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皇帝同靜昭儀離去,蕭清婉回了東廂房,坐在炕沿上就發起怔來。穆秋蘭在旁看著,也想不出話來勸和。


    宸妃進來,見此情狀,就道:“這後宮裏這麽多的妃嬪,不定什麽時候誰就有了,也是常有的事兒。”蕭清婉見著姐姐進來,才緩緩的開口道:“姐姐你瞧,靜昭儀有了孩子,皇上就那般高興呢。她有著身子不能侍寢,皇上也還要去陪著她。”宸妃微微一笑,挨著她坐了,拉著她的手道:“靜昭儀有了孩子,皇上就高興到這樣。若是哪日你有了,皇上隻怕就要歡喜的上天了。”蕭清婉低著頭,道:“黎順容那般不討喜,因著一個三皇子,皇上一個月總有幾次要去瞧瞧。看著孩子,總也能念起母親。貴妃也是有了皇長子,才能囂張跋扈到如此地步。齊才人先前人說著也很是有幾分寵的,如今因著我來,皇上待她也就淡了。可見,什麽樣的寵愛,也及不上一個實實在在的孩子來的牢靠。


    眼下連靜昭儀也有了,她本受皇上喜愛,再有了孩子,這位份怕是要再晉上一晉了,勢頭眼看著就要起來了呢。”


    宸妃微笑道:“不過是才懷上,也算不得什麽。我難道是沒懷過的,又怎麽樣呢?”蕭清婉就抬了頭,看著她。但聽宸妃又道:“你入宮才多少時日,又急些什麽?皇上待你這般恩寵,早晚都是會有生養的,你隻調理著身子就是了。論起來,子嗣也是咱們命裏的定數,咱們盡了人事也就罷了。靜昭儀有了孩子,我瞧著倒是好呢。”蕭清婉心念一轉,便就笑道:“姐姐所料不錯,靜昭儀本就受寵,招人嫉恨,眼下又懷了身子,可謂盛極一時。她與梁美人不同,這宮裏不知有多少人盯著她的肚子,她若想要自己的孩子平安落地,可要好好想想以後的路呢。”宸妃笑道:“這般,也就不必你再思量如何拉她過來。她自個兒會靠過來的。”蕭清婉道:“姐姐怎知,她不會靠到貴妃那邊去?”宸妃道:“她與貴妃是很有些過節的,除非是她不想活了,否則她定然不會投到貴妃那邊去的。咱們就安心瞧著罷。”


    姐妹兩個說了一會兒的話,宸妃又同著皇後一道用了晚膳,到了掌燈時分才乘了轎子回去。


    穆秋蘭送了宸妃,才轉了回去,見皇後已是脫了外袍,散挽著一把青絲,盤膝在炕上坐著,細細的瞄著一個花樣。就湊了過去,看了看,卻是一副大紅緞子,笑道:“好鮮亮的緞子,娘娘這是打算做什麽?”蕭清婉拿著筆瞄著,頭也不抬的道:“裁一副抹胸出來,上頭繡雙魚戲碧蓮的圖樣。”穆秋蘭就笑道:“娘娘能描會畫,女紅又這般好,這六宮裏可是獨一份呢。靜昭儀繡工雖好,卻不善描畫,聽聞都是讓身邊的宮女給描好了樣子,才動針繡的呢。”蕭清婉不接話,隻是道:“這坤寧宮裏大婚時布置的物件都撤換了下來,宮裏難免顯著素淨,怕皇上瞧著不喜,你明日帶著他們,往庫房裏選上幾件吉慶的擺件擺上。”穆秋蘭應了,又笑道:“娘娘這幅抹胸,想必也是皇上的意思?”蕭清婉臉上微紅,輕聲道:“皇上日前說,我襯著紅的嬌豔,心裏就一直想著做件小衣。隻是連日懶怠動針,就擱到了今日。”穆秋蘭瞧著皇後神色,便就笑道:“皇上與娘娘,琴瑟和諧,娘娘早晚都會有喜的。待娘娘養下皇子,這些個大妃小嬪,就都不必再想什麽了。”蕭清婉淡淡的道了句:“怕是到了那時,她們想的更多呢。”說著,就撂開了這話,道:“說起靜昭儀,本宮倒想起一件事。本宮記得,庫房裏放著一副齊眉祝壽的繡圖,乃是靜昭儀為賀大婚獻給本宮的。因著沒留神,那繡圖邊角破損了些,就一直沒掛,倒是可惜了。明日,你尋出來,本宮修補了就掛起來罷。”


    穆秋蘭忙道:“這些個小事,何勞娘娘親自動手。隻在那起宮女裏,問問誰繡活好,就叫了來補了就是。不然,白養著她們麽?”蕭清婉就笑了笑,道:“這事兒,還是本宮自己來的穩妥些。你去把青鶯喚進來,本宮有幾句話吩咐。你看著,待她出去了,就叫人送水進來罷。”穆秋蘭聽了,就轉身去了。


    須臾,青鶯進來,就在炕邊跪了。蕭清婉笑著令她起來,就道:“這些日子,你可有再見尤尚儀?”青鶯身子微顫,忙道:“自娘娘教誨過,奴婢再不敢生二心的,與長春宮也沒再往來,請娘娘明察。”蕭清婉笑道:“你沒二心,本宮自然知道。就是你見了尤尚儀,本宮也並沒責怪你的意思,你怕些什麽?這會子叫你過來,也不為別的,隻是有幾句話想要你去傳,你可願意麽?”青鶯便道:“娘娘自管說來就是。”蕭清婉就細細的說了那話。青鶯聽了,道:“娘娘吩咐,奴婢記在心上了。這幾日咱們這兒沒什麽動靜,長春宮必會打發人來的。”蕭清婉笑道:“你既應承,那就好了。時候不早了,今日該著你上宿,你出去收拾收拾罷。”


    青鶯出去,穆秋蘭便領著宮人,打了熱水進去,侍奉蕭清婉睡下不提。


    翌日,穆秋蘭果然便從庫房裏將那副齊眉祝壽的繡圖搬了出來,又另選了幾樣擺件擺了。蕭清婉細細打量了那繡圖的針腳,心裏忖度了一番,就讓明月放了黃花梨木的小幾,將那繡圖安放其上,自選了幾樣針線,就坐著補繡了起來。因是補繡,與初繡不同,要揣摩原圖上的針法,比著繡了,才能不讓人瞧出瑕疵。蕭清婉繡上幾針,就停手想想,再繡。這般繡了半個時辰,便就覺著眉眼餳澀,肩膀也有些僵了,就放了針,仰了仰頭。一旁明月瞧著,就上來,替她揉捏。


    蕭清婉見她來服侍,便笑道:“這些日子,委屈你了。”明月聽了這話,眼圈立時就紅了,道:“娘娘自是沒得說的,都是那起奸人挑唆!隻是奴婢還想向娘娘求個恩典。”蕭清婉聽著,卻閉了眼睛養神。明月看皇後不發話,也不敢再說。好半晌,蕭清婉才又道:“可是想同青鶯分開住?”明月道:“奴婢還未說,娘娘就都知道了。”蕭清婉就笑著道:“本來,這也不當什麽。既是你們不對盤,分來住也是好的,也免了許多口角。隻是青鶯……你是知道的。本宮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在她身邊,留神著她的言行。穆姑姑自然是不行的,絳紫不伶俐,文燕又太優柔寡斷,本宮思來想去,還是你更合適些。當然,你若不願,本宮也不會勉強,就將你們分開來住。”明月就跪了,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才道:“娘娘既有用的著奴婢的地方,奴婢自然萬死不辭。”蕭清婉微微一笑,道:“你是咱們府裏的家生子,與她們不同。本宮對你,是放心的。”


    兩人說了些話,穆秋蘭進來道:“娘娘,內侍省的人將這月的月例送來了。娘娘要不要去看看?”蕭清婉道:“這個月倒是準時候送來了,左不過就是份例上的那些東西,不看也罷了。你看著記了冊子,就入了庫罷。”穆秋蘭應聲去了,不多時又捧著一個雕花紋奩盒進來,道:“娘娘,內侍省的人說,皇上日前命造辦處給娘娘造了幾樣鐲子,今日得了就同著月例一道送來了,請娘娘瞧瞧。”蕭清婉便來了興致,停了針線,笑道:“拿過來。”穆秋蘭走上前去,將奩盒放在娘娘跟前,自揭開了盒蓋。


    蕭清婉見裏頭果然放著六對金鐲子,有素麵雕花的,有鑲寶的,嵌玉的,款式不一,做工華美。把玩了一回,就笑道:“怎麽都是金的?”穆秋蘭道:“是皇上說,入了秋了,天也逐漸涼了,戴著金的好看。”蕭清婉便自盒裏揀了一對嵌紅寶石刻蓮花紋的鐲子出來,道:“這對鐲子意頭好,你給包了,再挑上幾樣補品,就給靜昭儀送去。她才有了身子,要好好補補才是。”穆秋蘭應了,笑道:“娘娘這段賢惠,真是世人難及呢。”蕭清婉微微一笑,道:“你去時,記得跟靜昭儀遞一句話,就說‘皇後娘娘記掛昭儀的身子,叫昭儀別亂吃東西。’”穆秋蘭雖不解其意,還是應了,道:“奴婢記在心裏。”蕭清婉點了點頭,將盒子蓋上,遞與明月道:“收起來罷,這一時也用不上的。”因又想起一件事,便問道:“有日子沒聽見梁美人的信兒了,她還好麽?”穆秋蘭回道:“沒聽見信兒,想來就是好的了。她位低人輕,又不得皇上喜愛,便是懷了龍胎,也不怎麽惹人的眼。”蕭清婉聽著,就又取了針線繡了起來。


    穆秋蘭見皇後再沒別話,就拿了那鐲子轉身要去,卻聽蕭清婉又道:“這貴妃也好能耐得住性子,竟能容梁美人懷了幾個月的身孕,倒是小瞧了她。”穆秋蘭怔了怔,口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還是低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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