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額頭上也冒出了汗,他雖然不是整個賭坊最出色的荷官,可是憑他的技術,決不至於搖出的骰子誤差會這麽大。


    他澀聲道:“你怎麽做到的。”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亦是他信心受到挫敗的真實寫照。


    白小魚哭喪著臉道:“我真的沒有出千。”


    賭坊有賭坊的規矩,找不到白小魚出千的證據,他們自然不能在賭坊裏真的把白小魚大卸八塊,盡管荷官真的想這樣做。可要是今天讓白小魚帶著那些錢出了門,對於白老大而言,或許是不值得關注的小事,但對於管理賭坊的荷官來說,就是他的失職,甚至今天的事傳出去,更會讓他顏麵掃地。


    要知道盯著他位置的人不在少數,可能因為今天的事,就讓他明天丟了飯碗。


    荷官用袖口擦了擦汗,道:“白小魚,看在大家都是鄉親的份上,你老實交代你怎麽出的千,我保證不傷害你。”


    白小魚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如何出千,還至於混成今天這樣子,同時深深後悔,要是贏點小錢早點走,現在都吃上老板娘做的飯菜了。


    …………


    顧微微看著外麵被雨水洗過的夜空,好奇道:“你給白小魚說酉時之前必須回來,可他現在沒回來,到底會發生什麽?”


    沈煉道:“師姐還記得我給他那兩枚青蚨銅錢麽?”


    顧微微道:“記得。”


    沈煉道:“那錢被我煉製出來,便有了靈性,他在賭場一旦呆久了,兩枚青蚨銅錢就會吸納賭坊的財氣,因此想輸都輸不掉了。”


    顧微微一點就透,說道:“那小子已經被賭坊的人留住?”


    沈煉道:“是的,這也是智慧不足的體現,白小魚做事依舊受本能驅使,難以克製自己的欲望,沒法審時度勢;而有的人在這方麵,就優勝許多,你看剛才那個梅念聲,明明很想算計我為自己謀取好處,卻能權衡利弊,在我麵前克製機心,終歸沒讓我生出厭憎情緒。”


    顧微微道:“你也會討厭人麽。”


    “為什麽不能。”沈煉反問道。


    顧微微嫣然一笑道:“看你平時的樣子,我還以為你不把別人放在眼中,自然也說不上討厭和喜歡。”


    沈煉淡淡笑道:“師姐,我可是一直把你放在眼中的。”


    顧微微啐聲道:“我說的不是這意思。”


    沈煉輕輕頷首,悠然道:“我知道你怎麽想的,很多人都以為修行者清心寡欲,所以沒什麽情感,其實並非如此,隻是高明的修行人不會被欲望左右,能夠撥開欲望的迷霧,見到事物更真實的一麵。故而對於喜歡的事物,高明的修者不會去刻意掩飾,對於討厭的事物,亦不會視而不見。”


    顧微微道:“那不就跟小孩子一樣。”


    沈煉道:“師姐說的對,故而太上所著的道德經裏多用赤子、嬰兒來比喻玄妙的大道,要不今晚我先給師姐講解道德經,然後再去修行。”


    顧微微沒想到沈煉能扯這麽多,可她最討厭聽那些枯燥的經書。她搖著沈煉手臂,柔柔地道:“你給我講故事,我不想聽什麽經文。”


    沈煉明明想嚴厲一點,可是瞧著師姐的水眸,便狠不下心腸了。他心道,若你修行不成,大不了我就去找不死神藥,煉九轉金丹,定要讓你長生不老,不再入輪回。


    他心裏有了這個念頭,強迫顧微微刻苦修行的心思就淡下來。


    顧微微很是敏感,從沈煉的目光中,感受到他的柔情,遇上沈煉,大概是她一生最大的幸運。


    …………


    世上本就是不公平的,顧微微不想刻苦修行,亦能有沈煉庇護她,甚至比許多努力修行的人更有機會長生。


    更多的人隻能在塵世中奔波打滾,勞形傷神。


    白老大是青州府黑道的龍頭老大,但不見得有多快活。因為白天趕屍人鍾鐵衣來找過他,隻一個鍾鐵衣他還不會恐懼,可加上金馬堂又不同了。


    白玉為堂金作馬,就是金馬堂名字的由來,亦說明金馬堂的富貴權勢,更何況金馬堂的背後是當今魏王。


    鍾鐵衣要他做一件事,如果東海盟的梅念聲來找他幫忙,絕不能答應他。


    可是梅念聲執掌東海盟多年,什麽風浪沒見過,他來見白老大,根本沒提任何事,隻是在他的賭坊裏玩牌。


    以梅念聲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在大廳裏玩,真正有身份地位的人,賭坊自然會提供特別的場所。在這種場所玩的人都是豪富,每一個人的影響力都不小。


    隻是現在賭桌上,隻剩下了白老大,別的豪客都沒上桌了。因為梅念聲一直在贏,他們就算家財萬貫,在這種賭局上也不能一直輸,否則遲早傾家蕩產。


    他們玩的是牌九,用的是潔白的象牙雕刻的牌。舊的一局結束,新的一局開始。梅念聲探手洗牌,那些象牙牌不斷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若飛泉擊打崖壁,又或琳琅玉響。


    梅先生神情泰然,不見喜怒,倏然間響聲嘎然截止,一副牌就給他洗的整齊妥當。


    旁邊的人都是見慣聲樂之輩,此時都不禁有些悵然若失,想要梅念聲繼續洗一會牌。


    白老大卻神情鄭重,他開賭坊多年,賭術自然精湛,尤其擅長聽牌,可是梅念聲的手法,根本讓他聽不出來任何一張牌。


    他微微歎口氣,道:“梅先生我先去更衣,你等我一下。”


    梅先生道:“請便。”


    白老大出了房間,自然不是真的去如廁,而是對跟上來的一個心腹道:“把賭坊裏賭術精湛的人都找來,還有那個白河跑哪去了,我不是早讓人去叫他了。”


    心腹道:“賭坊裏有人出千,白執事正揭那人的底。”


    白老大冷聲道:“真是不分輕重,今天不能讓梅念聲繼續贏下去了,不管他在幹什麽,讓他立刻來,否則就永遠別來了。”


    心腹道:“是。”


    白老大吩咐完後,就真的去了廁所更衣,畢竟現在能拖一會是一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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