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溫璟怔怔出神,方元康問道:“適才溫大人說容妃娘娘不是病死的,可有依據?”


    收回心神,溫璟緩緩道:“過些日子,方大人自會知道真相。”


    見溫璟不方便說,方元康頷首,便不再追問。


    “勞煩方大人給我父親開張藥方。”溫璟道。


    “好,隻怕無甚大用。”方元康說完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這個病跟四娘的病有些相似之處,這些年老夫對於容妃娘娘的死一直耿耿於懷,方子也改良多次,四娘的病情也日漸好轉,希望能對老溫大人的病情有所幫助。”方元康把手中的方子遞給溫璟。


    看了一眼方子,溫璟把方子收好,剛想離開,遂又問道:“上次大人說,淑妃娘娘譴宮女要了好些解毒丸,卻又不讓太醫出診。”


    “確有此事,但宮內並未傳出有人中毒的消息,興許是淑妃娘娘壓了下去。”方元康道。


    “方大人可還記得是哪日?”溫璟問道。


    “是十二那日,我剛到太醫院,便有宮女來索要解毒丸,我自然要問是何人中毒,那宮女讓我別問了,又問我要了好幾瓶的解毒丸。”方元康道。


    十二日,便是她從山莊逃脫的第二日,溫璟忖道,淑妃娘娘的解毒藥興許是幫那些麵具太監要的,隻是尋常的解毒丸根本解不了那毒,那名為首的麵具人害怕毒性腐蝕全身,便把雙手砍掉了。


    淑妃.....容妃......曹禧......仲孫言......這些名字漸漸串成一個圓圈,在溫璟腦中不斷盤旋著。


    “容妃是幾時仙逝的?”溫璟接著問道。


    “時間太久了,容老夫想想。”


    方元康思忖了片刻,接著道:“應該是十二年前,老夫來京城的那一年,容妃仙逝,老夫來了京城已然十二年了。”


    又是十二年,十二年前的案子莫非便是容妃的案子。容妃的死,跟趙盛華、高程西和白兆先又有什麽關係?


    “容妃和淑妃之間的關係因何如此惡劣?”溫璟接著問道。


    “這個老夫倒不是很清楚,後宮之中無非是些爭寵吃醋的事,當時淑妃娘娘有孕在身。不便侍奉聖上,興許是這樣,便覺得它人奪了她的恩寵吧,連我這小小的宅子,幾位夫人還鬧得雞犬不寧,何況陛下後宮佳麗三千。”方元康歎了口氣道。


    該問的都問了,溫璟起身告辭,說明日方亭瑜大喜可能來不了,方元康表示能理解,好好照顧父親便是。


    溫璟拿著方子去了藥鋪買了中藥回家。心中琢磨著他們為何殺了趙盛華,白兆先,高程西,以及仲孫言,卻沒有殺溫祁冉。得出的結論是,一來,溫祁冉並沒有查出什麽,而且沒有直接參與到那件案子中去;二來,這也是給她一個警告,讓她不要再插手這件事。


    隻是他們不清楚溫璟的性格,反而激起了溫璟的反抗之心。而且這並不是匹夫之勇,隻要她想去做,那便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剛走到家門口。


    “七小姐,你快去看看,老爺又發癲了。”周全差點一頭撞上溫璟。


    “把這些要拿去煎了。”溫璟把手中的藥包遞給周全,快步向溫祁冉屋內走去。


    果然老遠便聽見溫祁冉的怒吼聲。忙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幾個小廝正按著溫祁冉,又不敢太用力,旁邊一幹人在那邊幹著急,一見溫璟回來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藥給父親喝了嗎?”溫璟問道。


    “沒有。老爺一直死死咬著牙齒,不肯喝,一直嚷著頭疼。”青霜道。


    “那就等新的藥喝吧,把嘴堵上,防止咬到舌頭。(..tw無彈窗廣告)”


    溫璟看著憋得滿臉通紅的溫祁冉,看著父親痛苦的樣子,心中的恨意更甚,她原打算不再管此事,隻要溫祁冉能活著回來,但現在不同了,曹禧,淑妃,你們等著,即便是過了十二年,我也要將你們的罪行昭告天下,讓你們嚐嚐著生不如死的滋味。


    “父親,你看看我啊,我是十郎啊,今天先生還誇我了。”溫十郎走到溫祁冉身邊哭著道。


    溫祁冉停了下來,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溫十郎,嘴裏因為塞了東西無法說話,但嗚咽了兩聲。


    溫十郎的手放到溫祁冉的手上:“父親,你不要撞牆了好不好,你答應十郎,十郎就幫你解開,好不好?”


    溫祁冉茫然地看著溫十郎,雙眼漸漸失去焦點,身體痛苦地蜷縮在一起。


    “七姐,還是讓父親睡過去吧。”溫十郎難過道。


    “不行,麻醉藥用多了會有副作用的,藥馬上就煎好了,是太醫開的方子,爹很快就會好了,十郎不用擔憂。”溫璟摟過溫十郎,發現溫十郎已經比她矮不了多少了。


    溫十郎點點頭,默默轉過身,不再看溫祁冉痛苦的樣子。


    溫璟能夠明白溫十郎的感受,雖然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忌憚父親,但父親一直是全家的支柱,所有人的精神寄托,父親一直給他們的印象是不會被打垮的,這個像瘋子一般的父親,讓他們的精神世界頃刻間崩塌了。


    “一切,都會好的。”溫璟淡淡道。


    “要相信七姐,她肯定能治好父親的。”溫八娘也走過來道。


    眾人紛紛點頭,此刻無論溫璟說什麽,她們都確信不疑。


    溫九娘冷冷瞥了溫璟一眼,什麽時候這個家裏的所有人,都開始依靠溫七娘了?就連溫太太看溫七娘的目光,都夾雜了些許期待,從前,她們可都是圍著她溫九娘轉的。


    命人將賀禮送到了方家,溫璟便回了刑部。


    何文海一見溫璟來,便走了開去,似乎在躲避著溫璟一般。


    溫璟也隻當沒看見,徑直向檔案室走去。


    翻到十二年的那卷,看著被撕毀的卷宗,撕毀的邊緣並不算太舊,似乎是不久前撕掉的,可能是趙盛華下的手。


    假設真的是趙盛華幹得,如果她是趙盛華,那幾頁紙她不會銷毀,興許哪天能救自己一命,但同時這也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但她不會讓曹禧和淑妃知道,趙盛華跟家人的關係並不好,他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放在哪兒呢?


    接著翻看了前麵幾個案子,有個案子溫璟曾經聽何文海口述過,應該是那個名叫孫二狗的父親偷竊一案,孫二狗覺得父親死的蹊蹺,便不遠千裏來京城尋求真相,可惜尚未給父親伸冤,已經死了。


    檔案中的描述跟何文海所說毫無出入,孫二狗的父親孫大力因為偷竊被判了三年牢獄,才蹲了一個月的號子,便染了鼠疫死去。


    身後傳來腳步聲,溫璟把卷宗放了回去。


    “大人,季大人來了。”孫嶽道。


    “嗯,就來。”溫璟說完,走了出去,季長歌來的正好。


    “可曾打探到伯父的下落?”季長歌問道,看著溫璟的臉色並不太好。


    “父親他已經回來了。”溫璟淡淡道。


    季長歌有些詫異:“既然溫伯父回來了,因何你還悶悶不樂?”


    “病死的犯人,屍體如果沒人認領,會如何處理?”溫璟問道。


    “會送去義莊,然後集中安葬。”季長歌道。


    “就是說屍體還在,能否帶我去義莊看看?”溫璟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季長歌點頭,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坐進馬車。


    看著溫璟瘦削的臉龐,季長歌眼中露出些許憐惜,手抬了抬,最終還是放了下來:“既然溫伯父已經回來了,這件案子你就別管了,我自會處理。”


    “我爹瘋了,跟當年的容妃娘娘一樣,換了你,能置之不理?”溫璟道。


    季長歌一驚,咬著牙道:“這些人渣。”


    “宣王那邊,是你幫我攬過去的吧。”溫璟想來想去,知道宣王讓她辦案的隻有季長歌和她二人,那就隻剩下這種可能性了。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是,我跟趙允拓說,容妃娘娘的死我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季長歌苦笑道。


    溫璟頓了頓道:“現在這兩件案子,或許可以並成一個案子了。”


    把自己知道的,跟季長歌細說了一遍,看著季長歌並不算太吃驚的樣子,溫璟知道他定然也查到了些什麽。


    “我查了曹禧的底細,曹禧是十年前入的宮,兩年後便晉升為掌印大太監,他與淑妃娘娘關係緊密,這或許便是他晉升如此迅速的原因,聖上對他也信任有加,經常賞賜他些奇珍異寶。”季長歌道。


    “如果他是十年前入的宮,容妃娘娘十二年前就死了,那他與容妃的死便沒有關係了,看來他隻是幫淑妃辦事的一條狗而已。”溫璟分析道。


    “目前看來是這樣,不過你來義莊是要看何人的屍體?”季長歌問道。


    “一個不該死的人。”溫璟道,說完閉上了眼睛。


    看著麵色略顯憔悴的溫璟,季長歌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或許王玦才是對的,如果溫璟不再為官,不用每日為案子奔波勞累,會不會活的更輕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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