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真正脫離母艦進入了太空航行,方如還有點不可思議,事情竟然這麽簡單,他們這樣就成功逃離了?難道之前真的是他想得太多?


    方如有點興奮,轉頭正要對嚴少澤說什麽,就看見他用力揪著自己胸口,表情扭曲。


    “你怎麽了?”方如一驚,盯著他問,“少澤?”


    嚴少澤皺眉閉幕忍耐著,真是該死,這種無形中的意誌力,一直在試圖重新取得控製權。他現在覺得自己每說一句話,都要耗費極大的精力。就好像是一股很強的拉力,極力試圖將他拽向一片漆黑的深淵。


    他忽然伸手抓住方如,睜開眼看著他,一字一頓說道,“我之前被控製了,你聽我說,我們必須盡快趕回上帝之眼。你……控製住……飛船的駕駛權,絕對,不要……交到……我……手裏。”嚴少澤臉色逐漸變得越來越難看,說到最後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


    方如倒吸了口氣,“你現在呢?堅持住!”


    “恐怕堅持不住了……”嚴少澤喃喃道,忽然手上勁一鬆,失去了意識。


    媽的!方如連忙檢查了下嚴少澤身體,發現他隻是昏過去,頓時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嚴少澤說的“堅持不住”是快要抵禦不住被重新控製。


    要是那樣還怎麽玩下去?


    讓他不要交出駕駛權?你倒是別忘記兩人的武力值差啊。方如這麽想著,心情卻輕鬆了不少。幹脆一邊讓飛船朝著既定軌道行駛,一邊找出一條強力繩索,把嚴少澤裏裏外外,嚴嚴實實的捆了起來。以防萬一不是?


    艙內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控製屏上的各項數據開始劇烈波動,不斷發出讓人心煩意亂的警報聲。


    方如驀然睜大眼,這架微型宇宙漫遊器果然有問題!


    “實驗體失去意識,陷入自我保護機製。”


    中央樹塔之下響起冰冷的機械音,杜比克人正向首領匯報著,隔著光屏,崔靈狠狠咬牙,溫婉的臉龐扭曲不已。杜比克人竟然直接越過她對實驗體進行了芯片的二次激活?


    看來,杜比克人已經完全不相信她了!


    正像嚴少澤得出的結論那樣,芯片確實隻能激活一次,如果激活不成功,也會因為能量耗盡而陷入休眠。然而杜比克人卻通過另外一種手段,讓芯片吸收嚴少澤體內的生物能,進行二次激活,這種方法稍有不慎,嚴少澤就會徹底失去自我意識,或者說變成傻子。


    她按捺住自己的情緒,故作平靜的開口,“閣下,你難道沒有什麽要和我解釋的嗎?”


    杜比克首領沉默的看向她。


    崔靈輕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們的行動打亂了我的計劃,現在嚴少澤就已經在杜比克的實驗台上躺著了。我一直盡力為杜比克閣下效命,而閣下卻影響我,幹擾我,阻止我!”


    “看來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了,閣下。”崔靈臉似寒霜。


    杜比克首領的回答非常直接——他直接結束了兩人的視訊。


    “首領,我們已經無法繼續控製實驗體。”杜比克人繼續問道,“他蘇醒之後,芯片中積攢的電量很有可能已經消耗殆盡。”


    如果杜比克人有著人類感情神經,這位杜比克首領眼下的狀態想必可以用“狂怒”兩個字概括。


    “派遣子艦,攔截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空氣中響起沉沉的機械音,似乎比之前更加冰冷了,“不惜一切代價!”


    “是。”


    看著眼前被單方麵結束的通訊,崔靈臉色發青,手指開始不受控製的痙攣。


    “不,等等,冷靜下來,”崔靈低聲自語,“冷靜下來……冷靜……”


    許久,這位經曆傳奇的人類女性長長舒出一口氣,恢複了溫柔婉約的神情。空無一人的房間裏響起一個聲音,“有什麽能比得上整個種族的發張更加重要呢?嗬!誰知道呢?”


    她赤腳踩在地上,戰爭原因,上帝之眼人類聯邦占領區域不得不實行能量管製。晚上關閉了恒溫係統,僅僅依靠保溫措施控製熱度流失,將房間維持在一個較低的溫度。地板上傳來一絲絲涼意,就像是冰針一樣從腳底狠狠紮入,又像是蟬絲一般,絲絲縷縷,纏綿入骨。


    崔靈來回走動著,她有些猶豫不決了。但是這又是她必須做出決定的時候。


    就在這時,一直放在床邊的即時通訊器劇烈的震動起來,閃著光在桌子上轉動著,並且自動彈出了光屏。


    崔靈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早在通訊器發出聲音的第一時刻,她就衝了過去。


    特殊的鈴聲和自動接通的方式。


    她想,她已經知道是誰在午夜中饒人清眠了。


    光屏上,一行行眼花繚亂的代碼爭先恐後的飄過,通訊器顯然在運行著複雜的算法,甚至都有點微微發燙了。


    果然,一個渾身呈現淡綠色的“人”出現在對麵,他的外表和人類非常相似,除了膚色和頭上如同美杜莎一樣的身體組織觸須。


    顯然,這是一個洛基人。洛基人,在星聯中地位極其地下的種族,盡管已經加入星聯長達億萬年,卻至今都沒有獲得哪怕一個常駐席位。(..tw)一個沒有投票權和提案權的種族。


    然而崔靈在看到通訊光屏上出現的那個洛基人時,竟然流露出了崇敬和不安的神色。


    竟然……!怎麽會?


    她竟然猜錯了。


    她以為——啊,即使她多麽敢於假設,也從來沒想到向她發起通訊的人,並不是什麽和平決議的高層,而是傳說中的三大首腦之一!


    即使是身為,接受和平決議委托,和支持的聯邦組織“善信會”的創始人,崔靈也僅僅是在建立伊始,見過一次三大首腦的全息投影而已!


    更何況這樣的直接通訊!


    三大首腦,是和平決議中相當於神和信仰一般的存在。


    崔靈激動的身體都有些不穩,“閣下,”她語氣有些不穩的說,“是……發生了……有什麽是我可以為您效勞的?”


    洛基人並沒有崔靈之前一個通訊對象——杜比克人的冷漠,反而他特有的英俊的臉龐上洋溢著一種說不出的愉快。


    “別緊張,小姑娘,沒什麽需要擔心的。”


    崔靈極力平靜的點頭,這大概這世界上僅有的敢於,並且能夠這麽稱呼她的洛基人。


    “有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洛基人愉快的說,他背後,還有許多分不出種族的人,正來來往往一個勁不停的忙碌著,“首先我得說,我都有些嫉妒你了。”


    看著崔靈不解的神情,身為三大首腦之一這位閣下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果可以,我真想現在就趕到上帝之眼,即使那裏一天隻有八個小時(洛基人每天需要的睡眠時間超過十二小時)。但是很遺憾,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不得不將這個榮幸之至的任務交給目前上帝之眼級別最高的你。”


    崔靈心中隱隱有種預感。她張了張嘴——


    “可別說出來,要知道,視訊並不完全安全,如果不是因為太激動了,我是不會選擇這種方式和你聯絡的。按捺住自己,按捺住自己女孩。”洛基人笑著說,“相信這會兒加密已經完成,具體情況會發送到正在使用的這個通訊器上,但是十分鍾之後就會銷毀。你要做的很簡單,那就是,迎接他……”


    洛基人眨了眨眼,結束了通話。


    崔靈立刻就點開了通訊器上收到的文件。


    內容非常的少,也非常的,令她震驚!


    嚴少澤又做夢了,每一次,他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原因很簡單,他看到了不應該出現的人。


    看著鏡子裏一身陸軍指揮官禮服的自己,嚴少澤有點無奈,習慣性的整理了一下領口,胸章,袖口和腰帶。動作竟然沒有一點兒生澀。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從來沒有前往另一個未知的世界繼續自己的軍人生涯一樣。


    還依舊是,那個風華正茂的年輕將領。


    門被敲了幾下,外麵的人幹脆直接推門而入,“老大,就要開始了,你倒是快著點啊。”


    嚴少澤一愣,隨即皺眉。從前幾次的經驗來看,他的夢裏隻出現過一個人。


    “已經夠帥了,你再捯飭還給兄弟們活路不?”


    “潘子?”他不禁有點猶豫。


    “哥,別叫我潘子,聽起來跟盤子似的。”小潘說著走過來,挺不樂意的語氣,臉色卻偏偏喜笑顏開的。


    嚴少澤一閃身躲過了,還是有點奇怪的打量著他,忍不住開口,“楚洋呢?”


    “洋哥他和我們不一起啊。”潘子有點無奈,推著嚴少澤就往外走,“雖然洋哥整天跟在你後麵,你也不能忘記人是空軍啊。”


    嚴少澤根本不記得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曆,也就跟著潘子往外走,順便打探下現在是什麽劇情。


    “楚洋現在在哪呢?”


    潘子瞅了她一眼,雖然有點奇怪,不過還是回答道,“洋哥參加閱兵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會肯定做戰前動員呢……咦,怎麽聽著怪怪的。”


    嚴少澤絞盡腦汁回想什麽時候楚洋參加了閱兵式,卻竟然還是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是在未來這麽長時間,把他的記憶都磨平了。


    等等,他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


    這並不是記憶中的場景,隻能說明,這一切都還未發生。難道,這並不是夢境?


    不,如果這並不是夢,那楚洋呢?他不是早在六年前的維和行動中就殉職了嗎?耳邊潘子還在興致勃勃的說著——


    “洋哥那是翱翔九天的雄鷹,駕駛著殲-33,就這樣,嗖的一下飛過,可帥了,一會你就見著了。”


    嚴少澤有點茫然的跟在潘子後麵。潘子顯然也注意到了老大不同尋常的沉默。雖然嚴少澤一向並不怎麽愛說話。但是也不會這麽毫無反應,一般都會應和幾句,尤其在說到洋哥的時候。


    漸漸潘子也不說話了,就是一個勁的瞅他。心想著該不會是擔心洋哥吧?


    洋哥水平在飛行隊裏數一數二,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嚴少澤沒有理會身邊小兵的異樣,相反,他越走越快。


    他知道在睡夢中做什麽反應,現實中未必會做相同的反應。因此在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發現的確有痛感後,他也沒完全否認自己是做夢。


    必須快點見到楚洋。


    然而這個他沒想到這個場景竟然這麽的真實。每一個人的麵孔都這麽清晰,每一個物品都實實在在。嚴少澤迫不得已在觀禮台上看完了整個閱兵式,任誰都看得出他的神情恍惚。


    不少熟悉的麵孔靠近他低聲關切。他隻好支撐起習慣性的溫和微笑。


    然而那顆強大的心靈第一次感覺到了惶恐。


    聯邦的一切種種反而愈加模糊,漸漸變得就像是一個夢!


    尤其在鷹之隊呼嘯著從上空盤旋而過的時候,這種感覺尤其真切。


    無比漫長的閱兵式終於結束,嚴少澤立刻站了起來,在周圍人驚訝的目光中拔腿跑向空軍檢閱隊員集合區,中間還差點被警衛員當成危險分子攔下來。


    他根本不在乎周圍人或驚詫或好奇的目光,一路飛奔跑向集合區。那邊,已經有一群穿著藍色空軍服的人聚在一起,興奮的交談著什麽。嚴少澤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卻沒有看到楚洋的麵孔。抱著一種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喜悅的心情,他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長官?”


    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又是驚訝又是欣喜的聲音。


    嚴少澤身體僵住。


    他還沒有回頭,就有鷹之隊的隊員發現了一下解禁就消失不見的隊長。大聲喊道,“洋哥你幹什麽去了?”


    嚴少澤長長舒出一口氣,終於還是轉過身,有些複雜的看著麵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緩緩開口,“楚洋?”


    楚洋應了聲,笑容燦爛,隨即把夾在胳膊下的頭盔扔了過去,“幫我拿回去啊。”說著就在一片噓聲中拉著嚴少澤走到一邊。


    “長官你來找我?”


    嚴少澤看著他半響,忽然開口,“今天是幾月幾號?”


    楚洋愣了下,有些不自然的說,“七月一號啊,長官你這個問題還真有水平。”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


    嚴少澤卻沒有笑,他更加確定,自己記憶裏沒有這麽一場浩大的閱兵式。


    他有些遲疑的低聲問,“今年是哪一年?”


    楚洋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長官,你今天怎麽了?營長特批給我們小隊半天假,下午我帶你去轉轉怎麽樣?”


    嚴少澤看著他,忽然抓著他胳膊靠近到兩個人呼吸相溶,楚洋一驚,立刻就後退。嚴少澤沒有追上去,反而緊緊盯著他雙眼,一字一頓開口,“楚洋,告訴我,現在是哪一年?”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遠遠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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