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隨便”,足可以**得人想入非非,但她卻說得平靜而冷淡。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控製住自己急促的呼吸,砰砰的心跳,說得如此平靜而冷淡的。


    可是,我得感謝她能說得如此平靜而冷淡,她如果不說得如此平靜而冷淡,我還能控製得住自己,還能等到明天早晨嗎?


    畢竟雪兒不在家,畢竟空蕩蕩的房間,隻有我和她孤男寡女,畢竟她那間臥室剛剛扮演過我們的新婚,畢竟今天早上我還在她那間**睡過,知道她那間床有多寬大多鬆軟,並充滿著她醉人的體香!


    她那聲平靜冷淡的“隨便”,讓我急促的呼吸,砰砰的心跳,以及在身體裏悄無聲息的遊蕩膨脹的欲望,也隨之平靜。


    我不再說話,進了自己的臥室。


    我在裏麵輕輕的關門的時候,聽到她也正輕輕的把門關上。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我起得很早,但這與是大年三十,與昨夜柔娜那句“隨便你吧”無關,我沒有去柔娜的臥室接著睡。柔娜也起得早,比我還早,她和我一樣,都是為了避免昨天早晨那樣的尷尬。


    胡總昨晚在電話裏說過,今天要過來一起過年,雖然後來我在電話裏已說了雪兒的事,也難保他就不會來。說不定他更會來,雪兒失蹤了,他更應該假惺惺的來給柔娜關心和安慰。


    但無論如何,隻要在他到來之前,我和柔娜都已起了床,就用不著再像昨天早晨那樣,我非得躺在柔娜臥室的**,做出和她瘋狂的親熱過疲乏得遲遲不肯起來的戀床的樣子。


    果然,我們剛剛吃過早飯,胡總就來了。但他沒上樓,他隻在樓下打電話,催柔娜和我下樓,說要帶我們去公園玩,然後中午去重慶飯店吃團年飯。


    我和柔娜下樓,便看到胡總的車停在芳卉園小區門口,車窗打開,他坐在駕駛室裏對我們狐笑,好像這真是個值得喜慶的日子。


    是的,這是個值得喜慶的日子,這個日子應該普天同慶,而不隻是對於他,對於他背後的那個“二少爺”。


    然而,我和柔娜得除外,我和柔娜臉上也許偶爾會揚著笑,但我們內心裏卻決不會有半點喜氣。


    我和柔娜上車,並肩坐在胡總背後,柔娜還故意把一雙玉手伸給我,讓我握著,很親妮的樣子,但柔娜臉上依然無法自控的痛苦,還有些茫然。


    一路上,胡總盡量說些讓柔娜開心的話,並不時扭過頭來,或對著反光鏡打量我們。


    我握著柔娜的手,輕輕揉捏或是撫摸。


    我看到胡總臉上的笑容很是滿意。他根本不該把滿意流露出來,他應該陪著柔娜悲傷。畢竟,他一向是裝著關心雪兒,關心柔娜的。昨天,我在電話裏就告訴了他,雪兒被來曆不明的女人抱走了,不知現在身在何處,更不知那個女人真正是何居心。


    柔娜依舊神情恍惚,似聽到,又似沒聽到,眼睛望著窗外,偶爾浮現一絲讓人心碎的笑。


    到了公園,也不見柔娜有絲毫好轉,反是更加觸目傷心。


    看到那些天真活潑,蹦蹦跳跳的和雪兒仿佛年紀的小女孩,她會發愣,會傻想,如果雪兒現在正在自己身邊也應該是這個樣子。


    看到池裏的遊魚,她會想起,如果雪兒在身邊,一定會趴著欄杆,或是讓她抱在懷裏,甜甜的笑著,對那些遊魚指指點……


    就是那些對遊魚駐足的青年男女,也惹出她無數心事來。那些青年男女羨慕水中魚兒成雙成對,自由自在,哪知魚兒比人還不如。人傷心了,還可以把淚明明白白的掛在臉上,讓愛人憐惜。而魚兒哭了,卻隻有水知道。


    更何況她連戀人也……


    ……


    與其像胡總那麽寬慰柔娜,還不如轉移柔娜的注意力分散柔娜的心思。


    而我覺得,眼下最能讓柔娜感興趣又不觸及到她的傷心處的,莫過於關於胡總的司機的事。


    我說:“胡總,我昨夜又看到你的司機了?”


    “司機?”


    胡總有些莫名其妙。


    我說:“是的,司機,那次在公司門口我和他見過一次麵,當時他坐在車裏的駕駛室裏等你。”


    “哦?”胡總漫不經心,把眼睛扭向池裏的魚。


    但我知道,他是不要讓我看到他的眼睛。


    我看看柔娜,柔娜依舊恍惚,似乎根本就沒聽。


    我拉拉柔娜,故意道:“柔娜,你和胡總的司機有過節嗎?他為什麽見了你就要避開你?”


    “司機?過節?”


    柔娜看看我,又看看胡總,很是茫然,盡管我說話之前還拉了拉她,她也好像隻聽進去“司機”和“過節”幾個字。


    我也看著胡總,看他有什麽反應看他如何應對。


    “魚!好大的魚!柔娜,你們看!”


    胡總根本像沒聽到我們的話,忽然指著池中高聲驚呼起來。那麽驚喜得沒了主張,仿佛已來不及,連我的名字也沒顧得上叫,隻叫了柔娜。


    是的魚,好大的魚,順著胡總手指的方向,我和柔娜都看到了好大的一條魚,淺淺的紅色,美麗的尾巴,正緩緩的向我們遊來。但這樣的魚也並沒大到有多特別,特別得能讓胡總驚喜得為之高聲歡呼。仿佛他不是徒有羨魚情的觀賞者,而是個手持釣竿的人。


    那些圍岸觀賞的嘰嘰喳喳的孩子,卿卿我我的紅男綠女,也應聲看向胡總手指的方向,隻看一眼,他們就撇嘴,就不屑的嗤之以鼻,然後或給胡總一個白眼,或暗嘲這個老頭仿佛第一次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沒見過世麵。


    連柔娜都莫名其妙。


    柔娜和他們都不明白,他們不是我,他們怎麽能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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