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婉聞聲,心底便已猜到了七八分,麵上還是故作不知,假意笑道:“這丫頭是姐姐平日裏近身服侍的,比別個不同。她不好了,姐姐耐心教導便是。何必如此大動幹戈?傳揚出去,人不說姐姐公私分明,倒要說姐姐不顧主仆情分。再者說了,這綠鎖服侍姐姐多年,她有了什麽不好,姐姐麵上也是無光。”她此言,便是暗諷綠鎖有什麽不是,也是惠妃調|教無方之過。


    惠妃不接此言,隻說道:“娘娘還是先聽聽她做了什麽,再行處置罷。若不是前番皇上下旨搜宮,嬪妾竟還被她蒙在鼓裏!”說著,便向綠鎖嗬斥道:“娘娘跟前,你還要抵賴麽?!”綠鎖伏在二人腳下,且泣且訴道:“是……是,奴婢說。奴婢……奴婢自進宮來,與鍾粹宮的小容公公很好。我……奴婢與他是同鄉,一向得他照顧,私下相贈了許多物事。奴婢住處屋子淺窄,恐放不安穩,就收在了娘娘屋裏。昨兒內廷來搜查宮室,將這些物件兒搜了去。奴婢憂慮汙損娘娘清譽,這便向娘娘述說實情。此事係奴婢一人所為,與惠妃娘娘毫無幹係,還求皇後娘娘開恩。”


    蕭清婉聽了,先不言語,隻冷眼看著惠妃。卻見她麵色極白,卻嘴角含笑,也正望著自己。二人一時皆沒言語,半日,蕭清婉方才吩咐道:“打發人去鍾粹宮,把這個小容給本宮傳來。”底下當即有人應命,去了。


    惠妃淺笑道:“娘娘何必如此呢,鍾粹宮是皇宸貴妃娘娘的宮室,那奴才也是宸貴妃手下的人。娘娘隻顧去問,豈不壞了你二人的姐妹情分?”蕭清婉向她笑道:“此事倒不勞惠妃姐姐掛心,不論本宮如何行事,姐姐都會諒解的。”惠妃笑道:“娘娘說的是,原是嬪妾多慮了,娘娘同宸貴妃娘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這段情意便是共事一夫尚且不曾薄淡,還怕那些個?隻怕就是昔日飛燕、合德,尚不及如此。”蕭清婉聽她譏刺當麵,亦不相惱,隻淡笑道:“姐妹情好,自然是好的。總比那些個寡情薄意,連自家兄弟姊妹都嫌厭的人好些。”此語戳了惠妃多年的心病,臉上一紅,登時啞了。


    少頃,小容傳到,在外間等候。蕭清婉令招進堂上,那太監忽為皇後相招,不知何事,戰戰兢兢走上堂來,給兩宮娘娘磕了頭。


    蕭清婉不令起身,當即問道:“你可認得她麽?”小容順聲望去,隻見儲秀宮的綠鎖也跪在一邊,頓知事發,中宮座下,不敢扯謊,隻得低低說道:“奴才認得。”蕭清婉又道:“她說與你有私,你可認麽?”小容低聲道:“奴才不敢哄騙娘娘,確有此事。”


    蕭清婉聞得此言,心頭大怒,這事扯上鍾粹宮,無疑是削了她姐妹二人的顏麵。又不願讓惠妃見笑,當下隻忍氣問道:“宮人私相授受,不是小罪,你可要仔細。這事倘或坐實,就是你家娘娘,也容不得你。”這小容說道:“奴才但憑娘娘處置,並無二話。”蕭清婉冷笑道:“好個癡性的奴才!”又令明月將那一盤證物端上,問道:“你瞧瞧,這些物件兒,都是你私贈綠鎖的麽?你可看好了,不要枉替人頂缸。”


    這小容同綠鎖是真有些私情的,他雖是個太監,卻有些牛心癡性,眼看此事已不得挽回,隻道今世無福,那死在一處也好。又看那盤裏的物件,並非自己相贈之物,暗道:莫非她又在何處搭上了旁人,才弄穿了事情?想至此處,斜眼過去,瞥見綠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花容慘淡,不覺又歎道:她既隻招了我出來,不肯提那個。想必那人於她是極要緊的,我已弄到了這個地步,何苦再拖累旁人!倒不如替她瞞了,也算一樁功德。想罷,便向上頭回道:“回娘娘的話,件件俱是奴才相贈。”


    蕭清婉聽了,麵如寒冰,默然不語。惠妃又從旁笑道:“娘娘,這種事宮裏曆來不少,莫不是要把他們都弄出來,趕盡殺絕不成?也未免狠毒了些。嬪妾想著,些許小事,算不得什麽,娘娘高抬貴手,就饒了他們這一遭了。”蕭清婉輕笑了一聲,向惠妃厲聲詰問道:“小事?原來惠妃姐姐眼裏,宮人私通乃是小事?那敢問惠妃姐姐,什麽事才算大事?!難不成定是要讓他們弄到理應外和、抵盜財物、更或私相串聯謀害嬪妃,才叫大事?!他們如今能行下這等下作勾當,往後還不定能幹些出什麽來呢!本宮年輕,臉皮兒薄,比不得姐姐是宮裏老人,什麽不知廉恥、下三濫的事兒都見過!”一席話,斥得惠妃粉麵發紅,羞辱難當。蕭清婉又冷笑道:“橫豎本宮狠毒的名聲早已傳遍六宮,也不差了這一遭!饒是這樣,這宮裏的人還敢不把本宮放眼裏,得本宮再手軟些,這些人還不把坤寧宮給掀了去呢!”言畢,便向立在一邊的鍾韶英吩咐道:“即與本宮將這兩個賤奴押進浣衣局,永不得放出!”


    鍾韶英得令,隨即帶人上前拖人。小容倒是垂頭喪氣,束手就擒。那綠鎖卻不料如此,她今番出首,是惠妃先與她做了保,稱事後必然保她全身而退。如今皇後盛怒之下,竟要將她送進浣衣局那坑殺活人的地方,她焉能甘心?便跪在地上,爬至惠妃腳邊,揪住她的裙擺,連聲大哭,聲嘶力竭道:“娘娘救我,娘娘救我!奴婢不能去那地方,娘娘說過……”還不待她說完,惠妃便即喝斷道:“你自個兒做下的孽,還在這裏廝纏什麽!”又連忙使左右內監,將綠鎖拖了出去。


    那綠鎖被拖出殿門,遙遙喊道:“娘娘,你騙的我好苦啊!”


    惠妃臉上青一塊紅一塊,起身向蕭清婉道:“娘娘不要聽此賤婢言語。”蕭清婉笑道:“惠妃說哪裏話,這些奴才犯了事,得敗落時就胡亂撕咬,也是盡有的。隻是綠鎖在惠妃身邊多年,做下這等事體,惠妃竟毫不知情。你那宮裏,得好生管管了,好歹你也是主位上的娘娘。”惠妃為她明譏暗刺多時,心中有氣,便說道:“娘娘教誨,嬪妾自聽得。然則嬪妾究竟也是皇上的嬪妃,娘娘說話也還該顧及幾分,嬪妾是沒臉的,可娘娘終不能連皇上的臉麵也不顧了。”


    蕭清婉聽聞此語,便輕聲笑道:“姐姐是皇上嬪妃不假,可如今姐姐能見著皇上麽?姐姐既覺本宮說話無禮,那便自管向皇上說去不是?本宮並不攔著。”惠妃被她折辱當麵,臉紅過腮,坐不住,便告去了。


    穆秋蘭看惠妃遠去,方才上來說道:“這事兒擺明了是惠妃要遮掩什麽,娘娘竟這樣輕易就料理了?”蕭清婉歎道:“不然怎樣?那兩個奴才,咬得死死的。為前番柳氏投毒一事,宮裏鬧得人仰馬翻。如今當以安撫為上,少生事端罷,宮裏三天兩頭便動大刑拷打宮人,鬧得人心惶惶,也不是什麽好事。”說著話,裏頭人出來奏報,說太子殿下醒了,正哭鬧不休。蕭清婉聽聞,趕忙進去,摟著哄了一回,又抱到堂上,四下看視,嬉鬧逗耍。


    得贏縕不哭時,鍾韶英自浣衣局回來,尚有那“景東人事”,待皇後處置。


    蕭清婉看了那東西幾眼,見雖是個粗俗之物,雕工卻甚是精美,木料也是上好的楠木,便向鍾韶英細聲問道:“這東西是打哪裏搜出來的?”鍾韶英亦低聲回道:“是自慶壽堂裏尋得的,奴才見委實不堪,特特送來,請娘娘示下。”


    蕭清婉微微一笑,說道:“這樣的東西,宮裏隻怕不少,別說底下宮女,就是那起不受寵的嬪妃,也該盡有私藏的。鍾公公也是宮裏的老人了,眼裏該是見過不少的,怎麽還當個事兒來報與本宮呢?”原來,皇宮大內,深宅大院,俱是男人少女人多的去處,許多嬪妃、宮女或大戶人家的美妾豔婢,長年見不著個男人,便聊以此物解渴,也是世間盡有之情。昔日,蕭家翻出此物,蕭夫人便是視若無睹。故而,今日蕭清婉才有此問。


    鍾韶英低聲笑道:“若不是,奴才也不敢將此物拿來汙娘娘的眼。隻是此物不是出在別處,而是慶壽堂裏翻出來的。奴才以為不妥,故此來稟告娘娘。”蕭清婉聽說,心中微微一轉,便即明了:那安婕妤是異邦公主,來此宣朝宮廷,乃是異域他鄉,人生地不熟的,何處去淘換此物?且看那做工,分明是本土之物,更不會是她自本國帶來的。此物,定有蹊蹺。


    蕭清婉想通此節,便令堂內兩個常時服侍,機靈幹練的太監上前,將那東西仔細琢磨一番,看有何異處。


    一個太監磨弄了半日,忽然說道:“娘娘,此物後頭似是可以旋開的。”嘴裏說著,就擰開了後蓋,向裏一掏,便夾出一張紙片來,連忙送到皇後跟前。


    蕭清婉打開那字紙,隻見上頭寫道:太子病危。


    作者有話要說:周六要去參加教師資格的麵試,暫停更新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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