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九章】物非人是(五千字長更)求粉紅~~~


    百姓的話讓平樂有些恍惚。


    當年……


    當年她算是出嫁嗎?雖然走了出嫁路,最終卻沒有行完大禮。當年,她是真的心灰意冷想要嫁到楚國的。想著不管如何,也算是有個家,楚溯雖然不夠好,但好在他對她還算有心,甘願傾城而聘。


    一個庶出女郎,能嫁給那樣的郎君,亦算是一門好姻緣了。隻是最終,她還是反悔了,她還是不能將自己圓滿的交給楚溯。


    心,是最難把握的,一路上明明在說服自己。可當殷裔一人一劍闖進楚宮大殿時,她知道,她的心徹底淪陷了。隨後是和殷裔顛沛流離的來到蕪水,那半載的時光,現在想來,竟然那麽平靜幸福,亦短暫。


    現在,她再次坐著轎子向濮陽而去,隻是卻是陪著周氏女出嫁。


    幾年前,這是她想都不會想的事。


    幾年前,她壓根不相信殷裔會娶周芙。所以說世事無常,什麽人定勝天,那隻是用來安慰那些滿腹經綸,卻無處施展抱負的可憐人。


    她此行再去殷氏,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都是完全的弱勢。可她卻不得不去……


    “女郎,勿憂,阿勁定護女郎周全。”似乎知道平樂會胡思知想,何勁趁亂湊近平樂的小轎說道。


    “諾,我知。”不管如何,總是有人真心待她,平氏阿樂,你幸矣。


    殷氏上次娶妻,娶的是淮陽平氏的庶出七女,那次的陣仗可與這次無法相比,便是迎親的人數。此次便足有千人,可見這次殷氏確是下了決心的。


    隊伍浩浩蕩蕩向濮陽而去,沿途不斷有人上前恭賀。濮氏有負責接洽的郎君便會上前客套一番……


    便這樣走走停停。第五日清晨,濮陽己在望。


    時間拿捏的剛剛好。待城門大開後。殷裔便會出來親自迎花轎入城。這一路,平樂很安靜的呆在小轎中,諸人雖然好奇為何多了一頂小轎,但想著周氏女出身高貴,興許帶著用慣的仆婦奶娘同行。何勁穿著青衣小褂,混在周氏送嫁妝的隊伍中,得機會便來看看平樂。離濮陽越近,似乎越是擔心平樂。


    平樂笑笑,自己怎麽仿佛成了琉璃娃娃,好像一碰便會碎似的。


    她哪裏有那般嬌弱。便是心中有些不適,她也知道此時孰輕孰重。她不會傻的去破壞殷氏周氏聯姻的。


    片刻後,太陽高高升起。


    此時,濮陽城門吱呀呀的緩緩開啟。


    隨後響起錯落的馬蹄聲。有人驚呼出聲。


    “郎君來了……郎君。”是殷裔。


    他的出現,總會伴隨著女郎的驚聲與尖叫。哪怕他即將娶妻,也絲毫無法影響他在諸女郎心中謫仙的形象。何況這些隨嫁的周氏婢女,她們是第一次得見殷裔,隻見自家未來的姑父端坐在雪白的高頭大馬上,一身紅衣。簡直是人比花嬌,以前她們覺得自家九郎生的挺俊,不想與這殷五一比,登時覺得皓月無法與日光爭輝。


    連素來有幾分眼高於頂的小桃都不由得輕呼。


    “女郎,五公子來了……五公子生的比郎君還要俊美,女郎,你眼光真好……”轎中的周芙聽到這些讚美,心裏美滋滋的,覺得自己的堅持是對的,她身為周氏女,怎好隨意嫁給一個不如九兄的郎君,她要嫁,也隻嫁比九兄還要好的,而殷五,第一公子,晉國殷氏嫡子,手掌半壁江山……這才是她的良人。


    “小姐,姑爺走近了,姑爺挽起了弓……箭離弦了……”緊接著,砰的一聲,箭穩穩射在轎門上。


    三隻紅箭穩穩射向轎門,寓意將迎親一路的邪氣摒除,除後再次啟轎……


    平樂身處隊尾,掀開轎簾,隻隱約看到一身紅衣的郎君端坐在馬上,看著他挽弓,看著他一連三箭,隨後調轉馬頭向濮陽城而去。


    因離得遠,她看不清他的樣子。


    就好像他們的身份,永遠隔著人群,近,則彼此傷害,隻能漸行漸遠。


    隊伍再次啟動,平樂的小轎也顫威威的再次啟程。當經過濮陽城門之時,平樂不由得抬頭向中看去。似乎隔著轎頂,她也能看見濮陽城門高大雄偉的城門,和門上那斑駁的鏽跡。


    三年前血戰時飛濺的鮮血己無處可尋,可她清楚的記得為了護送她進城,那些血濺城門的將士們。短短三年,濮陽早己恢複了往日的繁華,而那些戰死的將士的靈魂,能不能看到今時今日的熱鬧?


    那些來看熱鬧的百姓個個麵露喜色,仿佛殷氏娶妻是他們自家喜事般。


    ‘五郎’的喊聲不絕於耳……


    這便是濮陽,殷氏治下的濮陽,亦是當年她為他選擇的路。


    悔嗎?


    平樂笑笑,如果當年沒有那番取舍,濮陽哪裏能有今日這般繁華,或許被毓帝,或許被楚溯侵占,不管最終落於哪個之手,濮陽都必將染血……隻有殷裔尚在,才能避免這一切。


    所以,她做了,做了雖不願,卻不能不做的決定。


    濮陽得救了,濮陽百姓得救了,殷氏得救了,唯一沒有得到救贖的便是她。


    三年後,為了尋一個真正的安靜,她還要以身涉險。


    公平吧?


    本就沒什麽公平可言,濮陽百姓不會知道,他們今天之所以能過上這樣安靜的日子,她淮陽平樂為此舍棄了什麽?


    驚天的熱鬧,道賀聲簡直直衝雲霄。


    更有婦人流淚說殷氏有希望了,他們得救了。


    而那熱鬧,一絲一毫也無法竄進平樂的小轎,這一刻,這一偶,平樂很孤獨。


    花轎直接抬進了殷氏正門……


    而平樂隨嫁妝隻能走側門,何勁尋機會來到小轎邊。“女郎,可需某去尋郎君……”何勁想著郎君就算再冷情。也不會對平樂視而不見的。雖然他直到現在也搞不懂郎君為何像變了個人似的。


    怎麽說呢……


    人還是尋個人,可是為人處事,卻仿佛變了個人。無論從眼神到談吐。都不再是何勁熟悉的殷裔。


    女郎既然來了,還是和郎君說清楚為好。


    平樂並沒有告訴何勁自己心中所想。她隻說可以借著周氏女出嫁的機會進入殷氏,然後找機會與殷裔談一談平安的事。


    他即己娶妻,很快便會有嫡子,未來或許會有很多孩子。


    可她隻有平安。


    何勁想著女郎若求一求郎君,興許看在以往的情份上,郎君能網開一麵,雖然知道以現在郎君的性情或許機會不大。可不試試又怎麽知道呢?


    平樂搖頭。


    她並不想破壞他的婚禮。


    “女郎何意?既己進了殷氏,卻不尋郎君,難道眼看著郎君娶了那周氏女?”看著一路那周芙極盡奢侈的做派,何勁很是不恥。


    想當初。他陪郎君出行時,可沒這麽多講究。


    郎君出身可不比這周芙差。連出嫁之路都這般難伺候,這日後若真的成了郎君正室,郎君哪裏有片刻安靜日子可過。雖然殷裔似乎變了,可何勁對殷裔的心可半點沒有含糊。


    他想著如果能阻止郎君娶周芙最好。便是無法阻止,按進門的先後順序,也該是女郎為大,那周芙充其量隻能當個側室。卻見平樂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何勁不由得焦急在心。


    “阿勁。聯姻不是兒戲,上一次殷氏娶平氏女己經鬧了一次笑話,這次喜堂若再出差池,殷氏可就真的‘盛名在外’了。”


    何勁想想,覺得平樂的話有理。


    隻是……


    “那女郎呢?便生生受著這般委屈嗎?眼睜睜看著郎君娶了那周氏女……”


    不想平樂安靜的點點頭。何勁急的說不出話來……這是上演的哪一出?他可是抱著和女郎鬧喜堂的打算而來,不想女郎壓根不想阻止。


    何輕調息半晌,才壓抑住心中的火氣,冷聲問平樂。


    “女郎打算何時與郎君相見?”


    “今晚。”平樂輕飄飄的道。


    “啊?今晚?”何勁以為平樂終於想通了,決定破壞郎君的洞房花燭夜。不想平樂繼續道:“今晚我守夜,肯定會見到殷裔的……”


    這這這……是他不明白嗎?還是世道變化太快,他為什麽覺得自己無法跟上平樂的思維呢。


    “阿勁,你若想念殷裔了,自去見他,隻是不要提起我便好。他若問,你隻說不知便是……”平樂繼續吩咐道,何勁怔怔的點頭,直到按平樂的指示離去,何勁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去問平樂計劃的,最終卻什麽也未問出。


    既然女郎沒有破壞聯姻的意思,何勁想著自己還是晚些再找郎君。


    若自己一個沒挺住,將女郎和小郎君的事漏出,自己便是千古罪人了,別說女郎,便是阿湘也不會輕饒他的。於是何勁再次隱入送親的隊伍中。


    平樂不知道前麵拜堂情況如何了,看時辰,該是行完大禮了。


    洞房設在浮香苑,平樂雖然認識,可現在的身份卻不方便自己尋去,隻得暫時與婢女們在一起候著。婢女中除了桃兒,平樂沒有熟悉之人,而桃兒此時跟在周芙身邊服侍,所以十幾個周氏陪嫁的婢女聚在一處說著殷裔如何俊美,女郎如何幸運,而平樂則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大家八卦夠了,不由得看向平樂。


    她們都知道這個叫小七的女郎是郎君特意差人請回的,據說是教導女郎婦德。可看她的年紀,似乎與女郎相差無幾,一個這樣年輕的女郎卻要教導旁人婦德。


    不知郎君為何如此安排。


    隻是她們出周氏前都被警告過,一定要聽小七的吩咐。所以諸人雖好奇,卻不敢上前打擾平樂。平樂合著眼睛,知道這些婢女在想些什麽,定是想她何德何能可以讓周悠另眼相看……她與這些女郎年齡相仿,可她經曆的,這些婢女們兩輩子也無法經曆。


    她們在意的是殷氏好不好,初來會不會受欺負。姑爺生的那般俊郎。何時會納妾?而她們,盼望著有機會飛上枝頭。


    這便是她與她們最大的不同。


    她從不盼望著飛上枝頭,她隻想做一個平凡人。尋個平凡的地方,與安兒平凡的過完這一生。


    “時辰不早了。你們三個隨我去洞房服侍……”時辰差不多了,平樂起身,隨手點了三人後勿自離去,那三人對視一眼,乖乖跟隨平樂的步伐離去。


    之所以帶著三個人,無非是方便行動。才出了院子,便有人上前相徇。她說出受周九吩咐,要服侍周芙後,那人很快回稟,片刻後有小廝前來領路。


    直接將她們領到浮香苑外。


    “這是郎君的院落。沒有郎君吩咐小的不敢擅進。女郎自己進去吧。裏邊有婢女相迎。”平樂點頭謝過,領著三人向內走去。


    看著以往熟悉的景色,平樂不由得笑笑。


    三年前,浮香苑裏沒有婢女,因為殷裔不喜歡婢女服侍。隻有幾個小廝負責打掃清理的活計。三年時間,浮香苑再不是她所熟悉的浮香苑了,處處張燈結彩,大紅的喜字貼字了窗欞,她們才進去。便有兩個俏麗的婢女迎上前來。


    “女郎,請隨奴婢至內院。”她們好似早就知道平樂的身份,沒有多說什麽。隻領著平樂向裏行去……沿途經過殷裔的書房,臥室……平樂的步子頓了頓,隨後若無其事的走過那間原本屬於殷裔的臥室,向內院行去。


    似乎三年間,浮香苑變動很大。


    以前浮香苑並沒有內院的,隻一個院子,幾排房子,殷裔雖是殷氏嫡子,卻並不鋪張。此時,平樂站在浮香苑內院中放眼望去。


    一條長長的甬道,左右是精致小巧的院落,而喜房,則在甬道的盡頭,那明顯屬於主屋的房間。


    “這裏是……”平樂故意滿臉疑惑的問道。那婢女停下身形,看向平樂所指的小院。


    “這後院是新近才加的,這是家主的意思,郎君日理萬機,哪能沒有女郎服侍,這些院子,是為將來服侍郎君的女郎準備的。女郎請隨奴婢前行,喜房在盡頭……”平樂點點頭,再次邁步前行,隻是步了,有些緩。


    以前若是殷延之這樣安排,殷裔一定會拒絕的。


    可現在,他竟然心安理得的接受,甚至可能享受此安排。


    男人一旦無情起來,當真可以做到這般嗎?黑白不分,善惡不辯……平樂心下一冷,她有些害怕,如今的殷裔可以說與她脫不了幹係,當年她隻是無法眼睜睜看他故去,不管是殷氏還是她,都需要他活。


    於是,她做了。


    逆天而行,她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而他,也變成現在這般?


    “到了,便是這裏,少夫人很快便來,女郎在此稍候。”那領路的婢女轉身離去。平樂揮揮手,示意身旁三人進院候著,而她自己,則看著眼前高聳的院牆,看著那一條甬道左右而設的院落,久久失神。


    不知過了多久,先前給她帶路的那個婢女一臉慘白的向平樂跑來。


    “女郎,你且去勸勸你家女郎,郎君突遇急事需立時出門,說好待回來後再行大禮。可女郎無論如何不從,正在前廳僵持著。”周悠礙於身份,並未親自送周芙出嫁,來送親的,是周氏幾個庶出的郎君,他們雖然也算是周芙的兄弟,可在周氏,身份卻差上周芙一大截。


    管不了周芙亦是情理之中。


    卻為何來尋她?


    顧不得多想,平樂快步跟著那婢女向前院而去。還是那間大堂,幾年前,她曾被楚溯要挾,躲在人群中看著殷裔與‘平樂’行禮。


    數次入殷氏,卻從未踏足大堂,也算是她與殷氏無緣的旁證吧。


    大堂外很清靜,似乎客人己被請往別處用飯。平樂邁步走進大堂時,幾道視線齊齊向她尋來。


    平樂先看向周芙,她一身喜服,頭上還罩著喜帕,此是孤零零的站在大堂中。殷裔早己不知去向……周芙身旁,是幾個周家庶出的郎君,他們看到平樂,不由得輕籲一口氣,平樂終於知道那婢女為何去尋她了,定是這幾人說了什麽。


    周芙似乎聽到動靜,頭轉向平樂的方向。


    “小七。”隨後哽咽的喚道。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哪有拜了天,還未拜地便匆匆離去的新郎。說是事出緊急,再緊急也該拜了天地再去啊。她是周氏嫡女,從小到大便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雖然所有人都勸她大局為重。


    可對她來說。什麽是大局?成親才是大局?她庶出的兄長們竟然不替她爭辯,反而附和殷氏族人的話,說什麽天地日後可以補上。這哪裏能補?又怎麽補?她自是不應……


    “恩,莫哭。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落淚不吉利。”


    周芙自然知道,隻是她需要平樂點出,於是點點頭。“小七,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拜堂拜了一半便扔下妻子不知所蹤。阿樂……九兄若在,一定不會讓我受這樣的委屈的。”


    這是即將自己的委屈說出,又用周悠要挾平樂替她想辦法出頭……


    這算什麽?初入殷氏便給她來個下馬威嗎?


    平樂自嘲的扯了扯唇,抬眸向四周看去……


    ps:


    五千字,兩千加更。


    今天時間有點緊,明天會多更。


    看在妞這麽勤奮的份上,有粉紅的甩一張唄。麽,謝謝……


    感謝‘耀子陽’‘薛馨’親送的平安符。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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