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間第一縷陽光溫柔照進窗戶,在屋內折射成一片光影。


    耳邊清脆的鳥叫聲,溫璟慢慢睜開眼,隻覺眼皮十分沉重,腦袋也昏昏沉沉,不知何時披在身上的衣服滑落在地。


    “青柳!”


    溫璟心中咯噔一下,轉身朝著床上看去,床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哪兒還有青柳的影子。


    看著散落一地的紙張,完全不記得昨天是怎麽睡著的,興許是太累了,青柳起這麽早起來作甚?


    溫璟推門出去,喚了幾聲,幽靜的山澗,隻傳來幾聲回音。


    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溫璟轉身走回屋內,伸手往床下一摸,心一下如同掉進了冰穀,那個放劍的盒子不見了.......


    匆忙走出門外,溫璟心中又急又氣,急的是青柳身上還有毒未清,要是發作了,死在哪裏都不知道,氣的是,青柳竟然自作主張,問都不問就帶著劍跑了,她肯定是偷看了盒子裏麵的劍......


    會不會是連城反悔,又來抓走了青柳?溫璟腦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但隨即否定了去,青柳已經中毒,他完全不用冒這樣的險,而且他也不會把劍拿走,他不像是那種隨時會改變心意的人。


    額頭突然一痛,溫璟捂著頭蹲了下去,隻覺得腦中一陣眩暈。


    “七娘,你怎麽了?走的如此匆忙。”季長歌連忙道,這溫璟頭也不抬便撞了過來,撞的他下巴一陣疼痛。


    “無礙。”溫璟站起身,收斂了一下表情,以免季長歌看出什麽來。


    “七娘如此匆忙。是要去何處?”季長歌詫異的問道。


    溫璟頓了頓道:“上山去采點草藥而已。”


    季長歌眼睛微眯:“青柳姑娘呢?”


    “她先行去了,我正要去尋她。”溫璟淡淡道。


    季長歌不疑有他,正色道:“我剛看完所有的口供,其中有一個人的供詞很有意思,我想你肯定有興趣看看這個人。”


    溫璟抬起頭看著季長歌,冷冷道:“查案是你們大理寺的事情,我現在隻是個外人。不方便插手太多,對不起,季大人,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溫璟便錯身離去,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她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到青柳,其他的事情她也顧不上許多。關於連城來找她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訴季長歌,一來連城那人十分狠毒,若知道她。


    似乎沒想到溫璟拒絕的如此幹脆利落,季長歌微微一怔,看著溫璟消失在山林之間。嘴角圈起一抹苦笑,都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古人誠不我欺。


    追尋而來的丁武。看著季長歌一臉不善的麵色,再想想方才溫璟同樣不善的麵色,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昨兒個兩人還同桌吃飯,有商有量,這怎麽才過了一宿,就勢如水火......


    “大人,那名叫明慧的道姑我已經帶到淩雲殿了,隻等您審問了。”丁武上前道。


    “嗯。”季長歌應了一聲,與丁武一同沿原路返回淩雲殿。


    溫璟停下腳步。偌大的山林,即便讓她找到青柳,恐怕也隻能看見一具屍體了。如果她是青柳,她不會進這片山林,毒一旦發作,生不如死,她會去哪兒......


    如果抱著一顆必死的心,那她定然不會等到毒發,這裏有什麽地方可以自殺?


    懸崖!


    溫璟連忙向懸崖邊跑了過去,她記得上次迷路時,經過一處懸崖邊,青柳一定在那裏!


    ......


    季長歌看著眼前長相素雅,麵容恬靜的女子道:“你就是明慧道姑?”


    “非也,在下並非明慧道長,在下百裏墨染。”那道姑作了一揖道。


    季長歌和丁武詫異地看著眼前這個,言行舉止透著一股詭異的道姑。


    “百裏墨染是你結髻之前的名字?”季長歌試著問道。


    “非也,我是我,明慧是明慧,我們是兩個人。”百裏墨染神色平靜的再次說出一個讓季長歌瞠目結舌的事情。


    “欺騙本官,你可知道結果是什麽?”季長歌盯著百裏墨染冷冷道,難道這裏的道姑都是瘋子不成?


    百裏墨染對於季長歌的反應一點也不吃驚,微微一笑道:“大人可去查戶籍,可有百裏墨染這個人,蘭陵百裏氏族,太和三十年間,舉家遷到京師,太和三十五年,一場滅門慘案,隻有我一人幸免於難。”


    季長歌想起前幾年發生的一場慘案,被滅門家族的確是百裏這個不常見的姓氏,他記得當時隻有一個外出未歸的男子幸免於難,似乎是叫百裏墨染這個名字,但那分明是個男子,眼前這個道姑,怎麽看也隻能是個道姑。


    “你是男是女?”


    “這具身體是明慧的,但裏麵現在住著的是在下,隻是平常在下很少出來,所以大部分時間,你們看到的是‘明慧’道姑。”百裏墨染道。


    這百裏墨染振振有詞,說的絲毫不差,而且上次溫璟也說她是借屍還魂,隻是這個明慧身體內同時擁有兩個靈魂,而原來的溫七娘是徹底地消失不見了,意識到這點,季長歌也就覺得這個“明慧”口中所說的,也許並不那麽荒謬,說不定,她現在真的就是百裏墨染,而且他記得當年百裏墨染操辦完喪事以後,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也許他受到的刺激太大,肉體死了,靈魂卻留在了人間。


    “你住在明慧的身體裏有多久了?”季長歌繼續問道。


    百裏墨染想了想道:“在下也不清楚,大部分時候,我是沒有意識的,根本不知今夕何夕。”


    季長歌拿起桌上的紙,放到百裏墨染麵前道:“這個是你寫的?”


    百裏墨染點點頭:“昨天你們讓寫供詞的時候,我恰好蘇醒了,於是便寫下了我的觀點。”


    “你讓我們留心明清道長,你說她是凶手?”季長歌試探著問道。


    “是的,明清是個十分凶殘的人,殺人的勾當她恐怕幹的不會少,觀主的死說不定就是她幹的,還有,這裏的人都是瘋子,除了我是正常人以外。”百裏墨染道。


    都是瘋子......季長歌心道,說的跟你不是瘋子似的......


    “你如何知道她是個十分凶殘的人?”季長歌繼續問道。


    百裏墨染突然身體晃動了兩下,然後慢慢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身旁,詫異道:“我怎麽會在這兒?”


    季長歌和丁武對視了一眼,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你是?”季長歌疑惑問道。


    “貧道明慧,見過二位大人。”明慧有些羞澀道。


    又變回明慧了......看見眼前這個不同於剛才,帶著一絲羞澀的道姑,季長歌頓時覺得腦袋變成兩個大,這個道觀裏果然都是瘋子......


    “明慧道長,你真的不記得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季長歌死死盯著明慧道,要說是裝的,這人裝的未免也太像了,絲毫看不出做戲的樣子。


    明慧搖了搖頭,臉上似乎要哭出來一般:“貧道真不記得了,貧道是不是有病,貧道經常會這樣,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麽。”


    “那這個是不是你寫的?”季長歌拿起方才那張紙給明慧看。


    “不是貧道,貧道的字哪有這麽好看,貧道連上麵的字都認不全。”明慧道。


    季長歌拿出另外一張白紙放到明慧麵前:“那你寫幾個字給本官看看。”


    若說人可以假裝,這字跡可裝不了,不管怎麽改,總歸有些細節是改不了的。


    明慧一臉緊張的拿起毛筆,顫顫巍巍地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季長歌拿過紙,上麵寫著明慧二字,慧字還寫錯了......這個字跡跟另外那張紙上的字跡完全不一樣,這個結果讓他感到無比震驚,難道這個明慧的體內真有個叫百裏墨染的男人,現在控製這個身體的是明慧,那麽百裏墨染呢?


    剛才話還沒問完,百裏墨染便被明慧取而代之了,如果想再找到百裏墨染要怎麽做呢?


    “你......知道百裏墨染這個人嗎?”季長歌試著問道。


    明慧一臉茫然,仿佛從來不曾聽過這個名字一般,搖了搖頭道:“未曾聽聞,大人何出此言?”


    “隻是隨口一問,你覺得明清道長是個什麽樣的人?”


    明慧垂下頭,雙手搓著衣角道,小聲道:“明清道長對我們很好,平日裏很照顧我們。”


    季長歌看著明慧一幅唯唯諾諾的樣子,心中也便明白了七八分,看來這個明清真的有問題,既然她不願意說,還有別的道姑。


    “你先走吧。”季長歌對著明慧抬了抬手。


    明慧忙不迭的顛著小碎步走了,還不忘回頭看了季長歌一眼,似乎仍然在懷疑她是如何到這裏的。


    “大人,這個道觀內的人,怎麽都透著一股邪氣......”丁武擦了擦額頭的汗道。


    “暗中查查這個明清,看看觀主死的那晚,她身在何處,做過些什麽,還有,派人盯著明慧,如果發現有何異常舉動,速來回報。”季長歌對著丁武道,雖然百裏墨染這個人是否真實存在還是個疑問,但從方才的問話來看,他要比這個明慧要聰明的多,如果要是能夠再與他談一次話,便能知道更多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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