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心驚:“怎麽會有外人?”這北夷山是詹府的產業,踏青之日必有人守衛山林入口,不許外人來訪。


    詹祀洗把臉,過來笑嘻嘻的和老太太賠不是。


    老太太被這孩子逗得合不攏嘴,口上罵他調皮不懂事,麵上表現出來的都是關愛和寵溺。論起這些嫡孫裏頭,隻有這孩子是她的開心果,自然更加偏愛一些。


    詹祀和老太太粘膩了會子,坐到妹妹身邊湊趣。


    “往常你最盼這日,怎麽突然這麽安靜?”


    “母親剛說,女孩子安靜些好。”清玉揚眉衝他笑。


    大太太聞此言,回頭滿意的看眼清玉,轉而繼續和老太太聊天,順嘴讚了幾句清玉乖巧。老太太記起她白梅湯的功勞,免不得稱讚兩句。詹儀附和,隨即將話題拐到蘇待身上,說的卻全是蘇待胡鬧任性的事跡。


    “你看你,要求過嚴了,我們都瞧他極好。”二太太插話道。


    大太太和老太太也覺得如此,責怪詹儀過於苛責了。


    詹儀一本正經的說實話:“哪呀,他最愛裝乖了,在你們跟前一個樣兒,背後又是一個樣兒。”


    “你啊,”大太太無奈地搖頭,小姑子有點謙虛過頭了,蘇待品行如何,她們都看在眼裏。蘇待雖說不是最優秀的,卻也是同齡中的佼佼者了。


    二太太不如大太太主意正,為之所動,拉著詹儀問是不是真的,請她講來聽聽。詹儀果然舉出很多事例,皆是蘇待頑劣不恭的事跡。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是太小,都是側麵反映蘇待的一些性格上的毛病。


    素來自視甚高的小姑子怎麽罵起自己兒子了?大太太起先覺得奇怪,喝口茶的功夫,突然想明白了。大太眯著眼望向山坡上正爬山的孩子們,心中了然:原來如此。


    詹祀可沒管大人們說什麽,饒有興致的黏在妹妹身邊,小聲問她:“你是不是看見了?”


    清玉疑惑:“什麽?”


    “就那!”詹祀笑嘻嘻的指著原先那輛好豪華馬車所停的地方。


    “你朋友?”清玉眼睛雖看著詹祀,耳朵卻沒閑著。


    “誰跟他是朋友,我不想活了!”詹祀歪嘴,一臉嫌棄,小聲道:“我就是和人打賭輸了。”


    清玉掩嘴偷笑,看眼大太太和大老爺,小聲罵他:“你太魯莽了,竟敢叫外人進這來,仔細我告訴母親去。”


    “嗬,隻怕他們聽說了還不如我呢。”


    “什麽道理?”


    詹祀故作神秘一笑,不語。


    清玉討厭他賣關子,也不理他,自己弄本書隨便看。詹祀覺得無趣,趁妹妹不注意,把書搶了過去,翻看封皮的名字,驚詫了半晌。“《中庸》,你看得進這個?”


    清玉將書搶了回來,沒說話,繼續看。詹祀知道妹妹嫌他犯了,識趣兒的閉嘴,用手指沾茶水在桌子上寫字玩兒。


    不大會兒,瞻禮、詹祺、清玉等下山了,都過來湊熱鬧。清玉眼看著蘇待去姑母那兒,才笑著跑來找清玉,雙手搭在桌子上直喊累。


    “哎呀,這桌子怎麽是濕的!”冰玉抬起手,書雲和從安倆丫鬟立即用帕子為其擦拭,另把桌子擦幹了。


    詹祀便躲在一邊偷笑,冰玉知道是他使壞,嗔怪他一句,回頭又半開玩笑的對清玉道:“妹妹也看熱鬧,都不告訴我。”


    “我看書呢,不曾看見。”清玉笑著答,坦然的對上冰玉的眸子。


    冰玉一愣,倒不是介意清玉說的話,可是她的那雙眼睛,波瀾不驚,不悲不喜……那樣的淡漠和平靜,好嚇人!這不是一個十二歲姑娘該有的,冰玉意欲再看清楚,卻見清玉孩子氣的和詹祀鬥嘴,正笑得率真直爽。莫非,是她多慮了?


    詹祀故意逗弄清玉,想把醫術孤本要回來,清玉自然不肯。倆人誰都不讓誰,你一言我一句鬥起來。


    老爺太太們瞧這情形都無奈地笑,這倆孩子往日就是冤家,偏不吵架的時候關係最好,他們所幸也不管,樂得看熱鬧。


    老太太也喜歡瞧這倆孩子鬧,活活潑潑的才是孩子嘛。她最近正納悶清玉怎麽轉性了,今兒見她仍如往常,料想這孩子必是之前是被病拖得靜下來,如今才漸漸好轉。不止老太太如此想,大太太、二太太等亦是這般想的。


    鬥嘴的結果不言而喻,自然是‘刁蠻’的清玉戰勝了詹祀,不止保住了醫術的所有權,還得到詹祀的道歉以及宴請一次。


    冰玉聽說宴請,眼睛頓時亮了,建議清玉催促詹祀早點置辦,這樣他們兄弟姊妹又有機會單獨聚會了。


    清玉倒是無所謂,不過也要太太那邊同意。還沒等她詢問,老太太便開口,做主允了,她老人家特意出二十兩銀子給孩子們添酒菜。


    詹祀拍手叫好:“如此甚好,我省錢了。”


    老太太大笑:“別臭美,你那份省不得,我這個是加菜。”


    “啊――”詹祀立即流露出一副失算的模樣,哭喪著臉,立時逗笑了在場所有人。清玉冷眼看著笑得眼含淚的老太太和大太太,心知這位詹三爺才是老太太心中真正的開心果。若非如此,詹祀怎麽如此幸運的和碧羅郡主的長女定親,親事竟好過他大哥瞻禮。


    下午,從北夷山歸來,老太太不知從哪兒來的精神,有些意猶未盡。詹儀便張羅瞻禮等兄弟姊妹們比書法,誰寫的好,誰便能在詹祀的宴請上獲得點菜權。獎賞次要,就是為了博個高興,眾兄弟姊妹們都躍躍欲試。


    比賽結束,瞻禮、詹祀、蘇循和冰玉幾人的字都很出眾,男孩們的書法自然更出眾,然他們主動讓賢,不肯和姑娘家較真,作為男人沒氣度可不大好。


    老太太便笑著點了冰玉的名字。冰玉高興之餘,趁著別們不注意的功夫,湊到蘇待身邊問他喜歡吃什麽菜。蘇待看眼冰玉,略微遲疑了下,沒有回答。“既是三表姐贏了,菜色自然由三表姐定。”


    冰玉意識到自己有些魯莽了,紅著臉解釋道:“我也是想不出什麽好主意,便想著不如每人問一道喜歡的菜。”


    蘇待似信了冰玉的解釋,笑著稱讚冰玉溫婉善良,會為她人著想。


    冰玉臉更紅了,小聲問:“真的麽?”


    蘇待一愣,隨即笑著點頭,極盡溫柔。


    冰玉看得心都化了,卻沒辦法表現出來,紅著臉盡力掩藏自己的心思。


    “四妹妹,你愛吃什麽菜?”蘇待看見那邊和詹祀說笑的清玉,走過去問。


    “我?”清玉突然被這麽一問,不明所以,轉而看見從蘇待身後走過來的冰玉,突然有點明白了。“我吃什麽都行,隨三姐安排,三姐最大,是不是,三哥?”


    詹祀知道清玉故意那話激他,憨笑著稱是。“四妹妹說什麽就是什麽,得罪不起啊,唉!”


    蘇待羨慕的看他們兄妹,微笑著感歎:“你們兄妹倒難得,令我好生羨慕。”


    “羨慕什麽,”詹祀拉著蘇待往別處走,看眼清玉,小聲對其道:“多她那張嘴,我耳根子就沒安寧過。”


    詹祀聞此言,笑得更加燦爛了。


    冰玉差點看癡了,可恨蘇待身邊的是三哥而不是自己。


    “三姐,姑母看你呢。”詹禪笑嘻嘻道。


    “啊?”冰玉頓時慌張了,朝姑母所在的方向看去,卻見她正扭頭和大伯母說話。冰玉嗤笑一聲,用手點詹禪的額頭,看似親昵的說道:“小孩子家家的亂說什麽。”


    “痛!”詹禪捂著發紅的額頭,委屈道。


    清玉看不慣,插話道:“七弟沒說錯,姑母剛才是看你呢。”


    冰玉的心頓時懸起來,原來發燙的臉頰冷卻了。


    出了老太太的院兒,冰玉牽著清玉和太太們解釋說姊妹玩兒,便拉著清玉置一處僻靜地兒,問她:“剛才姑母真的看我了?什麽表情?”


    清玉有更重要的事兒辦,不想摻和冰玉那些破事兒。遂沒多言,隻說沒注意神情。


    冰玉急得不行,來回徘徊。


    她都這樣了,清玉總不至於一句話不說,便象征性的問了問:“三姐怎麽了?”


    冰玉頓住腳,看了看周圍壞境,決定拉著清玉回她的屋子,打發走所有的人,屋子裏隻留下她們姐妹倆。


    清玉心料不好。


    果然,冰玉鄭重的拉著清玉的手:“妹妹,我有件事兒想和你說,這是個秘密,天大的秘密,你不可以說出去。”


    清玉點頭,就算她說出去有用麽,最後的被黑的肯定是自己。這也是冰玉敢和她說秘密的原因。


    “妹妹,你覺得三表弟如何?”冰玉說此話時,臉色羞紅了,低著頭,表達的意圖十分明顯。


    “三姐,想聽實話麽?”清玉可沒打算去附和冰玉的喜好,免得冰玉以後拉她一起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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