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儀驅車冒昧趕到靖遠侯府,卻被告知禾氏已經出門預備進宮了。詹儀心中大呼不好,得知禾氏剛去了一盞茶的時間,立馬吩咐小廝另騎快馬追侯府的馬車。


    靖遠侯府財大勢大,小廝哪敢在侯爺夫人麵前造詞,抖著腿跪地求自家太太饒命。


    詹儀大怒,事情緊急,已經由不得他多言,遂破口大罵道:“今日你若冒死攔下,許有活頭,若攔不下,我們一起死!”


    車夫大駭,素知自家夫人最忌諱“死”字,今日她敢這麽說,必然是要命的大事。豁出去了!車夫騎上馬,倆眼一閉,雙腿夾近馬肚子,狠狠地一鞭下去,一溜煙的消失在巷尾。


    詹儀也不敢怠慢,和靖遠侯府借了兩匹快馬套在車上,由小廝代為駕車直奔皇城方向而去。


    禾氏早上沒用飯,加上昨晚酒喝多了,有點暈車,遂叫趕車的慢行,眼看要到西華門了,車後突然響起一記急促的馬蹄聲,禾氏還以為是什麽八百裏急奏之類的,誰知馬蹄聲突然停了,緊接著她的馬車突然急刹,害得她身體前傾險些栽倒。


    寶珍剛要掀簾子問責車夫,便聽見車夫大聲喊:“什麽人不要命?膽敢阻攔靖遠侯府的馬車!”


    禾氏覺得不對,豎起耳朵聽。


    “小的乃是二太太的車夫,因受了主子的死命,故才敢貌似阻攔大太太的馬車。”車夫早已嚇得腿軟,從馬上栽了下來,連滾帶爬的跪在馬車一側,嚇得痛哭流涕,腿抖得不停。


    禾氏蹙眉,心想:莫不是那廝改主意了?


    寶珍挑簾子偷看了眼車夫,瞧他神色確實是被逼所致,故也信了,轉而問自家夫人該如何處置。


    禾氏猶豫了會兒,目光突然堅定異常,字字鏗鏘:“進宮!”


    “是,夫人。”寶珍隨即厲害的傳話給車夫,叫他別管那人,進宮。


    靖遠侯府的車夫得令,揮鞭欲走。另一個不幹了,他拚了命的擋在馬車前,緊閉著眼,因兩腿打顫的關係,整個身體都跟著晃蕩,最後終於堅持不住了,他所幸耍賴橫在路上。


    “求夫人開恩,等等我家主子,她隨後就到!夫人啊,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求夫人慈善,饒小的一命!”


    “嗬――”禾氏冷笑一聲,此刻恨不得親自下車把那小廝給踩死。可她心裏明白這事兒怨不得他,必是詹儀那廝拿命逼迫他如此。自己的弟妹幾斤幾兩,她心裏清清楚楚的。蘇循那孩子至今十八了仍不娶親,為什麽?還不是詹儀這廝愛攀比,什麽事兒都和她比較。她有個有才華的兒子,襲爵位的丈夫;詹儀便都想在她兒子身上找回來。蘇循那孩子也確實爭氣,蘇待也極為不錯,禾氏見著這倆孩子可憐的份上沒少幫忙。如今她可算得個機會享受一次詹儀的好處,卻是這樣的下場!


    往日詹儀什麽心思禾氏會不清楚?她隻是懶得和她計較罷了。今兒她還真較真了,就要和她死磕到底。別的什麽都好商量,事關她侄子的姻緣,不行!


    “車夫,從他身上壓過去!”禾氏不信那車夫真敢死,瞅他嚇得那樣吧。


    “大嫂子就不怕車軲轆濺血忌諱麽?”詹儀追了上來,見著車夫成功攔下了她嫂子的馬車,便沒著急,命小廝慢慢地駛過來,順便偷偷瞧一下形勢如何。誰知一靠近,竟聽說禾氏要壓人,她趕緊出言阻止。


    禾氏掀起窗紗,瞧見對麵車裏的詹儀,冷哼一聲,隨手放下窗紗,目視前方,不去看她。


    詹儀趕忙陪笑著下車,轉而上了禾氏的馬車,跟她打商量先掉頭回去。禾氏不幹。


    詹儀轉而又勸:“我可沒說詹府不同意嫁女。”


    禾氏麵色動容,疑惑的看著詹儀:“你什麽意思?”


    “我說的是真的!”詹儀重重的點頭,撒謊不打草稿。“咱還是先回去細細的商量,這宮門口要死了人可是大事兒,多忌諱呀。你要罰他,回頭隨便折騰。”


    “他還不是受了你的命令!”禾氏高聲道。她隨即使眼色給寶珍,寶珍下了車,方命車夫掉頭回府。


    “你這是?”詹儀問。


    “她自是要替我給宮裏頭傳話,你攔下我了,自該叫人往裏頭遞句話吧。對了,正好把你的馬車留下給她坐。”禾氏知道詹儀最忌諱身份尊卑了,她這回就是不想她舒坦了。


    詹儀愣了下,隨即釋然,心裏明白她大嫂子是故意氣她的。算了,這件事隻要能擺平,自己受點委屈算什麽,遂點頭應允了。


    禾氏嗤笑一聲,伴隨著馬車的晃悠,閉著眼睛,不語。


    詹儀知道禾氏這是和她拿架子嚇唬她呢,她會怕?遂也閉上了眼眯著。


    回到了靖遠侯府,二人坐定,飲茶。


    “說吧,這麽急找我何意?”禾氏抬眼看詹儀。


    詹儀歉意的賠笑:“今早兒我派人給你送白梅湯麽,她傳話有誤,原來我也不曉得的,見了我母親才知道,那東西竟是四丫頭有心做出來的。”


    四丫頭?禾氏反應了會兒,才意識到說的是那個漂亮的庶女。詹儀這會子說這些有的沒的什麽意思?想換人?禾氏不悅的丟了手裏的茶碗,杯碟相撞,摔在紫檀桌上,冒白氣兒的茶水灑了出來,順著桌麵、桌腿往下流。丫鬟見狀,麻利的收拾幹淨,重新上新。


    詹儀料知禾氏會生氣,卻沒想到她會氣成這般,拿東西撒火。心裏顫了顫,覺得自己這回能活著走出靖遠侯府都是大幸了。


    “拋去身份不說,我還真喜歡清玉這丫頭,漂亮,文靜,又極為知進退。”這會子細想這丫頭的毛病,還真沒有!詹儀心裏微微驚訝,能在她眼裏不落毛病的姑娘她以前還真沒遇見過,這個清玉竟是第一個。可惜了,竟是個庶女,若不然她也可考慮配給自家小兒子。畢竟這般完美的人兒太難找了,留個識趣的在自己身邊伺候著,未嚐不是一種福氣。


    禾氏白她一眼,這會子詹儀口裏說什麽她都不信!“怎麽,想把嫡女換庶女?你也不想想,她將來嫁過來是什麽地位,要接觸的不是太後、皇後,便是同級別的皇親貴胄,你弄個庶出,上得了台麵麽?”


    “好嫂子,我這不也是沒辦法麽,你當我願意?娘家怪我,你也怪我,早知道我一個寡婦子啊京城這麽難活,我還會來做什麽?”說著,詹儀掉起眼淚來,哭得淒淒慘慘。


    禾氏深吸口氣,她往日讓著她,還不就是看著死去弟弟的份兒上。“別說別的,咱說這事兒。”


    詹儀聽出禾氏有所動容,趁機交出錦盒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表錯了意。人家從沒有結這門親的想法,你的禮太貴重,人家不敢收。她一個姑娘,哪知道你這鐲子是無價之寶!”


    禾氏看著退回來的東西皺眉,反問:“你昨兒個暗示我的話,不是這意思?”


    “是有這意思,怪我沒明說,我的意思是指另一個。她的嫡母確實同意這事兒的,我大哥倒還不知道,不過就算他反對,也好解決。”詹儀陪笑道。


    “合著半天,你壓根就是想把那個庶女配給我侄兒?我侄兒可是永安王世子!”禾氏氣道。


    詹儀耐著心思解釋:“知道,知道,所以那不是和你商量麽,誰想你誤會了呢,還這麽急的要進宮請旨。”


    禾氏怒瞪詹儀,氣得說不出話了。真不知道二弟活著的時候怎麽受著他這個媳婦的,太叫人無語了!


    “好嫂子,原諒我一次,我保證沒有下次了,好麽?”詹儀笑嘻嘻的賠笑,她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小姑娘似得撒嬌,她容易麽。


    “行啦,此事過了,但我這會給你機上一筆,別再惹我,否則新帳舊賬一起算!”禾氏指著詹儀的心,狠狠地訓誡。


    詹儀不敢造次,委屈的賠笑稱是。


    從靖遠侯府出來,詹儀也憋了一肚子氣。平日裏的清高傲氣一瞬間全被禾氏給打沒了。


    詹儀的大丫鬟含煙扶著自家夫人回屋,邊上茶邊道:“大太太到底沒說四姑娘可不可。”


    擱誰說親對象一下子從嫡女降到了庶女都不會高興,更何況地位尊貴的禾氏。若一開始說的是庶女,巧言幾句或許有可能,現在,這念頭還是打消為妙。


    詹儀想起禾氏,便想起剛才受辱,甚至想起那個寶珍的臭丫頭坐了她的馬車。“這事兒以後別再提了,還有,把馬車燒了。”


    ……


    春暖花開,氣候宜人。高老太君的心情不錯,便惦記起二房,吩咐鬆竹燉一盅上等的血燕給二奶奶滋補身體。


    葉香玉早上吃完飯,便美滋滋的用了老太太賞的燕窩,隨後在花園子裏溜達。突然,她覺得肚子一陣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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