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書院放假,雖然紀安心裏對著回家很抵觸,可也不得不回去。想了一晚,紀安覺得他首先要拿到證據,就是紀博不給他做主,總有一天,他能自己為自己討回公道。


    回了紀府,紀老太太就先讓呂嬤嬤在倒座房那兒等著了,一見到紀安就帶著他去了集福堂。


    紀老太太自從得知紀安拜了王淵為師,心情十分舒暢,身子骨也稍稍硬朗了些。這會子知道紀安回來,已經讓人做了紀安最喜歡吃的糕點,配著紀安喜歡的米露在小灶房做好了等著他呢。


    一見紀安,不等他行完禮,就說道:“好孩子,來,這些日子過的辛苦了。雖然你拜了個好師傅,可王淵的教徒嚴厲也是周所周知的。哎,看看,臉都瘦尖了,趁著這兩天回來,祖母給你好好補補。”紀老太太心疼拉著紀安的手。


    紀安心裏一暖,不管如何,祖母對他是真好。這就夠了,就夠了。紀安扯出笑來對著紀老太太說道:“祖母,孫兒可不是讀書讀瘦了,是想祖母想的。祖母,孫兒可想您了。孫兒這段時間不在,祖母可好好用飯好好吃藥啊?”


    紀老太太故意苦著臉對著呂嬤嬤說道:“呂嬤嬤,你瞧,我這大孫子都成了管家公了,這可怎麽辦哦。“雖是這樣打趣,可眼裏的滿意和高興卻是要溢出來一般。


    呂嬤嬤順著紀老太太說道:“老太太可不能怎麽說,若不是咱們大少爺能幹,也拜不了王大人為師。我可聽說了,王大人的徒弟隻要科舉的就沒掉過前三,那三元及第的崔家大郎,可不就是他的徒弟嗎。”


    果然,紀老太太聽了更高興了。她早先想讓紀安跟著白旭圖的就是白家在官場上的人脈。可白家人單力薄,白旭就是狀元郎,可白家也比不得祖上,確實是沒落了。現下紀安得了王淵這個師傅,紀老太太是從心底高興的。


    紀安聽她們提到崔玄,心裏一動,立馬問道:“祖母,你猜我見著誰了?我見著師兄崔玄了,他長得特別的俊,人也特別的好,還送了我一串手珠。祖母,我還是去書院才得知他那麽厲害,以前都不知道有這麽個人。”說完,把手上的珠子顯示給紀老太太看。


    紀家早年也是豪門世家,紀老太太嫁進紀府好東西瞧見過不少。看了一眼紀安手上的東西,立馬道:“這東西有年份了,聽說戴著能靜心養身,你身子骨不好,以後就別拿下來了。不過,咱家也不能光沾人家便宜,祖母這兒有副畫,下次你個崔玄帶去吧。”


    紀安順這這個話題問道:“祖母,雖然我和他是師兄弟,可對他真不怎麽知道。祖母可知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紀老太太一聽,也有了說話的心思,讓呂嬤嬤搬了個繡墩,讓紀安坐在她身旁不急不緩的開口道:“其實,要扯巴起來,崔玄還得喊我一聲二表姨呢。他家外祖的二兒子娶的是我未出五福的一個堂姐。不過,因為嫁的是庶出,和崔家也算不得什麽正經親戚。”


    聽著這七大媽八大姑繞彎子的關係,紀安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像崔家和鄭家那樣的百年世家,姻親遍地,糾糾纏纏,枝繁葉茂,像他們這樣沾親帶故的真是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


    :“要我說,崔玄其實也是個命苦的。他雖是嫡子,可下麵卻有個出生貴妾的弟弟,兩人也就相差一歲,這貴妾還是他祖母的侄女。要不是他母親當年趕在前頭生下了他,恐怕都得被逼的下堂了。”紀老太太想到什麽,對著呂嬤嬤使了個眼色,呂嬤嬤領著眾人出去了。


    紀安楞了楞,崔玄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他可想不出崔玄小時候小白菜小可憐的模樣。


    紀老太太瞧了瞧紀安,心裏歎了口氣,對著他說道:“其實,紀家當年的爵位丟失還和崔家大有關係。外麵瞧著是公爹犯事被罰,可勳貴之家,哪家沒有一些糟心事,要是犯些事就剝奪爵位,那京城也不會有這麽多豪門了。哎,也是該著崔家倒黴,當年,崔家有一嫡女,因為其母被休,身份尷尬,可她才貌雙全。公爹正值壯年,就想娶了她續弦,上崔家提親。兩家已經換了更貼,隻等來年結親,可萬萬沒想到崔家女卻被先帝相中,直接接到宮中成了貴妃。”


    這是什麽情況,崔家和他家還有這麽一段恩怨。紀安對著紀老太太問道:“那後來呢?先帝如此做可謂是奪人、妻室了,難道朝廷上下就對此不言不語嗎?”


    紀老太太看了看紀安,心道紀安還是太嫩了,對著紀安說道:“若是真不言不語,倒好了。先帝是靠著武力誅殺廢太子有功才登基為帝的,手段甚是嚴厲了些。公爹是個武人,和他有婚約的女子進宮為妃,無異於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這誰受得了。於是他聯合著禦史彈劾崔家背信棄義,沒曾想,禦史們口裏無德,說崔家女無德不配伴著聖駕左右,先帝一怒之下,就那那些禦史們都斬殺了。那時,我雖然剛剛嫁入紀家,也聽人說宮門口的獅子都是紅的。”


    說著,紀老太太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光,整天怕著先帝就給他們家來這麽一下。


    :“好在當時先帝隻殺了禦史們泄憤,就被當時的崔貴妃給勸住了,也沒怪到我們府上來。當過了幾年,我們以為事情過了之後,公爹卻因為一件小事被奪了爵位,要說沒有當年的事情影響著,我是不信的。安哥兒,你也別怪你父親,他是怕了,聖意難違,當年要是真違拗了,恐怕就沒有紀府了。”紀老太太拉著紀安的手歎息道。


    紀老太太得知紀安有了靠山,心中高興是高興,可也怕紀安怨怪自己兒子。兒子孫子都是她的心頭肉,可不能讓他們有了間隙。趁著此機會把往事說一說,給兒子爭取些諒解,也算她這個為娘的一片心了。


    紀安心中卻是心到了另一件事情,因為聖意難違,所以紀晨必須是世子,因為聖意難違,所以他被害了,隻能被掩蓋。因為聖意難違,所以,被放棄的永遠是沒有價值的。按照這樣的推算,他的好父親果然參了一腳。


    紀安聽著紀老太太的話,問道:“那如此,崔玄不是得防備我一二。畢竟,我們和他家有齷蹉,祖母,孫兒以後可要和他保持距離。”


    紀老太太卻是罷罷手,說道:“崔家是崔家,崔玄是崔玄,兩者不可混為一談。雖然崔太後是出自崔家,可她和崔玄的爹關係可不是太好,崔玄的親祖母可是占了原本屬於崔太後親母的位置。且,崔玄的嫡姐是先皇後,生有大皇子,和鄭家很不對付。他們同為世家,爭鬥多年,和他交好,至少鄭家,鄭氏不敢動大手腳。你記著,隻要你不傷天害理,不光明正大的參與大皇子一夥,就無事。”


    紀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明白崔玄告知他中毒的目的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和鄭氏的立場不同,自然不能和平相處,而崔家又和鄭家鬥成了烏雞眼,要是從他身上抓住鄭氏的把脈,打擊鄭家;或是讓他發現真相,和鄭氏相鬥,引得紀府烏煙瘴氣。在適當的時機,或許可以利用這些拖下紀博,砍掉鄭家的左膀右臂。


    好深的計謀,好深的用心,可不管如何,紀安他不想死,不想窩囊的苟延殘喘,隻能按著他的想法來。隻要保住命,保住自己,讓崔玄算計得逞又如何。他最怕的不是這種明麵上的斤斤算計,而是被自己所信任的人算計。


    紀老太太瞧著紀安不說話,心中感歎一句作孽,還是說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可那是你親爹。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對你總是上心的。你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等過幾年成家立業,有了妻兒就分府而居。這世上的事情說不上誰對誰錯,但俗話說,吃虧是福,有多大的度量就有多大的福氣。你是個好的,孝順又懂事,可就是太重情誼。可這世間有那知恩圖報的,就有那狼心狗肺的。你要放開胸懷,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


    紀安聽著紀老太太的話,忙說道:“祖母,孫兒知道了。您看,您給孫兒準備的糕點怎麽還沒送上來,孫兒都餓了。”


    紀老太太也不再談這個話題,趕緊讓人送上了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紀安吃的時候,突然靈機一動,用戴著手上的珠子瞧瞧的碰了碰,瞧著沒變顏色。心中不免的嘲笑自己草木皆兵了,連紀老太太都要懷疑了。


    在集福堂陪了紀老太太一會,就被紀老太太打發回去休息了。紀安回到屋裏,雖然知曉最好是要給鄭氏去請安,這樣才懂規矩,知道理。可他怕自己不能完全隱藏自己的恨意,讓鄭氏察覺才叫糟糕。


    於是,一回釋夢齋,紀安就“病”了,讓人給留園送了信。紀安就讓人去請了府上的大夫過來。府上的大夫姓楊,大家都喚他為楊大夫。


    因為紀安身子骨大病小病不斷,這府裏請回來的楊大夫幾乎就成了紀安的專屬大夫。楊大夫來的很快,五十多歲的人,腳步卻很是輕快速度,半點不比年輕人差。


    紀安躺在床上,楊大夫整脈,半響才開口道:“小公子不過是胸悶氣虛,勞累了一些。老夫給小公子開上一些藥,服用兩貼就無事了。小公子切記勿勞心憂煩,於身子有礙。”


    紀安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打賞了東西就讓楊大夫走了,而是開口問道:“楊大夫,我身體從小就不好,多虧了楊大夫您的細心照料,近來,我有一同窗,說小時候也是體弱不足,可他認識了一名專治疑難雜症的大夫治好了他,現在身子骨不說健壯如牛,可也卻對談不上虛弱。而那大夫又沒留名號,我那同窗雖然幫我找著,可我想楊大夫你行醫多年,可曾知曉此人。”


    紀安暗地裏細細的觀察著楊大夫,果然見他臉色一僵,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老夫行醫多年,倒是未曾聽聞過。不過,老夫想小公子本就體弱,要是被庸醫再耽誤了可不得了。若是真有那名醫,小公子不防請侯爺打聽打聽。有他把關,那大夫的醫術人品都應該是可信的。”


    紀安好似認真的想了想,露出了個笑來:“楊大夫,你說的對,我這是病急亂投醫了。既然太醫都不能根治我這破身子,那鄉野大夫恐怕也多要無功而返的。”好似已經認命,打消了再找大夫的心思。


    楊大夫放下心來,給小廝開好的藥方,提著藥箱就走了。


    而紀安盯著楊大夫的背影,眼睛裏盡是冷意,果然,楊大夫背後是紀博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庶長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朗朗明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朗朗明日並收藏庶長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