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眼中疑雲漸重,但似乎又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裘襲,口說無憑,你說是齊王指使你殺了那三名考生,你可有何證據?你可知誣陷王爺,可是要誅九族的?”


    裘襲一愣,齊王每次都隻是派貼身侍衛指示他下一步行動,並沒有證據,想了想道:“回稟陛下,小人便是證人,去年秋闈小人在鯉園中,潛入鄒鳴的房間,殺了鄒鳴,隨後王爺又讓小人去客棧殺了方文斌,最後在貢院殺了蘇子安,這些都是王爺指使小人做的,小人當然名利熏心,做了此等喪盡天良之事,一直覺得良心不安,而齊王爺竟然想要殺小人滅口,小人終下決心在這金鑾殿上揭露他的豺狼之心。”


    齊王滿臉震怒:“本王何時說要殺你滅口?不不不,本王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你滅口?”


    裘襲冷笑道:“王爺記性不會這麽不好吧,前兩日剛跟人在水悅軒說過,這麽快就忘了?”


    齊王更加憤怒:“本王根本不知道什麽水悅軒,你不要捏造事實!”


    裘襲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根本回不了頭了,繼續道:“王爺還說這萬裏山河,馬上就要變成您的了。”


    趙構眼神如利劍一般射向齊王,眼中滿是震驚。


    齊王連忙跪下:“父皇,兒臣從來沒有那麽想過,您一定要相信我,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您不要聽他信口雌黃,兒臣對父皇的心,日月可昭,兒臣可以發毒誓。”


    趙構閉上眼睛,陷入沉思中。


    季長歌站了出去,跪下道:“啟稟陛下,經臣再三查證,這筆跡確係齊王爺所寫,所用墨和毛筆也是出自齊王府,據臣調查。此墨唯獨齊王府有。因為墨中摻雜了齊王府獨有的一種,從番邦引進的木槿花的汁,字裏行間散發著一股特有的香味,外人偽造不來。”


    趙構看著不住顫抖的齊王。眼前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冷冷道:“老二。你太讓朕失望了。”


    季長歌和王玦暗自鬆了口氣,皇上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隻是不願意相信。但畢竟這是事實,而且滿朝大臣看著。


    “父皇饒命,兒臣知錯了,兒臣一時迷了心竅,都怪那幾個狗奴才慫恿的兒臣......”


    “住口!齊王趙允燁,從今日起貶為庶民,發配邊疆,永不許回京城。”趙構站起身大聲道。


    齊王一屁股癱倒在地,憤恨地看了裘襲一眼,他原本已經離成功很近很近,卻被自己養的狗給咬了一口,不,這其中一定有人從中作梗,到底是誰陷害他?


    看著齊王像瘋狗一般紅著眼掃過眾人,季長歌冷冷看著他,目光不避不閃。


    “父皇,兒臣不孝,以後不能服侍在您左右了,兒臣再不孝,也隻是不甘心,但從來沒有想過對父皇不忠,父皇,小心外姓人。”


    季長歌麵色一冷,這齊王臨死還拉著他下水,真是無恥。


    “拖走吧。”趙構背過身,歎了口氣道。


    片刻,趙構轉身看著依然在下麵跪著的裘襲:“裘襲雖犯命案,但也是受他人唆使,且揭露齊王有功,功過相抵,革去功名,永不錄用。”


    “謝皇上不殺之恩,皇上萬歲萬萬歲。”裘襲大聲道,慶幸自己這步棋沒走錯,能撿回一條命已然是萬幸,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王玦走了出來:“啟稟皇上,既然案情已經查清,真凶已經找到,懇求皇上重查去年秋闈一案,還死者和冤死的犯人四喜一個公道。”


    趙構轉身冷冷看著王玦,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所有人都為新任狀元捏了把汗,,趙構剛“處置”完自己的兒子,心情自然是差到極點,要翻案也不看看時機,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你想要朕翻案?朕給你一個改口的機會。”趙構冷冷看著王玦道。


    王玦抬起頭,平靜看著趙構:“四喜是學生的親人,隻要陛下答應替四喜沉冤,學生寧願不要狀元。”


    “狀元可以不要,連腦袋也不要了?”趙構冷笑道。


    王玦微微一笑:“學生的腦袋,留著可以替陛下分憂,埋進土裏,可不會開出花來。”


    趙構似笑非笑看了王玦一眼,然後道:“翻案一事,日後再議,你的人頭,朕沒有興趣,先留著吧。”


    說完,趙構甩袖離去。


    李公公喊了一聲,宣布退朝。


    一眾官員擦了一把汗,今兒個這殿試完全變成了審犯了,這狀元,也來的莫名其妙,這可是史上第一位交白卷的狀元......


    “恭喜王賢侄。”溫祁冉的笑容微微有些尷尬道。


    “恭喜狀元郎。”幾名考官也是笑得有些虛。


    “多謝幾位大人。”王玦還禮道。


    “恭喜王兄。”


    王玦捏緊拳頭,若不是在大殿上,他真想一拳打在裘襲那張臉上。


    裘襲說完,挑釁地看了季長歌一眼,嘴角揚起一絲微笑,然後大步向外麵走去。


    看著所有人離去,隻剩下依然跪在地上的王玦,季長歌走到他身邊道:“走吧。”


    王玦慢慢抬起頭,冷冷道:“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的還沒有,四喜不能背著殺人之名永不瞑目,他的孩子也不能一輩子頂著殺人犯的遺腹子這個頭銜。”


    “孩子?”季長歌略微有些吃驚,他記得四喜並沒有後人。


    “錢嬌嬌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錢父已經病逝,隻剩下她一個人,我不能讓她們娘兒倆頂著罵名過這一生。”王玦說完看,站起身。


    錢嬌嬌竟然有了身孕,難怪王玦如此堅持要幫四喜伸冤,季長歌終於明白為何適才在大殿之上,王玦要冒死懇求皇上翻案,以後,說不定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你跟我來。”王玦對著季長歌道。


    不知道王玦想做什麽,季長歌頓了頓便跟了上去。


    ......


    兩人來到一戶獨門獨院的尋常人家門口,大門緊閉,屋內聽不見任何動靜。


    王玦敲了兩下們,又接著敲了三下,片刻後,門裏傳出腳步聲。


    “公子,你來了。”


    錢嬌嬌打開門,微笑看著王玦道,看見王玦身後的季長歌時,微微一愣,繼而上前道:“季大人,可是為四喜翻案來的?”


    季長歌打量了一下錢嬌嬌,雖然穿著寬大的襖子,但腹部依然明顯突了出來,看的出來有了身孕,生活看起來無憂,這應該是拜王玦所賜。


    “皇上......還沒有同意翻案。”王玦低聲道。


    錢嬌嬌的表情瞬間黯淡下去,把兩人請了進去,頹然走回屋裏。


    王玦關上門,三人走進了屋內。


    “既然真凶已經承認,皇上為何還不同意翻案?”錢嬌嬌情緒微微有些激動,雙手輕輕放在腹部。


    “皇上不是不同意翻案,隻是現在他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事情,說日後再議,興許......”季長歌越說聲音越低,似乎也覺得這話實在連自己都騙不了。


    錢嬌嬌冷笑一聲:“興許,興許幾十年後,皇帝老兒在土裏能想起來!”


    “這話下次不許說了。”王玦眉頭微皺,淡淡道。


    “那個真凶裘襲呢?”錢嬌嬌接著問道。


    “革去功名,無罪釋放。”季長歌低聲道,對於這樣的判決他也十分無奈,原以為聖上一定會斬了裘襲,怕是被齊王的罪給衝淡了。


    錢嬌嬌猛然睜大雙眼,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道:“殺人的不用償命,沒殺人的卻死不瞑目,嗬嗬,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王法?”


    看著錢嬌嬌情緒激動的樣子,季長歌和王玦心中也是憤然,但皇上一日不鬆口,他們就無法翻案,裘襲便依然逍遙法外。


    “你別激動,小心孩子。”季長歌道。


    錢嬌嬌垂下頭,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眼中淚光閃爍,有苦卻不能言。


    “他一出生就沒有爹,還要被人罵做殺人犯的兒子,野種,還不如不出生的好。”


    “以後我就是他爹,他跟我姓王便是。”王玦毫不猶豫道。


    錢嬌嬌抬頭看了王玦一眼,微笑道:“多謝公子的美意,但嬌嬌不能那麽做,他的爹,隻有四喜一個,況且,公子日後是要娶妻的,一個來曆不明的兒子,人家姑娘會怎麽想?”


    王玦腦中閃過溫璟的身影,淡淡道:“無妨,既然你堅持,那便依你,明日你跟我回江南,對外就說是我的遠房表妹便是。”


    錢嬌嬌欠了欠身子,口中道謝,表情卻沒有任何愉悅。


    “你跟王兄安心回江南,這件案子我會記在心上,等皇上心情平複後,我便上奏聖上,懇求他翻案,還四喜和你們娘兒倆一個公道。”


    “多謝季大人。”錢嬌嬌淡淡道。


    詫異於錢嬌嬌的變化,季長歌想起她去年還是個衝動無知的小丫頭,因為她爹的一句話,便要撞牆自盡,而如今為人母了,果然不一樣。


    看著季長歌和王玦走了後,錢嬌嬌後腳也走了出去,雙手托著腹部,目光中閃過一絲寒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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