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章】好女


    見到這陣勢,周悠淡淡一笑,平氏阿樂……以前隻是偶爾會想起的名字,她的麵容甚至己在他腦海中淡忘了,隻記得,她有一雙明且亮的眸子。


    站在大殿中,那侃侃而談的樣了,頗有幾分不羈,又透著一股讓人無法將其歸為粗野的直率。偏生那般仿佛強詞奪理所言之語,還真的讓他無從辯駁。


    以前以為天下女郎都一般樣子的。無非是被教養好,以期能讓郎君心悅。


    可平樂不同。平樂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讓世人詮釋女郎亦可活的逍遙自得。


    一個小小平氏庶女,不甘被家主輕易處置,竟然離家支身闖蕩,最後竟還能在郢城落腳,他曾差人去打探過,平樂在郢城的一切,皆是自己所賺,並非殷裔所贈。


    放眼天下,沒有哪個女郎可以如平樂這般。即不靠家族,又不依仗郎君,卻也活的有滋有味。她不僅沒有靠殷裔起家,據說些次癢症,殷氏靠這女郎一句話,賺了數以萬計的銀箔。


    不僅彌補了上一年撤換郢城管事讓殷氏蒙受的損失,還有結餘。一下子,便讓殷裔因去年之事所落的薄情之說而轉淡,可以說助殷氏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一個女郎,一個普通的小小的女郎,竟然有這般做為。這還隻是他能查探出的,他不知的,不知有幾何。


    這讓他覺得,自己有了爭奪的必要。


    何況與殷氏議親之事,可謂是關乎周氏根本。這幾年,毓帝大力打壓氏族,雖然不敢公然做出誅殺氏族之事,可明裏暗裏小動作不斷。周悠從中感受到了一股風雨欲來之勢。


    此時,與殷氏的合作就至關重要了。


    常言道獨木難支。殷氏或周氏,若一方與朝廷站到一方,另一家氏族都是大難將至。根本杜絕這事發生的辦法便是。殷氏和周氏擰成一股繩,他們成為一家。


    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打他們主意。


    而與殷氏結盟的最好辦法便是,聯姻。


    他周家嫡女阿芙,可算是名動天下的貴女,不僅生的貌美,且能算會寫,算是難得的不僅出得廚房,而且能入得廳堂的好女。配殷氏五郎。良配也。


    殷氏雖與周氏在議親,可殷裔若不點頭,就算己經有了媒妁之言,周悠的心還是提起的。為了親妹。為了家族,才有了他杏花鎮一行。


    一是要來看看這平氏阿樂到底何許人。二則……


    馬車直接被趕到了離杏花鎮不遠的一條小河旁,小河很淺,甚至連個正統的名字都沒有,人們習慣稱它杏河。杏河蜿蜒繞過杏花鎮,最後匯入泯江。


    車子停下,平樂被攙扶下車。


    “女郎,此處景致頗雅,我們便在此賞玩片刻……”周九上前。有禮的道。


    平樂自然點頭。


    去哪裏都無所謂,周悠要說的話才是關鍵。今天平樂沒有覆麵紗,實是覺是沒必要,周悠又不是沒見過她的真顏。


    站在杏河旁,看著那汩汩流動的清泉,平樂的心緩緩變得寧靜。


    昨夜,她想了許久,始終覺得周悠來訪定是與殷裔有關。市井都在傳周氏貴女要嫁進殷底之事,殷裔也曾點頭承認,那便不是空穴來風了。


    可殷裔又承諾,會妥善解決此事。殷裔才離開,周悠後腳便到了。說他和此事無關,著實沒有說服力。


    隻是,為何要找她?


    難道她平氏阿樂的存在,己經可以左右兩個氏族的命運?那實在是太高看她了。


    周悠與平樂二人沿著河岸慢步走著,何勁原本想要貼身保護的,被平樂一句想吃烤魚打發到小河裏摸魚去了,周悠也吩咐護衛不必貼身保護,隻遠遠看著便好。


    平樂沒有說話,周悠則在有些心不在焉,來時本想著不管動用何種辦法,隻要周氏與殷氏可以順得聯姻,他自然不會傻到動平樂,那豈不是給殷裔找拒絕的理由。


    若平樂是個聰明人,不必他多費口舌。隻要他擺出其中利害關係,她自然知難而退。


    可真的與平樂相伴而行,周悠才發現,想要開口,憑的難。


    雖然相交時間不長,可他自認觀人觀心還是頗為精準的。平氏阿樂,並不是個貪圖身份地位之人,亦不會為了麵前的險阻而退去。那是個勇於攀登的人,越是有險阻,越是有勇氣的人。


    生為女郎,實可惜也。


    “郎君想要說什麽?請直說吧,阿樂己經準備好被郎君罵得體無完膚了。”最終,平樂逗笑著打破了僵局。


    “女郎說笑了,我為何要說女郎不是?何況你並無錯處。”周悠說話的語氣是那種讓人很舒服的平緩,還略帶著微微的嘶啞,這是一種仿佛有魔力的嗓音,可以讓任何人放下心防,與其傾心相交。世上讚其賢,不無道理。


    “郎君遠道而來,不隻為了和阿樂玩賞遊河吧。陳四商七或許真是為了一見阿樂真顏。九郎定不會……郎君請直說吧,是讓阿樂就此遠走,還是用周氏通天的財富讓阿樂認清現實,知難而退……”


    和聰明人說話便是有這個好處,不必拐彎抹角。不管你說什麽,聽的人都可以瞬間領會。周悠自是聰明人,平樂也不愚笨。聽完平樂的話,周悠淡淡一笑,將目光移向遠方的山巒。


    說?有何可說?


    她己經表明了一切不是嗎?


    來時或許抱著玩笑的心態,對於事情是否按心意而成,也是無可無不可。可與她相伴片刻,周悠突然生出一種很自在的感覺。這種全無負擔的相交,周悠平生還未在旁的女郎身上尋到過。


    就是他嫡親的妹妹,他說話時,也要分外留意。


    世人怎會認為她粗俗不堪呢?也許世人的眼睛皆瞎了,周悠覺得有些遺憾,若是早些,再早些,也許在淮陽,也許在更早的從前,他能真的看清她……該是件多麽幸運的事。


    世人皆庸俗,隻有殷裔摒棄了世人的言語,尋找了她,而她,是否也因此視殷裔為知己,進而相知相托呢。


    “阿樂,若我們相遇的時間早些,我們此時便不會這般生疏客套了吧。而殷裔……也不會這般幸運了。”這是周悠留給平樂的最後一句話。


    平樂隻是笑笑,未有回應,世間事本就難測。就算早些相識又如何,若有緣,相識的早晚從來不是症結所在,隻是,緣淺罷了。


    而周悠,終隻能成為友人而己,感情之事是不需要計量的太過清楚的。若計量的那般清楚,又怎麽會是情?而周悠,是那種喜歡將一切計量清楚的性子……喜歡掌控一切的郎君,又怎麽會不求回報的付出呢。


    如他所說,將平樂安全送回後便告辭而去。


    何勁滿臉鬱悶,看著周悠揚長而去,有些搞不懂這周九為何而來?雖然平樂讓他去摸魚,可沒吩咐他在哪裏摸,於是他摸到了他們附近。


    以他的耳邊,將周悠與平樂的對話聽了個十成十。


    二人總共也未說幾句話。


    而且也沒什麽不能視人的,他就算想向郎君告密,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女郎,周悠很閑嗎?大老遠的跑一趟,真的隻為與女郎遊玩賞景。”即然想不明白,還不如直接問平樂。


    不管如何,平樂總是自己人。


    “氏家嫡子,有閑的時候嗎?你家郎君什麽時候得過閑?就算來杏花鎮,每天要處理的冊子都能把人埋起來。至於周悠的來意……興許是想給我一大筆銀箔,讓我今生不愁吃喝的過活吧。可見我手下有這許多護衛,覺得想要一同打發所費頗多,於是打了退堂鼓吧。


    可惜了,明明可以一夜暴富的……”


    “女郎,某可是真心相問,你竟然出言逗弄。心壞矣。”何勁冷著臉,抱劍而去,他決定馬上寫密信向郎君告密。就說……平樂被周九所惑,琵琶別抱了。


    平樂笑笑,覺得做人真難,說真話時沒人相信,說假話是反道被當成金玉良言。


    ***


    日子又恢複如初,平樂還是每日裏忙著看殷裔留下的書冊,何勁還是裏裏外外的奔走,護衛們還是兢兢業業的守護著院子。


    轉眼迎來了初雪。十一月的天冷的仿佛吐出一口氣,馬上便給結成冰霜。平樂屋中早早升起了火盆,與南方天潮濕微寒不同,杏花鎮的冬天真的可以將人活生生凍死。


    不管是淮陽還是郢城再到杏花鎮,平樂一切起居都可以適應,唯獨這北方天氣冬日的寒,讓平樂每每後悔幹嘛不選個南方氣候的城鎮定居。偏這般活受罪的選在這裏……


    每到這時,何勁都離平樂遠遠的,生怕平樂因氣候遷怒到他。


    不知此時郎君來信時說了什麽,女郎看過後沉默了許久。是不是自己上次告密之事被郎君說破了……所以女郎看他諸多不順眼……


    正想著,平樂的聲音由屋中傳來。


    “何勁,三日後啟程,我們回淮陽……”


    “女郎也要一同上路嗎?這天氣……”何勁己將欠下淮陽城主的粟米采買妥當,本打算初雪過後啟程的。隻是原計劃,平樂會留在這裏等候郎君年後來見……


    ps: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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