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上元將至。


    冬日的江南免不了有些寒意,百花樓中卻依舊花香襲人,溫暖如春。


    桌上有三兩盞酒,一二杯茶,窗邊一隻梅花開得正豔。


    才在家中過完新年,便又回到了百花樓中的花滿樓手裏捧著一杯茶,坐在窗邊,溫柔的微笑著,聽陸小鳳和玉天寶兩人舉杯喝酒閑談。


    花滿樓柔聲道:“陸小鳳你孤身一人浪跡天涯,從來不肯尋了家室著落,怎麽還拉著玉公子也和你一樣漂泊在外?”


    不等陸小鳳回答,玉天寶已經笑道:“這事還真不怨陸小鳳,我才是有家不敢歸的那個!”


    陸小鳳打了個哆嗦,像是喝水一樣,直接把美酒倒進了嘴裏,搖了搖頭苦笑道:“你才別這麽說,當心再把玉羅刹給招來……”


    玉天寶臉色頓時一僵。自從初次入關,更在羅刹牌一事之前,他便存了留在中原、再也不回西方魔教的想法。就連當初算計歲寒三友,他都是直接以詐死這種不留後路的手段,等到後來碰到霜晴,然後陸小鳳又出現,玉羅刹更是幾度現身,性命攸關之下,玉天寶躲避西方魔教的心思也就更重了。


    而等到霜晴自拉哈蘇的雪山上悄悄的一個人離開,他和陸小鳳隨即也回到了銀鉤賭坊,將真真假假的羅刹牌一事徹底了結。


    他本以為,歲寒三友紛紛喪命中原,藍胡子的勢力被消滅殆盡,就連黑虎堂的堂主飛天玉虎也已經因此喪命,玉羅刹不管是清洗西方魔教內部、還是重創黑虎堂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在西方魔教之中,他也相當於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這件事本可以就此再無波瀾。


    偏偏,在玉羅刹數次險些親手殺了他之後,玉羅刹竟然突然又站出來,告訴他說,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誤會,他才是真正的玉羅刹的親子……


    遲來的真相沒有讓玉天寶無所適從,而隻是讓他覺得簡直不寒而栗。


    就連玉羅刹心思詭譎、深不可測的人,都能被自己的奶娘和當年的侍女那些人一聲不響的瞞了二十多年,若是哪一天,再不小心翻出什麽舊賬來,玉天寶也不會太過意外。


    更何況,二十餘載的父子之情,早就被玉羅刹對他、對霜晴的兩次殺手毀得剩不下多少了。


    當他對玉羅刹滿心孺慕之時,玉羅刹隻把他當做擋箭牌,當他開始產生懷疑的時候,玉羅刹先是不以為意,隨後便是痛下殺手,等到被掩藏了二十多年的真相終於浮出水麵的時候,玉天寶麵對玉羅刹,隻有恐懼和逃避,而玉羅刹對於這個雖然在自己身邊長大、但是從來都是被視作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棄子的孩子,心情更是複雜難言。


    對於這種已經說不清的事情,玉羅刹的態度雖然是可以先讓玉天寶暫時緩緩,但是,他就這麽一個親兒子,無論如何,也不能不認。


    玉天寶被陸小鳳帶到了繁華的江南等地,兩個人興趣相投,吃喝玩樂有個搭伴的朋友,自然比自己一個人玩起來更有意思,加上兩個人的身手都旗鼓相當,偶爾遇上事了,打起架來都顯得不會寂寞……


    每天和陸小鳳混在一起的玉天寶,看在玉羅刹眼裏,當真是把樂不思蜀這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玉羅刹倒是也沒為難他們兩個,但是,他偶爾在黃昏暮色、霧氣迷離中悄悄的露個麵,便足夠把那兩個興趣相投的風流浪子嚇得半天草木皆兵,不想出門……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響聲。


    百花樓的門永遠是開著的,花滿樓從來不吝於幫助任何到這裏求助的人。


    沒等花滿樓等人下去,一個穿著纖塵不染、甚至連一絲皺紋也無的衣衫的年輕人已經微微冷著臉走了上來。


    陸小鳳驚愕的睜大了眼睛,道:“九公子?”


    花滿樓自然也聽出了宮九的腳步聲,之前,霜晴不知所蹤,陸小鳳還遠在極北之地,宮九和葉孤城倒是成了他這裏的常客,當下,便微笑道:“九公子。”


    宮九漫不經心的掃了陸小鳳和花滿樓一眼,最後視線反而落在裏玉天寶身上,玉天寶那條骨折的胳膊也已經好了,現在,他和陸小鳳兩個正半靠在椅子上,每個正形的喝酒。


    宮九先是和花滿樓打了個招呼,道:“花七公子。”旋即便轉向了陸小鳳,道:“正好,我今天其實是來找陸小鳳的!”


    陸小鳳驚奇道:“你找我做什麽?”


    玉天寶輕笑,一邊喝酒一邊揶揄他了一句:“除了麻煩,還能有什麽!”


    宮九根本不理玉天寶的打趣,隻是盯著陸小鳳,道:“巴山劍客柳乘風是你的朋友?”


    陸小鳳道:“是!”


    宮九笑了笑,道:“年關之前,他去了西北邊陲的黃石鎮?”


    陸小鳳呆了呆,眼睛裏的醉意瞬間消去,坐直了身子,帶著幾分擔憂道:“他走之前,告訴我,也許三五個月,也許從此不複再見……”


    宮九道:“這不重要,我要去黃石鎮,而我並不認識去黃石鎮的道路。”


    宮九說的,倒也是實話,他常年居住在海外無名島,偶爾來到中原,也多數是在太平王封地所在的南方等地,就連京城,都很少前往。當然,最重要的時候,宮九手下的勢力,和西北邊陲之地還真不搭邊,而他本人,也並不善於尋路,他想要去黃石鎮,自然還是要找一個向導來得方便。


    陸小鳳驚呆了,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要我帶你去黃石鎮。”


    宮九很欣慰他這麽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點點頭道:“正是!”


    陸小鳳驚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敢置信的叫道:“現在北方天這麽冷,而且,還沒出正月,所有人都在家裏過年,你居然讓我帶你去一個花不香鳥不語雞不飛狗不跳兔子都不拉屎的漫天黃沙的小鎮?”


    宮九十分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道:“是。”


    陸小鳳稍稍正色,道:“柳乘風是不得不去那裏,你又是所為何事?”


    宮九認真道:“因為那裏有我不得不見的人!”


    陸小鳳追問道:“是誰?”


    宮九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霜晴也在那裏,這封信,是她寫的!”


    趁著陸小鳳呆了一下的功夫,玉天寶已經劈手搶走了那封信,看著裏麵的內容,微微皺眉道:“是霜晴的字跡,可是,上麵的內容卻語焉不詳……”


    宮九眨了眨眼睛,沒告訴他自己根本就沒把另外兩張寫得比較清楚的信紙拿出來。


    陸小鳳苦笑道:“才閑下來沒幾天,又要出個遠門,也不知道回來的時候,還能不能趕上西門吹雪兒子的滿月酒!”


    宮九十分直率的道:“他成親都沒有請你喝喜酒!”西門吹雪兒子出生的滿月酒,宮九當真覺得,陸小鳳是想太多了。


    黃石鎮上,自那日見過宮素素之後,霜晴便再也沒有去梅園拜訪過,葉孤城自然是時時陪伴在她身邊,皮毛雪白的小雪狼總是被葉孤城帶在身邊,時間長了,小家夥漸漸的老實下來,見到霜晴也不會整天飛撲亂竄的,葉孤城也就不那麽天天折騰它了。


    被霜晴收拾了一頓的宮萍每天依舊出現在沙大戶家中,但是卻變得沉默寡言起來,隻是,即使如此,她也沒忘記每天和柳乘風說上幾句話。至於柳乘風,則是靜下心來,每日隻仔細的觀察著黃石鎮的情況,而這一仔細觀察,卻免不了惹出了些事端。


    是夜,星空明亮,夜間寒風卻凜冽刺骨。


    宮萍對柳乘風的傾心,幾乎是眾人皆知的秘密,而柳乘風對她,卻從來沒有半點這方麵的心思。


    和葉孤城一起晚歸的霜晴,多少有些愕然的看著夜色裏,宮萍把一柄匕首捅進了柳乘風的胸膛,立時便出手,一個奪下了宮萍手中的匕首,並點了宮萍周身穴道,而另一個人則是喂給柳乘風幾顆回血的藥物,幫他止血。


    霜晴看也沒回頭看一眼,反手一劍,直接挑飛黃石鎮街上棺材鋪老板劈過來的一劍,旋即又朝著躲在牆角上,眼神明亮的盯著這裏的小叫花意味不明的眨了眨眼睛。


    走到柳乘風身邊,霜晴手中還握著染血的雙劍,一邊戒備著周圍那些平時看起來各種尋常普通、甚至帶著幾分病弱,此時卻虎視眈眈十分危險的黃石鎮居民,忍不住好奇道:“剛剛看見宮萍捅你一刀,我本來還以為是情殺呢!”


    柳乘風雖然還在低低的咳血,可是,他倒是也清楚,好歹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當下,也隻能是苦笑道:“我來黃石鎮,本就是為了那趟鏢,照著既定的路線小心安排,卻不承想,這個貧瘠荒涼的小鎮裏,卻是這般的臥虎藏龍。”


    葉孤城淡淡的掃了圍上來的那幾個殺手一眼。


    宮萍捅了柳乘風一刀,霜晴也刺了她一劍,更是被封了周身大穴動彈不得;剛剛已經出手的棺材店老板趙瞎子,被霜晴挑飛了手中的劍不算,霜晴剛剛那一劍,分明還割傷了他的手筋;而那個以乞討和蒙騙外鄉人為生的小叫花依舊躲在牆角默默的看著;還有大眼雜貨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兩個人先是交換了一個眼色,便和他們這邊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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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門荒漠地圖~


    方便爪機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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