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中午煮了一鍋菜湯,舀了一罐子打算給清伯送去。


    路上經過一處火燒過的廢墟時,卻看到裏麵坐著一個小孩,那孩子正是早上離開的欽冽。


    這處廢墟是肖林來時就存在的,他此刻好奇的是,欽冽為什麽會坐在這廢墟上。


    “欽冽,你怎麽在這兒?吃過午飯嗎?”


    肖林走近了一些問道。


    那孩子卻是低著頭不說話。


    肖林無奈,隻好先離開了。


    到了清伯家,正打算敲門,卻聽到裏麵有些爭執的聲音。


    “母親,我不是說過很多次嗎?欽冽那孩子你不要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母親是怎麽死的……”


    是清伯的兒子清邸的聲音。


    “哎……他身世實在可憐……雖然他父親是個令人不齒的,但孩子是無辜的……”


    清伯輕聲歎息道。


    “若我不管他,就任他自生自滅了麽?”


    “可是……”


    清邸見清伯不聽勸,還想說什麽,卻被清伯打斷了。


    “還有,村子裏那幾個孩子,是不是他們把欽冽趕到村子外麵的?真是不像話……還有,我不是叫你去找他的嗎?村子的人不願意找,你也不找了是嗎?”


    清伯轉移話題。


    “還把人家的房子給燒了……”


    “那是村長決定的,可不關我什麽事兒。”


    清邸當初確實是沒聽清伯的話去找欽冽那孩子的,再想到欽冽家房子的事兒,也覺得村子的人做得似乎太過了點。怕清伯責備,於是連忙撇清關係。


    肖林站在門外,見裏麵聲音停下來了,便伸手敲了敲門。


    “清伯,是我,可以進來嗎?”


    “肖林來啦,快,進來吧,吃過飯沒?”


    清伯很快打開門,讓肖林進去了。


    肖林走進門,看到桌子上擺著裝著飯菜的籃子,想必是要去送飯給欽冽吧。


    “我做了菜湯,給您嚐嚐。”


    肖林擺出裝湯的罐子。


    “清哥也嚐嚐吧。”


    清邸正在擦拭著一把石刀,聽到肖林的話後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笑道:


    “肖林會做菜啊?那我肯定要嚐嚐看的。”


    說著,卻沒有放下手中的刀,而是像看情人一樣看著它,一點一點愛惜地擦拭著。


    清伯見狀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倒出湯,洗了罐子還給肖林。


    “今天你要出去麽?”


    他問肖林。大約是想知道今天需不需要他幫肖林照顧北憐玉。


    “今天不出去了。”


    肖林答道。


    然後便跟著清伯一起走出門外。清伯是要給欽冽送飯,他們是同路的。


    “清伯,欽冽他……”


    肖林不知該從何問起了。


    “哎……”


    清伯歎息一聲。


    “他出生前,村子遇到霸王龍襲擊,他的父親被派到前麵與霸王龍搏鬥,卻在最後關頭逃了。後來村裏的人在平原上找到他的屍體。因為他父親,他自出生起就受到村子裏小孩的嫌棄和鄙視。”


    清伯停頓了一下。


    “孩子總是無辜的。”


    他說了一句。


    “他六歲時,母親也得了一種怪病,不久就死了。村子裏的人見他可憐,倒還是時常照顧他一下。但是後來又出了件事……”


    清伯的眉微微皺了一下。


    “凡是進過那屋子的獸人,似乎都會得病,大多不嚴重,很快就好了。隻是後來有個身體差的,得了場重病死了。村子的人就懷疑是那屋子有問題。”


    清伯繼續說道。


    “如今那屋子被一把火燒了,什麽都沒了……我原想接欽冽和我住,但是清邸那孩子,死活不願意。村子裏的人也是……大約清邸也是怕村子的人排斥吧。”


    清伯無奈地說。


    “所以,肖林,我想先讓欽冽和你們住著,我再讓清邸慢慢在你屋子旁邊修個房間,你們幾個在一起也好照應著些。”


    村子裏已經沒有空房了。要重修,也得費不少人力物力,村子的人大約是不會幫欽冽的,也不會答應讓欽冽在他們旁邊修房子住。隻肖林那邊偏遠一點,周邊沒什麽人。


    說著,已經到了那廢墟處。


    肖林看了一眼懷裏的北憐玉,一路行來,他一直很安靜,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好吧,正好還能幫我照顧小羅呢。”


    肖林笑道。


    他懷裏的北憐玉這時才睜眼,看了他一眼。倒沒什麽異議,隻是眼裏閃過一道精光。


    肖林看著廢墟裏孤單的孩子,還是有些同情他的。


    然而就在肖林想著怎麽修複一下這孩子明顯受傷的童年時,他又突然發現,他其實不用做什麽。


    為什麽呢?


    看看,那孩子在看到提著食物過來的清伯以後,那一副餓狼撲食的動作和神情……明明還是很有活力的不是?


    等欽冽狼吞虎咽完畢了,清伯才說了讓他跟肖林住的決定。


    “欽冽,家沒了可以再建的。你先跟你肖林肖大哥住吧,我讓你清哥給你修一個新房子……”


    清伯說著,試探地想摸摸欽冽的頭,卻被欽冽無情地躲過去了。


    而後,欽冽繼續坐在廢墟之上,呆呆地不說話了。


    清伯無奈地看了一會兒,回家了。


    肖林卻走到欽冽身後。


    “走吧,回家了。”


    他說。


    “你……不怕在這裏也染上怪病麽?”


    欽冽見肖林跟他一樣站到廢墟上,突然開口問道。


    肖林其實也發現,經過這裏的獸人都是遠遠避開的,仿佛這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他們看向他和欽冽的眼神也透著一絲厭惡和害怕。現在想想,甚至連清伯,都是沒有踏上這廢墟半步的。


    “呃……”


    肖林想說,如果站上來就會染病,那他是絕對不會站上來的。他又不是傻子。


    “那種怪病是怎麽樣的,我不清楚。但是……我很確定如果隻是站在這裏的話,大約是不會染病的吧。”


    一陣風吹過,肖林的聲音也散在風裏,讓欽冽聽得不太真切。


    “要病……也隻能是感冒吧。”


    肖林吸吸鼻子,說道。


    他緊了緊懷裏的北憐玉,避免外麵的風吹到他。


    不得不說,現在似乎有些冷了。


    想想,快要入冬了,他得想辦法在冬天取暖才行啊。


    “走吧。”


    欽冽突然站起來了。


    也不在意肖林的反應,隻是大踏步地往肖林他們的房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欽冽就此與肖林和北憐玉一起住下了。


    這日肖林要去樹林查看之前設下的陷阱。欽冽一如往常主動要求照看北憐玉。


    欽冽似乎非常喜歡北憐玉,每次肖林出去,他都會主動提出照顧北憐玉。


    肖林倒沒什麽,隻是北憐玉有些意見。


    其實北憐玉一開始也不介意,甚至他覺得就算沒人在身邊也一樣,就是肖林會擔心他太小,遇到意外情況不好處理。


    後來讓欽冽留下了幾次,北憐玉就煩了,非常煩。


    第一次,欽冽在肖林走後的第一時間將北憐玉抱起了,先不說他抱人的姿勢有多讓北憐玉不舒服,隻一點,欽冽抱上他就開始啃他的臉,就讓他抓狂不已。糊了一臉口水啊,北憐玉真恨不得踹死了欽冽。北憐玉小胳膊小腿的掙紮不開,最後無法隻好再次放下自尊大哭出聲。


    嘹亮的哭聲似乎成功震懾了欽冽,欽冽一時手腳不穩……北憐玉被狠狠摔到了地上。


    還是臉先著地的。


    這時北憐玉卻沒哭了,隻皺著眉,想著以後怎麽收拾欽冽。而欽冽則是手忙腳亂地把他抱起,又打水幫他擦洗了一番。


    欽冽那小子還挺聰明,充分發揮了做壞事不留名不留姓再加不留一絲痕跡的優良作風,愣是把北憐玉衣服拍幹淨,臉也洗幹淨了,連細微的磕傷,他都用他的童子尿加不知道哪找的草藥給治愈了。


    於是肖林回來看到的,北憐玉完好無損。


    北憐玉想到滿清十大酷刑似乎可以試試。


    第二次,欽冽還想抱抱北憐玉,但是隻要他一動手,北憐玉就扔下老臉大嚎,總算讓欽冽不敢動他一根毫毛了。但是欽冽還有另外的招數。


    “小羅,給哥哥抱抱嘛,為什麽要哭呢……”


    欽冽試探著伸出手……


    “唔啊――”


    北憐玉憋屈地哭。


    “小羅羅,親一個吧,就一個……”


    欽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北憐玉的小臉一下,成功地在他白嫩嫩幹淨清爽的臉上留下明顯的口水印子。


    “……”


    北憐玉欲哭無淚。


    第三次,欽冽在求抱抱求親親的程序之後,開始了讓北憐玉神煩至今的“叫哥哥”活動。


    “來,哥……哥……小羅叫一個……哥……哥……”


    欽冽在教學上顯示出無比的耐心和細心。


    “我一定要成為小羅人生初叫的第一人!”


    欽冽充滿雄心壯誌地說。


    “叫……哥……哥……”


    “你能行的!”


    “哥……哥……加油哦,叫一個……”


    “……”


    ……


    回憶和現實相交,北憐玉看看,肖林已經離開了,而煩人的欽冽還在繼續努力著。北憐玉很想屏蔽自己的聽覺。


    其實他已經可以發出一些音了,隻是有些含糊。他想等自己能正確發音後才說話。


    但是欽冽讓他真的很煩。


    “來嘛……哥……哥……叫……哥……哥……”


    欽冽的聲音久久回蕩在耳邊。


    “滾!!!”


    忍無可忍的北憐玉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


    這句話裏本該飽含著北憐玉的憤怒和指控,甚至還要帶上絲絲的宛如實質的殺氣。但是卻出自一個奶娃娃之口……


    殺氣麽,就算有欽冽也感受不到;憤怒和指控麽,欽冽表示,那種東西,親愛的小羅羅怎麽會有呢?


    欽冽沉浸在聽到北憐玉第一次說話的狂喜之中。他伸手一把抱起北憐玉,又親又揉,既高興又興奮,臉都變得紅撲撲的。


    肖林進來看到的就是一個萌正太抱著一個嬰兒樂嗬嗬的情形,畫麵相當和諧美好,讓肖林感歎,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家小九跟欽冽感情竟變得這麽好了啊~


    而飽受折磨的北憐玉看到肖林,宛如看到救星,立刻掙紮著伸手要肖林解救。


    “肖肖……”


    口齒不清的結果。


    肖林伸手將北憐玉抱進懷裏,然後笑著看向欽冽。


    原本樂開花的小孩此刻正怒視著肖林。


    欽冽在聽到北憐玉叫肖林後,就感覺心碎成渣了。為什麽啊為什麽?明明是我教小羅說話的啊?為什麽先叫了肖林的名字?


    自己努力了那麽久,成果全被肖林搶走了。


    欽冽表示對肖林相當不滿。


    作者有話要說:作為嬰兒的小玉啊,苦逼的事情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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