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驗的屍?”溫?看著王知府道。


    “是府衙仵作趙盤石。”王知府道,隨後又補上一句:“趙仵作是個很有經驗的仵作,做仵作已近三十載。”


    “溫七娘適才說王公子並非洛問水所殺,可有憑據?”季長歌眯著一雙鳳眼道。


    言下之意,你一個小娘子可不要胡說,說錯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兒,溫?豈會不明白,但她出於職業操守,不說出來又覺得心裏過不去,而且她也不想讓死者死得不明不白,這是前世做了近十年法醫留下的後遺症,雖然明知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危險,總好過寢食難安。


    “暫無,需再次驗屍才能確定。”溫?坦然道,如果說隻看一眼便能確定死因,那還需要法醫作甚?


    王知府一愣:“還需驗屍?趙仵作已然反複驗過幾回,並未發現異常。”


    溫?沒有回答王知府的問題,反而問道:“請問王大人,王公子屍骨是在何處被人發現的?”


    “是在別院的荷花池邊被人發現的。”王碩詫異道,雖然不明白溫七娘問這個有何深意,但他還是如實回答了。


    “可否帶七娘去看看?”溫?接著道。


    王知府略顯不耐煩道:“看那有何用?”


    季長歌看著溫七娘陌生而熟悉的臉,淡定而自信的眼神,對著王知府道:“還請王大人帶路,我也想去看看。”


    王知府略一遲疑,點點頭,向著別院走去。


    溫?和季長歌緊隨其後,林白與天涯不知何時已然離開。


    “這荷園本是招待貴賓所用,平常除了打掃的丫鬟,並無閑雜人等出沒,那洛問水定是把犬子挾持到這裏然後下手殺害,直到第二天清晨,下人打掃房間才發現犬子躺在那裏。”王知府邊走邊道。


    “就是這裏了。”王知府指著荷花池邊一處空地道。


    溫?看了看地上,昨夜的暴雨顯然已經把一切都衝刷幹淨,連一個腳印都沒有,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季長歌眼中一陣失望,若是昨夜沒有那場大雨,或許還能查到什麽,但看溫?臉上卻沒有絲毫失望之色。


    “請問王公子當時是什麽姿勢?”溫?繼續問道。


    王知府找來發現屍骨的那名下人。


    那下人道:“小人發現少爺時,少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小人趕忙上前扶起少爺,發現少爺已經沒有了呼吸,小人趕緊去找老爺……”


    “你確定王公子是趴著的姿勢?”溫?對著那下人道。


    那下人不住點頭道:“很確定,因為當時我看不見臉,還罵了一句,誰大清早睡在河邊。”


    “你做一下那個姿勢給我看看。”溫?繼續道。


    那下人看了看王知府,王知府點點頭,他便趴到了地上,麵部朝下,一隻腿彎曲著。


    溫?轉身對著王知府道:“這就對了,這裏根本不是王公子被害的第一現場,而是被人殺害以後,拖著這裏的,試問若是洛問水殺人,他何苦還要偽造一個殺人現場,還留下自己的柳葉刀作為證據?直接殺完人便走不是更好?”


    王知府大驚,顫抖道:“七……七娘從何得知?”


    “因為屍斑,方才我看王公子的後頸有屍斑,而麵部並沒有,如果屍體是像方才這位小哥那樣趴在地上,那麽麵部,腹部以及四肢都會有大麵積的屍斑,也就是那暗紫紅色斑痕,當然,屍斑在死亡後的十二個時辰內,會因為體位的移動而移動,具體還要結合死者的死亡時間來看,這需要做進一步檢查才能確定。”溫?麵不改色道。


    季長歌疑惑地看著溫?,雙眸更加濃黑,道:“溫七娘還懂驗屍之術?”


    “七娘隻是跟林白師父學了一點皮毛而已。”溫?淡淡道,僅僅是說了個屍斑,他們便慌成這樣,要是知道她拿著解剖刀解剖過無數屍體,會不會下一秒就把她殺了……


    季長歌盯著溫七娘那張平靜的臉,似是想看出花來。


    溫?隻當不知,心中那股想逃跑的欲望已然淡去,心若不動,風又奈何,她早已把自己的心封了起來,這樣便可以不用受傷,得不到的東西,她連想都不去想,誰離了誰都能活,就像前世,她發現自己的男友跟別的女人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她也隻是嗤笑一聲,然後把門關上,男人苦笑,他從來都知道,他根本沒進入過她心裏。


    “多謝七娘好意,即使證明凶手不是那洛問水,也不能讓犬子複活。”王知府黯然道。


    溫七娘沉默,苦主不願意深究,她更不需要多此一舉。


    “王大人此言差異,我奉命追查洛問水連環殺人一案,此案如果是洛問水所為,那定然要治他的罪,若不是他,也不能無端扣在他頭上。”季長歌冷然道。


    王知府看了看季長歌毋庸置疑的模樣,張了張嘴又憋回了肚子裏,他本想說,反正洛問水殺了那麽多人,怎麽說也是死罪一條,多一條少一條又有何區別。


    “懇請王大人配合本官,讓溫七娘再驗一次屍。”季長歌突然道。


    王知府與溫七娘皆是一驚,再次驗屍?


    溫七娘心道,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願意?


    半晌,王知府歎了口氣,道:“一切聽憑季少卿處置。”


    ……


    王俊甫的屍體被移放到別的屋子裏,等待再次驗屍。


    溫七娘拿起工具箱,屋內除了她以外,還有三個人,季長歌,王知府,以及仵作趙盤石。


    趙盤石看上去已然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身材瘦削,顴骨因為瘦而顯得很高,一雙老鷹般的眼睛,不時從溫?麵上掃過,仿佛等待狩獵的老鷹盯著兔子一般的眼神,溫?很不喜歡被人這樣盯著,早知道應該蒙上麵紗應該更好。


    “死者身上除了脖頸上的傷口,並無別的傷口,致命傷應該就是這一刀,不知這位小娘子可曾看出什麽別的來?”趙盤石捋著花白的胡須悠悠道。


    溫七娘並不答話,隻是把王俊甫身上的衣物快速除去,然後戴上手套,從頭部開始檢查。


    趙盤石眼中的疑惑更甚,這小娘子的動作駕輕就熟,完全不像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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