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雀生了死誌,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連水婧也不例外。


    畢竟是相交多年,水婧的臉上露出一絲掙紮,眼中純粹的惡意卻沒有褪去,她已經走了第一步,害得南澤師叔祖的弟子遇險,就不能回頭。


    除非其他人都死在這兒。


    “都走,我來掃尾。”炎祈的眼睛很亮,即便在遇見如斯強敵時,他眼中的火光也隻會燃燒得更旺。


    當慣了首領的人,發起命令來也是很有威懾力的。不過他身邊的人畢竟不是他的族人,除卻瞬間下意識的動作,也就沒動靜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水婧那般豁出去的,況且水婧——殘害同門,視為叛宗。今日逃過了,以後又能如何?


    李定往前走了一步,他不敢魯莽地插入戰鬥中去,卻不甘真的舍棄同伴離開。


    “小師叔,說的是掃尾,不是斷後。”難得林文在此刻還能笑出來,他比另外兩人都要穩重得多。


    斷後,意味著掩護他人先離開,而掃尾呢?炎祈是完全有把握殺死血鱷的。


    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適合戰鬥,從一開始應對得有幾分吃力,到現在炎祈竟透出些遊刃有餘的感覺來。


    水婧柔美的麵容扭曲了刹那,她忘記了先前的動搖,怨毒地大笑,“是啊,資質好,可以直接成為楚南澤的徒弟,他師父怎會不給他留後手。哈哈,隻有我,我靈根差又如何,勤能補拙!”


    “我以為勤能補拙。黃雀,你在嬉鬧的時候我在修煉,你和林師兄在一起的時候我在修煉,你能去逛市集我隻能關在自己屋子裏,稍有懈怠就會被你超過去。”水婧已經退出了很遠,她要逃,逃出祁連宗能搜尋到的範圍。她的聲音已經尖銳到駭人,“我隻是沒想到,你去勾引炎祈師叔,他也真的能看上你,英雄救美?真好,好的很!”


    炎祈:“……”


    等等,看上黃雀還英雄救美是什麽鬼!明明是身為首領的責任感!


    執能生魔!黃雀怎麽也不會想到水婧因為這樣奇怪的原因要害她。


    “黃雀不過和小師叔說了幾句話。”李定忍不住開口。


    然並卵,水婧就是鑽了牛角尖出不來——和性持重、寡言笑的炎祈師叔說了幾句話,這還不夠表明炎祈的傾心?


    不不不,炎祈就是個很接地氣的烤串少年啊。


    可誰會把別人的“黑曆史”掛在嘴邊上,活潑的黃雀也做不出來。


    林文看見炎祈扣在指間的雷丸,了悟地遠離了他們的戰場,準備追擊水婧。


    炎祈再一次重複,“退開!”


    於是終於所有人都走了,炎祈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還好,沒碰上神隊友,卻也沒遭遇豬隊友。


    都退了好,他們不退,他要怎麽渡劫呢?


    轟鳴的雷聲遠遠傳來,黃雀雙腿一軟,“是小師叔用了雷丸,沒事了。”


    沒事了,她就專心追擊水婧。或許她能夠原諒水婧推她的那一下,卻不能代替小師叔和兩位師兄說出任何話。


    雷丸?元嬰劫雷揉成的雷丸扔出去,動靜哪裏可能這麽小?若是扔的雷丸,黃雀就不該隻聽見聲音,還能感受到激起的氣浪呢。


    不過要知道,臨陣突破的人不是沒有,但突破一個大境界,就十分罕見了。即便他們真猜到炎祈突破了,但是築基期是沒有劫雷的,築個基而已啊。


    邪道修士築基都不會被雷劈的,炎祈這種,得是做了多少孽才得罪了天道?


    然而炎祈沒有覺得難辦,劫雷是考驗,他不避不閃,雷愛劈就劈唄,反正不止他一個。


    不錯,倒黴的血鱷受的雷更多,因為它才是沾了更多血債的,而且它修為更高。


    對比一下被劈傻了的血鱷,炎祈找準機會又給自己的敵人補了兩劍,剁了四肢,確定發狂的鱷魚再也狂不起來了,才專心引導劫雷淬體了。


    經受過蠻力和靈力衝撞的經脈血肉結實得很,這回炎祈的身上都沒那次撕裂得嚇人,輕輕鬆鬆的,炎祈就活蹦亂跳了。


    嗯,最多炸個毛,真·炸毛!


    實際上,哪怕在被雷劈的時候,他也依舊活蹦亂跳。


    疼得習慣了,引雷入體其實並不難忍受。


    升仙之基,就此而築。


    築基了,才算是真正邁入了求仙大道。


    而築基之後的感覺,挺特別的,丹田充盈,靈力運轉不息,比之先前,豈止好了數倍?


    還有,炎祈感到特別餓!餓得能吃下一整頭……鱷魚。


    浪費可恥啊。


    炎祈舔舔嘴唇,靈獸的肉含有靈氣,有助於恢複不是嗎?有肉吃,幹嘛委屈自己吃辟穀丹。


    扒拉兩下亂翹的頭發,炎祈默默地變身小白狼,直接撲過去上嘴咬。


    雷火烤鱷肉,棒棒噠!


    必須得說,血鱷妖獸給炎祈帶來了很大的危險,但同樣的,機遇正是從風險中得來的。大鱷魚被利用得特別徹底呢。


    炎祈在壓迫到極限的戰鬥中突破,突破引來劫雷,血鱷在他周圍使劫雷翻倍,所得到的福利自然也翻倍了,另外……摸了摸圓滾滾幾乎把肌肉塊都撐得平滑的小肚子,炎祈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臨戰突破對於獸人來說像喝水吃飯一樣容易,可體內翻湧的靈力告訴炎祈,他需要一個安靜,並且安全的地方來鞏固一下修為。


    沒有打算追上林文或者是待在原地等人回轉,他們任務都完成了,交任務壓根不必一起去,何況鞏固修為,就是不閉關,也不好叫人打擾。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出了水婧那檔子事,炎祈躺槍躺得挺尷尬的,果然這裏比較保守,他需要更入鄉隨俗一點。


    留了訊息下來讓林文自己去宗門交任務,不必停留,炎祈找了個山洞躲了起來。


    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一群劫匪,隻看見一道白光在眼前閃過,便失去了意識,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睡死過去。


    大概是水婧早有了些想法,她居然還留存了實力,儲物袋中藏著一隻風行舟,哪怕林文用了輕身符籙,也已追之不及。


    到底還是有點擔心獨自應對築基妖獸的炎祈,而等回轉身來看見一地骨骸,以及炎祈留下的信息,林文不由苦笑道:“小師叔築基了。這是血鱷的骨頭,也價值不匪,倒留了下來。”


    “那……我們拿走?”李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猶豫一下,“小師叔不缺這個。”


    黃雀臉色很不好,她才是受打擊最大的人。強忍住身心上的疲憊,她咬著下唇,“不缺也不能占這便宜,我們出了什麽力?帶回去到時候還給小師叔。”


    炎祈非但不欠他們,還算是救了他們的命。


    回到宗門交了任務,林文竟是接到了歲寒峰的傳訊,於是他頭一次,那麽靠近一位元嬰真人。


    “炎祈不是同你們一路的?”楚南澤聲音冷淡,仿佛在壓製著怒氣。


    蠢徒弟又跑到哪裏去了?出門都快三個月了,哪個出任務的像他那麽麻煩!


    自打收徒以來,炎祈就愛黏在楚南澤身邊,好不容易習慣了有個徒弟的日子,結果徒弟就跑了。


    知道什麽叫培養師徒感情的最佳時期嗎?楚南澤自以為漸入佳境的時候,徒弟一去不回頭了,總不至於出事吧?


    師叔祖果然疼愛小師叔。


    林文默默想著,忙不迭把血鱷骸骨拿出來,笑道:“小師叔是築基了,令我們先行回宗,順帶為師叔祖帶了禮物。以練氣巔峰斬殺築基後期妖獸,小師叔實在本事非凡。”


    野獸的直覺真的有用?楚南澤對徒弟能找到個真正的老實人同行,感到挺驚訝的,要知道宗門內部小打小鬧可沒人管,能留在內門的沒有傻子。


    發現楚南澤身上的氣勢緩和了一些,林文緩緩地吐了口氣,他到底沒私留不屬於自己的戰利品。做人,但求無愧於心。


    就是不知,小師叔何時回宗。南澤劍仙的脾氣,可不是好撩撥的。


    揮袖送走了叫來問話的小弟子,楚南澤一個人盯著骨架子發愣,總覺得……如果真的是徒弟送來的,應該是鱷魚肉吧。或許徒弟學會了怎麽燉排骨湯?


    想著排骨湯和徒弟的南澤劍仙決定去睡一覺,然而床上全雕的狼崽子,越看越有點,隻是有點想徒弟,還有他的狼皮褥子。


    難得被師父惦記了的炎祈過得挺愜意,他閉了一個多月的關,修為又往上竄了一截,便琢磨著往回趕。


    躺在大樹上的炎祈眯起眼睛,看著夜空中玉盤似的月亮,恍惚間想起楚南澤渡劫那天晚上,斜靠在冰柱邊的模樣。月光如他所祈禱的,披灑在他的師父身上。


    希望今天也夢見師父……師父鑄劍時一身肌肉簡直美美美!


    為什麽會喜歡楚南澤呢?是因為師父太符合他的幻想嗎,還是一見鍾情真的存在?炎祈眨了眨眼,那麽縱容著自己的師父,他怎麽可能鬆手。


    管他為什麽,獸人想要的東西,就要盡力去追求。


    然而現在更重要的問題是,他要不要和認識的小夥伴們保持距離,為了秦邵弦他們的閨……名譽。


    炎祈表示,隻想對師父負責,他可是個忠貞不二的好獸人。


    未來高冷不好相處的名聲傳得越發遠的炎祈,其實是個十分麵冷心熱的好人,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每一個人類修士的名節!


    唉,讓他安靜地當個高冷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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