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艾爾晚上睡得並不好。


    他到了酒店,進了浴室,洗去一身風塵,穿著白色的浴袍走出來,頭上搭著一條白色的毛巾,金色的半長發還在滴著水。


    安斯艾爾走到沙發處坐了下來,打開桌上的一瓶紅酒,倒入酒杯之中。


    他捏著杯腳,輕輕搖晃著紅酒,讓酒與空氣充分地結合,讓紅酒的醇香慢慢散發出來。


    此時,他的周圍罕見的沒有一個隨從。


    哈布斯堡家族大公繼承人,被尊為殿下的安斯艾爾,身邊隨時都是奴仆成群。


    可是現在,他卻屏退了所有人。


    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好好思考。


    安斯艾爾看著麵前玻璃茶幾上,頭頂水晶燈落下來的倒影,點點碎碎的光芒,流光溢彩,華麗非常,卻看得他有些晃眼出神。


    搖晃酒杯的動作一滯,安斯艾爾捏著酒杯的手忍不住收緊。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那個名字不斷地翻滾,擾亂他的心緒。


    安斯艾爾抿了抿唇,放下酒杯,走到床邊,重重地倒了下來,身下的柔軟床墊頓時陷下去一大塊。


    安斯艾爾絲毫沒有在意還是濕漉漉的頭發,他閉著眼睛,想要入睡。


    徒勞。


    兩分鍾之後,安斯艾爾猛然坐了起來,冰藍色的眸子中,此時卻多了幾分別的情緒。


    他站了起來,抓起桌上的手機,打出一個電話,將隔壁房間的隨從叫了過來,吩咐了他幾句話。


    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斯艾爾擦幹頭發,換了一身衣裳。


    他站在寬大的落地鏡前麵,慢條斯理地套上襯衫,扣上扣子。


    他的所有衣服都是定製的,襯衫的扣子上麵,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家徽,繁瑣華麗的雙頭鷹,代表皇權和神權,那是曾經榮冠整個歐洲的榮耀權杖。


    安斯艾爾的手指,在紐扣上麵小小的卻非常精致的雙頭鷹家徽上輕輕撫過。


    此時,隨從走上前來,恭敬道:“殿下,一切都已經處理好了。”


    “嗯。”安斯艾爾淡淡應道,但是他的心裏,卻遠遠沒有他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平靜。


    安斯艾爾抬腳朝著外麵走去。


    車子早就已經準備好,現在雖然已經是淩晨兩點鍾了,但是這家五星級酒店的工作人員仍然非常盡職地守候在自己的崗位上,絲毫沒有受到時間的影響。


    就算沒有來人,也站得筆直的門童,看著艾斯艾爾身後跟著兩個人出來,便主動上前,為他拉開車門。


    安斯艾爾的兩個隨從,也分別坐在了他的旁邊,和副駕駛座上。


    邁巴赫朝著上京軍區醫院駛去。


    雖然已經是淩晨,但像是上京這種繁華的地方,街上並不是完全非常冷清的,仍然有不少店還在營業,因此街上也是一片的燈火輝煌。


    安斯艾爾看著窗外,無意中看見街道旁邊,一群少男少女,開心肆意地打鬧玩笑,仿佛沒有任何的煩惱。


    安斯艾爾的目光多停留了幾秒,便收了回來。


    他抿了抿唇,眼中的光芒,沒有任何人懂。


    邁巴赫很快到達了醫院門口。


    因為事先已經打理過了,所以安斯艾爾的這一路上,完全是暢通無阻的。


    一路來到高幹病房所在的樓層,安斯艾爾停住的房門前,正是簡素所在的病房。


    因為簡素的情況很穩定,沒有什麽危險,所以一直守到晚上十二點的兩位伯母,就在旁邊一間空閑病房休息。


    周圍沒有一個人,站在安斯艾爾身後的隨從,也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


    這長長的走廊上,安靜得仿佛連針掉落都能夠聽見。


    安斯艾爾也能夠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咚,咚,咚……


    他在緊張。


    安斯艾爾吐了口氣,看著半掩的房門,終於伸手將它拉開。


    他的隨從並沒有跟進去,隻有安斯艾爾一個人走進了病房。


    病房裏麵也很安靜,隻聽得到加濕器運轉的聲音,噴灑出來的白色氣霧,在房間中嫋嫋升起,又消散在空氣之中。


    安斯艾爾一踏進病房,目光便隻能夠看到那一個人了。


    她躺在寬大的病床上,看起來嬌小而脆弱,她頭上裹著一層層的白色紗布,顯得那巴掌大的臉,越發的小。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連嘴唇也是一點血色也無。


    她的呼吸很輕,輕到……近乎沒有。


    安斯艾爾心裏一驚,匆匆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去,靠近她――


    很淺很淺的呼吸,淡淡的氣息噴灑在安斯艾爾的臉上,一股屬於少女的馨香,在這短短的距離之內,瘋狂地朝著安斯艾爾席卷蜂擁而來,讓他頓時怔愣住了。


    隻是下意識的行為,也是現在,安斯艾爾才注意到,自己與簡素的距離,是多麽的近。


    在這安靜的病房裏麵,隻有兩人。


    高大的男人俯下身來,與少女距離極近,外麵的月光灑落下來,鋪灑在兩人的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月輝,讓這一個畫麵,變得唯美詩意起來。


    迅速之間,安斯艾爾又起身,壓住有些紊亂的呼吸。


    看著她的臉,安斯艾爾忍不住勾起唇。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簡素的手,有些冰涼的觸感,卻讓他頓時就安心下來。


    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真好。


    安斯艾爾不知道該用什麽話語來形容當他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那種恐慌,那種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再也看不到她。


    那一刹那,他甚至覺得,這個世界上若是沒有了她,就算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榮耀,也變得有些虛無縹緲的無所謂起來。


    安斯艾爾臉上的笑容加深。


    他站起身來,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心裏麵那個答案,在呼之欲出。


    也許是因為看了她一眼,確認了她的平安,安斯艾爾一晚上睡得很好,甚至還做了一個香甜的夢。


    醒來的時候,安斯艾爾已經不記得夢裏是些什麽內容了,但是他卻記得,那種甜蜜,幸福的感覺,讓他忍不住莞爾,忍不住想要一直睡下去。


    起床打理好了之後,他吃過早餐,沒有任何猶豫地,再度朝著醫院而去。


    早上的醫院,去昨天晚上那個安靜到完全沒有人的醫院截然不同。


    安斯艾爾雖然不喜現在這種喧鬧的環境,還有那些女人看著他如此明顯意味的眼神,都讓他非常不喜歡。


    不過這裏畢竟不是歐洲,安斯艾爾不可能讓人將這些人都屏退了,這樣難免有些太過於高調了。


    於是,他不得不忍受這裏的喧鬧環境,一路朝著簡素的病房而去。


    想到簡素,他心裏又頓時平靜下來,似乎連周圍這種環境,他也可以忍受了。


    在踏進電梯的時候,旁邊電梯的門,也正好打開。


    安斯艾爾正好跨了進去,而旁邊那部電梯,也有人,一腳跨出來。


    在電梯門最後關閉的時候,安斯艾爾無意中,看到略微有些熟悉的側臉,在自己麵前一閃而過。


    其實他並不是很會記住人,但是關於她的一切記憶,在他的腦海裏麵,都變得非常的清晰。


    比如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哥哥。


    簡素的哥哥?


    安斯艾爾一愣,電梯門卻已經關上,而那個人,也是一閃而過,徹底消失不見。


    昨晚已經來過一次,安斯艾爾這一次是輕車熟路地就找到了簡素的病房,沒有絲毫猶豫,就推門進去,動作倒是幹淨利索。


    此時,簡素正坐在病床上,輕聲地哼著歌,望著窗外燦爛的陽光。


    她現在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當然那塊石頭砸來的時候,她先是呆愣,然後,就是害怕。


    就算是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昏迷之中,她的潛意識裏麵,也還在害怕。


    她害怕她的重生,她的係統,隻是一場夢。


    而那塊石頭便是一個可惡的惡魔,用它的手,將這個甜美而美好的夢境撕裂開來,等到她睜開眼睛,仍然是那個富麗堂皇卻冰冷孤寂的房間,而她也是那個為了金錢,最終放棄了夢想的簡素,還有那個幾乎不會回家的丈夫。


    相比起前世來,她的這一世,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不管是她逐步上升的明星之路,還是她的家人們,她的朋友們,支持她的粉絲們……


    她不願意從美夢中醒來。


    而當她睜開眼睛,看到大哥關切的眼神,有些恐慌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還好……


    還好她還在。


    還好這一切都不是一個夢。


    再美美地吃了這麽多東西,簡素的心情自然是大好,隻覺得世界是如此的明亮而美好,連醫院病房的空氣都是如此的清新,那股子消毒劑的味道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門口的響動打擾了她的自娛自樂,她朝著門口看去,卻望見一雙冰藍色的眸子。


    她很熟悉的眼睛。


    “安斯艾爾?你怎麽會在這裏?”簡素有些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嘴巴小小地張著,不可置信地看著突然之間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安斯艾爾。


    她也已經很久沒有跟安斯艾爾聯係過了,但也知道他大概是在歐洲某個國家,據亞曆山大說,他的這位表哥,也是一位忙碌得不得了的人物。


    可是現在,這位忙碌得不得了的人物,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麵前?


    簡素心裏頓時冒出一個十分荒謬的想法――


    不會是知道她受襲趕過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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