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麻煩。”陌離淡淡的說。


    如果不是女人提醒,他幾乎沒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們被圍困了住,眼前一片灰色,唯一能看到的也隻是沾染上了汙垢的白色。


    不過他的衣服絕對不會是白色的,陌離不太喜歡穿白色的衣服,這點陌離身邊的人都知道,逛街買衣服,雖然是隨便買的,款式根本不看,但他會囑咐店員,不要白色的衣服。


    那麽,他所‘看’到的,或許並不是山崎步的人。


    既然五感不靈,陌離幹脆拋下了五感,而用第六感,也就是所謂的直覺去戰鬥。


    不,稱不上是戰鬥,那是單方麵的屠殺!


    黑色身影飄動,宛若鬼魂,無聲息間,便開始有人倒下了。


    其實陌離的動作比起以前,真的是遲鈍了很多,不過在普通人看來,卻是根本看不見他是怎麽移動的,隻有在揮刀的時候,停頓一下,才會閃現人影。細微的肉體刺穿的聲音也被雨的聲音掩蓋了過去,悄無聲息之間血色噴濺出來的場景,未免太過詭異。


    山崎步也隻是勉強的能看見陌離停頓的那一瞬間而已,她想,那些浪人說不定連這麽個影子也無法看見呢。


    想到這裏,山崎步陷入深思。


    她當時的狀態她自己清楚,可以說是必死無疑,金色和金紅色的火炎交纏,起死回生的神秘力量,還有著形如鬼魅的身影,無聲息的,十幾條生命隻是在一瞬,又或者是幾秒內,便流逝了,期間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慘叫聲,所有人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沒反應過來便被殺了。直到陌離的身影再次出現,並且不再移動的時候,最後的三個人也緩緩的倒了下來,如果說陌離的動作是快進的話,那麽他們倒下的動作就是緩放,而且不知道緩了多少倍,連步都覺得他們倒的好慢。


    “走吧。”陌離的手中,握著的是giotto把玩膩了,便丟棄在一般的村正,雨幕之中,那一抹冷色寒徹心扉,帶著無限的冰冷。


    甩去刀上的雨水,陌離把刀收回了鞘中,外套放下,刀便又被藏在寬大的外套之下。


    雖然陌離已經借了步一件外套,但是他還穿著兩層外套,底衣還有一些其餘的配置就忽略不計了,這種貴族式麻煩裝飾都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就算再拖兩件外套給步,裏麵的衣服也能當做平常的衣服穿著走在街上。


    恐怕這是貴族式和服除了華麗之外,最大的好處了吧,這種和服也終於有了其餘的優點。


    至於缺點就不用說了,重,束縛,不好行動,並且穿著是不太舒服的,雖然布料很舒適,但是穿起來就非常奇怪等等等之類的壞處就不一一細說了。


    但是陌離非常偏好這一類的和服,他的衣櫃裏,休閑服並不多,寥寥數件而已,但是這樣的衣服占了大半個衣櫃。


    虧得他視力不好,還能把如此繁瑣的衣物給穿的貼身整齊,要知道和服本身就很難穿,更何況是這種層層疊疊的‘盛裝’了。


    或許她遇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人物呢,又或者不是人也說不定。


    步心裏這麽想,然後平靜的跨過屍體繼續帶路。


    從鬼門關前麵溜達一圈回來後,似乎很多東西都看透了,何必那麽執著。


    “到了。”許久之後,步說。


    陌離應聲看過四周,灰蒙蒙一片,有的,隻有那片白色而已。


    看來視覺真的是報廢了啊……


    閉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白色的身影也不見了。


    然後是重物倒下的聲音。


    走了這麽長時間,失血這麽多,陌離想也差不多該倒下了,說實在的,她能支撐到送他回來陌離已經很吃驚了。


    抱起女人,陌離走進了宅子,雨月的住處早以被陌離所熟悉,哪一個地方有石頭,哪個地方是台階,哪個地方擺放有家具他都清清楚楚,走起來比在外麵順暢多了。


    雖然在外麵走的那麽慢是為了配合步緩慢的速度,但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他走快了容易絆倒。


    雨漸漸的停了,烏雲散去,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落下,整座城市在經過連續幾天的雨水衝刷變得無比清晰,空氣也帶著雨後特有的清新的味道。


    不過這些都是陌離所無法感受到的,視覺失去,嗅覺更是沒有……


    他先用熱水給山崎步清洗了□子,順便查看了下傷勢。最重的是內傷,皮外傷也隻有穿透腹部的那個導致她失血過多差點死亡的傷口,不過那個傷口在火炎的作用下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其餘的一些鞭打所導致的細碎傷口。


    對於把山崎步上下給摸遍了的事,陌離沒有一點愧疚感,對方是梳發女,也不會在意這種事的,陌離是這麽想的。而且他是為了給她治療,是為了救她,不然就那麽放置著,要不了一時辰她還是會死。


    清洗身子後,就是上藥和裹繃帶,這些做好後,她的頭發也幹的差不多了,陌離便把她安置在了雨月家的客房裏,從壁櫥裏抱出被子,鋪好後把她放進去,山崎步的呼吸很平穩,並沒有任何受傷淋雨後會發燒的現象,這也要多虧了陌離之前的火炎,在一定程度上,似乎強化了山崎步的身體,讓她不至於虛弱到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患上風寒。


    陌離從客房裏出來的時候,雨月正好從走廊的拐角走出,看到陌離從客房裏出來有些意外,而且……


    “茲納,你是怎麽了?”雨月奇怪的問。


    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陌離可是很少見,要知道,就算是在房間,陌離也定是會穿的整整齊齊的,頭發也不會如此淩亂。


    因為已經過去很長時間的緣故,陌離身上的雨水已經幹透,根本看不出他曾經淋過雨。


    “撿回來個人,不用在意,傷好了她就會離開了。”陌離說。


    “撿回來個人?她?”雨月實在是意外,他無法想象那樣冷淡的陌離居然會撿人回來,而且還是女人?“你出去了?外麵在下雨,家裏又沒有傘了。”隨即他的注意力便放在其餘的身上了。


    從這些日子雨月多少會察覺到不對勁,陌離的身體很弱,這是他萬分肯定的,那樣孱弱的身體出去淋了雨,不得不讓雨月有些擔心。


    “沒事。”陌離說,然後便轉身向反方向走去。雨月也習慣了陌離的我行我素,有些擔憂的看著他的背影,再看了一眼山崎步躺著的房間,歎了口氣,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了。


    步次日便醒了,不知是她的意誌力驚人還是陌離給她喂的內服傷藥的作用,總之步醒來的時候精神似乎不錯。雖然身體還是很虛弱。


    陌離還在睡,擁有著早睡早起的優良習慣的雨月一大早看見走廊上坐著個人,還是十分美麗的女人實在是有些被嚇到。


    “早上好。”步是察覺到雨月的接近的,側過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禮貌的說。


    “早上好。”雨月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你是昨天茲納帶回來的吧。”精明的雨月發現女人白色裏衣之下,似乎裹著繃帶。


    “是的,我叫步,通常別人都是叫我阿布或者是阿布姐,請問你是?”步站起身,禮貌的微微鞠躬說。


    “在下朝利雨月。”雨月拱手說道。


    朝利雨月?步心中一跳。


    這個名字她可不陌生,在江戶,能和總司一決高下,並且更勝一籌的劍客,連土方那個魔鬼副長都誠心讚歎的人。更因為他獨特的四刀流技法名揚天下……


    朝利雨月,明明擁有著如此驚人的實力,卻是一名樂師,雖然他的音樂的確不錯,但比起禦用樂師,還有他的劍法來說,真是遜色太多了。


    朝利雨月父母早逝,也並無兄弟姐妹,雖然待人溫和有禮,朋友眾多,但很少帶朋友回家,更別說是住在家中了。


    阿綱和他什麽關係?朋友?真的隻有那麽簡單嗎。


    “茲納的話,現在大概還在睡覺,需要我叫醒他嗎。”雨月禮貌的詢問。雖然他覺得叫醒陌離這種事不太可能。


    “不用了,朝利君如果有其餘的事的話,就去忙吧,不用在意我。”步淡笑著說。


    “今日也沒其餘的事,隻是想出去買份早餐而已,阿步小姐想吃什麽,我可以幫你帶一份。”兩人禮貌的對話已經森森的讓菊桑蛋疼了。


    “我會做飯,如果不嫌棄的話,讓我試一下吧,請問廚房有材料嗎。”步問。


    “這個…阿步小姐還在病著,還是我出去買吧,如果萬一傷口裂開了可就麻煩了。”雨月推脫。


    “沒關係,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而且今天我的精神頭不錯,我沒別的什麽特長,也就做飯還不錯了,就當是報答朝利君的收留之恩了。”


    “恩德不敢當,救你的是茲納,你最應該感謝的是他才對,不過既然阿步小姐你這麽堅持,在下估計也攔不住,不過萬一身體不舒服,請一定要和在下說。”最後,是雨月退步了。他看出,雖然步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是卻強硬的很,雨月也不想多做糾纏,出於相信陌離的能力,便由著她去了。


    步來到廚房,材料廚具齊全,但蔬菜似乎是因為放置的時間長了,有些已經爛掉,但大米和調味料齊全。步還看到了藥罐,她好奇的湊過去聞了聞,難聞的她嫌棄的皺起了眉頭,不過似乎和她早上醒來的時候口中殘餘的味道有些相似?


    罐中還有著藥渣,都是較為常見的藥材,步勉強的認出了兩味藥,是活血補氣的。


    一頓美味的早餐下來,雨月對步的好感頓時上升不少,做的食物好吃,談吐得體,和雨月聊得還算合拍,雨月覺得,這會是個不錯的朋友。不過他不太擅長和女□談接觸,步算是他接觸較深的一個女性。


    陌離是到中午才醒的,剛好趕上了午餐,食材是雨月代購的,午餐很豐盛,但在陌離吃來,食如嚼蠟,沒有任何味道,他隻是單純的在吞咽而已。


    “味道怎麽樣?很好吃吧。”雨月也是挑食的人,能被他讚歎的食物,目前陌離所知的不超過五個,步做的飯是其中一個。


    “嗯。”雖然嚐不出味道,陌離還是淡淡的應了聲。


    步覺得陌離的反應實在是太平淡了,要說他是吃慣了美食也好,覺得她的隻是普通程度而已,但他看起來更像是在隨意附合而已。


    “我之前聽說阿綱是外國人呢,而且還有一個長的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弟弟,長的真的很像嗎?身材和個子,還有氣質都一模一樣嗎?”步好奇的詢問。“對了,阿綱的全名是什麽,日文名又是什麽?”


    “cina·vong……”陌離用意大利語的讀法說。


    “綱……窩…什麽?”步被這饒舌的發音給弄暈了。


    “譯成日文便是茲納·彭格列。”陌離解釋


    “綱·彭格列?”陌離注意到對方發音的不和諧地方,雨月也注意到了。


    “日文名的話……就沢田綱吉好了。”陌離說。


    “綱來綱去,不還是綱嘛,所以就叫你阿綱了。”步笑眯眯的說,雨月選擇性的沉默了。


    “西西裏是個什麽樣的國家,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去看一看呢。”


    真是個喜歡說話的開朗姑娘,這是陌離和雨月的共同想法,不過總的來說,午餐還是非常愉悅的。


    自從發現眼睛已經徹底失明後,陌離也沒辦法看書了,做飯這種東西也是需要用眼睛和手感確認的,所以陌離隻有用其餘方法來打法時間了,比如說音樂。


    聽雨月演奏是件愉快的事情,雖然不是什麽大師級別的,但是勝在對音樂的喜愛和旋律之中的感情。


    雨月最擅長蕭和笛,三味線隻是略通,不過陌離比較喜歡弦樂器,但是雨月並不擅長,於是就自己請老師學習了。


    可以說是,除了做飯之外,陌離學其餘東西都是極快的,雖然沒有觸感和視覺對學習音樂造成了一大困擾,但勝在他耳朵靈敏,和對音樂的敏感度,學習出來的成果還是可觀的。


    步在傷好後,離開了一段時間,後來又回到了朝利宅住下,隻是會時不時的跑出去,然後晚餐之前必定回來,陌離和雨月想,應該是回她必須回的地方,也就沒多問了。


    關於步是誰,到底是做什麽的陌離和雨月什麽都沒詢問,這和他們無關不是嗎,他們隻要知道,她不會害他們這點便足夠了。


    步留下來的原因隻有一個,報答陌離的救命之恩,不過隻是報答而已,在雨月家直接住下來不走這種事還是不至於的。


    這還是因為步無意中發現,陌離的眼睛可能看不見,而她後來的試探則證明了這一點,但是雨月似乎還不知道的樣子,步猜測,或許在他們相識的時候,陌離的視覺是正常的。


    為了照顧看不見而造成行動不便的陌離,步留了下來。


    然而,越是貼身照顧,步越是心驚,逐漸的發現了不光是視覺,陌離甚至於連觸覺,味覺還有嗅覺都沒有了,就連聽覺也是時靈時不靈的。


    一方麵佩服陌離能表現的和沒事一樣,到現在才讓她發現,另一方麵,步萬分心疼陌離。


    是什麽導致一個人,年紀輕輕就失去了四感,並且即將失去五感了呢。


    步想到了那日的那個金色的火炎。


    或許和那個有關也說不定。


    於是步就這麽在雨月的家中長住了下來,雨月沒有異議,陌離則是無所謂,在他知道步可能已經察覺到了他的身體狀況後,也並沒有囑咐她不要隨便說出去,隻是像平常一樣,該幹什麽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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