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三章】狼心狗肺的丁氏


    濮陽殷氏。


    殷延之的寢室,木榻對麵長案上,供著一尊菩薩。也許是早年虧心事做多了,最近幾年殷延之很是信佛。而且專門雕了尊白玉菩薩供在自己鬥室中。


    “菩薩啊,萬請保佑我裔兒凱旋而歸。有什麽罪孽,全部報應在我身上吧。”殷裔帶兵出城了,自從殷裔接任家主之位後,開始獨斷專行,做什麽事並不與他和四位長老商議。以至殷氏諸人頗多怨言。


    隻是現在的裔兒,卻不是他們敢輕易挑釁的。


    因為他的目光太冷,冷的仿佛毫無溫度,便是六月盛夏時節,被他看上幾眼,也會覺得冷風颼颼而來。這讓殷延之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懼,哪怕那是殷裔是他的兒子。


    更何況己經老態龍鍾的四位長老,對裔兒更是即怒且懼。殷延之掌權時,每每議事幾位長老都是坐上賓,可自從殷裔接任家主之位,不管何事,從不告知旁人,初時四位長老很是不甘,每次殷裔在書房議事時,都會找各種理由強闖入內。可後來,裔兒雷霆的處置了一批護院,言守護不周後,四位長老再不敢強闖了。


    那幾個護衛中,有幾個算是他們的人,殷裔這般做為,明顯是在警告他們。


    這次,裔兒更是帶兵出城,可讓殷延之和諸人擔心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殷裔出城去做什麽了。毫無辦法的殷延之唯有在屋中祈求菩薩保佑殷裔平安歸來。


    本來時局便很亂,殷氏雖說戰著晉國半數疆土,可卻架不住毓帝和楚君聯手強攻。而且己方善戰的將士明顯不如晉楚聯軍,


    不是有那麽句老話嗎?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如果沒有殷氏,楚國和晉國是勁敵。


    可有殷氏在,楚國和晉國竟然聯手對抗殷氏,雖然不夠正大光明,可卻是行之有效的辦法。三年前,濮陽隻是陷入險境。三年後的今日,濮陽卻是朝不保夕,連同著殷氏都有被覆滅的危險。


    殷氏中人,該好好呆在房中祈求菩薩保佑的,可偏生有那麽有長眼的人。


    殷延之正在誠心祈禱。院中卻響起丁氏與護衛爭執的聲音。拜菩薩時,殷延之素來禁止人來打擾。可丁氏最近越發的有恃無恐,她覺和殷延之連家主之位都丟了,在殷氏,連半絲實權也無,除了得了個‘老家主’的稱謂。可以說現在的殷延之便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自己的兒子爭不過殷裔,而先前自己待又早與殷裔結怨,此時殷裔忙著對抗外敵。或是得了閑,豈不找她麻煩。所以她不能呆在殷氏了,她得帶著女兒和兒子回娘家去。她的娘家丁氏離此三百裏,前日娘家侄子來信。說是那裏並沒有敵軍騷擾。


    她得走,得趁著濮陽沒有淪陷前走。


    所以不顧護衛的阻攔,丁氏強闖進來。


    “夫主,夫主。你看這可如何是好啊?我娘家侄子的飛鴿傳說,說是我阿娘身染重病,恐不久於人世。我做女兒的,好歹得回去見一麵啊。夫主啊,求求你準許我帶著珂兒和十郎回娘家一趟吧。夫主……”其實殷延之並不是不知道丁氏為人,此婦心胸狹隘,而且私心甚重,之所以這些年來一直縱容著她。


    或許是因為他太寂寞了,這丁氏能說會道,常常將他哄得很是高興,那樣愁思便會遠離。


    便因如此,哪怕丁氏犯了錯,他也總是袒護著。他總覺得當年欠了裔兒娘親的,丁氏既然跟了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做為郎君,他該護她周全的。


    這些年,他護她,縱容她,眼看著她變得越發的變本加厲。


    連他的寢室都敢闖了。


    他累的,真的累了。


    也許他很快便要與裔兒親娘見麵了,到那時,她會不會責怪他對這丁氏太過縱容,以至她數次心生加害裔兒之心,甚至對阿樂,她也曾毫不顧慮殷氏而狠心出手。


    這婦人,忒也歹毒。


    母親病危?


    笑話?


    若真是母親病危,丁氏的信也該送到他手中,這才是道理。為何卻送到丁氏手中。


    這婦人,眼見殷氏有難,這是要逃了。


    三年前如此,三年後亦如此。


    他自問這輩子對不起很多人,可對丁氏,卻是盡了心的。不想……狼永遠喂不熟啊。丁氏是個會察顏觀色的,見殷延之臉上毫無動容之色,心下一顫。還是佯裝傷心的抹淚道。“夫主啊,阿娘生我一場,將我教養成人,我十五歲入殷氏,服侍夫主二十餘載,便在阿娘死前,讓妾身去見一見阿娘吧。”


    她己沒有退路。


    這幾年,大夫人掌管著殷氏內務,她根本撈不到好處。好在前些年,她還存了些私房銀子。帶著那些銀子回丁氏,也算是衣錦還鄉,兄弟子侄一定會善待她的。


    待戰知平息,給阿珂找人好人家,給十門說門好親事。


    她便可以安享晚年了……丁氏的理想很美好,可是現實……“翠娘啊,我殷延之自認待你不薄,二十年啊,足足二十年,任你在殷氏作威作福。任你欺淩年幼的裔兒,想著隻要你不傷裔兒性命,對裔兒來說,也算是曆練了。


    可結果呢?


    你竟然心生謀害裔兒之心,我這才不得不將裔兒送去拜師習武。以為你隻是一時頭腦被蒙蔽,想著你年長些,心性定了,總會好的。可是……


    翠娘,我很傷心。你想走是吧?眼看著殷氏式微,你想帶著銀子風光的回丁氏是嗎?


    翠娘,你真是狼心狗肺……你不僅毀了自己,也毀了珂兒和十郎。好,你要走,可以。隻是我殷氏的銀子你一分一厘也別想帶走。來人啊,給丁氏準備包裹,隨後送丁氏母子三人上路……”不是一條心,終究會風崩離析。


    走吧,走吧。


    他有裔兒便足夠了。


    百年後,他會在裔兒娘親麵前下跪以求原諒。為何活了幾十年,到現在才知道到底什麽才是自己應該珍惜的。而他,悔不當初。


    丁氏聽完殷延之的話,腦子一懵。


    什麽?殷延之怎麽會知道她的想法。他說了什麽?不得帶走殷氏一分一厘?這怎麽成?沒了銀子,難道讓她們回到娘家任人嘲笑?


    不……


    “夫主,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回娘親看看阿娘,夫主啊,夫主……”最終,丁氏被護院押下。看著空蕩蕩的寢室,殷延之最終一聲長歎。


    終究,隻他一人孤獨的在寢室中等著奔赴黃泉。終究……


    一生富貴,半世風流,最終落得個孤獨終老的下場。


    人啊,不要在失去後才覺後悔,一定要在擁有時珍惜。當日午後,丁氏與殷珂殷十郎一起,被‘趕’出殷氏,說趕不算恰當,殷延之命人為他們準備了行囊。足夠他們行到娘家的吃食和換洗衣衫,外加一輛老牛車。


    丁氏失神的上了車,殷珂抹著淚被推上車。殷十郎則沉默的自發上車。隨後,牛車啟動。


    駛向了她(他)們不知,卻絕對不會期盼的人生。


    ***


    楚溯吩咐著甲,半個時辰後,一身黑甲在身的楚溯己經端坐在坐騎上,隻等著斥候來報殷裔的方位,然後出戰。


    隻是,等了許久,足足一個時辰有餘,卻不見斥候回轉。


    楚溯不由得沉下臉去。


    “再派斥候去探,探不明殷氏動向便不必回來了……”楚溯冷聲道,屬下惶恐的點頭,很快,幾匹快馬駛出營地。


    楚溯等著心焦,一個時辰前即將與殷裔生死一戰的激昂勁頭被漸漸抹煞,有的隻是越來越冷的心肝,與恨不得將殷裔碎屍萬段的恨意。


    自他出生以來,雖然在皇族中艱難求生。可他從沒這樣恨過一個人。


    哪怕是要置他於死地的兄弟,他們沒有真正恨過,不過是弱肉強食罷了,當他親自將利刃送進兄長的胸膛,他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殷裔的出現,讓他覺得自己是那般無用。


    第一次入晉,便被殷裔看破身份便罷了,便是他手下一個女郎,都可以將他困住。而他更是趁火打劫的一路追殺他至鄴城。若不是他自幼便被刺殺無數次,早己被師傅洗髓易脈,當時,他便會因傷重不治而亡。


    他從未那般狼狽過。都是殷裔害的……


    所以,他要殺他。


    後來有了平樂,更是給了他殺他的理由。眼看著便要與殷裔真正的一決高下了……便在這時,殷裔卻失去了蹤跡。


    這是半個時辰後,一個全身染血的斥候帶回來的消息。


    說是殷裔帶兵出城後,一路北上,斥候跟上前去,卻不想殷裔早有埋伏。


    這個斥候亦是受了重傷,仰仗著坐騎優良才得以帶回來殷裔不知所蹤的消息……


    楚溯那個恨啊,恨不得立時攻下濮陽。


    可他不能,他不知道殷裔是不是惑敵之計。也許他強攻濮陽時,他從後麵包抄。趁他將士浴血時來個奇襲……


    殷裔,早晚有一天,他楚溯一定要將他斬於馬下。


    “吩咐下去,點三萬精兵,與朕北上。餘下之人,繼續圍而不攻……”楚溯最終決定親自去追輯殷裔,斥候報,殷裔帶著不過萬餘人出城。一路北上?那是曲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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