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從郭行一行人遇刺的時候就明白,吳忠宇身後的人並不想讓他活。而吳忠宇卻不明白這點,或者說他自認為有底牌,所以,心存僥幸,還想賭一賭。賭輸了,他也沒什麽可輸的,但賭贏了,卻是能重獲自由和富貴。


    紀安正是想明白了這點才把守著吳忠宇的守衛撤了,讓暗中的人有機可乘。自然,他也不會真在就讓吳忠宇這麽死了,早就在大號的牢房中布置了一部分人保護吳忠宇。


    不過,鑒於吳忠宇不見棺材不掉淚,見了棺材還猶豫的性子,紀安讓他的人隻要保住吳忠宇的命就行了。其他的,比如讓他受受皮肉之苦,感受一下刺客的狠辣決心也好似很有必要的。


    果然,幕後之人並沒有放過吳忠宇,刺客如期而至。一個老獄卒,在吳忠宇的飯食裏摻雜一些要命的東西。為了讓吳忠宇吃下去,他總是故作好人,在其他犯人搶了吳忠宇的飯食時,最後給他留份剩飯,那飯看著亂糟糟的,比豬食也好不到那兒去,旁的犯人吃飽了,一般倒是不會和他搶。


    吳忠宇還是有些警惕心的,一開始並沒有吃,但瞧著有其他的犯人吃了沒事,實在抵不住餓慢慢的也吃了。一天天下來,他的麵色逐漸發黃,力氣也漸漸的跟不上,甚至胃裏也時常的絞痛。


    吳忠宇不傻,一下子就明白自己著了道。他不再吃那些飯食,隻和旁人喝過的水。如此作為,讓其他獄卒驚訝,但也知道若是吳忠宇出了意外,他們也得不到好。於是,獄卒們就帶著生雞蛋過來,在他麵前連殼煮了,吳忠宇看著完整的蛋才肯吃。


    如此一來,那位老獄卒自然是不甘心了。既然吃食上做不了手腳,老獄卒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夜裏,趁著眾人酣睡,瞧著吳忠宇靠在木樁上,壞心一起,就推到了桌上的油燈。


    引起了大火,等眾人被煙嗆醒,趕緊救火。那些犯人也都瘋了似得往外跑。吳忠宇心中慌張之後,立馬意識到這是他逃出生天的最好機會,於是,跟著犯人們躁動,趁著獄卒們忙於救火之時,把牢房打開的時候,直接從牢房跑了出來。


    在犯人們瘋跑造成局麵失控混亂的情況下,吳忠宇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從門裏一路順利的跑了出來,看著外麵的天空,吳忠宇按耐住心中的興奮,大步往外跑,期望能離牢房多遠就多遠。


    等跑了一段路後,吳忠宇就被攔住了。外麵的人早就守株待兔了,瞧見了正主,立馬動手。上前就是一刀砍下。吳忠宇避了一下,肩膀被插了一刀,鮮血從肩膀處流了下來。等回過神來,那人又給了吳忠宇補了一刀。


    吳忠宇瞧著就要命喪刀下,無力回天了。被身後的人拉了一把,躲了這次的攻擊。隨後,吳忠宇就被救了,而那幾個刺殺的人也被逮住了。但卻沒問出什麽線索,隻供出了老獄卒,而老獄卒又自殺了。


    而紀安的人早就發現了那老獄卒的不對勁,但卻沒想到這老獄卒下手如此之狠,能放火燒牢房,完全不顧其他人的生死。他們一心顧著吳忠宇,倒是沒能及時拿下老獄卒,斷了線索。


    吳忠宇本來可以不挨一刀,但被派來保護他的人卻早就聽明白了紀安的囑咐,要讓吳忠宇見見血,嚇嚇他。所以,才讓那些人第一次得手了。不過,吳忠宇好像真的被嚇到了,被抓回去的時候,沉默不語,很是配合,不再那麽抗拒回牢房了。


    吳忠宇沒被安排在了原先的牢房,那兒失火,沒有休整,他就直接被帶走去了紀安早先安排的地方。等吳忠宇到的時候,紀安已經等著多時了。


    大夫稍稍的給吳忠宇上了些金瘡藥包紮了一下就回去了,紀安坐在一旁並不做聲。一屋子的人靜悄悄的,半點聲音都沒有。好半天,吳忠宇才用沙啞而尖銳的嗓子對著紀安喊道:“我知道,這一定是你設的反間計,我不會上當的。一定是,一定是你。”


    紀安看著明顯底氣不足的吳忠宇冷笑道:“是嗎?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現在朝廷上下哪個不知道你是三皇子的人,孫德都因為你失了官位。你身後的人,我雖然不知道是誰,但無外乎哪幾個有數的罷了。現在,你早就失去了價值,那還值得本官如此大費周章。”


    吳忠宇聽著紀安的話震驚的睜大眼睛,好似不相信紀安的話,更像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就憋了。不可置信的開口道:“你騙我,孫家那樣的人家怎麽可能就被免職,三皇子那樣的天潢貴胄,無憑無據的,你們如此構陷,不怕性命不保嗎?”


    紀安好像聽到了某個笑話一樣,對著吳忠宇藐視的看了一眼。那一眼在吳忠宇看來充滿了鄙視,同情和可憐,就好像吳忠宇是個小醜似得,半點也不看在紀安的眼裏。


    吳忠宇慌了,他的依靠沒了。甚至若是真如紀安說的那樣,怕是孫家恨他入骨,依著他對孫家的行事了解。即使他被救出去,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的。還有自己家小,本想著他就算出不去,可那位怎麽也得顧忌一些。自然,他的家小也可以得到一些照顧,但現在卻是不可能了。


    看著吳忠宇的驚慌失措,紀安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則是知道他和崔玄的分析是正確的。這些日子,崔玄和他多次分析,還是覺得這幕後之人就算不是孫家之人也得和孫家關係不淺。


    不然,吳忠宇的妻子隻是個二房庶女,丈夫還是個犯官。孫氏帶著孩子回孫家怕是日子不會多好過,但孫氏的日子卻出乎他們意料。雖然沒有以前做官太太威風,但絕對算得上是富貴無憂了。


    紀安早先分析過孫家,並不認為孫家是個特別重視親情的家族。對於孫氏這樣的態度,怕就有了蹊蹺。所以,崔玄就直接把這頂黑鍋給了三皇子背。反正孫家一直跟著三皇子混,擒賊先擒王。不管他們怎麽打算,真相如何,再沒查清楚之前。崔玄就已經先發製人,利用皇帝的心理,換了孫德。再讓二皇子把這件事釘死在三皇子身上。


    這樣雙管齊下,不管結果如此,至少能最大程度的保存大皇子一派的實力。崔玄做起來還是很拿手的,紀安沒去管這些事情,但這個是時候卻是能拿到吳忠宇身邊,斷了他最後僥幸。


    吳忠宇本質上不是個真正能舍己為主的,在得知自己的四麵楚歌之時,他選擇的不是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責任。而是能拉一個是一個,讓所有人跟他一起遭殃才好。所有,紀安這次終於知道這次事情是怎麽回事了。


    原來,在吳忠宇考上進士之時,他的二叔,吳二在永淮縣深山中無意中發現了銅礦。這東西其實是個雞肋,雖然能賺錢,但風險十分的大,要是被抓住,那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吳二雖然有心做什麽,可還是膽小不敢,直接告知了自家的侄兒吳忠宇。剛好吳忠宇被分派到了永淮縣做知縣,手裏也沒什麽銀錢。有這麽一個搖錢樹在深山,吳忠宇心中自然是有些想法的。


    但他也不敢一個人就去開銅礦,想到自己妻子孫氏的家族,於是,他也告訴了孫氏。讓孫氏把這銅礦告知孫家,借花獻佛,在孫家麵前露露臉。以後,孫家也能記著他的一些貢獻而幫襯他一把。


    而孫氏回了一趟娘家,卻還是給吳忠宇帶回來一個消息,她回去沒和家中人說。而是和自己的弟媳透了口風,而她的堂弟弟媳盧玉芬是三皇子的表姐,身份比孫家還要硬上幾分。孫氏身為二房庶女,對著盧玉芬一直是巴結的,而銅礦的事情一出,孫氏就先給盧玉芬說了。


    盧玉芬卻讓孫氏跟吳忠宇說這銅礦以後歸三皇子,讓吳忠宇保密,安排人開始挖銅。而吳忠宇樂得巴結上更大的靠山,就按照盧玉芬說的去做。讓自己的二叔吳二帶著簽了死契的下人去了那兒造了莊子,私下開起了銅礦。


    而開出來的銅都是給盧玉芬的一個親信親自送走,每次都能得到不少的銀錢。吳忠宇的身價越來越厚,心中就越發的怕深山的銅礦被人發現,就讓吳二多多防備。甚至,因為有人冒冒失失的發現了銅礦的開采,而想出了要讓深山周圍幾個村子的百姓都做了他的家奴的點子。


    這才故意瞞下了那些村莊荒年的消息,加重田地賦稅,讓那幾個村子的人過不下去。雖然最後吳忠宇沒買下那些人,但卻把他們趕走了,目的也算達到了,吳忠宇還是很滿意的。


    而這幾年下來,吳忠宇因為三皇子的關係越發的囂張,在永淮縣一手遮天。他一邊用美人銀錢拉攏孫家,又源源不斷的給盧玉芬送去銅礦,打算等今年之後再往上提一提自己的品級。


    可卻沒想到,因為幾個難民,招來了紀安這樣的殺神。他就這麽在自己地盤被紀安派人給抓了,跑到沒機會跑。吳忠宇雖然知曉紀安的身份不錯,但他自覺有三皇子撐腰,這才認為有逍遙法外的可能。


    現在,經過遇刺,又被紀安道破他最大的靠山,吳忠宇也是沒了指望。破罐子破摔,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訴了紀安。既然別人不仁,就不要怪他不義了,就算死他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就算知曉了吳忠宇事件的真相,紀安也沒什麽開心的。不過,這件事牽連到了盧玉芬這個女人,紀安就感到了一陣煩悶。盧家就不會好好的教教自己家的女子,好似是專門來給他添堵的。


    但紀安還是有些不明白,一個女流之輩,真的是三皇子在江南的線人?而僅憑一座銅礦,三皇子要了能做什麽?他是要造反還是拿做他用,這些都是謎團。紀安感覺自己解開了這個謎團,下一個也就接踵而來了。


    而崔玄這邊,孫德免職之後,朝廷直接讓孫德的下屬於謙,原本提刑按察司府裏的二把手接手了孫德原本的職位。崔玄這下就明白了,這人就是皇帝在江南埋下的樁子,不過,現在孫德被免職,為了防止他一家獨大,皇帝這才選了一個絕對的保皇黨出來維持原有的三足鼎立的局麵。


    於謙原先雖然是提刑按察司的二把手,但絕對的讓人不太會注意他。一直以兢兢業業,小心謹慎著稱。沒曾想有一天,這個沒被江南高官層看得上眼的人物,會是皇帝心腹。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趕回來碼字,太累了,隻有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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