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足足一隊禁兵停在了江寧王家門前,隊伍中間夾帶著兩輛馬車,其中一輛是由四匹馬組成的豪華車駕。這兩個月以來,因北方戰事又起,別說禁兵了,連廂兵都不常見了,因此圍觀了不少人。


    不懂行的百姓讚道:“這馬車和梁寧侯府的馬車一樣好看!”懂的人,則是一眼望出,這輛車的級別比梁寧侯府的規格要高一些,且這輛車上此刻定然沒坐人。


    果然不出行家所料,後麵那輛普通的單匹馬車上下來了個氣度不凡的婆子和一個衣衫華麗的女子。這下不管懂行不懂行都心下一突:這得是什麽樣的人家呢?一個丫鬟竟然穿的如此華麗!大恒的丫鬟發髻是特定的,當然,宮女不在此列。那個身著華服的女子的的確確梳著丫鬟發髻!


    那婆子和禁兵領頭人走至門房處遞上拜帖,說明來意。門房早就見著這一隊非同一般的人了,見了拜帖後立刻有人小跑去內院通報。片刻後,出來了一個相貌普通的丫鬟。那丫鬟點頭後,又說了幾句話,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出來,帶著那領頭人往後街方向而去。馬車上下來的婆子和丫鬟則進了王家。


    餘氏雖然心裏也不忿,但仍得安慰有孕的女兒。“小柔,就算接你去京城也是理所當然的。何況,沒問明情況呢,不能隻憑來了一隊禁兵就說楊家要接你回去。也許是楊家見世道不定,特意過來保護你的呢!”這話她都不信,何況小柔!


    好在,小柔孕後智商明顯下降,聽了話暫歇了氣。待楊家來人進房行禮後,她忙道:“紅依,快去把董媽媽扶起來了!”又對那丫鬟道:“竹桃姐姐怎麽也來了?母親那裏哪離得了你!”


    田小蝶雖然不用管楊公府的事。但就忠義堂上下的也有幾十個人,總不能讓二房來人管吧?竹桃就是楊泗睿千挑萬選,為田小蝶量身定做的丫頭。管事、功夫和針線都是一等的。不誇張的說,都能趕上宮內的一些尚宮娘娘了。


    董媽媽親切道:“親家夫人別見怪。大少爺的信送到楊公府後。夫人就急著要來江寧。隻是老爺此時不便離京,不肯讓夫人自己南下。收到親家夫人的信後,夫人就更坐不住了。要不是老奴和竹桃一起來,夫人就不放心。”


    餘氏和小柔忙問了田小蝶是否安好等語。寒暄過後,小柔開門見山的問道:“依父親和母親的意思,是讓你們留下還是讓我回京?”


    董媽媽忙自懷中拿出一封信,並道:“看老奴這記性。這麽重要的東西竟然給忘了。老爺和夫人是讓我們來接夫人回京的,這是老爺給少夫人的信。”


    小柔接過信,雖然隻有薄薄的兩張,不足百字。卻是說的有理有據。理所當然。拿老太爺說事,說老太爺想見重孫子如何之語。並告訴小柔不用著急,年前趕回京城即可。小柔看完信後,憋屈的很。隻是輕輕的低頭頭,讓人看不出她的麵目表情。


    不知是楊允之的突然離開還是因為再次有孕。她心情十分暴躁。默數了十個數後,抬頭輕笑道:“董媽媽和竹桃姐姐一路奔波至此,娘,你先安排她們休息下才是,有事明日再說也不遲。”


    待二人退下後。小柔氣道:“說是年前回去即可。都來了一隊禁兵了!楊公府隻有養百名禁兵的資格!就算我肯出這五十人的夥食費,楊公府的人能沒想法嗎!就這規模來接我回去,指不定有多少閑言閑語呢!”


    餘氏歎道:“自古以來,就沒出嫁的女子常住娘家之說。你能在娘身邊呆了這倆月,娘也知足了。”


    小柔賭氣道:“我絕對不生女兒。”


    餘氏啐道:“你要是生一堆兒子,回頭個個兒媳婦都惹你生氣的候,你定然又想還是生女兒的好,起碼不用受氣。”


    小柔想到鄭家二嫂子和姚家三嫂兩人,隻得嘟著嘴道:“孩子都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債!”


    “是啊。你是娘的女兒,也是楊家的兒媳婦,尤其是你還帶著楊家的長孫。允之讓你回江寧,那是他心疼你。你現在回楊家,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不必為了這事生氣。別的兄弟不說,你六弟和七弟總歸會陪娘一輩子的。”


    小柔嘴上不再言語,心下卻仍是不忿。這兩年在大同獨自生活過野了不說,最近脾氣更是見長,她定然不願如同兩年前那般小心翼翼的過活。且回去後,老太爺那邊或者公婆那邊要把元初帶過去呢?帶著帶著,時間久了,就像高姐姐那般,要麽把兒子丟在家中,要麽讓夫君一個人赴邊關。一個人赴邊關的,有不納妾的嗎?這些話,她不能跟餘氏說,說了,不過徒增餘氏的煩惱罷了。


    小柔又在江寧呆了半月,才啟程前往京城。她本想再拖些時日的,奈何,她這兩胎都十分安穩,孕吐都極少,其他情況就更無了。看了看在楊公府標配的豪華大車內爬來爬去的楊元初,小柔自嘲的笑了笑。孩子還沒出生就隨著她東奔西跑的,出來後就更能適應這種生活了吧?


    橙依知道她心情不好,試著安慰道:“夫人,回京後,我們就以養胎為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是了。旁的人,與我們無關。你不是常教導我們不去管不相幹的人嗎?”


    “回京後得稱呼我少夫人了。那是楊公府,不是大同府的楊家。得空你提醒下其他人。”小柔說完,扶了扶額頭。這還沒入京呢,東注意西注意的就出來了。


    足足行了月餘,臘月初七那日一行人才趕至京城。當小柔看到,不顧規矩的出現在後院門的田小蝶,她差到極點的心情好上了些許。楊公府,除了允之,還有個田小蝶是她願意見到的。當田小蝶抱著楊元初,跟她一前一後走向忠義堂時,她的心情更好了些。田小蝶告訴她。大同很多家眷都回鄉了,沈洛塵也回了京城。


    “隻是裕親王妃身子不大好。她回京時,也是有孕在身。隻不過,未滿三個月。養了這好幾個月了。胎兒是保住了,就是她身子一直不見好。因皇後娘娘把她接到宮裏了,我也不方便常去看她。見裕親王妃這樣,我就非常擔心你。奈何你爹他不讓我離開京城,說定然接你過來。老太爺跟你爹是一個意思,娘擰不過他們。等下讓大夫診過後,我們再去慈安堂見老太爺。”田小蝶不容小柔插嘴。絮絮叨叨的說了一路。


    小柔跟著她的腳步,聽著她爽利的話語,心裏踏實了不少。看來,兩年來。田小蝶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想也是,自己公公定然縱著她,她必然不會像在玉溪那般自我壓抑著。這是不是表示,她如今在這楊公府會輕鬆很多?


    忠義堂內,小柔剛要俯身給楊泗睿行禮。被田小蝶攔住了。楊泗睿忙道:“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禮。”言罷,想扶著拐杖站起來。田小蝶知道他要做什麽,遂抱著楊元初上前。楊泗睿看了兩眼,眉宇間的喜色怎麽都掩不住。喜道:“小蝶,像允之小時候吧?”


    田小蝶道:“像什麽像!你沒見過小柔小的時候。這孩子跟小柔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楊泗睿道:“我就見過允之這一個孩子,我還能不記得他長相不成?”


    小柔見二人爭執不休,回京的哀怨就又少了幾分。楊元初隻有嘴巴和鼻子像她,眉眼臉型卻是和楊允之想像。整體看來,還是更像樣允之一些。可是此刻楊元初時閉著眼睛的,就像小柔更多一些了。


    一家人親昵間,慈安堂那邊來人催了。楊泗睿道:“讓老太爺再稍等片刻,待大夫給少夫人診治一番的。”


    那人隻得回去稟報。那邊楊老太爺雖然等的急,那也沒辦法。隻能安慰自己,兩年都等了,不差這一會。


    又過了半個時辰,楊泗睿才帶著一行人去了慈安堂。小柔帶著孩子給楊老太爺和老太太請安,老太太忙讓人把她扶了起來。二夫人如同過去那般熱絡,三夫人如同過去那般清冷。隻是,二夫人的熱絡間帶了幾分不自然,三夫人的清冷間,言語卻溫和了許多。


    楊元初這會已經醒來,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東看看西瞧瞧,最後把目光落在小柔身上時,立刻變成一幅可憐兮兮的模樣,眼裏還噙了淚花。


    老太爺見狀,忙問道:“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小柔雖是滿身疲憊,卻強笑道:“祖父別管他。他就是想讓孫媳抱他,前些日子我還抱過他。行至應天府時,我身子就不得勁,找了大夫看了。大夫叮囑不可再碰重物,且在應天府休息了七八日,這才安穩的。之後,元初每每見到孫媳就這副樣子了。”一番話,不僅回答了老太爺,更解釋了她回京晚的原因,是路上耽擱了。正常人都知道她此刻疲憊的不行,再加上這番話,讓她趕緊回去休息理所當然。


    果然,老太爺忙道:“睿媳婦,孫媳婦的住處安排妥當了嗎?”


    小柔微愣,現在是田小蝶管家不成?


    田小蝶忙道:“爹放心。兒媳早就命人收拾妥當了,這幾日更是日日遣人打掃。”


    老太爺本想讓小柔獨自回去,奈何楊元初見她離去,卻沒帶著他,嚎啕大哭起來。小柔聽著哭聲,回頭身滿目心疼之色,且帶著淚光道:“祖父,允之離開時,元初雖然才七個月,但是哭鬧了好些時日。這幾個月來,他隻要離了孫媳就哭鬧不休。”


    董媽媽見狀上前道:“稟老太爺,小少爺在江寧時,是日日跟著少夫人的。這一路更是,隻要睜開眼沒看到少夫人就哭個不停。”


    楊泗睿見楊元初還在哭,跟著勸道:“爹,就在家裏,又沒多遠的路,還是把元初就放在允之媳婦那吧。您多走動走動,對身體也有益處。”


    最終,小柔成功的把兒子帶回了桃源居。這是她能想到的,把兒子留在身邊的唯一途徑。元初本來就纏著她,她不過多用了點心,元初就更纏她了。隻有孩子離不開她,長輩們才有可能不舍得孩子哭,讓孩子呆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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