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郭勿語過了很多年以後也忘不掉發生意外時那一瞬間,他在頭腦裏發生的連續害怕、退縮和驚喜的情感變化。


    他對自己的懦弱行為感到沮喪,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裏,誰也不告訴。


    後來,當他再遇到諸如此類的事情後,經常用特別反向的行為來對抗自己的心理反應,這樣,他變成了一個格外勇敢的青年,直到後來在流求地區特別忙亂時,他再也記不起自己曾經有過懦弱的表現了……


    當時,宋主家高聲的怒罵,高舉的拳頭;王主家隨意和輕鬆的動作;滿地的潑皮破落戶……這一幅幅畫麵告訴了他,惡人是要受到懲罰的!


    幾天以後吧,大家輕鬆了一些,快過年了,大家經常聚餐。


    吳大鵬點評這次事件,說:“幹得漂亮!我們就是忘帶消聲器了……就是直接開槍打死也沒有事情!”


    王德發歎了口氣,說:“所謂的俠義精神就在這個時候慢慢消失的吧?”


    大宋的商業經濟,在這塊大陸上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


    大宋的人身自由,也在這塊大陸上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


    但是,這樣的社會也容易出現潑皮破落戶,他們可以利用經濟資本的快速流動和相當寬廣的生存空間活得有滋有味。


    這塊大陸上,比如在春秋戰國時期,那些俠義之士,他們也許貧窮,但是他們高貴,他們也許要依附權貴而生活,但是他們自尊自信,甚至敢於當麵指斥貴族!


    他們以生命來踐行約定,他們甚至可以被欺之以方……


    但是,後來的俠士呢?


    比如這個時空現在流行的《三俠五義》的雛形話本,所謂的俠士如果再見到高官時,那種種跪舔之態,難以言表……


    現在也有《水滸傳》的雛形話本,但是那裏所謂的英雄,也偏於流氓化……


    宋子強說:“啥俠士?啥流氓?誰他媽蛋的也別來惹我們!想欺負我們,就是一個字:幹!”


    萬士達拊掌大笑道:“對極了,誰是俠士,誰是流氓這不重要,隻要耍流氓的人總是受懲罰,那流氓以後就沒了!


    媽蛋的,要是耍流氓總是能贏,總是能過上好日子,我們不當流氓就是二貨了!”


    吳大鵬更是大笑,說:“對頭,上上下下的人都會爭著當流氓!”


    吳大鵬和萬士達這兩人當然高興了,因為他們的事情辦得順利,完全達到了預期效果!


    那一天,他們一起溜溜達達地到了嘉會門外的碼頭區。


    這個時空,這裏沒有經過規劃,遠不如城內的那樣按街坊排列有序。


    但是,這裏一樣也是繁華,是一種匆匆忙忙的繁華,屬於底層人士的繁華。


    此時錢塘江和西湖是相通的,噸位小一些的河船,可以直通到西湖內,從餘杭門到大運河,或者順著錢墉江而上,能通過大運河到艮山門再北上。


    這裏的海石塘和外城牆之間區域開闊,大宋的禦馬院和車輅院便在這裏。


    早在公元910年,吳越就開始了一項轟動的大工程,當時大批勞工來到了城東,開始修築錢塘沿岸捍海石塘。


    就這樣,年複一年,人們將城市的這道“保護門”一點一點地築造起來。


    而杭州這個城市,也在此時得以真正立足。


    當到了大宋的南宋時期,大宋政府決定以此為行在後,也知道這裏的立城之本是曆代人工修築的海塘和城牆。


    為了臨安城的安全,南宋政府還設立了一個專門機構,修江司,由它來隨損隨修。


    那個“修江司營”在候潮門、便門與沿江海塘之間,這個位置使得修江司極易履行自己的職責,既便於向城內上級官衙匯報、領命,也十分便於向沿江一帶發號施令。


    現在,這裏的海塘和城牆均保持了非常完整性。


    由此可見,哪個時空的人都會保護環境的,因為他們不是掙了錢就拿跑了,大家都是要住在這裏的。


    海塘到外城牆之間的廣闊空間,就成了碼頭區域。


    許多北歸人士,還有海外行商大多在這裏私搭亂建,由於沒有阻擋河道,也沒有阻礙主要道路,大宋的城建部門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吳大鵬和萬士達看到那石條碼頭停泊著數百條三桅大海船,它們都降了船帆,二十幾米高的桅杆看上去一如過去平民區裏的電視天線一般林立……


    北風中,那些三桅大海船隨著江波的湧動而晃動著,還能聽到江鷗的叫聲。


    再往錢塘江的對岸看去,那長山在這冬季還能有一種蒼綠……


    萬士達卻盯著大海船的外形看了一會兒,說:“最大的也不不超過二百噸……”


    吳大鵬是一隻旱鴨子,他可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如此眾多的大木頭船。


    那禦街兩邊的鹽橋河或是東河裏,都是一些小木頭船,吱吱地搖著櫓,看上去絲毫沒有感覺。


    鮑威說過,連他都會搖櫓行船。


    但是這嘉會門外不一般啊!


    那個牙郎此時笑著說:“當年陸待製在四鼓出嘉會門赴南部齋宮時,做詩一首:


    客遊梁益半吾生,不死還能見太平。初喜夢魂朝帝所,更驚老眼看都城。


    九重宮闕晨霜冷,十裏樓台落月明。白發蒼顏君勿笑,少年慣聽舜韶聲。”


    “……”


    誰是陸待製?


    “又有那白樂天曾在《湖上夜歸》一詩裏寫道‘半醉閑行湖岸東,馬鞭敲鐙轡玲瓏。萬株鬆樹青山上,十裏沙堤明月中……’,描繪的就是那萬鬆嶺上,鬆樹廣袤的景色,如今已經是官家的禁苑了……”


    兩個人順著那個牙郎的手指看去……果然見有一座鬆山,但是!白樂天就是白居易,我們知道的,他寫過這首詩嗎?!


    吳大鵬這時轉移了話題,說:“這裏的船,真是不少……”


    那個牙郎說:“這不算甚,一來不是季節,二來這裏沒有水門,你若是現在去那保安門、候潮門看看,那裏才是大船如山,一望無邊!


    還有那城北運河中,來自江淮的河舟,檣櫓相接,晝夜不舍;這城南諸江幹一帶來往於台州、溫州、福州、泉州,以及遠航日本、朝鮮和南洋各國的海舶雲集,桅檣林立……”


    萬士達打斷了他的介紹,說:“你做過導遊?”


    那牙郎聽完後笑了,說:“客官真有眼光……你現在看那裏的白塔!”


    他們兩個人又隨著他說那的方向看了看白塔嶺上的白塔,在陽光下,那白塔熠熠生輝。


    “先前,上八府的士民,順了錢塘江來,在白塔的口子上岸進入杭州。


    那是一條由西往東的河,從白塔始,流經過水城門進城,北出運河。


    如今,這千年的水流依然,名叫中河,已經被官家禁航了……


    當年,白塔邊的埠岸上,整日人流不息,南來謀生的、進香的摩肩接踵,買賣的、接客的、行醫的、耍戲的市聲沸鼎。


    某家大父看到了生計,賣起了臨安城的地經,那上麵有臨安城內外的各大景色,若是有人雇傭,也可以當引經人……客官說的導遊一詞,更為準確。


    到某這一代,家裏兄弟多了,某便讓家裏的七郎做了那個行當……”


    吳大鵬和萬士達麵麵相覷,不會吧,這個時候就有這個生意了?


    那牙郎接著說道:


    “白塔橋邊賣地經,長亭短驛甚分明。如何隻說臨安路,不數中原有幾程?”


    媽蛋的,沒有看出來,這是大宋文青啊,換我們那個世界不罵死你才怪,你竟敢有文化,還會寫詩?!


    牙郎順口說道:“臨安有十大景,完成這生意後,可願一遊,畢竟來臨安城一次,不是易事……”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也對啊,王國安兩口子有的是時間,我們還真不一定呢。


    “哪個十大景?”


    “啊也,聽某道來!


    蘇堤春曉、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斷橋殘雪、柳浪聞鶯、花港觀魚、雷峰夕照、雙峰插雲、南屏晚鍾、三潭印月,正是所謂“西湖十景!”


    萬士達皺了皺眉頭說:“先辦正事,閑話少說!導遊嘛,看事情辦得如何……”


    牙郎叉手道:“客官放心……先去那茶肆裏安坐,某這就去辦。”


    那路邊還真有一家兩層樓的茶肆,那在風中飄舞的幌子上寫著王婆婆茶肆。


    那牙郎說:“那茶肆後麵的一箭之地,便是那車輅院,再後麵便是那倭國商人居住的地方……”


    “好了,好了,你快去辦事!”


    一開始沒有看出來呢,廢話太多。


    王婆茶肆!


    兩個人擠眉弄眼兒地說:“能給咱們說合一個潘金蓮不?多少錢都好啊。”


    但是,那茶肆裏麵沒有女的,連個老太太也沒有。


    兩人對著上前問候的夥計,叫了烏梅茶湯,這個茶湯果然是酸甜可口。


    又給鮑威叫了雪米糕,這小子一氣兒吃了四塊!


    江風從那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還好,不算寒冷。


    茶樓上的人越來越多了,三個人說了一會兒閑話,也就是鬥幾把地主的時間,隻見那牙郎果真帶來了一人。


    從那個牙郎的神情上看,他好像是做成了。


    交談後他們才知道,這個牙郎說他們是珍寶行劉錢劉行首的朋友,那個倭商馬上就點頭同意了,並且主動來見他們。


    吳大鵬想,這裏誰也不會日語啊……


    沒有想到,那個倭國商人施完宋禮後,竟是滿口流利的漢話!


    看來,這個時期,倭國的民間,真是全盤大宋化啊。


    這個倭商自稱是禦家人三原種延大人的商人,名叫三原小井,他為今天能認識珍寶行行首劉錢的朋友而感到萬分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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