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如同泥淖的暗影之中,隱約現出一個男人的麵容,窗外折射的光影飄逸,在他的臉上輕撫鬼斧神工之作,俊美的輪廓同樣充滿了暗夜的肆意狂飛。每一筆勾勒而出的弧度,都鋒利地如同刀光,美得令人心驚,同樣,沉溺在暗色之中,靜地令人窒息。


    他兩手隨意交疊在胸前,雙腳肆意地翹在前方的小桌子前,零碎的發絲散落額前,那道迅疾的光影不敢在他的臉上停留太久,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被他身上無限的黑暗吞噬,他的表情,無從得知。


    “我,到底是誰。”


    空氣裏,都是壓抑的氣息,這是獨屬於黑夜和暗者的世界。


    透明隱約的黑夜氤氳起道道霧氣,懸浮在這片空氣裏麵,盤亙在他的周身,如此鮮明地昭示著他的英俊與危險。


    邪惡,在這片黑暗中滋生,誰也不知道它會成長成如何強大的存在。


    “啪!”


    突然門口的開關被人按下,整個房間中的黑暗之氣頓時受到了驚嚇,四處逃竄,在門被推開的瞬間,早就藏匿地無影無蹤。


    恒硯冷冷地抬起頭來看向那個叨擾了自己的男人。


    “時間不對。”他說。


    金十五蒼白的臉上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那又如何,我們現在的關係,可是你有求於我。”


    “以前有個人,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問題的話,為了得到一個糖果,可以什麽都做,極為乖巧。”


    在他說道“乖巧”兩個字的時候,金十五的嘴角已經不可抑製地抽動了一下,他斜睨了恒硯一眼,迅速轉移話題:“你要的通行證,幫你拿到了。”


    金門其實在當初天南一役中,真正的金家人早就元氣大傷,雖然表麵上依然雄霸天南,但內裏已經成為了恒家的傀儡,受到恒家的控製。


    金十五如果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是恒硯的下屬之一,但是兩人之間有過並肩作戰的情誼,而且恒硯也曾經確實利用過他修為倒退後心智大傷的漏洞,所以兩個人的關係不太像正常的上下級。


    “天南那邊的妖,確實比你們上京多多了,隨便捉一隻都是有資格進入聖妖祭典的。”


    金十五的言辭裏麵頗有一種炫耀的成分,也好像不太看得起上京這塊地方。


    “唔……”恒硯微微抬眸,燈光在他的睫毛上鍍上了一層漂亮的金邊,平靜地陳述道:“在隨便獵殺了一周五百隻妖物之後,找到的通行令。”


    金十五被他的話一睹,頓時嘴角再次抽了抽。


    還沒發現,恒大少爺也有毒舌的潛質。


    “還沒問呢,你要通行令幹什麽。”


    轉移話題永遠是最好的辦法!新技能get!


    恒硯沉默片刻,半響才說道:“去聖妖祭典。”


    金十五:“……”當我什麽也沒問。


    “哦對了,你應該知道中央局的情況了吧?”


    “嗯?”


    金十五想了想說道:“聽說而已,不過你應該有所準備了,這個聖妖祭典還真是熱鬧。”


    恒硯冷哼一聲:“不是中央局的意思,應該是花家。”


    “有什麽區別?如果花家有所行動的話,異能總隊也不會放過的。”


    恒硯朝金十五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會有所考慮的。


    “所以現在沒我什麽事了?”


    “走吧。”


    金十五無語地將通行令放下之後,轉身利落地離開了。


    順便,給最近不怎麽喜歡燈光的恒硯關上了燈。


    感情他這麽急急忙忙地完成了天南的任務,又風急火燎地趕過來,最後就這麽被打發了啊!


    他回到車裏,從懷裏掏出了另外一塊通行令,棕色的通行令是一枚微觀扇形,厚重如鐵,拿在手裏還有微微的發燙感,在靈氣注入時,更會閃現出一個“聖”字。


    金十五得意地笑了笑:“誰說沒我什麽事了,我還是相當期待,聖妖祭典這什麽鬼東西,哪裏入得了我們大少爺的眼睛了。”


    他拿到的通行令,可一直沒有說隻有一塊喲。


    金十五的車再次飛馳離去,黑暗的房間中,又一次略過急速的光影,而一直垂著眸的恒硯,突然睜開了雙眼。


    空氣中的暗黑氤氳為之一窒,仿佛頃刻間臣服在了強者的腳下,匍匐之態,連一絲顫動都不敢出現。


    他的眼睛亮的驚人,聚集了整個宇宙的光輝璀璨,星辰之海,包羅三千。


    三千世界!


    ……


    ……


    小範最近相當鬱悶。


    以她二十多歲的芳齡,就已經提前感受到了更年期綜合征的壓力。


    她給幾乎所有能夠跟自己說說話,以排解內心煩悶情緒的人都打了電話,力求得到不一樣的安慰。


    但事實證明,事與願違。


    她的心情一點兒也沒有變化。


    根本原因,是她和雜毛兩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攪在了一起,做起了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悲劇勾當。


    “我是不明白你說的聖妖祭典到底有多牛逼的,但是如果莫小姐真的就此離開了的話,這邊這些事情該怎麽辦?”


    小範跟雜毛坐在一起,看著最近瘋狂投身《無限》拍攝,除此之外就是呆在公司錄音的工作款說道。


    “所以讓你跟恒硯說一說啊,他們兩個現在等於說完全失去了聯係,我覺得吧,作為一個男人,好歹應該主動一點兒。”


    “雜毛你懂得還真多。”


    “那是,電影上麵都說,老婆最大!”


    “得得得,不跟你歪樓了,我也不是沒有找過少爺啊,可是他自己沒反應。”


    “如果恒硯對我們莫小妖是真心的話,應該不會這樣吧,我現在相當懷疑他的用心哦!”


    小範翻了個白眼道:“少爺行事向來都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們這些人如何能夠猜度,但是我相信,莫小姐不會就這樣離開了的。”


    “你相信有毛線用,莫小妖這一次的決心,相當之大啊。”雜毛微微歎了口氣。


    不知為何,小範就是沒來由地有信心:“那是因為莫小姐還沒有真的意識到自己的內心,我覺得她現在之所以目標如此明確,完全是因為不敢去想所有事情,將自己屏蔽起來,所以看上去堅定罷了。”


    “其實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動,都可以輕易地動搖她,不然你說莫小姐幹什麽這麽拚命,完全不接收一絲一毫外界的信息。”小範眯起眼睛,煞有介事的說道。


    雜毛歪著自己大大的腦袋,若有所思:“缺少一種刺激是麽?看上去無比堅決的內心,其實並沒有那麽堅不可摧,但是這個世界給她帶來了太多的失望啊。”


    “不會的,少爺不會讓她失望的!”小範的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雜毛繼續歪頭。


    “希望如此。我非常,極其,特別地想念我的師傅呐……”


    小範轉了轉眼珠子,說道:“那有什麽難,我還經常能夠碰到連公子呢,最近他似乎在趕製什麽東西,咦,你們不是可以在網上再續前緣?”


    雜毛狀若深沉地搖了搖頭:“你不懂啊你不懂,最遠的距離,不是相隔萬裏,而是近在咫尺,你卻看不到我,我也無法與你相認。”


    小範:“……”


    雜毛泥垢了!


    ……


    ……


    《無限》拍攝地超級順利,史無前例,空前絕後,為什麽呢?


    穀印畫會眉開眼笑地告訴你,所有需要特技的鏡頭,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訓練和排演,根本不需要替身,基本不出兩個ng都能完成。


    飛天的、武術的……


    作為每一部作品裏麵,經常是導演和演員們最頭疼的一部分的場景,居然完成地比普通的戲份還要順利。


    這兩個奇葩……


    穀印畫記得,能夠如此順利地解決掉這些情節的人,這個行業裏麵的人並不多,很多一線明星也隻是感情戲上麵的演技很強,但是到了動作上,連肢體僵硬模仿能力巨差的人都有,一般來說大片也不會再需要演員們做那麽基層的東西了,因為並不是完全無法解決的事情。


    隻是如果這個人能文能武,對整個劇組自然好處多多。


    而莫小浮和喬墨軒的首次觸電,就給他帶來了驚喜,甚至超越了北宮虞嵐和喬墨軒合作的感覺。


    喬墨軒依然是那種拍完就冷著臉下場的人,莫小浮在劇組裏麵,也沒有以前聽說的那麽好和藹可親,可以說得上寡言少語,一到他倆的片場,就比其他演員拍攝的時候要安靜地多,不過重點在效率極高,也沒有人覺得這樣平靜的氣氛多麽奇怪了。


    穀印畫忙著指揮,哪有時間來感受片場的氛圍。


    而且這兩人似乎也很享受各自的處理態度。


    總之雖然是很冷淡的現場,卻不會讓人覺得違和。


    喬墨軒默默喝了口水,眼角的餘光瞥向了莫小浮。


    還真是能沉得住氣。


    他在心裏麵加了句點評。


    如果不論修為的話,多少女演員願意熱臉貼上冷屁股,單憑他的外貌、影壇的地位、背後的身家,就足以讓人趨之若鶩。


    不過那都是普通人。


    或許是因為本身資質的逆天?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為什麽還要在娛樂圈混?


    喬墨軒看不懂莫小浮,不覺挑了挑眉。


    “軒爺,這是今天下午臨時改出來的劇本。”


    助理緊張的聲音打斷了喬墨軒的猜度,他麵無表情地接過臨時更改的劇本,有些好奇為什麽會突發這種情況。


    《無限》可不是隨便的電視劇,臨時為了劇情需要進行腳本更改,幾乎每個場景都已經做了分門別類和時間安排,一切縝密精細到了極致。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今天下午的戲是呆傻的書生天辰和姽嫿的第一個吻戲。


    不過是個完全可以通過借位解決的鏡頭,不像後麵的那個……


    莫小浮也注意到了喬墨軒這邊的動靜,但奇怪的是,小範可沒有收到改動的劇本。


    答案在當天下午得到了解答。


    莫小浮看著張揚,對方露出了懊惱的神色。


    “是我的疏忽。”


    “這件事完全可以進行確認。”張揚忍不住看了眼莫小浮,猛地撞入她幽深的雙眼中,似是看到了那裏麵的了然,然自己的想法也早就已經被洞悉地清清楚楚。


    不自覺地,她開口說道:“好,確實有,但是像《無限》這樣的電影,怎麽可能會沒有?現在沒有吻戲的電視劇都已經找不到了,《青春》裏麵不也有幾個借位嗎?”


    這是張揚非常不能理解的一個方麵,莫小浮如果說敬業的話,相當敬業,但是有一條底線,就是不拍吻戲,可是對於演員來說,吻戲本來就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難不成這姑娘還有初吻情節?


    不過現在不是張揚腹誹的時候,她現在要麵對的,就是違背了莫小浮以前開出的條件,在接下《無限》的時候沒有進行堅持。


    “怎麽了?”看到休息室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正好路過的穀印畫也走了過來。


    這下好了,關鍵人員都已經到齊了。


    莫小浮盯著張揚,張揚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是這樣的,其實我們小浮,不是很擅長拍吻戲。”


    事到如今,協議已經簽了下來,是她瞞著兩方做的事情,剛開始交給莫小浮的劇本,就是她擅自做了一些手腳的,原本以為莫小浮到了關鍵時候也就會妥協了,沒想到還是要被捅到穀導演那裏。


    “哦?今天的沒有問題吧,隻是個借位,我看你和軒爺的合作非常自然。”穀印畫隱隱察覺到了什麽問題,不過還是決定先裝傻充愣。


    張揚咬了咬唇:“是後麵的那個鏡頭,是我的責任,一分鍾的全景。”


    “哦,是啊,我們的劇情,已經很小清新了吧,哼,那幾個家夥現在每個片子都有裸戲,我個人認為很多地方都不是必要的表現手法,說白了就是嘩眾取寵。”穀印畫自動轉移話題。


    莫小浮皺了皺眉,這意思是說,《無限》相比於同檔次的電影,其演員的表現都非常開放的意思?


    相比於那種令人眼紅心跳的鏡頭,一分鍾的全景也隻是小case啊,沒有什麽克服不了的。


    “小浮,我相信你的專業水平。”穀印畫又準備拍一拍對方的肩膀。


    莫小浮吸了口氣,依然堅持地說道:“在沒有這個全景畫麵的情況下,劇情依然是完整的,我知道失誤在於我們這一方,但是……”


    “沒有但是,”她的話被人中途截斷,莫小浮等人轉頭看去,喬墨軒兩手叉腰,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他神色冷峻,但是語氣一場孤傲:“刪除吻戲,我是不會同意的。”


    他麵帶不屑,還夾雜著一絲不解:“你的堅持,在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就顯得可笑之極。”


    莫小浮對於他所表現出來的情緒有著隱隱的薄怒,在她看來,喬墨軒完全不能理解她以前的背景和從小養成的認知,又怎麽能夠隨意武斷地這樣評判她。


    為了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除了這個之外,她自認已經竭盡全力地在進行努力了。


    “如果你要這麽堅持,可以,隻要穀導同意,我立刻退出現在的拍攝。”


    試用期都已經結束了,但是喬墨軒不是輸不起,他還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算要付出巨額的違約金和信譽代價,甚至會在他和穀印畫之間留下一個裂痕也在所不惜。


    可是喬墨軒憑什麽,用這種方式威脅她?


    莫小浮實在無法理解對方的言論,她冷笑道:“您的這種做法,難道在這個圈子裏麵,不也顯得可笑之極嗎?”


    兩人之間恐怕所有拍戲的時間加起來的交流,都沒有今天的劍拔弩張所說的話來得多。


    穀印畫摸了摸鼻子,和張揚自動退到了一邊。


    這時候已經不是他能夠幹預的問題了,在他眼裏,喬墨軒似乎也不是這麽個壞脾氣來著。


    真是有些奇怪啊,從《無限》一開始,兩個人就各自“冷落”對方,以前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今天一觸到了吻戲這個敏感問題,頓時就爆炸了。


    果然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人物。


    張揚顯得忐忑許多。


    她看著莫小浮暗怒的眼神,眉宇間的倔強,心中既愧疚又不安,是她的問題,才導致了現在的問題,不過完全可以和平解決的問題,卻因為喬墨軒的介入,頓時棘手了起來。


    喬墨軒依然兩手插在口袋中,憂鬱的眼神此刻鋒利無比,兩個人都沒有利用任何法術的對壘,但是目光的對視中,已然暗流湧動。


    一個俊美如畫,一個明麗如玉,真實可惜了這麽美好的側麵。


    穀印畫此刻還有空發散了一會兒自己的思維。


    麵對莫小浮的質疑,喬墨軒也沒有半分猶豫地說道:“不,我的底線和你不一樣,我隻是不能接受自己,和一個沒有表演靈魂的人同台競技。”


    他們的對手戲,從來不是合作,和莫小浮的看法一樣,一直以來就是一場博弈,誰ng了,誰就在場上輸了一局。


    這樣濃烈的戰意,史無前例,卻也讓莫小浮在飆戲的過程中又有了巨大的提升,好像通過了殘忍的魔鬼訓練,將表演再次推到新的高度。


    所以一直以來,莫小浮都以為,對方其實還是和自己“合作”的,即使兩人私下裏沒有其他演員那麽有愛的交流。


    現在才發現,也許她想錯了。


    這個人的眼裏麵,根本隻對事,從來沒有對人的區別。


    “就因為吻戲的原因,用沒有表演靈魂這種話來斷言,是不是太過分了點。”清心咒在體內緩緩運轉,莫小浮將自己的意識拉了回來。


    也許是因為最近壓抑的太久,剛才竟然不自覺順著喬墨軒的挑釁而爆發了隱忍的怒火。


    這根本不是一個金丹修士會有的情緒。


    喬墨軒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是神色更為冷峻認真:“你以莫小浮的認知,對姽嫿的行為舉止指手畫腳,難道還有借口?莫小浮,你真的沒有權利,決定她的一切。這不是吻戲可以不可以刪除的問題,而是你擅自幹涉人物。”


    他說得好像姽嫿就是實實在在存在一樣,莫小浮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這種看上去不找邊際,玄而又玄的話,其實才是真道理!


    她是在表演姽嫿這個人物,但是她現在在用莫小浮的標準,去決定姽嫿的行為。


    也許有人會說情感和事件的發展,本身就是決定於編劇和導演,以及演員的參與,但是所有一切的意誌,都是以人物為核心。


    而不是任何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姽嫿不存在,但姽嫿才是決定因素。


    這就是喬墨軒眼中的,表演的靈魂。


    莫小浮若有所悟,再看喬墨軒的時候,眼神也沒有初時那麽不忿了。


    這個能夠榮登金猴影帝的人物,並不是隻有演技那麽簡單,他身上的認知,也同樣是莫小浮應該學習的。


    張揚暗暗鬆了口氣,她能夠感覺到現在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下來?


    還是她們家莫小浮通透啊,這麽說來,是要揭過她自作主張的這個過錯了?


    “我尊重姽嫿的決定。”


    良久,莫小浮盯著喬墨軒的眼睛說道。


    後者冷著的臉終於一動,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加上那雙迷人的眼睛,簡直要將整個休息室照亮。


    春光爛漫,美色無限好~


    “其實說真的,作為喬墨軒,我也不像和莫小浮有太親密的接觸啊。”


    就在大家覺得這兩人已經在三言兩語之間握手言和的時候,喬墨軒突然蹦出了這樣一句話。


    莫小浮的額角突突一跳,這個男人……


    真是……


    “軒爺說出了我的想法。”


    “我們彼此彼此,但是——”喬墨軒很快又恢複了他平常的臉色:“請不要把自己,帶到天辰和姽嫿的世界裏麵去。”


    莫小浮輕輕眨了眨眼睛,並沒有回話。


    雖然喬墨軒絕對是自己的前輩,但是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總沒有前後輩那樣而已,大概因為在鏡頭下是對手的關係,莫小浮很難單純地有禮貌地看待他。


    要她說出類似多謝前輩指教這種話,相信喬墨軒也懶得聽,她也沒有說出來的想法,那個場麵,絕對很詭異很滑稽。


    等到喬墨軒悠然地從休息室踱步而出,張揚才走近莫小浮:“小浮,那麽這件事情……”


    “今天借位的吻戲,還是照常吧,那場戲,希望穀導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莫小浮轉向穀印畫,幹癟的老頭微微點了點頭。


    “我理解。”


    “恩,我想要再確認姽嫿的想法,”誰說剛才她說尊重姽嫿的決定,就一定要拍攝那個全景吻戲,劇本是死的,但是劇本寫到了這裏,也要服務於姽嫿和天辰互動的必要,如果一定不可避免,她隻能“屈服”了,但是現在,也不是完全就定了下來的情況。


    “還是圖樣圖森破啊,”早就看出了莫小浮心裏的小算盤,穀印畫偷偷小聲說道。


    張揚好奇地問道:“穀導的意思是……”


    “年輕人麽,都以為凡事還有回旋的餘地,不過嘛……”穀導這一次沒有顧忌地拍上了張揚的肩膀,才發覺對方穿著高跟鞋真是完爆了自己。


    “你是說,這吻戲還是要拍的?”


    “恩,你看著吧,最後不管怎麽樣,都會拍的,喬……軒爺還有幾把刷子。”


    穀印畫嘿嘿一笑,令張揚再次產生了錯覺,她現在呆著的,絕對不是《無限》的拍攝現場,她麵前的,也絕對不是國際性的大導演,而隻是一個猥瑣的小老頭!


    以前拍攝《青春》的時候,莫小浮也有兩次借位的經驗,但是那種充滿朝氣的電視劇裏麵,本身對於場景的氛圍烘托,就沒有非常嚴格的要求,所以當時莫小浮隻要找到正確的動作定位,然後關閉自己的五感就能順利通過。


    這種和其他人接觸地太近的感覺,還是令她相當不舒服的。


    但是今天這種手法再次使用上去,卻被穀印畫喊了不下十次的ng。


    “卡卡卡,太僵硬了!”


    “動作還不到位,定的太早了!”


    “到了這個位置,還有動作啊,莫小浮,不是讓喬墨軒一個人動起來的,你要配合,配合!”


    “還是太僵硬了!”


    “cut!不過,休息十分鍾!”


    這還是喬墨軒和莫小浮合作之後,第一次出現這麽多的ng。


    莫小浮難得出現了愧疚尷尬的表情,對上喬墨軒似笑非笑的眼睛時,那種窘迫感就更強烈了。


    “看起來我真的要考慮刪掉那個全景畫麵,這哪是演員不願意,根本就是一到吻戲就進不了狀態嘛。”


    穀印畫屬於很多導演裏麵,極少數好脾氣的類型了,雖然莫小浮剛才的表情實在有將他推向憤怒邊緣的可能性,但是最後也忍了下來。


    張揚在一旁不停抱歉,她原來隻覺得莫小浮是對吻戲有芥蒂,但沒想到對方連拍也拍不出來。


    “小浮一向入戲很快,可能真的是經驗問題,穀導再給她一些時間吧。”


    “今天就卡在這裏了,這個拍不了,我們今天可就不能收工了。”


    此話一出,莫小浮莫名地拉到了很多仇恨值,大家都等著她吻完收工!


    張揚也覺得亞曆山大,除了賠罪卻也沒有其他辦法。


    對於一個演員來說,吻戲根本就不是一個什麽可以做文章的題材,這本身就是一種要求,一種任務,而不是任君挑選的工作,那種在吻戲上麵有心理壓力的人,幹脆不要出道當演員好了,就像喬墨軒所說,徒增笑料。


    如果莫小浮是個現代人,她或許真的可以再長久的演藝生涯中客服了對吻戲和床戲的恐懼感,但是她不是。


    上百年的生活,滄麓界的意識已經滲入到了骨子裏麵,但是她又如此矛盾,既然接下了這個工作,就要力求完美。


    當這兩者不可調和的矛盾同時出現的時候,一切都陷入了尷尬之中。


    這休息的十分鍾,無法奇跡般地將莫小浮心裏的那道坎跨過去。


    莫小浮本人也是相當憂傷。


    如果不關閉五感的話,她要如何忍受喬墨軒這麽近距離的接觸。


    他們兩人,根本不熟啊。


    “原來的互動感覺不是很好嗎?再仔細找找,找找感覺。”


    莫小浮鬱悶地點了點頭。


    原來沒有心理負擔,入戲之後便非常順利地找到了狀態,總歸是有所不同了的啊。


    莫小浮悲催的表情被喬墨軒看在眼裏,他也不想一直卡在這麽一個——無聊鏡頭過不去!


    他承認莫小浮是很讓人心動的女生,不過娛樂圈,或者修真界,總會找到那個他的夢中情人,所以他發誓,他真的沒有想要對莫小浮揩油的意思,他也很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不用找了,這個鏡頭,不需要。”


    就在大家陷入了難以進展的境況時,一個極具誘惑力的男聲響了起來。


    他的聲音,帶了一點阻隔的滑音,讓人不自覺產生了無限遐想,這個男人,一定是相當特殊的男人,一個,比喬墨軒更具有期待性的男人。


    ……


    ……


    莫小浮冷眼看著來人,那種冰霜美眸,並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你也許想要她的注目,卻絕對不想看到無情無趣,沒有波動的注目。


    簡直比無視,還要讓人心寒。


    不過恒硯並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不管心裏麵是怎樣的想法,他帶著那一貫雅痞風範的笑容和姿態,好像沒有什麽能夠撼動得了他的情緒。


    “你來幹什麽。”


    “哦,就像剛才在片場那樣咯,英雄救美。”一個月毫無聯係之後,再次見麵,他似乎完全沒有任何負擔,就好像那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莫小浮冷笑一聲:“我應該說過,恒少,你不要擅自幹涉我的工作,被自己的仇人指手畫腳,你覺得我就這麽好欺負?”


    “我不是你的仇人,我說過會找出來的。”恒硯收斂了自己的笑容,大概是發現這一招似乎用得不是時候,無奈之下正色道:“再給我一些時間,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他伸出雙臂想要抓住莫小浮的肩膀,對方卻迅速地退到了百米之外,似乎沾染上他的一點兒氣息,都是一種不可忍受的事情。


    “不要逼我動手!”莫小浮突然低下了頭,上午和喬墨軒的爭鋒相對,已然勾起了她極其不穩定的情緒,恒硯的到來,簡直是一根完美的導火線。


    不,他本身就是一顆可以引爆的炸彈!


    她為什麽選擇了徹底的回避,為什麽選擇了懦夫的行為,也許可以解釋為,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夠,知道自己打不過恒硯,不能為大師兄報仇,但是真正的原因,其實是——


    那個人,是她感覺到的,喜歡的人。


    這種情感讓她覺得羞恥,更讓她無所適從,甚至因為這樣,她也在幻想對方沒有做出對星辰不利的事情,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可是幻想,終究是幻想。


    恒硯不是星辰,而是吞噬了星辰神魂的混蛋!


    她到底要怎麽辦,除了逃離這個世界,逃離恒硯,懷著對大師兄的愧疚遠走之外,她到底能怎麽辦?!


    也許恒硯不出現,她就可以一直說服自己做這個選擇,直到聖妖祭典,將自己帶回滄麓界,雖然找不到大師兄了,但一切不久又回到了最初麽?


    沒有這個世界的一切經曆,她還可以是玄青宗第一大弟子,她還可以潛心修道,她還可以有機會得證大道。


    幽靈女沒有出現過,她也不會對大師兄重新出現抱有希望,一切,都這樣回歸零點,不是很好麽!


    她的愛,她的怒,她的情,她的恨,都不存在!


    隻要——


    在聖妖祭典之前這個人不再出現,不再擾亂她的心神!


    可是恒硯就像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樣,在莫小浮退後之後,用更快的速度逼近了她,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的,將她擁在了懷裏。


    莫小浮的全身都在顫抖,是那種沒有去抑製的,身體上的顫抖。


    憤怒、絕望、掙紮、矛盾……


    一切的負麵情緒齊齊湧來,仿佛在壓抑之後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而她幾乎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知道應該如何擺脫。


    他的懷抱還是和以前一樣,清晰地感覺得到心跳強勁的跳動,但是比起心髒的收縮之外,還有更加強烈的感覺,恐懼!


    是在恐懼自己的淪陷,也是在恐懼自己的動搖。


    她到底要怎麽麵對這個人。


    “聖妖祭典,我會去。”


    感受到懷中之人劇烈的顫抖,恒硯的眼底劃過一絲不忍,他心裏麵的那個星辰,她的大師兄,早就習慣了將一切的感情都隱藏在心底,他總是認為,隻有安排好一切之後,讓他的浮兒看到結果就可以了,過程到底是怎樣的,並不是她需要勞神的事情。


    可是在看到這樣害怕的莫小浮時,恒硯覺得以前的堅持是那麽的可笑。


    她有權利知道他一切的打算。


    如果告訴他那時候是如何獲得了星辰的記憶的話,是不是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至少浮兒不會像現在這樣排斥他!


    是不是他,一直都想錯了!


    恒硯不知不覺將她抱得更緊了,然而這種近乎窒息的感覺根本無法減輕莫小浮現在的恐懼,曾經以為這個人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數,同樣也是可以坦然麵對的劫數,現在才知道,這就是萬劫不複!


    “冷靜一些,冷靜一些,我不想隱瞞你任何的事情,我隻是覺得,時間還沒有到。”


    “放開。”冰涼如水的聲音仿佛來自千年寒冰之底,當她啟唇之時,也強自壓下了自己波瀾不平的心緒。


    她祥裝鎮定,既沒有反抗,也沒有順從。


    “你的事情,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恒硯,不要以為我不報仇,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夠戰勝你,我一定會讓你神魂盡毀!”


    莫小浮咬著牙,狠狠地說道。


    恒硯卻恍若未聞,他知道莫小浮說的並不是兒戲,他知道她現在複雜到隻想將自己撕碎,人怎麽可以有這樣矛盾的感情,用這樣的矛盾,來折磨自己呢。


    “好,我等著,等著你超越我的時候,所以不要離開。”


    莫小浮渾身一震,原本裝出來的外表再次破碎,原以為自己見到宸英真人已經是在恒硯之後的事情,他不會知道她的決定,沒想到最後還是被發現了。


    也許這也是她的私心之一,不被恒硯發現,才能夠更加堅定地,放下一切離開。


    但是他說,等著她變強,等著她將他毀滅,就是為了一句不要離開?


    “就算你要去,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離開這裏,我的計劃,不容許你的離開。”


    “我的選擇跟你無關!”


    霸道而危險的氣息席卷而來,恒硯說話間,周遭的靈氣波動頓時一亂,莫小浮趁機聚起一股靈氣風刃,朝著恒硯的方向劈裂而去。


    痛極、恨極,卻仍然沒有下絕對的殺手。


    她隻想遠離這個讓她的人生徹底混亂的男人!


    為什麽無關呢,你在滄麓界的人生裏麵,就都是我的痕跡,你在這裏的生活,也有我的痕跡,怎麽會無關,一直都是——


    密不可分!


    我們從來都是命運相連的!


    恒硯眼中閃過一道戾氣,靈氣如同殘雲卷日,狂風驟降,他甚至完全沒有躲避莫小浮的攻擊,而是逆流而上,在鬆開她的那一刻,更加強硬地欺身而上,一手握住了她的反擊的手,一手攥住了她的下顎。


    莫小浮的瞳孔微微一縮,就在她以為恒硯想要對付自己的時候,對方身上的氣息又是一變。


    還想一切都是瞬息消失,恒硯的狀況極不穩定。


    這讓她突然想起了當時恒硯身中暗係靈氣時的情況。


    本來應該極度厭惡的人,卻不自覺說出了連自己沒有意識到的,關心的話。


    “你怎麽……”


    戛然而止的言語,被突如其來的柔軟吞沒,莫小浮幾乎全身僵硬在了原地。


    沒有一絲顫抖的,徹底的僵硬。


    那對翩然落在自己臉頰上麵的長直睫毛,和她的眼角交錯,每一個輕微的顫動,都卷起一陣細微發麻的電流,在全身盤桓飛流。


    那是什麽?


    在失去了一切反應能力的情況下,莫小浮隻能夠想到這個問題。


    附在唇上的,是——


    什麽。


    眼中的光華在這一刻綻放出了最絢麗的色彩,時光靜止。


    ------題外話------


    彌補之前一直斷更的錯誤……接下來是真的要給天後來個暫時的大結局了,預計x萬字(捂臉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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