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內的檀香越發濃厚,聞著這溫和雋永,飽滿濃厚的想起,小錦心中忽然一片清明。(書哈哈更新最快最穩定)


    丫鬟們適時捧上了小葵花籽、豆糕和茶水。


    “夫人可曾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小錦看著這些點心,覺得有些煞風景,這閣子間一看就是喬夫人故作風雅的地兒,談事說事適合,品嚐沒事就有些不合適了。


    想來,也是喬夫人不想這談話的氣氛太沉重,這才讓人擺了吃食上來。


    喬夫人略有驚詫,說道:“不曾聽說。”


    “夫人可有興趣聽一聽?”小錦問。


    “自然有興趣,我是最喜聽這些個趣事、故事了。”喬夫人盈盈笑道。


    小錦含笑說道:“那我就說與夫人聽聽。話說,有一農夫在寒冷的冬天裏看見一條正在冬眠的蛇,誤以為其凍僵了,就把它拾起來,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用暖熱的身體溫暖著它。那蛇受了驚嚇,被吵醒了。等到它徹底蘇醒過來,便立即恢複本性,用尖利的毒牙狠狠地咬了農夫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傷。農夫臨死的時候痛悔地說‘我可憐惡人,不辨好壞,結果害了自己,遭到這樣的報應。如果有來世,我絕不憐惜像毒蛇一樣的惡人。’”


    喬夫人聽著聽著收斂了笑容,空氣頓時如凝膠一般。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這裏頭的意思。喬夫人勸小錦要寬以待人,小錦則提醒喬夫人當心毒蛇反噬。


    喬夫人沉默不語。


    朱胖子是毒蛇沒錯,救了毒蛇反而被毒蛇咬這種事並非無稽之談,小錦的意思是惡人隻能惡治,不能同情。


    可是,他們是同情朱胖子嗎?他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朱胖子掌握了京中不少要員的秘密,老爺要是處理不好,牽扯出他們,到最後他們沒事,老爺卻有可能活不成了。書哈哈頂梁柱一倒,再華美的殿堂也跟著塌了,所以朱胖子可以死,但一定要帶著秘密去死,決不能讓他拖著自家老爺下水。


    “話雖如此,但若是不救,陽光一出,毒蛇冬眠醒來,農夫路過,還是會被其咬。”喬夫人話中透著無奈。


    小錦懂了,喬夫人是告訴她,他們有把柄在朱胖子手上。


    “小錦雖然沒有捕過蛇,但也知道打蛇打七寸,要麽不打,要打就必須致命。”小錦說著,抬眼瞅了一臉驚愕的喬夫人一眼,隨即起身走到書案邊,取過那張寫著“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宣紙,款款施禮道:“小錦瞧著夫人的字大氣有力,俗話說字如其人,夫人決斷不讓須眉,讓人欽佩。此字不知能否贈與小錦?”


    喬夫人悻悻而起,說道:“當然可以。”


    小錦斂裙謝過,又抬頭娓娓說道:“上一次老爺和夫人提及京城貴客,小錦隻知那人姓黃,是京城商人。機緣巧合之下,今日小錦才知是都察院左禦史黃長雲大人。黃大人高風亮節,大公無私,曾救過小錦的命,此次得知小錦在此地謀生,還特地上門相見。可恨小錦竟孤陋寡聞,近日才得知恩公身份,真乃後知後覺,倒是老爺和夫人慧眼,一早便知那黃老爺不是一般人。”


    小錦此話既表明了自己真得無能無力去找一個一品大員,又暗示喬夫人這次朱胖子是栽在了誰的手上。當然,她不能說從知府那探出來的,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知府根本就沒把黃大人的身份告訴喬老爺等人。


    一來是他不敢,二來也是想獨善其身吧。


    喬夫人愣了片刻,似是斟酌著怎麽說才合適。(書哈哈更新最快最穩定)


    過了一會,喬夫人才緩緩吐出四個字,道:“原來如此。”


    “朱老爺運氣不好,遇見了阿正不阿的黃大人,黃大人出了都察院,直往江浙來,恐是有要事。朱老爺的事隻是黃大人路途中的插曲,但若是不能正法,鬧騰大了怕就成了大事。朱老爺曾揚言要黃大人出不了蘇州城,這話可不是吹牛,想必黃大人正是知道了這一點,才親自讓隨身侍從押給知府大人親自審理吧。”小錦說這番話時,磕著丫鬟端上來的小瓜子兒,慢吞吞,似是在嘮家常,但話的分量卻壓得喬夫人一時無法應答。


    小錦見狀,笑了笑,拿著帕子拭了拭手,不再逗留,行禮離去。


    “小姐拿著什麽?”寶嘉不能進內院,一直在外等候,眼見小錦拿著紙張出來,一邊跟著一邊好奇問道。


    小錦將手中的宣紙隨手遞給了寶嘉,寶嘉打開一看,說道:“這是喬夫人的字?”


    “嗯,字如其人,倒是有一股子豪氣。”小錦道。


    寶嘉可沒什麽興趣品字,他看了看這句話,低聲說道:“喬夫人這是想讓您息事寧人呢。”


    “沒錯,她就是這個意思。”小錦道。


    “小姐是怎麽想的?”寶嘉問。


    “我講了農夫和蛇的故事給她聽。”


    “農夫和蛇的故事?”寶嘉不懂。


    “上車後我再細說。”小錦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上車後,小錦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寓言,也說了喬夫人回的話。


    “喬夫人言下之意是朱老爺掌握了他們的把柄,這才讓他們不得不聯合起來。”寶嘉道。


    “正是。其實即便不是把柄,朱胖子那也有這些人不少的股金,他一倒,有權有勢的還能拿回來些,像李記那樣的怕就是血本無歸了。”小錦說著輕輕挪了挪身子。這硬板凳坐久了還真是不舒服。


    寶嘉瞧見了小錦的這個小動作,知她坐得難受,今個時間緊急,就到附近的小車行雇了一輛小車,裏頭的擺設裝飾自然就沒大車好。這板凳上也沒個軟墊子。


    “正是因為他們的關係錯綜複雜,喬老爺會下了狠心,將朱老爺置之死地嗎?”寶嘉覺得若是喬老爺能下得了這個心,也不至於幫著朱夫人來害他們了。”


    “我想隻要喬老爺能找到朱胖子掌握的那些個證據,他就下得了這個心。即便他下不了,那些個京城要員也恨不得朱胖子死。你想誰願意遭人脅迫?”小錦特地暗示了這個黃大人的特殊身份,也提醒喬夫人有一次就有下一次,朱胖子這次敢拿這事相要挾,下一次就敢拿這事和他們製衡,為了免除後患,還不如一次來個幹淨。


    朱胖子若是安然無恙地被放了出來,黃大人很有可能還會繼續往下查,這一查,扯出蘿卜帶出泥,怕是要驚了一批人吧。


    從知府衙門出來,小錦便靈機一動,想到要破這個局,其實就是該下狠心。除了朱夫人,那些背後的推手並不一定是舍不得朱胖子死,而是被其脅迫罷了。


    這朱夫人有這個能力讓喬夫人、何夫人都幫著她,怕是深知這裏頭的乾坤,要是喬老爺發了狠,或是後頭的那些人發了狠,逮住了朱夫人不放,也不見得就挖不出什麽東西來?


    小錦知道這一點,一向老謀深算的喬老爺怎麽會不知道呢?


    寶嘉看著小錦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隱隱覺得不安。


    回到店中,寶嘉便送了條子去龍虎堂。不一會兒,便有幾人翻身上馬,朝著各個方向飛馳而去。


    而小錦正在那應對那些個來要賬的供貨商。


    通常,原料的賬都是一季一結,但現在鋪子在外頭聲名狼藉,連帶著也有人挖掘出這些個供貨商,明裏暗裏地說他們與金蘭鋪子狼狽為奸,以次充好,牟取暴利。


    供貨商在蘇州的負責人可不就急了,匆匆趕來問情況,有合作時間不久的,更是黑著臉就要小錦當場將賬款付了。


    此時店鋪裏的流轉資金已所剩無幾,即便是數目小的,小錦也不能付了,因為一旦付了一個,另外一些不也得緊逼著要嗎?


    隻是,小錦越是不給,這些人就鬧騰的越厲害。店裏頭隻有小錦這一個小姑娘,那些人就越發的有恃無恐了。


    爭執了很久,忽然間寶嘉便拿著銀票進來,請各位要賬的一個個認領。


    小錦大驚,低聲詢問這是怎麽回事?


    寶嘉朗聲道:“剛剛喬夫人讓羅管事前來訂了三套頭麵,兩塊玉佩,選得都是上品,還付了定錢。這筆錢正好可以付了各位掌櫃的賬。”


    幾個要賬的一聽,喬老爺還來訂貨,看來外頭的傳言也不是都屬實。何況就算外頭傳言是真得,有喬府撐著,金蘭鋪子一時也倒不了。


    趨利,是人的本性,幾個心思活絡的顧及以後還得合作,這會兒撕破臉不好,便說偶聽外頭傳言,特來相告,現見鋪子未受影響,結賬之事自然如同以往,說著便告辭走了。


    幾個小戶見大戶都走了,也打了個哈哈,跟著走了。


    要賬的一走,小錦長籲口氣道:“看來喬夫人是想明白了。”


    寶嘉點點頭。喬夫人先退出了這三角同盟,很快何夫人也快來示好了吧。


    果不其然,第二日,何夫人差人送來了冰種玉墜的差價,說馬有失蹄,人有失誤再所難免,她信得過金蘭鋪子。


    烏雲密布的天刹那間晴朗起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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