    馮湘蘭當時便是一驚,瞬間明白過來,焰姑娘知道她在跟蹤她!可是,她又是怎麽知道的?自己明明那般小心翼翼……


    馮湘蘭第一個念頭是離開,可是,下一刻,她便打消了念頭,既然焰姑娘已經知道了她在跟蹤,即便是今日不麵對,明日到了盛世烈焰終究是要麵對的,況且,一想到渤海王和焰姑娘在房中,她更是堅定了她的決定。


    跟隨掌櫃走到房間門口的一路上,馮湘蘭不斷想著,焰姑娘會怎樣對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她告訴自己,等會兒在焰姑娘麵前,她一定要好好應對。


    “進來吧!”安謐的聲音響起,不若焰姑娘平日裏的低沉,反倒是清脆許多。


    這不禁讓馮湘蘭皺了皺眉,收回神思,目光落在那個背對著自己的背影上,那衣裳怎麽有些熟悉?可是,她沒有時間去思索太多,抬步走進了房間。


    房門被掌櫃了在外麵拉上,緊接著,房間裏的氣氛分外的壓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這倒是讓馮湘蘭更加的緊張起來。


    柏弈看著馮湘蘭,即便是那張臉毀了,即便此刻她的臉上戴著麵紗,這人出現在他的麵前,他的臉色依舊難看至極,想到姐姐當年的死,柏弈握著茶杯的手倏然收緊。


    安謐留意著柏弈的神色,她一直都猜測柏弈和馮湘蘭的那段過往不簡單,卻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過往,柏弈看馮湘蘭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一般。


    突地,砰地一聲,柏弈手中的茶杯宣告碎裂,房間裏的兩個女人皆是一驚,但安謐卻要鎮定許多,倒是馮湘蘭猛地跪在地上,“王爺……王爺息怒!”


    她有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出現在柏弈的麵前了,顯然,當年的事情,依舊沒能讓他釋懷!


    馮湘蘭想到什麽,眸光閃了閃,“王爺,我是湘蘭,我姐姐已經死了,她已經被你親手殺死了!當年的事情不關我的事,你的仇已經報了!”


    安謐微怔,這個消息無疑是讓她震撼的,她今日的目的,是為了馮湘蘭,可是,卻沒有料到,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


    馮湘蘭有姐姐?這一點,饒是前世,她也是不知道的!


    馮家遠在渤海王的屬地,就算是柳家在京城安了家之後,她也不曾聽聞關於馮家女兒的事情,有時候聽各位夫人們提起馮家之時,也是迅速的避開,好似馮家是禁忌,馮家女兒更是禁忌中的禁忌一般。


    柏弈親手殺死了馮湘蘭的姐姐?那麽到底是怎樣的憤怒,能夠讓渤海王親自動手?甚至連看到馮湘蘭,也是這般遷怒?


    安謐斂了斂眉,看了柏弈一眼,猛然察覺到他手上的鮮血,心中一怔,幾乎是下意識的,安謐迅速起身,拿出懷中的繡帕,一把將他的手拉過來,用繡帕將被割傷了的手包住。


    柏弈臉上的怒氣異常的猙獰,馮湘蘭抬眼承受著那憤怒的氣息,抬眼看著‘焰姑娘’的舉動,心中的嫉恨更濃,可是,下一瞬,她的臉便徹底的僵住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瞪大。


    她看到那‘焰姑娘’抬起了臉,臉上沒有了麵紗的遮蓋,那張臉分明就是……


    “安謐!”馮湘蘭此刻忘記了害怕,隻是怔怔的看著那張臉,眼裏除了吃驚,便是疑惑,怎麽會?怎麽會是安謐呢?


    方才,她分明是看著焰姑娘和渤海王進了客棧,再無他人,怎麽此刻在她眼前的卻是安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馮湘蘭腦中快速的思索著,有一個念頭在腦中迅速的清晰的起來,看安謐的神色變了又變,可是,她卻是不願去相信自己的猜測。


    怎麽可能呢?安謐是安謐,安謐又怎麽會是焰姑娘呢?


    想到自己昨晚對安謐的諷刺,臉色更是蒼白了些許。


    安謐意識到馮湘蘭的反應,嘴角禁不住揚了揚,不錯,她今日就是要和馮湘蘭攤牌,她倒是要看看,讓這馮湘蘭知道,安謐就是焰姑娘的秘密,她又能如何!


    “湘蘭小姐,何必這麽吃驚?你跟蹤我,能夠察覺到我的這個秘密,你應該高興才對,不是嗎?”安謐一邊細心的為柏弈包紮,一邊淡淡的開口道,看到馮湘蘭的那份不可置信,她的心裏甚是滿意。


    馮湘蘭便是再不願意相信安謐和焰姑娘就是同一人的事實,此刻,聽見安謐的話,她也是不得不麵對,這個結果,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的。


    安謐竟是焰姑娘?!


    想到當日自己求焰姑娘收留她在盛世烈焰時的情形,想到自己昨晚諷刺渤海王不會看得上安謐的情形,馮湘蘭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安謐這是在回擊啊!


    就像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臉上,想必昨晚,安謐就已經將她當成一個笑話在看了!


    不,不僅僅是在昨晚,自從自己進了盛世烈焰,安謐怕就在看她的笑話了!


    原來,柏弈對焰姑娘的殷勤,就是對安謐的殷勤啊!


    馮湘蘭緊咬著唇,心裏的嫉妒與不甘肆意高漲著,迎上安謐那淡然的眸光,馮湘蘭的眉心更是皺了皺,“我是該高興,安謐,你就不怕我知道了這個秘密,會向世人揭開你的身份嗎?”


    安謐嗬嗬一笑,卻是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你覺得,我既然敢讓你知道,還怕身份被揭穿嗎?”


    馮湘蘭臉色僵了僵,是啊,方才的一切,分明就是安謐設計好了的,她有意讓自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就不怕她揭穿,說不定,她還巴不得她來揭穿呢!


    不錯,現在的安謐,不在意身份是否被揭穿,以前之所以會隱瞞她安謐的身份,完全是為了不讓柳家起疑,但是現在,柳家已經不被她放在眼裏了,現在,反倒是希望以安謐的身份,出現在世人的麵前。


    而馮湘蘭……這個女人,必定也不會甘心為她的棋子吧!


    “湘蘭小姐現在就可以出門去,大聲喊,就說焰姑娘是安府二小姐安謐。”安謐斂了斂眉,淡淡的開口。


    馮湘蘭咬了咬唇,她才不會這麽做,這麽做,對安謐隻有好處啊!


    隻要焰姑娘是安府二小姐的事情一公之於眾,那麽安家……那安越鋒怕更是要將安謐當寶了,那麽自己和娘親在安家,便是更加沒有地位了!


    “湘蘭不是多嘴之人!”馮湘蘭斂眉,低聲道,壓下心中的不甘。


    “哦?是嗎?我還真希望,你是多嘴之人!”安謐挑了挑眉,已然將柏弈的手包紮好,一抬眼,對上柏弈深沉的雙眸,心中微怔,又是那種專注的眼神,這男人,方才不還那般憤怒麽?此刻卻……


    眉心皺了皺,安謐鬆開柏弈的手,將注意力全數放在馮湘蘭的身上。


    而柏弈,心中卻是有些悵然若失,同時也有一個奇怪的發現。


    方才,看到馮湘蘭,他再次無法控製自己的憤恨,即便是那件事情過了這麽久,即便是知道馮湘蘭不是馮錦蘭,方才他還是激動了,關於馮家的一切,都能夠成為他記起當年那件事情的導火索。


    可是,就在安謐碰到自己的手,專注的替他包紮傷口的時候,他的怒火卻是漸漸的平息了下來。


    看向那地上跪著的馮湘蘭,柏弈眸子緊了緊,這便是安謐今日要他看的好戲麽?


    安謐這女人,未免太張狂了些,明明知道馮湘蘭權衡利弊,便是知道焰姑娘是安府二小姐的身份,也不可能四處宣傳。


    她這是故意耍了馮湘蘭一把啊!


    看馮湘蘭眸中的神色,柏弈眼底依舊冰冷,但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笑意,朗聲對著安謐道,“本王倒是希望站在本王身旁的你,是沒有戴麵紗的你!”


    他總有一天,會讓所有人看見他身旁的安謐。


    溫柔的語氣,讓在場的兩個女人,神色各異,安謐嘴角抽了抽,微微斂眉,看著沒有絲毫波動,可眸中卻有一絲波瀾微微泛了開來,但隻是一瞬,便又徹底消失。


    馮湘蘭心中的嫉恨更是濃烈,她清楚的認識到了一點,柏弈自始至終,都是隻對安謐好而已啊!


    她恨,為什麽會是這樣?安謐為何會這般好運?


    而她卻……


    想到柏弈方才看到她時的震怒,那過往,渤海王從來都不曾放下,而自己……想要親近渤海王,怕更是難上加難!


    “天色晚了,我也該回去了,湘蘭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跟安謐一起回府,反正也順道不是?”安謐柔和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嘴角微微揚著,看馮湘蘭此刻的模樣,頗有幾分得意。


    明明知道她的秘密,可是,卻更害怕那秘密被揭穿,嗬!這還不夠讓馮湘蘭憋屈的麽?


    “不,不了。”馮湘蘭下意識的拒絕,跟安謐一起回府?怕是一路上都要承受安謐那看她好戲的目光了。


    “既然這樣,那就不送了。”安謐眉毛一揚,下了逐客令。


    馮湘蘭抬眼看了看柏弈,緊咬著唇,卻是迅速的起身,倉惶的逃出了房間……


    房間裏,隻剩下柏弈和安謐二人,安謐想到什麽,卻是坐了下來,目光落在柏弈的受傷的手上,眉心下意識的緊皺著。


    “你不問我,為何看到馮湘蘭會有那麽大的反應?”柏弈目光緊鎖著安謐,第一次主動提起那段過往。


    安謐皺了皺眉,也是沒有想到他會這般問,斂了斂眉,“安謐不過是王爺的合作夥伴,有些事情不應該知道得太多!”


    “你這女人!”柏弈嘴角微抽,狠狠的瞪了安謐一眼,但隨即,眼底卻是無奈與自嘲,他第一次對人主動提起那段過往,可對方卻說,不應該知道得太多?!


    這女人,還真有將他氣瘋的本事!


    不想知道得太多麽?可他方才分明從她的眼裏看到了好奇,她卻說不應該知道得太多!


    哼,她不想知道得太多,他還偏偏不讓她如意了!


    斂了斂眉,柏弈隻當是沒有聽見安謐方才的話,繼續說道,“馮湘蘭說的不錯,我親手殺了她的姐姐馮錦蘭,那是因為她該死,若不是那個女人,我的姐姐也不會難產而死!”


    柏弈的語氣異常的平靜,但是在那平靜之下,卻是深入骨髓的冰冷。


    安謐身體一怔,沒有想到會聽到這個消息!


    世人隻知道筠公主生下了女兒之後,便過世了,卻不知道,她過世的真正原因。


    “你知道嗎?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在那皇宮之中,我們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她僅僅比我大兩歲,又是一個女子,卻努力的為我遮風擋雨,我曾發誓,有一天定會變得強大,讓自己有能力將姐姐護在羽翼之下,誰也休想傷害!


    我們在皇宮汲汲營營的活著,直到封了王,我帶著姐姐去了封地,姐姐嫁了人,懷了身孕,我看到姐姐臉上的笑容,以為她很幸福,可她卻沒有讓我知道,她心裏的愁苦。


    那個男人娶了姐姐沒有多久,便有了新歡,那新歡野心倒是不小,她要的是我姐姐的正室位置!”


    柏弈說到此,眼底的冰冷更濃烈了些,安謐聽著,心中不禁怔了怔,一個猜測在她的腦中成型,下意識的開口道,“那新歡……是馮湘蘭的姐姐,馮錦蘭?”


    柏弈看了一眼安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這女人,總是這般聰明,不過……


    “不,是馮湘蘭!”柏弈利眼眯了眯,眼底的恨再次凝聚。


    安謐一驚,竟是有些不可思議,馮湘蘭?那為何柏弈方才又說是馮錦蘭害筠公主難產?


    安謐心中的疑問不斷的冒出來,有一點她卻是更加明白,當年的事情怕是不簡單啊!


    安謐看著柏弈,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可過了好一會兒,柏弈卻沒有再開口,安謐眸光閃了閃,“後來呢?”


    話剛問出口,柏弈看著她的眼神之中便多了些微的戲謔,隨即便聽得柏弈的聲音再次響起,“本王倒是記得,方才有人說,不應該知道得太多的!”


    安謐神色一僵,嘴角禁不住微微抽了抽,臉上頓時浮出一抹尷尬,但很快便斂去,淡淡的開口,“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府了。”


    說罷,安謐迅速起身,可還沒有來得及走出一步,一隻大掌便握住了她的手腕兒,那灼熱的觸感便是隔著布料,也是那份真切的傳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安謐心跳加快了些許,正要掙脫,卻聽得柏弈在身後響起,“你這女人,既然想知道,表現出來又如何?何必這般壓抑著自己?隻要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不會有半分隱瞞!”


    ------題外話------


    謝謝姐妹們的支持,麽麽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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