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被告知這件事情沒多久,紀府就來人讓紀安回去一趟。崔玄不放心,和紀安約好了,回去之後給崔玄送個信報平安。他們都明白,這次回去,恐怕紀安和紀晨將會麵臨不一樣的選擇和痛苦。


    而崔玄則是擔心白氏,他知道有紀老太太和紀博在,白氏不一定會死。就拿紀安的性格來說,他對白氏也做不到趕盡殺絕。可白氏的瘋狂紀安不清楚,紀家人也不清楚,但他這個這個真正經曆過的人卻是心有餘悸。


    如白氏這般人,若是她以命相博,那結局肯定慘烈無比。崔玄實在不放心,把手裏的一件軟甲給了紀安。紀安原先不安難受的心情在崔玄難得如臨大敵的場景下又散了些心中的不快。


    紀安回到紀府之中,宋嬤嬤就在門前等著了。紀安總感覺宋嬤嬤對他的笑比以往的皮笑肉不笑要真誠了很多,同時也恭敬有理了很多。紀安搖搖頭,覺得自己自從知道了那件事後,變的多疑了。身份變了,想法也就隨著變了。


    宋嬤嬤帶著紀安既沒有去紀老太太的集福堂,又沒有去紀博的書房,更沒有去鄭氏的留園,而是去了紀家的祠堂。


    紀安一進祠堂,鄭氏就激動的站了起來。紀博瞧著鄭氏如此,眼睛閃了閃。白氏眉頭卻是皺了下,紀老太太臉色有些沉,鄭氏把他們找來說是有大事相商,紀老太太自從來了祠堂眼皮總是跳,心就沒靜過。


    紀安是最後一個回來的,紀晨已經坐在最下首的椅子上了。鄭氏激動歸激動,還是能沉得住氣的。她看著人都齊了,對著紀老太太說道:“婆婆,我做紀家婦已經十五載了。今日召集大家到祠堂來,是想弄明白一件事情,還請婆婆為我做個見證。”


    紀安確定鄭氏是知道了,果然,鄭氏沒等紀老太太說話,對著眾人說道:“近日,我得到了一個消息,稱紀府的二子十五年前就被人換了。我是個直性子的,眼裏容不得沙子,更何況事關紀家子嗣,不得不慎重,為此,我特意去查了查。發現,十五年前,紀安和紀晨的奶嬤嬤都相繼離世。為了慎重起見,驗明正身,我想人都齊了,大家滴血認親總是錯不了的。”


    紀老太太一聽鄭氏的話,震驚的睜大了眼睛,憤怒的說道:“荒謬,鄭氏,你就憑別人語焉不詳的幾句話就要滴血認親,這事情太荒謬了。紀安一出生就被我這個老太太養著,紀晨就在我這待了幾天,還有你的心腹嬤嬤一直照看。你現在這樣說,是懷疑我這個老太太不安好心,做下惡事。為著別人的三言兩語,就質疑自己的親兒,如此為人母,我還是第一次見。”


    紀老太太一點也不信鄭氏的話,鄭氏護著紀晨,都不讓紀晨和紀府其他人來往。從出生到現在,一直是鄭氏自己經手的。現在突然說換孩子,她以為這孩子是阿貓阿狗的,想換就換啊?


    鄭氏如此,是要傷了紀晨的心,也是打了她這個老太太和紀博的臉麵。


    鄭氏不為所動,她已經大致查清楚了,換子之事她最不想成真,可若是事實如此,她也不可能再讓自己的兒子懵懵懂懂,把她視為仇敵,對害她們母子分離的凶手奉若親母。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喊著白氏為母,時時的孝順白氏,鄭氏的心就感到窒息。再想想以後侯府的爵位落在白氏之子手上,鄭氏覺得她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婆婆,我並不是聽了旁人的閑話衝動的人。今日既然我說了這事,就是查到了證據。滴血認親,隻不過是再確認一下罷了。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被換了,讓我們母子分離,相見不識。我今日要為自己,也要為我的孩子討回公道。”鄭氏斬釘截鐵的說道。


    瞧著鄭氏言之戳戳,紀老太太也不確定了,難道是真的?她養了十五年的安哥兒是鄭氏的孩子,紀晨卻是她侄女的兒子。不能啊,紀安從一生下來就在她身邊,兩個孩子雖然長得像,可紀老太太從來沒認錯過,什麽時候孩子就換了呢。


    白氏手心出滿了汗,紀博臉色也不好看。紀安因為事先知道一些,並不怎麽震驚。隻有紀晨,一直彬彬有禮的他,臉色卻是煞白一片,手上的拳頭握的緊緊的。抬起頭直視鄭氏,問道


    :“娘,你在說什麽?是不是搞錯了?”語調雖然盡量的平淡可還是給人聽出了一絲恐慌和悲傷。


    鄭氏聽著紀晨這樣問,瞧著紀晨眼中充滿希翼的望著自己,她想到了紀晨這些年對她的孝順和貼心,一時間心軟了軟,可眼睛掃到白氏那張故作淡定的臉龐時,鄭氏的心又冷了下來。紀晨再好,他也不是自己的孩子,就憑著白氏是他的母親,是害得自己母子分離的凶手,紀晨於她也早就回不到過去的母慈子孝了。


    鄭氏避開紀晨的眼睛,垂下眼眸,低聲卻堅定的說道:“晨兒,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和安兒,從出生就被換了。白氏才是你的母親,安兒才是我的孩子。”


    紀晨望向白氏,又看看鄭氏,一時間愣在那兒。


    白氏瞧著鄭氏對著紀晨的模樣,心中有些心疼,知曉事情敗露,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她也不裝了。


    當年,紀博和鄭氏有私情,她自知抵不過鄭家,不同於紀博的算計,她是真的想和紀博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的。可偏偏她懷了孕,鄭家怕她生下嫡長子,派人來斬草除根。


    她舍不得這個孩子,除了拚死一搏別無他法。去宮裏,她步步算計,處處留心,終於找到機會,能保住自己的正室之位。可鄭貴妃的身孕,皇帝的動搖,太後的落井下石,都讓她再無翻身之地。


    甚至於,鬧到那種地步,她一個正妻,八抬大轎正門抬進來的主婦,卻要做妾。娘家不能認,老父氣成病,鄭氏,紀博,做錯事情的明明是他們,為何卻罰在她和她的孩子身上。她焉能不恨,焉能不怨。


    當年,她懷著身子,大夫都說是男孩,她就動了心思。鄭氏下紅花傷她的胎,可紀博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連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的姑母也隻不過是禁了鄭氏的足。


    當時知道他們對鄭氏所謂的懲罰時,白氏就不在對紀府的人抱有期望。她都到了如此地步,也沒什麽可怕的。但她的孩子卻不能受到如此的不公的待遇,她的孩子應該得到最好的。


    所以,她買通了鄭氏身邊的於嬤嬤,當她生下男孩之後就給鄭氏下了催胎藥。老天有眼,鄭氏也生了個男孩,並且還昏了過去,孩子被報到了紀老太太身邊。她第一次覺得老天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這麽多年下來,瞧著紀晨過著最為尊貴的世子生活,白氏就覺得值得了。盡管她每每瞧著紀晨對著鄭氏孝順貼心就覺得被挖肉般疼痛,可一想到紀安被鄭氏各種冷遇,甚至畏畏縮縮的在府裏生活時,再多的不願也都值得了。


    白氏本想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裏去,讓紀晨風風光光的做紀府的當家人,以後等二皇子上位,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是少不了了。那麽,她這輩子也就能瞑目了。


    可現在鄭氏已經知曉了,白氏覺得這樣也好,紀博和她一直心有默契,她不能害死紀安,而現在有紀博在,紀安也平安無事,那麽她的孩子安危是能保證的。紀晨這麽多年的出色是有目共睹的,鄭家也不一定能舍得他這個助力。


    這麽想著,白氏冷笑出聲道:“不用滴血認親這麽麻煩了,是我換的孩子。鄭氏,沒想到你蠢了這麽多年,還是聰明了一回。當年你奪我丈夫,霸占我的位置,這些我都能忍了。可本該我孩子的爵位,我是萬萬不能讓的。明明我是紀家明媒正娶的夫人,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勾引了侯爺,仗著家世,毀我姻緣。你鄭家勢大,我是無可奈何,隻能屈居妾位。但我的孩子卻是嫡子長孫子,最名正言順的紀府繼承人。我隻不過是使用了些手段,拿回他該得的罷了。”


    鄭氏已經確定了事實,可被白氏如此說出來,她還是一個跟頭差點要栽下來。紀老太太聽著白氏的話,心中一窒,在塌上癱了下來。她看著麵無表情的紀安,再看看神色不屬的紀晨,想想這麽多年紀府後院的紛爭。


    紀老太太鼻子一酸,眼淚流了下來,嘴裏喊道:“老天爺,我是做了什麽孽啊。冤孽啊,冤孽啊。”


    鄭氏聚集力氣,厲聲道:“白氏,你以為你做事萬無一失,把我身邊的於嬤嬤和紀晨的奶嬤嬤都弄死了我就永遠為你養兒子對嗎?你是有本事,買通了我身邊的嬤嬤,換了我的孩子,可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一天,紀府的一切總歸會是他的,誰也奪不走。”


    而一直未出聲的紀博這個時候卻一字一句,直直的盯著白氏陰沉的問道:“阿蓮,你真的讓於嬤嬤換了阿倩的孩子?”


    白氏心中不屑,這麽多年,紀博和她心知肚明,紀安是鄭氏的孩子他們都是共知的。現在事情敗露,在鄭氏的麵前,紀博卻是如此的氣急敗壞,讓白氏心中一涼,果然靠不住嗎?幸好當年她親自動的手,若真信紀博,怕是自己的孩子總要看鄭氏的臉色過日子。


    白氏無所畏懼的對著紀博說道:“是,是我讓於嬤嬤在紀安出生第二天就換了孩子。是我幹的,事已至此,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都是你紀家的子嗣,為何我的孩子要庸庸碌碌,戰戰兢兢的靠著鄭氏和鄭氏的孩子施舍過日子。當年,若不是你糊塗在先,鄭家欺人太甚,我的孩子本就該是紀府最尊貴的嫡長子。我隻不過是為我的孩子討會了他該得到了。鄭氏未婚先孕,她的孩子隻不過是個孽種,憑什麽壓著我的兒子,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紀博沒說話,隻是盯著她看,眼睛黑的嚇人,半響,紀博突然吐了一口血,昏了過去。紀老太太一瞧,嚇的魂都沒了,立馬撐著身子過去,嘴裏喊道:“快去請太醫,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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