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凜冽寒風,更夫陳二狗提著燈籠,敲了五下銅鑼,半閉著眼睛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困意襲來,這條路他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次,閉著眼睛也能走回家。


    腳下忽然絆倒什麽東西,陳二狗一下子摔倒在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觸手處濕滑黏膩,滾落在一旁的燈籠燃燒起來。


    陳二狗嚇得連忙揉了揉眼睛,火光的映照下,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出現在陳二狗麵前。


    “殺......殺人啦!”


    陳二狗腿都嚇軟了,忙掙紮著爬起來跑了,要不是他膽兒大且走慣了夜路,這一下要是普通人早就嚇的尿褲子了,膽小的指不定被當場嚇死。


    半個時辰後,一隊人馬疾馳而過,路兩旁不少人家點燃了油燈,打開窗戶,好奇的張望著。


    ......


    雖已是三月,北方的溫度卻依然極其低,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長,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將整個京城隱沒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下麵,街頭行人甚少,除了乞丐和流浪貓狗依然蜷縮在角落裏,除非迫不得已,誰也不願意在這惡劣的天氣出門。


    溫家門外。


    一個白色的人影站在風雪中,王玦披著狐皮大氅,懷中抱著京生,手中撐著一把油紙傘,靜靜立在風雪中,墨發飄起,又落下。


    周全把行禮都搬上了車。


    “王公子,不如等風雪停了再走不遲。”溫太太道。


    “是啊。別凍著孩子。”溫八娘道。


    王玦看了一眼溫太太身後,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淡淡道:“多謝溫夫人美意,在下已跟友人約好。”


    “老爺和七娘一早就去了衙門。”溫太太看著王玦道。


    “叨擾多時,怎可再勞煩溫大人和七娘相送,溫夫人也回府去吧,十七就此拜別。”王玦躬身行了個禮。


    見王玦去意已決,溫太太便也不再挽留,她原也無所謂,王玦昨晚送了一副字畫和一些銀兩。坊間流傳狀元郎的字畫千金難求。想來,她倒是十分樂意王玦繼續住下去。


    “十七郎,你還......回來嗎?”溫八娘最終還是忍不住道。


    溫太太瞥了溫八娘一眼。


    王玦微一頷首,遂抱著京生上了馬車。


    “走吧。”


    王玦掀開簾子。最後看了一眼溫府。


    “好嘞。客官您坐穩了!”車夫揚起馬鞭。


    “等等!”


    王玦一聽。似乎是七娘的聲音。


    “車夫,停下。”


    溫璟匆忙從馬車中下來,氣喘籲籲道:“幸好趕上了。”


    看著溫璟急匆匆的樣子。王玦淡淡道:“你又何必冒著風雪趕來送我,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看著王玦那副欠抽的嘴臉,溫璟挑了挑眉:“既然王大人都這麽說了,那我就不跟你去江南了。”


    王玦一愣,繼而欣喜道:“你答應去江南了?”


    溫璟學著王玦剛才的口氣道:“既然王大人不願七娘隨行,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還是就送到這裏吧。”


    王玦微微有些尷尬,適才,他見溫璟連人影都不見,心中便有些不快,見溫璟匆匆趕來,便下意識的認為溫璟隻是趕來送他罷了。


    “娘子,東西都收拾好了。”青霜拎著兩大包東西匆匆趕來。


    王玦笑逐顏開:“在下自然十分樂意,你瞧青霜把行李都收拾妥當了。”


    “七娘,路上多加小心。”溫太太上前柔聲道。


    “是,母親。”溫璟道。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一匹黑色的馬正向著這邊疾馳而來,在白色的雪地中顯得尤為紮眼。


    眨眼間,黑馬已經急停在眾人麵前,季長歌翻身下馬,僅著一身紫色長袍,身上竟一片雪花不留,隻眉毛和睫毛結了霜。


    溫璟一愣,季長歌如此匆忙趕過來,定然不是為了送王玦。


    “王大人,這是急著去哪兒?勞煩你先跟本官去一趟大理寺。”季長歌對著王玦道。


    溫璟微微一驚,看季長歌的樣子,似乎是來抓人的。


    “是不是趙盛華去大理寺報了案?當時我在場,十七郎隻是潑了他一碗茶而已,是他自己摔倒弄傷的。”溫璟解釋道。


    看著溫璟急於幫王玦澄清,季長歌垂下眸子,緩緩道:“趙盛華死了。”


    “什麽?他昨天還好好的。”溫璟吃驚道。


    季長歌轉向王玦道:“王玦,你昨夜子時到寅時在何處?”


    王玦垂下眸子,沉默不語。


    “周管家,昨夜王玦可有出門?”季長歌看著周全道。


    周全看了王玦一眼,猶豫道:“昨夜王公子的確是出了門。”


    溫璟看著王玦,見他並沒有反駁,大半夜出門究竟所為何事?


    “何時出門,何時回來的?”季長歌繼續問道。


    周全想了想道:“王公子走了不久,小人聽見更夫敲了三更鼓,約莫是子時,回來時,天色已發白。”


    “也就是說,子時到寅時這段時間,你並不在家。”季長歌冷冷看著王玦道。


    “是。”王玦淡淡道。


    “既然你沒有不在場的證據,那就跟本官回大理寺吧。”


    溫璟眼中閃過一絲焦急:“我不信你會去殺人,你告訴季大人,你昨夜去了何處?”


    王玦淡淡看了溫璟一眼,微微一笑,隻說了一句:“照顧好京生。”


    季長歌對著後麵趕來的丁武和幾名侍衛使了個眼色。


    “王大人,得罪了。”丁武揮了揮手。


    “我自己來。”王玦坐上馬車,兩名侍衛也跟著坐了進去。


    看著一行人離去,一切變化的太快,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原來這王玦急著要走,是殺了人......”溫太太嘀咕道。


    “適才七姐都說了,十七郎不可能殺人的!”溫八娘突然大聲道。


    溫太太用手戳了溫八娘的額頭,罵道:“知人知心不知麵,你才跟他認識幾天?別被豬油蒙了心,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溫八娘有些委屈,但不再辯解,她相信王玦很快就會平安回來的。


    把京生抱回屋裏,溫璟決定先去大理寺探探情況。


    “照顧好京生。”


    “放心吧,娘子。”青柳道。


    ......


    當溫璟趕到大理寺時,卻沒見到季長歌和王玦,直接被柳無歡堵在了門口。


    柳無歡叉著雙手,冷笑道:“看來刑部最近很清閑啊,溫大人動不動就跑到我們大理寺來,不知溫大人來所為何事?”


    看著柳無歡明顯找茬的話語,溫璟也不想跟她打嘴炮,平靜道:“聽說趙盛華死了,他是怎麽死的?”


    柳無歡向溫璟這邊走了一步,皮笑肉不笑道:“聽說溫大人昨晚跟嫌疑犯王玦一起吃的飯,而且還與死者發生過衝突,案子還沒破,恕本官無可奉告,溫大人請回吧。”


    對上柳無歡咄咄逼人的眼神,而季長歌又遲遲不出來,看來隻能等放衙後找他了。


    看著溫璟離開,柳無歡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連著幾次被溫璟羞辱,她的肺都快氣炸了,報仇的機會終於來了。


    季長歌看著柳無歡一臉笑意看著門外,詫異道:“適才來的何人?”


    柳無歡回過神來,微笑道:“一個報案的大嬸,卑職已經把她打發到順天府去了,咱們可沒空幫她丟了的母雞。”


    狐疑地看了一眼柳無歡,季長歌也沒心情拆穿她,他自然不相信什麽報案的大嬸,報案的大嬸能讓你笑的那麽歡?


    “大人,審問的如何了?”柳無歡問道。


    季長歌一臉陰沉:“他隻說沒有殺人,卻說不出昨夜去了哪兒。”


    “哼,他自然不會承認殺了人,昨晚杏花樓所有人都看見他跟趙盛華大吵了一番,如此惡劣的天氣,他半夜出門做什麽?加上之前的考生案,他一直對趙盛華懷恨在心,這次便下手殺了趙盛華,不然他也不用冒著風雪匆忙回江南。”柳無歡確定道。


    季長歌不置可否,破案不能先入為主,一切用證據說話,這是溫璟教給他的。


    ......


    溫璟回到刑部。


    “溫大人,你怎麽又回來了?”何文海看著剛請完假又折回來的溫璟,詫異道。


    “不用請假了,又有大案了。”溫璟麵色陰沉道。


    看著溫璟不善的臉色,何文海更詫異了:“你說趙盛華那案子吧,那案子不是被大理寺接手了嗎?”


    溫璟抬頭看著何文海:“季大人已經抓了新科狀元,原本我是要與新科狀元同回江南,這下不用去了。”


    孫嶽一聽,忙走出來道:“新科狀元便是昨晚來接大人的那位俊俏郎君吧,他看起來不像殺人凶手。”


    還有兩句話孫嶽沒敢說,季大人不是吃醋了,公報私仇吧。


    “原來是這樣。”何文海點點頭道。


    “帶我去案發現場看看。”溫璟對著孫嶽道。


    “是,大人。”


    ......


    案發地點,昌平街。


    溫璟看著白茫茫的一片,因為一場大雪,地上的痕跡已然被消除的一幹二淨,這場雪對於凶手而言,真是夠及時。


    地上除了一些隱隱約約的血跡,還有一些雜亂的腳印以外,已經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深更半夜,更別提目擊者,隻能從屍體上找線索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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