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28


    兩人返回中安堡,已經是午夜時分,土門前交糧的人群已經散去,土台上空空的,皮佻克已經進了堡子,隻有三個站崗的團丁抱著槍,在城門洞裏縮著脖子避寒。


    土牆下的鐵籠子裏,十幾個沒交得起錢糧的百姓蜷縮在一起,相互取暖,寒風吹過,發出陣陣呻吟。


    天氣異常寒冷,鐵籠子裏的人等不到明天的太陽,就會凍死在籠子裏。


    周憲章和郭二杆繞到堡子的南邊,土牆邊長著一排老榆樹,高大的樹幹延伸到土牆頂上,兩人順著樹幹爬了上去。土牆上,原本有團丁巡夜,天氣太冷,團丁們草草走了一圈,就跑到避風處窩了起來。


    兩人躍上土牆,隻見堡子裏七八排大瓦房。靠北有一個院落,園子裏張燈結彩,人聲喧嘩,不少人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兩人躍下土牆,沿著瓦房牆根向北走去,不一會就來到院落邊,裏麵飄出陣陣酒香,郭二杆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團丁搖晃著出了院子,站在牆邊,拉下褲子,正要撒尿。周憲章伏在拐角處,衝著郭二杆伸出一個手指頭。


    郭二杆一躍而起,掐住了團丁的脖子,把團丁夾在腋下,來到周憲章身邊。


    那團丁大概是憋急了,被郭二杆夾著,竟然還撒出一泡老尿,淋了郭二杆一身,郭二杆氣急敗壞,把團丁往地上一扔,一腳踩在團丁的腦門上,低聲喝道:“狗日的,你他媽的撒尿也不長眼睛!”


    團丁心中喊冤,卻也不敢聲張,隻得求饒:“好漢饒命!”


    周憲章問道:“裏麵在幹什麽?”


    “今天是金團主五十大壽,弟兄們在喝酒祝壽,不知好漢駕到……”


    “金壽山在哪裏?”


    “在裏麵大堂上。”


    “趙巧兒呢?”


    “在後麵黑牢裏。”


    “黑牢?怎麽把她關到黑牢裏了?”周憲章問道。


    “團主本來要和趙巧兒圓房衝喜,那趙巧兒不識抬舉,用剪刀剌了團主,團主把她打了個半死,扔在黑牢裏。”團丁說道。


    “狗日的!”周憲章罵道,向郭二杆一抬手。


    郭二杆一腳踩在團丁的咽喉上,那團丁一聲沒吭,就斷了氣。


    “媽的,你小子夠狠!”周憲章罵道:“老子就是叫你打暈他,沒叫你要他的命。”


    “少爺,這小子和金壽山是一夥的,該死!”郭二杆說道:“況且,我腳上功夫不到家,掌握不好火候。”


    周憲章也不理郭二杆,從團丁身上摸出一把刀,掂了掂,握在手裏:“這刀我用了,罰你玩空手道。”


    郭二杆十分不屑:“沒刀老子一樣利害!”


    “算你小子狠!”


    兩人摸到了院落後麵,果然看見一排平房,和院子裏的燈火通明正好相反,這裏黑燈瞎火的,十分冷清。


    兩人正走著,忽聽前麵有人喝斥:“什麽人!”


    隻見兩個團丁端著槍,站在麵前,槍口對準兩人的胸口,凶神惡煞的。


    周憲章笑道:“兩位晚上好,我叫周憲章,是趙巧兒的哥哥,這位是我的兄弟,名叫郭二杆,我們是專程來救趙巧兒的!”


    “大膽……”


    周憲章手起刀落,一個團丁的腦袋落了地,另一個團丁被郭二杆擰斷了脖子。


    郭二杆拍拍手,說道:“少爺,你看,我玩空手道,一點也不比你慢。”


    “媽的,下次再比!”周憲章不服氣。


    兩人來到一間平房門口,門上了鏈條鎖,周憲章舉起刀就要剁,郭二杆在一旁搖頭:“少爺,一把鎖,用得著刀嗎?”


    “不用刀?你他媽的怎麽打開?”


    郭二杆兩手握著鎖上的鏈條,一用力,隻聽嘎崩一聲,鐵鏈應聲二折,郭二杆吹吹手心:“少爺,這麽簡單的事,何必搞得那麽複雜。”


    周憲章咬牙罵道:“郭二杆,你他媽的回去就別當連長了,給老子當衛隊長!”


    “師長,一言為定,不能反悔!”


    “老子啥時候反悔過!”


    兩人進了屋子,屋子裏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周憲章隻得低聲喊道:“巧兒,巧兒,趙巧兒,你在不在裏麵,我們是來救你的。”


    忽聽牆角處響起一聲爆喝:“吵什麽吵!給老子滾出去,別擾了老子的好夢!”


    郭二杆大為驚訝:“少爺,趙小滿的姐姐這麽雄壯,那狗日的金壽山也看得上?”


    周憲章也是奇怪,急忙在牆角一摸,摸到一把火鐮,點燃了牆上的煤油燈,定睛一看,大吃一驚。


    牆角裏,一個漢子渾身上下纏滿了鐵鏈,被鎖在一塊巨石上,那漢子年歲不大,也就是二十出頭,身材中等,卻是極為健壯,臉色黝黑,如同一塊黑鐵,瞪著眼睛,眼睛裏發出兩道攝人的毫光。


    “媽的,這不是趙巧兒。”周憲章說道。


    “你們要找趙巧兒,到隔壁去!”那漢子喝道:“他媽的,那丫頭有些血性,敢跟金壽山那老狗動剪刀,可惜,畢竟是個丫頭,手腕上沒力氣。要是換了老子,金壽山那老狗早他娘的去見閻王了!”


    那漢子口口聲聲叫金壽山老狗,周憲章大為好奇:“這位好漢姓字名誰?”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張作霖!”


    張作霖!周憲章聽著這名字耳熟,好像在二十一世紀聽說過,好像是個什麽東北王。


    周憲章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那自稱張作霖的家夥,年歲不大,被身上透著一股彪悍之氣,雖然被鐵鏈鎖著,頗有些出山猛虎的味道。


    “你真叫張作霖?”周憲章問道。


    “廢話,張作霖又不是什麽名人,老子用得著冒名頂替嗎?”張作霖喝道。


    周憲章這才想起,那是十九世紀的張作霖,距離二十世紀叱吒風雲的東北王,還有著不小的差距。


    “張作霖,你怎麽被鎖在這裏?”周憲章問道。


    張作霖喝道:“媽的,你們要救趙巧兒就去救,少管老子的閑事!”


    郭二杆斥道:“你他媽的都成這樣了,還這麽橫,要是把你放出去,你小子還不翻天啊!”


    張作霖大笑:“你有種放了老子,看看老子能不能翻天!”


    周憲章說道:“郭二杆,把他身上的鎖鏈去了!”


    “少爺,還真要放他呀?這小子橫得很,我看就該鎖著。”郭二杆說道。


    張作霖喝道:“老實告訴你們,你們就是放了我,老子也不領你們的情!除非你們幫老子做一件事!”


    郭二杆怒道:“少爺,咱們走,這小子腦子八成進水了,求人救命,還附帶條件!”


    周憲章擺手:“也罷,你說說,要我們幫你做什麽?”


    “殺了金壽山那條老狗!”張作霖咬牙說道。


    周憲章笑道:“殺金壽山,倒也不難,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殺他。”


    張作霖咬牙說道:“狗日的金壽山不是個東西!老子原本在趙家廟做獸醫,倒也有吃有喝過得快活,媽的,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到處鬧胡子,官府也不管。趙家廟鄉親看我有些本事,推舉我做個團練,管著二十多人槍,保著趙家廟,遠近胡子不敢來趙家廟,倒也保得趙家廟平安無事。”


    “不對呀,”郭二杆說道:“趙家廟哪裏有什麽團練?這方圓幾十裏,就隻有中安堡金壽山的大團。”


    “你他媽的聽老子把話說完!”張作霖說道:“一年前,金壽山帶著一夥人馬占了中安堡,他們有五十多人槍,勢力比老子大。老子也沒太在意,都是江湖上混的,井水不犯河水嘛。金壽山手下有個師爺,名叫皮佻克,和老子以前有過些交情……”


    郭二杆急忙說道:“皮佻克不是什麽好鳥,狗仗人勢的!你小子怎麽和他攪合在一起了?”


    “喂喂喂,老子說一句,你小子說十句,還要不要老子講話了!”張作霖怒道。


    “好好好,你說你說。”郭二杆說道。


    張作霖繼續說道:“這皮佻克真不是什麽好鳥,可當時老子不知道。他跑到趙家廟來,勸老子拉著隊伍去中安堡入夥。這小子一副伶牙俐齒,把個金壽山誇得跟朵花似的,說他仗義,這也好那也好。老子是個直腸子,就信了他,拉著隊伍來了中安堡。那金壽山對老子倒也不薄,給老子按了個副團主的位置,做了第二把交椅,還和老子拜了把子。原本,這周圍幾十裏地十幾個村子,有七八支隊伍,都是鄉裏自家拉起來的團練,多則三四十人,少則十來人。不是老子自吹,老子在這十裏八鄉的,還是有些名氣,他們都買老子的賬,他們見老子到中安堡入了夥,也拉著隊伍來了中安堡,不到半年,金壽山的大團就擴充到了兩百人槍,成了奉天城外最大的大團!”


    “原來這中安堡如此興盛,還是你的功勞。”周憲章說道。


    張作霖有些得意:“老子不是自吹,中安堡裏的弟兄,大部分都是看著老子的麵子來的!中安堡上上下下都叫老子二爺!你們去打聽打聽,這十裏八鄉的,誰不知道我二爺張作霖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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