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修真無歲月,半個月的時間是轉瞬就過去了,即使炎祈養傷時被楚南澤天材地寶地往嘴裏灌,不到十天就生龍活虎了,但剩餘那麽三五日……喜歡的人在一起相處,時間也是一下子就過去了呢。


    楚南澤甚至覺得,哪怕平平淡淡的,他也能和炎祈這樣過上百年千年。


    但是平淡終究不是屬於炎祈的,至少現在還不是,他需要走到更高更遠的地方,會經受更多更難的考驗。人生贏家的路,也不是好走的。


    這一日晴空萬裏,連雲彩都少見,眾人皆是齊聚於一座石塔之前,所獲令牌都已取出,拿在手上,隻等秘境開啟,一同進入。令牌是每隔二十年自行產生的,懸掛於石塔上,北域宗門便一同取下,留待分發。比試的前三名執金、銀、銅令,同去的長老執玉令,玉令不可入塔身,卻能去塔頂的寶珠中,其中各色靈草靈寶,正合元嬰使用,而塔身塔頂卻是沒有通路的。


    炎祈跟楚南澤一路禦劍而來,遠遠瞧見一座好寶塔,外八麵內方型,塔體玲瓏秀巧,更兼結實莊重,塔簷翹起,八角墜著風鐸,似乎是不見有風,卻不發出絲毫聲響。這塔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偏偏仿佛是整塊巨石雕琢而成,卻不知哪來這麽一塊完石,又是哪個的手藝,看不出丁點人工痕跡。


    多寶塔層層而上,共有九層,九層塔秘境便是在這裏了。就這麽一座塔,進個百十人也該嫌棄狹窄擁擠了,是容不下幾個宗門再加上散修足足數百人的,當然,那塵封的大門同擺設一樣,是無人能進的去的。


    石塔不過一個載體,塔內自成空間,至日頭最盛之時,玄機立顯。


    時當正午,豔陽當空,萬道金光撒下,原本隻是古樸異常的石塔鍍上一層金邊,竟有幾分華美之色,連挑剔的華羽也是點頭,更有幾個小沙彌,忍不住念了聲佛。


    被光束籠罩的人,都是手上拿了令牌的,金光與那材質古怪紋路自生的令牌一接觸,人便消失在原地。而帶隊的元嬰,也是各自化作了銀光,先後投身入塔頂寶珠之中。


    九層塔看著不大,但秘境之內空間擴展,如何能說得清,但凡入了秘境的人,除非拿什麽靈寶把人拴作一體了,怕是才能不失散了去,隻說那顆寶珠之中,幾個元嬰期怕是飛上一日,才能碰上人呢。而楚南澤顧及著華羽僅是尾羽所化的分/身,不知是否會有變化,是挨近著華羽站的,金光撒來之時卻是華羽這邊的格外詭異一些,透著危險的氣息。和華羽對視一眼,楚南澤搶先一步拿著玉牌往那道光下去,轉瞬不見了人影。


    光芒大作,便也少有人看得清發生了什麽,華羽的分/身又不是沒成算的,當機立斷使了障眼法隱在一邊,讓人以為他到了秘境之中,畢竟他不指望什麽收獲,隨意糊弄一回就是。然而等楚南澤失了蹤跡,他到底有些擔心,又隱隱生出悵然若失之感。不過他不是本體,預感能力出了差錯,也不無可能。


    比炎祈稍後一些,方萬裏一進入秘境就發出信號,令本門之人就近集合,刻意地要做一路走。在此虛宗內,知道傳承的人也是少數,人皆有私心,不過如是。不過比起宗內同樣想搶傳承的景恒,方萬裏憂心的是炎祈,隻能安慰自己,不過差了一點,進了秘境還是要各憑本事,畢竟炎祈不曾結丹成功呢。


    依照修真界的慣例,傳承選擇都是運氣與實力參半,占了先機不一定就能接受傳承,且偌大一個秘境,要找傳承之地也不容易麽,此虛宗手裏還抓著地圖呢。一般來說,方萬裏想的不錯,可九層塔這樣特殊的秘境,有了又是極特殊的上古傳承,傳承之主自然也很特殊,思維壓根不按常理來。


    “此虛宗還做著取傳承的美夢,卻不知那野小子才是真正的好運道。”幾道黑光在眾人進入秘境之時同樣隱入,不著痕跡地跟在各宗門弟子之後。待落地顯出身形,也隻見一個個黑衣黑帽,遮擋得嚴實。


    又一人桀桀怪笑,“好運道?金令牌便是傳承之地鑰匙,給你你要麽?”


    如鬼魅一樣收割了玄真門一名落單弟子的性命,那領頭的才有興致繼續交談,“傳承是好,有命拿麽?我們隻管按尊上命令,多殺道修幾個人,惹出他們窩裏反,互相猜忌才好。”


    “那此虛宗當自己是黃雀,怎麽忘了還有獵人?”悶在黑衣兜帽裏的魔修語帶得意,對他們口稱的尊上倒是十二萬分的敬服,這在總是各自為營的魔修中著實奇怪,隻聽他又道:“何止尊上聖明,那位尊者,不是也算著祁連宗那個……”


    “噤聲,專心殺你的人,記得有些要留手的。”上頭的事,不是那麽好談論的,魔尊同那幾個魔將,無不是心思深沉,冷血無情之人。


    再說華羽在秘境之外遊蕩一回,捏著玉牌往複徘徊,時機已過,他握著這個也是進不去秘境的,但他偏偏有種預感,或許他應該進去瞧一瞧。再一次走近石塔之時,華羽猛地轉身,數道彩羽光芒大放地沒入地下,“什麽人!”


    果然便有一個同樣一身黑色的人影從地下突兀的冒出來,衝著華羽出手就是殺招,那鋒利的薄刃不僅擊落片片飛羽,還往華羽那動人心神的美人麵上削去。之後招招搶攻,指縫間彈出泛著烏黑光澤的甲片,一看也知淬了毒的,顯見是要奪人性命。


    華羽的動作原本百般靈便,到了後麵卻次次頓住,下下留手,隻叫一股戾氣直衝,雙目染上赤色,難述威嚴,“你也好和我動手?”


    “閑話少說,隻叫你留下命來。”兜帽下穿出女子暗啞的聲音,更叫華羽怒氣上湧。


    手上被劃開一道,流出的血都是青黑色的,華羽冷笑兩聲,“好,好!自家徒兒結成了元嬰,好大本事,我這做師父竟一點不知!好本事!”


    卻見那黑影渾身一顫,動手時仍舊不受影響,不留情麵,半晌從喉嚨縫裏擠出來一句,“你不是……”


    到底隻是分/身,用不出十分的本事,且到了最後都忍住不下死手,又對上與他千熟萬熟的庚瑤,怎麽會不吃虧。靈力消耗得盡了,又被一刀貫穿心髒,尾羽就仍是尾羽,被暗處的另一人虛空一招,攥在手裏貼身收了,隻留下出了死手的庚瑤呆楞楞站在原地。


    萬裏無雲的晴空染上陰霾,好似孩兒的臉一般變幻無常,看著是要落雨,狂風吹卷過來,便撩起了那遮頭蓋臉的披風兜帽,露出底下溫婉俏麗的麵容來,女子手裏握著那入門時師父贈下的袖刀,嘔出一口汙血,顯見是練了魔功的表現。


    她明明生的一副宜嗔宜喜的好相貌,此刻臉上卻是無悲無喜的、冷漠麻木的表情,說話的聲音好似在哭又在笑,“師父……”


    遠在南域的華羽臉色一變,察覺到分/身出了事,略一估算就知不是楚南澤不盡心,而是到了入秘境的時候。舍出的尾羽沒有收回,但一線靈光直接灌入華羽腦海,近日北域之事便皆在華羽胸中,記憶和走馬燈一般轉過,到戛然而止時,華羽沉默許久,捂住了心口,一番說不出的難受滋味翻湧起來,直叫他捏碎了手中扇骨,“是庚瑤啊。”


    華羽最是護短,前些時日算出自己的徒弟要出事,不知是庚瑤還是鴉殺,所以他聽說了馭獸宗之事才急吼吼地要查驗,結果事已至此……他反而有種石頭落地的感覺。隻是再如何,想想被自個兒徒弟用自己教給她的刀穿了心,華羽的情緒也好不起來,深恨不是本尊在現場,竟看不出庚瑤是被人操控了還是……還是出自本心。


    超脫世外的華羽,如果真被養了許久的崽子捅了刀,也是會難過的,畢竟哪怕養的小貓小狗,近百年啊,也養出些感情了。


    “狼崽子見過鴉殺,他又穩重寡言,總不讓人擔心。唯有庚瑤時至今日才又有消息,唉,雖說早有預料……”華羽低聲自語,頓了一頓,複而笑道:“先去北域一尋,日後總要叫這丫頭吃個教訓。”他終究是不願相信庚瑤要弑師,“本座這樣的師父,哪裏找去?南澤師弟那個可不算。”


    華羽是把事情往族裏一甩,扭頭就又跑北域了。而被他拖出來躺槍的楚南澤,卻同炎祈雙雙陷在險境。


    事情還要從秘境傳承說起,當然,手持傳承之地鑰匙的炎祈,是半點不知傳承之事的。金翅大鵬也是任性,他要找傳承人就要找最強的,那麽多令牌隻有一塊金的,不就說明那最特殊最好嗎,能搶到金令牌的肯定是最好的。於是金翅大鵬直接設定的是持金牌者直接入傳承之地經受考驗,死了的話才由銀牌頂上。


    此虛宗怎麽算也不會知道這位前輩如此簡單粗暴,方萬裏輸了一招,就沒了指望,除非炎祈死了。而且方萬裏完全無法耍弄陰招,炎祈要麽生要麽死,結果出來之前,不可能讓別人進入傳承之地。


    被一下子扔到傳承之地,準備接受考驗的炎祈整隻狼都是懵逼的……可以選擇拒絕嗎?他進秘境就想找兩樣看得上眼的材料,搭配乳牙做出對情侶劍穗來啊,誰愛要一隻鳥的傳承啊?


    然並卵,形勢比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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