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卻是腦子清明了起來,對著宋嬤嬤問道:“嬤嬤,你當年也曾說過,要說厲害,白氏可算是脂粉堆裏的英雄,處處謀劃,樣樣算計。不過,好在我有鄭家又有姐姐護著。當年那樣的情況,她都能攪得天翻地覆,為何等她生了庶長子卻能安安分分的不爭不搶?我原以為她是對老爺死了心,可現卻是不敢確定了。”


    宋嬤嬤心中一愣,她一直覺得白氏太反常,當年的事情一出,白氏的反應和手段,讓鄭家應對不暇,若不是鄭家有從龍之功,當年皇上給大小姐許諾的皇後之位又被崔家女占著,她家小姐恐怕也做不了紀家的正妻。


    鄭氏手腳冰冷,心裏卻沒有一刻如此的清晰:“當年,我進宮的時候,姐姐抱著我哭。冷冰冰的對著皇帝說道;‘難道鄭家女都要成妾嗎?我做了小,也讓我妹子跟著做小?’,皇上是動過把我賜給紀博做小的心思的。白氏一個四品小官的女兒,能做到這種地步,那她又有什麽不敢的。”


    宋嬤嬤說道:“小姐,您嫁進鄭家之後,府裏的一切都是老太太在管。您當時又有了身子,又一心討好老太太,就沒掙管家的權利。想那白氏卻是一直管著紀府,我們剛剛進府的時候也是處處為難。老太太更是處處瞧您不順眼,等查出有人給白氏下紅花,您身邊的沈嬤嬤就被折了進去。老太太又派了人來,名為照顧,實為監視,那白氏是否和老太太串通了……”


    宋嬤嬤也是經過風浪的,雖然這麽多年紀府沒什麽大風大浪,她有所放鬆,可腦子轉起來也不慢。紀老太太是府裏輩分最大的一個,又是侯爺的親母,若是真有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孩子從她眼皮底下換走,宋嬤嬤心中是有些不信的。白氏是她的親侄女,這麽多年下來,紀老太太更是把她當做女兒捧著,這其中有沒有她的首肯,宋嬤嬤一時間也不敢確定。


    鄭氏冷靜下來,搖搖頭,對著宋嬤嬤說道:“我終於明白了,如果這件事情真是真的,那府裏恐怕除了白氏都不知情。若老太太是知情的,哪能處處護著,時時提防著我。對著紀晨不冷不熱。”自然,也不可能對著紀安那樣掏心掏肺了。畢竟,若是她參與進來,自然是不會再管另一個孩子的死活的。一個人的真心假意,鄭氏覺得她還是能分清一二的。


    宋嬤嬤聽著鄭氏把晨哥兒換成了紀晨,知道鄭氏心中介意了。她安慰道:“小姐,事情還未查清楚,您可不能心中有了芥蒂,若是沒那回事,到時候疏遠了您和小少爺的感情,若這是反間計,那您這樣做不正中那人下懷。”


    鄭氏被宋嬤嬤這樣一說,心中稍稍好了些,她倒是從心底希望這次的事情是旁人離間她們母子的計謀。不然,若是真的,鄭氏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那樣的局麵。


    鄭氏想想對著轎夫說道:“去鄭府。”當年的事情若是真的,總會留下痕跡,她多年未麻煩娘家,但這次的事情太大,憑著她自己恐怕是無能為力的。鄭家百年傳承,鄭氏清楚,有許多地方,鄭家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紀安得了射術的魁主心中十分的興奮,他心中一直擔心若是自己一門都未中,他家師兄和師傅的麵子可就擱不住了。現在有了一門魁主在手,紀安算是有了底氣,對著後麵的輸贏倒是淡然了些。


    而評委那邊,紀博雖然麵上並無什麽得色,可嘴角也稍稍的翹了起來。這次的評委還有幾個都是紀博的同僚,雖然紀博家事女色上令人詬病,可能力卻是有目共睹的,不管外人再怎麽說他品行操守,可架不住皇帝信任他,嶽家也給力啊。現在,瞧著紀博的庶子也是個出息的,這就更讓人心中噎著了。其中,吏部尚書葛大人就是眼酸的一位。


    吏部乃六部之首,他的位置隱隱也超著其他五部的尚書地位。可偏偏紀博就比他更得帝心,更有權勢,讓這位本來心眼就不太大的葛大人看不慣很久了。這次,瞧著紀安這個紀博的庶子得了魁主,他酸話就出來了:“果然是虎父無犬子,誒,可惜了,可惜了。”說著還裝模作樣的摸了兩撇自己下巴上有數的幾個胡子。


    眾人聽著都裝作沒聽見,可惜什麽,可惜是個庶子了。本來這話沒什麽,可偏偏紀博家那妻妾之間的紛爭是這群老狐狸們都知曉一二的。不就是暗指紀博私德不修,連累兒子嗎。


    紀博聽了,眼皮都沒抬一下,他這些年聽的話比這難聽的多了去了。要是沒有些忍功,他也不可能做到兵部尚書這樣的高位。不過,眼眸中還是閃過一絲難堪。


    而崔玄這邊也知道了鄭氏已經到了鄭家去了,看著向他走來的紀安,崔玄閃過一絲遲疑。到底要不要現在就掀開了底牌,讓紀安知道事情真相,還是再等等?


    紀安意氣風發的走到崔玄麵前,高興的對著崔玄說道:“師兄,我沒辜負你的期望。給,咱們這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著就把那塊象征著魁主的玉牌給了崔玄。


    崔玄看著眼睛亮亮的紀安,心裏軟了軟,紀安就是如此,對著他認可的人總是很容易給與自己的信任和情誼。崔玄狠狠心,長痛不如短痛,現在鄭氏已經知曉了,真相大白之日也不遠了,若真等到那個時候被旁人揭出來,還不如由他開口。給紀安一個緩衝的時間,讓他做好準備。


    紀安看著明顯開小差的崔玄,撇撇嘴,很想嚇嚇他,可卻有賊心沒賊膽,隻好等著崔玄回過神來。崔玄開口道:“阿安,好好大比,師兄看好你。”


    說到這個,紀安就想起了自己心裏的小想法,他瞧著四下沒人,趕緊附在崔玄的耳朵上說到:“師兄,你是不是有內部消息啊?”說著還緊張的瞧了瞧周圍,一看就是做賊心虛的小模樣。


    崔玄拍了一下紀安的腦袋,笑罵道:“你說什麽呢?每年大比的題目都是九位評委現場寫下,隨機抽的。你師兄我要是能把這九位評委都搞定了,那還不讓你全得魁主得了。還要辛辛苦苦的讓你練習這麽久,真是個糊塗蛋啊。”


    紀安想想也是,他也太大驚小怪了。自己的師兄那是能連中三元的人,總歸有自己的渠道和推測。他一片好心的教導自己,自己還疑神疑鬼,自己也太不知道好歹了。


    這麽一想,紀安就討好的對著崔玄笑了笑。


    崔玄心像被羽毛掃過,忽然覺得癢癢的。


    鄭氏的父親鄭傳暢是鄭氏一族的族長也是鄭國公府的當家之人。他有三子兩女,親外甥是當今聖上,嫡長女又是皇後,國公加國丈,若不是還有個崔家一直在前麵擋著,說是第一世家也不為過。


    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鄭國公雖然位極人臣,榮耀非凡,但鄭家的內宅卻從沒有安寧過。他現在的夫人是續弦的,還是他原配的庶妹,按說應該還他其他嫡子女相處的很好才是。可偏偏這位李夫人卻是個心大的,進門一年就生下了嫡次子。對著前麵的三個嫡子嫡女,她捧殺的厲害,可旁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場原嫡和繼嫡之爭,以鄭家嫡長女成為一國之母為終結。


    小李氏進了佛堂吃齋念佛,世子之位由鄭氏的親弟弟鄭世如繼承。而這麽多子女中,鄭國公最對不住的就是鄭氏。鄭氏這下年除了和自己親弟弟和親姐姐來往,並不怎麽回娘家。


    所以,陡然間鄭氏回來了,鄭國公心裏先是高興,之後心卻有下往下沉。他的女兒他知道,要不是碰上難事了,恐怕不會這麽貿貿然的跑回來的。


    鄭氏給自己父親請了安,神色欲言又止,鄭國公心中一沉,真是遇上事情了。雖然內宅的事情他不怎麽管,可現在鄭家是他兒媳婦在管,讓鄭氏和弟媳拿主意恐怕是不行的。


    於是,鄭國公帶著鄭氏去了書房。


    一到書房,鄭氏的淚就再也忍不住了。鄭國公有些心疼,從小到大,鄭氏還真不是那種動不動就流淚的孩子,這樣的孩子一哭起來,更能讓做父母的難受。


    鄭國公有些急的說道:“是不是紀家那個小子欺負你了,當年都是爹不好,可爹也沒法子。你這些年受委屈了,你放心,這門親是爹點頭的,你受了什麽難,有爹給你做主。”


    鄭氏摸幹了眼淚,對著鄭國公紅著眼睛喊道:“爹,晨兒他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這一聲一出,鄭國公麵色一變,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了。對著鄭氏說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細細的給我說清楚。”


    鄭氏把懷裏的紙條給鄭國公遞去,鄭國公看了一眼。半響,沉吟道:“這事不一定是真的,雖然你和白氏前後產子,可要換孩子也不簡單。”


    鄭氏回來的路上已經仔仔細細的想過了,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是真的。她把自己的想法慢慢說道:“當年,我進紀家門時,雖然是明媒正娶,可老太太並不喜歡我。府裏的管家權就從白氏手裏接過後就直接是老太太身邊的趙嬤嬤在幫著管。我懷相差,老太太又處處的對我表示不喜,我和老太太很是鬧騰了一陣子,現在想來,當時的紀府的管事和得力仆婦一大半都是白氏管家時安排的。”鄭氏現在想想就後悔,當年她底氣不足,對著白氏打不得罵不得,對著老太太遠不得近不得,就想著她自己有嫁妝有人手,就沒接紀府的管家權,怕到時候白氏要出了什麽事情她難逃幹係。


    可現在她是悔的腸子都要青了,鄭國公也不吱聲,他心中清楚,小李氏整天的捧殺她們姐弟三個,特別是鄭氏從小就沒怎麽管過家理過事,自然是把事情想差了。這也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失職,沒能有個女性長輩教導,能教的卻隻會哄著她的性子行事。


    鄭氏壓下心中的懊惱,開口道:“當年,白氏懷孕七個多月的時候,我身邊的沈嬤嬤自作主張,給白氏下了紅花,被抓個正著。老太太礙於侯爺的求情和我肚子裏的孩子沒重罰我,可我身邊得用的下人也折進我不少。等白氏早產,老太太以為是我下的手,拘了我身邊的丫鬟婆子拷問,剩下的一大半都是老太太的人手。我生完孩子就昏了過去,禦醫說我是吃了什麽東西才引起的早產。老太太就讓侯爺把孩子抱給她去養著,當時我身邊離不開人,就讓於嬤嬤跟著去了。”


    鄭氏剛剛說“自作主張”的時候,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鄭國公,鄭國公麵不改色,可心中卻十分的尷尬。自己的老婆買通了自己女兒身邊的婆子陷害自己女兒,還在女兒的婆家,他為著小兒子還沒怎麽著小李氏,也難怪自己的女兒不願意回來。


    鄭氏雖然回娘家求助,可她已經不是十幾年前橫衝直撞的鄭家二小姐了,她也學會了用計謀,示弱,引起她父親的憐惜愧疚來達到目的。


    :“之後的五天裏,我的孩子和白氏的孩子都在老太太那兒養著。也是一直由於嬤嬤帶著奶嬤嬤照顧著孩子的,而要換孩子,也就是在她手上換的。”鄭氏最後一句一說,


    鄭國公就搖搖頭說道:“於嬤嬤是我府裏的家生子,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她背叛你,背叛鄭家有何好處,她是不敢叛主的。”


    鄭氏卻是流出了眼淚,對著鄭國公說道:“定是於嬤嬤換的,她是恨我的,我剛剛才知,香雲當年嫁給周旺沒過半年就帶著三個月的身子被作踐死了。我連累她如此,卻沒能替她討個公道,於嬤嬤隻有一女,她焉能不恨我?我可憐的孩子!”


    鄭國公心中卻是翻起一陣風浪,看著傷心欲絕的女兒,鄭國公想起了當年的事情,這是他做的孽,做的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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