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五章】她那口不擇言的毛病啊
所以濮陽的兵士不能輕易調動，這個道理平樂清楚。
可曲城遇襲，她無論如何也無法靜下心來，這便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嗎？
當晚，送來的晚膳平樂動也沒動，草草洗漱，平樂將自己摔到榻上，她在想，想如何能幫周悠度過難關，又不損濮陽一兵一卒。這很難，幾乎不可能。可平樂知道，現在沒人會幫她，她也不會自私的因為平安，而讓濮陽陷入險境。
平安是自己的兒子沒錯，為了平安，她可以毫不猶豫的選擇替死。
可濮陽百姓誰家沒有孩子。
若為了自己而罔顧旁人性命，便是救下平安，她也因罪孽深重而一生受良心的譴責。所以平樂並沒去找殷裔。也許殷裔會分兵去援，可是那得是殷裔出於大局的考量，而不是受她一個女郎的哭鬧，雖然她很懷疑自己的哭鬧能否影響到殷裔……
躺了許久，平樂毫無睡意。當務之急是弄清到底是哪股勢力襲擊曲城，對方有多少人嗎？用什麽攻堅辦法？是傳統的架雲梯強攻，還是利用密道之流……
搞不清楚這些，她在這裏胡思亂想根本無用。可要想搞清楚，她便無論如何也得去曲城，便是派人再探，就算搞清楚了，恐怕到了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想到這裏，平樂起身。
此時己是深夜，平樂知道不是尋殷裔的好時候。可她己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要去救平安，她不管殷裔在不在意平安，於她不說，平安是她的命，孩子要真的出點什麽事，她必會陪著孩子一同去的。
自從平芷來訪後，殷裔便己解了平樂的禁足，所以院門隻是有護衛守著。見這麽晚了平樂還要出門，不由得出聲道。
“女郎，很晚了，女郎還是明早再出門吧。”
平樂搖頭。
“我要見郎君，現在便要見。請帶路……”在平樂堅定的目光中，那護衛不由得點頭。護院在前，引著平樂進了浮香苑，卻不是去殷裔的房間，而是將平樂帶到浮香苑殷裔的書房外。“女郎稍候。在下去回稟郎君。”
隨後那人小跑著上前，很快回來，示意平樂自己進去。
平樂謝過。邁步向書房而來。
浮香苑她並不陌生。這間書房自然也不會陌生，初次入殷氏，殷裔不在的日子，她沒少在書房打磨時間。總覺得書房中有殷裔的味道，無端的讓她安心。
時隔幾年，再次踏入殷裔的書房。平樂心中不由得感慨。
時光真的毫不留情，幾年前初入殷氏時，她不過十六韶華，轉眼間，她己不再年輕。而殷裔。也不再是那個未及冠的少年郎，儼然己是一個ding天立地的郎君。
他可以一力肩負起殷氏的重責。可以開僵拓土。己窺見一代梟雄的雛形。
也許幾年後，他真的可以問鼎那個讓天數人瘋狂的高位。到那時，他們會如何？
相忘了江湖？還是被他禁錮在深宮中，做那深宮中一隻沒有自由的鳥兒，漸漸凋零而亡。就算她死了，他也不會傷心吧。
這真是一件即可笑又讓人傷心的事。如果可能，還是相忘於江湖吧……
不是每段感情都是大團圓結局，也許這才是所謂的缺憾美……發現自己想的太遠了，平樂斂起麵上的表情，叩響了房門。
隨後推門而入，殷裔坐在榻旁，身上披著一件外衣，似乎早己睡下，卻被她吵醒了。
所以臉色可想而知。
“何事？”見平樂隻是呆呆的立在門邊，殷裔不耐的問道。
平樂一激靈，陡然從殷裔的語氣中回神，該死的，她怎麽選了個這樣的時機，以為殷裔日理萬機，不會這麽早便歇息的，不想卻被自己吵醒了。此時說離開之事，無疑於火上澆油。
平樂猶豫著，最終心一橫。左右都是個死，平安若出事，她就算死了也無法瞑目。
“郎君，阿樂想離開……”
“離開？”殷裔似乎不太清醒，淡淡的重複著平樂的話，隨後目光忽然一正，刀子般的看向平樂。
“想走？你覺得可能嗎？”
“我知道郎君不會輕易放我離開，可我真的有要事。就算郎君阻止，我也會想辦法離開的。”平樂其實有幅倔強脾氣，平時沒人招惹時，她可以很和善，可若有人挑頭，她不介意向對方展示一下自己的那八匹馬都拉不回的強……
殷裔笑了，隻是笑的毫無溫度可言。
“你大可一試……”
平樂恨的咬牙切齒，剛剛她有些虛張聲勢，想著或以可以激得殷裔與她來個約法幾章什麽的，也好早些去曲城。不想殷裔根本不買帳，直接把她的後路封死。
平樂想了想，最終雙膝一軟，第一次跪倒在殷裔麵前。
曾經，她是平七，他是殷五時，她沒有對他行過如此大禮。
曾經，她易容成楚國小兒，而他是賞識她的明主時，她亦沒有對他行過跪拜大禮。
甚至他從楚境回來，似乎失去記憶，一副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那時，她亦未真的害怕過。可此時，她害怕，她惶恐。
她要救安兒。哪怕是死，她也要陪在兒子身邊。
她的人生，從重生到生下孩子，可以說是一波三折。上一世她覺得抱歉，孩子那個時候來，她無法給他一個好的出身，她甚至都無法護孩子平安長大，所以，孩子才會舍她而去。可這一世，孩子生時雖險，卻是平安降生。
那一刻，平樂發誓，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得之不易的珍寶。
為了平安，她可以做任何事，何況是下跪……
殷裔似乎有些震驚。但還是沉默著。平樂匐倒在上，雙手支地，將臉貼在手背上，任由眼中的澀意翻湧，最終浸濕了手背。
“郎君，你明知道安兒在曲城，卻不讓我離去。你可知，安兒若出事，我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殷裔無法理解這四個字，因為他不知道什麽是痛苦，心沒有感覺。他的心中，凡事隻有黑與白。他不知道生不如死是怎樣的絕望。而這些，全是麵前跪地的平樂造成的。
說她造成也許有失公允。
畢竟是為了救他性命。可是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會希望像現在這般活著嗎？
殷裔不知道。他隻是默然的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平樂，記憶中，阿樂是個愛笑的女郎，笑起來很美。可這一次再相見，他隻從她的臉上看到憂愁，解不開的憂愁……
也許，自己待她是太過苛責了。
平安，那個流著他血的孩子嗎？殷裔努力回想在蕪水的一幕。
平樂難產，孩子與她都命在旦夕。他那時瘋了似的去為她尋參片，為此不惜bao露身份。那時候，他該是多在意她啊。可該死的，他全部感覺不到。
平安，平安……
殷瑋，殷瑋……他們的孩子。
平樂想離開，為了救他們的孩子……有那麽一瞬間，殷裔似乎覺得心中流過一絲暖流，雖然隻有一絲，也足夠殷裔驚詫。
一個喪失了六yu之人，如何能有感覺？
最終，殷裔一聲輕歎，平心靜氣的問道。“你想救安兒？你想去曲城助周氏？平樂，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個小小女郎，如何去救？難道真的以為憑著你的姿色可以哄得那些來襲之人喪氣遁走？阿樂，好好留在我身邊，周悠不是飯桶，曲城不會被攻破的。安兒會平安的回到你身邊。”殷裔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這般溫和的對人說過話了。
平樂也算讓他開了一個先河。
隻是……
“不，我要去。”平樂知道自己有時很任性，這不好，這容易辦錯事，可她無法說服自己每日擔憂著，彷徨著在濮陽等待消息。
哪怕隻是去曲城看看，哪怕離曲城近一些，她也會心安的。
而不是呆在濮陽，就算接個消息，也得快馬加鞭跑上兩天。
殷裔有些動氣了，這女郎，恁的不知好歹。“不許……”“你不許我就爬牆，我就砸鎖，我就不吃不喝……反正我死了，便沒人再煩你了。你可以好好和周芙過太平日子，對了，還有那個蕭青青，雖然心眼歪了些，可你這樣的人，也就配那樣的女郎。
殷裔，我們就此別過，我會祈禱，來生不要遇到你。”平樂還有個壞毛病，那便是急起來便有些口不擇言，這不，這毛病又犯了。大半夜的，你說她這是鬧的哪一出……說完連她自己都後悔，威脅一座冰山，她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卻不想，冰山偶爾也會散發那麽一絲絲的熱度。
“祈禱不與我相遇？平樂，你便那麽後悔與我相識嗎？”
不知為何心中感覺憋悶，殷裔不知哪裏出了問題，難道練功走火入魔了？
平樂重重的點頭。
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與他相識了。雖然這給她帶來了生機，同時，也斬斷了她的翅膀，讓她生機漸失。很矛盾，但平樂分不清自己後不後悔認識他。可此時，她是後悔的。
“好，你去吧。去曲城吧……”
所以濮陽的兵士不能輕易調動，這個道理平樂清楚。
可曲城遇襲，她無論如何也無法靜下心來，這便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嗎？
當晚，送來的晚膳平樂動也沒動，草草洗漱，平樂將自己摔到榻上，她在想，想如何能幫周悠度過難關，又不損濮陽一兵一卒。這很難，幾乎不可能。可平樂知道，現在沒人會幫她，她也不會自私的因為平安，而讓濮陽陷入險境。
平安是自己的兒子沒錯，為了平安，她可以毫不猶豫的選擇替死。
可濮陽百姓誰家沒有孩子。
若為了自己而罔顧旁人性命，便是救下平安，她也因罪孽深重而一生受良心的譴責。所以平樂並沒去找殷裔。也許殷裔會分兵去援，可是那得是殷裔出於大局的考量，而不是受她一個女郎的哭鬧，雖然她很懷疑自己的哭鬧能否影響到殷裔……
躺了許久，平樂毫無睡意。當務之急是弄清到底是哪股勢力襲擊曲城，對方有多少人嗎？用什麽攻堅辦法？是傳統的架雲梯強攻，還是利用密道之流……
搞不清楚這些，她在這裏胡思亂想根本無用。可要想搞清楚，她便無論如何也得去曲城，便是派人再探，就算搞清楚了，恐怕到了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想到這裏，平樂起身。
此時己是深夜，平樂知道不是尋殷裔的好時候。可她己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要去救平安，她不管殷裔在不在意平安，於她不說，平安是她的命，孩子要真的出點什麽事，她必會陪著孩子一同去的。
自從平芷來訪後，殷裔便己解了平樂的禁足，所以院門隻是有護衛守著。見這麽晚了平樂還要出門，不由得出聲道。
“女郎，很晚了，女郎還是明早再出門吧。”
平樂搖頭。
“我要見郎君，現在便要見。請帶路……”在平樂堅定的目光中，那護衛不由得點頭。護院在前，引著平樂進了浮香苑，卻不是去殷裔的房間，而是將平樂帶到浮香苑殷裔的書房外。“女郎稍候。在下去回稟郎君。”
隨後那人小跑著上前，很快回來，示意平樂自己進去。
平樂謝過。邁步向書房而來。
浮香苑她並不陌生。這間書房自然也不會陌生，初次入殷氏，殷裔不在的日子，她沒少在書房打磨時間。總覺得書房中有殷裔的味道，無端的讓她安心。
時隔幾年，再次踏入殷裔的書房。平樂心中不由得感慨。
時光真的毫不留情，幾年前初入殷氏時，她不過十六韶華，轉眼間，她己不再年輕。而殷裔。也不再是那個未及冠的少年郎，儼然己是一個ding天立地的郎君。
他可以一力肩負起殷氏的重責。可以開僵拓土。己窺見一代梟雄的雛形。
也許幾年後，他真的可以問鼎那個讓天數人瘋狂的高位。到那時，他們會如何？
相忘了江湖？還是被他禁錮在深宮中，做那深宮中一隻沒有自由的鳥兒，漸漸凋零而亡。就算她死了，他也不會傷心吧。
這真是一件即可笑又讓人傷心的事。如果可能，還是相忘於江湖吧……
不是每段感情都是大團圓結局，也許這才是所謂的缺憾美……發現自己想的太遠了，平樂斂起麵上的表情，叩響了房門。
隨後推門而入，殷裔坐在榻旁，身上披著一件外衣，似乎早己睡下，卻被她吵醒了。
所以臉色可想而知。
“何事？”見平樂隻是呆呆的立在門邊，殷裔不耐的問道。
平樂一激靈，陡然從殷裔的語氣中回神，該死的，她怎麽選了個這樣的時機，以為殷裔日理萬機，不會這麽早便歇息的，不想卻被自己吵醒了。此時說離開之事，無疑於火上澆油。
平樂猶豫著，最終心一橫。左右都是個死，平安若出事，她就算死了也無法瞑目。
“郎君，阿樂想離開……”
“離開？”殷裔似乎不太清醒，淡淡的重複著平樂的話，隨後目光忽然一正，刀子般的看向平樂。
“想走？你覺得可能嗎？”
“我知道郎君不會輕易放我離開，可我真的有要事。就算郎君阻止，我也會想辦法離開的。”平樂其實有幅倔強脾氣，平時沒人招惹時，她可以很和善，可若有人挑頭，她不介意向對方展示一下自己的那八匹馬都拉不回的強……
殷裔笑了，隻是笑的毫無溫度可言。
“你大可一試……”
平樂恨的咬牙切齒，剛剛她有些虛張聲勢，想著或以可以激得殷裔與她來個約法幾章什麽的，也好早些去曲城。不想殷裔根本不買帳，直接把她的後路封死。
平樂想了想，最終雙膝一軟，第一次跪倒在殷裔麵前。
曾經，她是平七，他是殷五時，她沒有對他行過如此大禮。
曾經，她易容成楚國小兒，而他是賞識她的明主時，她亦沒有對他行過跪拜大禮。
甚至他從楚境回來，似乎失去記憶，一副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那時，她亦未真的害怕過。可此時，她害怕，她惶恐。
她要救安兒。哪怕是死，她也要陪在兒子身邊。
她的人生，從重生到生下孩子，可以說是一波三折。上一世她覺得抱歉，孩子那個時候來，她無法給他一個好的出身，她甚至都無法護孩子平安長大，所以，孩子才會舍她而去。可這一世，孩子生時雖險，卻是平安降生。
那一刻，平樂發誓，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得之不易的珍寶。
為了平安，她可以做任何事，何況是下跪……
殷裔似乎有些震驚。但還是沉默著。平樂匐倒在上，雙手支地，將臉貼在手背上，任由眼中的澀意翻湧，最終浸濕了手背。
“郎君，你明知道安兒在曲城，卻不讓我離去。你可知，安兒若出事，我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殷裔無法理解這四個字，因為他不知道什麽是痛苦，心沒有感覺。他的心中，凡事隻有黑與白。他不知道生不如死是怎樣的絕望。而這些，全是麵前跪地的平樂造成的。
說她造成也許有失公允。
畢竟是為了救他性命。可是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會希望像現在這般活著嗎？
殷裔不知道。他隻是默然的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平樂，記憶中，阿樂是個愛笑的女郎，笑起來很美。可這一次再相見，他隻從她的臉上看到憂愁，解不開的憂愁……
也許，自己待她是太過苛責了。
平安，那個流著他血的孩子嗎？殷裔努力回想在蕪水的一幕。
平樂難產，孩子與她都命在旦夕。他那時瘋了似的去為她尋參片，為此不惜bao露身份。那時候，他該是多在意她啊。可該死的，他全部感覺不到。
平安，平安……
殷瑋，殷瑋……他們的孩子。
平樂想離開，為了救他們的孩子……有那麽一瞬間，殷裔似乎覺得心中流過一絲暖流，雖然隻有一絲，也足夠殷裔驚詫。
一個喪失了六yu之人，如何能有感覺？
最終，殷裔一聲輕歎，平心靜氣的問道。“你想救安兒？你想去曲城助周氏？平樂，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個小小女郎，如何去救？難道真的以為憑著你的姿色可以哄得那些來襲之人喪氣遁走？阿樂，好好留在我身邊，周悠不是飯桶，曲城不會被攻破的。安兒會平安的回到你身邊。”殷裔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這般溫和的對人說過話了。
平樂也算讓他開了一個先河。
隻是……
“不，我要去。”平樂知道自己有時很任性，這不好，這容易辦錯事，可她無法說服自己每日擔憂著，彷徨著在濮陽等待消息。
哪怕隻是去曲城看看，哪怕離曲城近一些，她也會心安的。
而不是呆在濮陽，就算接個消息，也得快馬加鞭跑上兩天。
殷裔有些動氣了，這女郎，恁的不知好歹。“不許……”“你不許我就爬牆，我就砸鎖，我就不吃不喝……反正我死了，便沒人再煩你了。你可以好好和周芙過太平日子，對了，還有那個蕭青青，雖然心眼歪了些，可你這樣的人，也就配那樣的女郎。
殷裔，我們就此別過，我會祈禱，來生不要遇到你。”平樂還有個壞毛病，那便是急起來便有些口不擇言，這不，這毛病又犯了。大半夜的，你說她這是鬧的哪一出……說完連她自己都後悔，威脅一座冰山，她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卻不想，冰山偶爾也會散發那麽一絲絲的熱度。
“祈禱不與我相遇？平樂，你便那麽後悔與我相識嗎？”
不知為何心中感覺憋悶，殷裔不知哪裏出了問題，難道練功走火入魔了？
平樂重重的點頭。
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與他相識了。雖然這給她帶來了生機，同時，也斬斷了她的翅膀，讓她生機漸失。很矛盾，但平樂分不清自己後不後悔認識他。可此時，她是後悔的。
“好，你去吧。去曲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