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江天的消息。”安全局局長裏斯?本無不遺憾,同時也無不慶幸的宣布。


    天在這次反圍捕過程中,完全展現出他令人驚歎的能力,就像是一尾遊魚,靈活的遊走於各個部門交接的縫隙,時而現身,仍舊無跡可尋。竟然整個聯邦安防係統都拿他無可奈何。整個事件到此為止,他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江天在航空港消失五個小時以上,也就意味著後續的追蹤逮捕,很大程度上都要移交到其他部門上了。裏斯?本盡量不去將自己的放鬆和愉悅泄露出來,但是盡管如此,他如今這幅舒展開的神情還是和首席執政官艾斯?科曼的焦躁敏感形成鮮明的對比。


    哦,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總要有些人要去操心。但是裏斯?本可不認為自己是其中之一,畢竟,六個月之後,他的任期就要結束了。總要有人去操心,但是我主保佑,那個人不是我。


    說句實話,即使坐上聯邦安全局局長這個位置,也不完全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安全局長這個位置是和他背後無窮無盡的派係之爭,利益集團博弈,以及各種大小麻煩聯係在一起的。


    他拿起手巾掩飾性的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偷眼覷了覷會議室裏的要員們,貿易長官正盯著波動的能量石出口價喃喃自語,殖民地經濟外長來回對比著這個小時和上個小時的殖民地經濟指標數值……顯然這些人也都有各自關心的問題。


    聯邦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裏斯?本心裏不由得升起一絲絲悲哀,他還記得綠島遇襲時一度的混亂和江天冷定果決力排眾議出擊時的情景,忽然又有了些許微微的憂慮,江天……如果江天真的叛變了,那麽,聯邦又會如何?這些被各自利益捆綁在一起的自私的單體,到時是否就會如同一灘散沙那樣四散崩塌?


    驟然間,十多年來經曆過無數風浪的聯邦安全局局長裏斯?本先生,心底悄然升起了些許無法言喻的惶恐。這正是說明,如今綠島,如今聯邦,對江天上將,早就信賴已深,如果像裏斯?本這樣的聯邦高官都會因為江天出走而不安,若是一般的群眾得知了江天叛變的消息……會引起多大的動搖和混亂?若是這個時候,施維克人,卜拉拉人來襲呢?綠島還能承受下一次的攻擊嗎?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艾斯?科曼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宣布了最新決議……關於徹底逮捕江天和向公眾宣布江天叛變的消息。


    這絕對是有史以來最錯誤的決定,就好比人類當年投下自取滅亡的原子彈。裏斯?本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但是他最終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畢竟他人微言輕,哦,畢竟……還有六個月。


    那些聯邦官員們腦子裏裝的究竟都是些什麽?竟然沒有人站起來表示反對!裏斯?本在心裏大吼著,表麵上卻仍舊維持著從始至終的波瀾不驚。大概很多人都和他抱著同樣的心思,明知道這個決議一旦被執行,會帶來多麽大的負麵作用,還是一言不發坐在位置上,等待著其他人開口。


    艾斯?科曼真是個蠢蛋,裏斯?本在心裏狠狠的重複了一遍。


    艾斯?科曼真的是蠢蛋嗎?起碼他自己不會這麽認為,至少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已經最大化的維護了聯邦的利益,是的,聯邦的利益,而非他艾斯?科曼本人。


    這短短十多個小時中,發生了太多的變故,像是裏斯?本這種遊離在聯邦利益集團邊緣的人,根本無法得知其中內情――比如端木敬和江天的私交,比如江時交付這位傳奇醫療師的真正任務,比如江天對於這種監視從默許容忍到徹底決裂,以及這些東西背後所意味的。至於江氏父子所參與關乎聯邦的絕密計劃,他更是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哪怕一丁點的信息。


    況且趙永正的出現可以說是攪亂了一池春水。誰能想到僅僅是潛風教官的趙永正竟然這麽迅速、有力的打破了聯邦既有利益格局。


    原因很簡單,他出現的時機,那些隱隱指向聯邦秘辛的東西,以及曖昧不清的指正。無疑給與那些早就對江時大權在握耿耿於懷的人一個特殊的機會。況且,江天的突然叛變,江時根本逃脫不了幹係。然而趙永正所牽扯出的更多的……讓事態一下子複雜了起來。


    似乎有更多的人,都已經身不由己被卷入了這個巨大的漩渦。


    趙永正似乎已經忘記了他當初立下的誓言,“我的所作所為皆是忠於人類,一切為了人類的最高利益。”


    但或許,他正是在踐行這些話……


    但不不論怎麽樣,我們的局長裏斯?本先生,一直胳膊彎曲著放在桌麵上,似乎正蓄勢發力,隨時就要站起來打斷艾斯?科曼的話,大約在他看來,艾斯?科曼仍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而艾斯?科曼和這些做出決定的首席執政官們,盡管也並不是十分確信這個決定會帶來希望的成果,但是江天已經掌握了太多了秘密卻失去了應有的價值,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不得不選擇扶持一個更合適的人選,就比如,那位嚴少澤少校,聯邦總是需要新鮮血液,不是嗎?況且,江時掌握某些隱秘的權利日久,現在卻似乎正在脫離某些控製?


    這個總有人要去操心!


    聯邦為政治格局憂心忡忡的高官們,沒多少知道,在江時被控製後和杜比克人那邊的聯絡驟然中斷,已經引發了杜比克人對於自己這個狡猾合作者的不滿。然而杜比克人對於那個“實驗體”的渴望卻有增無減。他們又要通過怎樣的手段去達到目的?


    恐怕這就是那位“委托人”要出場的時候了。盡管在這項任務上,她已經令自己的雇主有所不滿。


    飛魚艦裏。


    方如激動的宣布出自己的發現,唔,可能我們的方先生還帶著點邀功請賞的味道。但遺憾的是,他邀功的對象竟然一時之間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喂我說,你聽到了嗎?”眼見沒有得到自己期待的回應,方如伸出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又一次重複了之前的那句話。


    “哦……他現在在哪?”嚴少澤不知怎麽的,神情微微飄忽了一下,但是幾乎立刻,他就恢複了清醒,“告訴我他具體的位置。”


    方如多看了他兩眼,轉過顯示器,光屏上麵,代表江天的具體位置的紅色坐標圓點正在快速的移動著。嚴少澤傾身看了一眼,隨即站起來打開旁邊的另外一台光腦,在上麵快速鍵入信息。很快,江天所乘坐的那一趟航程信息就出現在屏幕上。嚴少澤撐在桌麵上支住身體,低不可聞的說,“果然,江天要去‘上帝之眼’,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可惜我現在都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方如看了眼江天的航程單,目的地正是上帝之眼殖民地,這個被戰火和硝煙所團團龍戰的地方。他忽然想起什麽,轉頭看向嚴少澤,壓低聲音,“這位閣下的身體狀況現在如何了?”


    他可還沒忘,之前一次親眼目睹兩人“奸\\情”同時,發現江天身體狀況似乎很不妙。如果總指揮大人要拖著病體趕往眼下人類最大戰場,那麽他還真得感動一把。


    嚴少澤不知怎麽的,微微有些走神,聽到方如的話才回轉過來,卻發現這個問題自己竟然也沒有答案。“起碼可以健步如飛,”嚴少澤慢慢說著,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並且是在腿部受傷的情況下。”


    方如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又有點好奇,“江天消失之前給你說了什麽?不然你怎麽知道總指揮閣下要趕往的目的地。”


    “說了什麽?”嚴少澤真的回想了一下,“‘謝謝’,‘沒有必要’,他說了這兩句。”


    “你們真的是情侶?還是我不太能領悟這種感情的真諦?”方如故作詫異,“那麽,你要去上帝之眼不是為了江天,而是……因為崔靈?”


    “不,”嚴少澤重新站直身體,“記得麽,崔靈一再重複,警告我遠離江天,但是同時她又在暗示我什麽。”


    “那串‘北落之光’的掛墜?”方如肯定的問。


    “是的,還有我之前的推斷,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即使是在病床上,江天都沒有放棄他身為戰士的使命。”嚴少澤把目光轉向漆黑的舷窗,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意願,這也可能是因為某種無處不在的憂慮正逐漸加深,並肩占據侵蝕他整個心神。


    猛然間,飛艦改變動力輸出引起的運動狀態改變令他身體一晃。接著沒多久,飛魚艦就進入過渡區,壓力,重力,環境感知因子不斷波動著,燃燒著亮白色的光衝入外太空,朝著當下整個星聯最危機重重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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