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周玉忽然來了通電話。


    蔓蔓早餐剛好吃半截,當著家裏人的麵問周玉:“表表姑,有什麽事嗎?”


    “今早上,公安局的人,突然把你爸叫過去了。”周玉說,“我現在在公安局,我覺得你最好過來一趟。”


    “公安局的人把我爸叫過去?”蔓蔓訝道,“我爸從沒有做過壞事,他們把我爸叫過去做什麽?”


    她這些話,桌上的陸家人全聽得一清二楚。陸司令給兒子使眼色。陸夫人故作鎮定地端著碗。君爺離開圓桌,不知是走到哪裏打電話。


    周玉沒有在電話裏詳細作答,隻說:“你過來公安局,就汪友才被抓的那個。”


    蔓蔓點著頭,收了電話線,因為相信養父不會做壞事,可能公安局是讓溫世軒再過去詢問詳細有關那天妞妞被撿的過程,縱使這樣,未確定前,她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看她要走,蔣衍拿了車鑰匙,準備送她去公安局再去單位。


    小兩口剛走下樓梯,溫浩雪通風報信的電話打了過來:“蔓蔓姐,糟了,所有人都被叫去了公安局。媛媛她爸她媽,我媽,還有大姑二姑,小姑丈都被叫過去了。不知道是什麽事,不知道二姑丈是將髒水往哪個身上潑想給自己脫罪,怎麽辦?”


    蔓蔓一邊聽她說溫家人全部被叫到公安局了,這種前所未有的狀況是很讓人疑問,另一方麵卻不認為汪友才想把髒水往誰潑公安局都會相信,人家查案要講證據和技術手段的。


    “你現在人在哪?”蔓蔓問她。


    “在家裏。”溫浩雪道,“我媽不讓我跟著去。看我媽臉色不大好,好像真是要出什麽大事一樣。”


    溫家裏能出什麽大事呢?蔓蔓心頭更折騰了,強作鎮定:“還有些什麽人去?”


    “媛媛聽父母都去了,肯定去的。”溫浩雪說,“還有佳靜,聽說早上專門請了假,陪她父親一塊去。”


    如此一來,溫家人幾乎都在公安局湊齊了。聽是這樣的情況,蔣衍絕不敢放老婆一個人在現場,打電話臨時告訴單位自己家裏有事,請了半天假期。


    甲殼蟲開到公安局,公安局的人秉公處理,對誰都很客氣,因為人太多,將到來的溫家人們集中在了一個小接客廳。蔓蔓在老公的陪伴下走進接客廳時,溫家人一個個抬起頭轉過頭,對著她看,眼神裏什麽顏色都有,一片複雜。


    趙學軍拉了下許玉娥的袖子,許玉娥才把自己那雙要吃人的眼珠子從蔓蔓臉上挪開。溫媛轉開頭後,望著窗外。溫家姐妹是左右猶豫不決。張秋燕衝著蔓蔓笑笑,但沒有移動步子。


    唯有林佳靜走了上來,拉著蔓蔓說:“蔓蔓姐,這邊坐。”


    蔓蔓和老公走到了林文才旁邊,蔣衍給老婆搬了張凳子,問林文才:“小姑丈到多久了?”


    “剛到,都是剛到。”林文才說。


    “我聽說蔓蔓她爸也來了?”


    “她爸有律師陪著,在隔壁。”林文才指指中間那堵牆。


    有周玉陪著溫世軒,想來不會出什麽事。可為什麽公安局的人叫了這麽多人來,隻偏偏讓溫世軒先去談話。蔓蔓這心頭又懸著了。


    “蔓蔓,不用亂想。”林文才安慰她說,“你爸那是什麽為人,狗嘴想咬人,也咬不到你爸身上。”


    聽到別人說自己老公是條狗,溫鳳妹再討厭汪友才都好,都能感到了是對她的侮辱,張牙利齒地說:“我說,妹夫,你是不是說話過分了些?我家老公得罪了你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就這麽說我老公是不是你自己也是長了張狗嘴?”


    “二姨,你——”林佳靜跺腳,被父親拉住不能罵回溫鳳妹。


    林文才是覺得自己剛才說話是有些欠妥,道:“我這又沒有指名道姓,不過你既然要這麽理解,那算我說話不識大體,是我有錯,你就當陣風沒有聽見吧。”


    溫鳳妹哼一聲,這個小妹夫一直是個文雅人,說話講話不慍不火的,但也不會讓自己吃太多虧,與林文才這種人較勁總是最終打個和局,沒意思。


    汪少涵在旁扯著她袖口,鬧著說要回去。


    “回什麽回?你爸都要吃牢飯了,你不是喜歡你爸嗎?想學你爸嗎?這不正好,在這裏學著!”溫鳳妹不同以往,這回是像變了個人似的,吃了火藥衝平常寵溺的兒子吼。


    汪少涵吃著驚,換做是在家鄉,他早跑了,管母親罵不罵,但京城龐大,他是人生地不熟的。這小子很精,怕死,不敢在這地頭上真正耍野。咕噥道:“那我姐怎麽可以不來?”


    “你姐不是斷腿了嗎?你想她來,你去背她!”


    單就後麵這話,任誰都聽出,溫鳳妹是與女兒汪芸芸都賭了氣。


    汪芸芸不是如溫鳳妹所願嫁給了吳祈然嗎?蔓蔓前後思量,感覺溫鳳妹是早料到這個結果一樣。要知道溫鳳妹是什麽想法,問汪少涵是最準確的。可隻是靠溫鳳姊那張嘴是不可能的。因為汪少涵很精。


    張秋燕接到蔓蔓的眼色後,走過去伸手去拉汪少涵,對溫鳳妹說:“這孩子皮,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平常寵他,這會兒罵他,不是解決的法子。這樣,我帶他去外頭轉轉,他就安實了。有什麽事你打我電話。”


    溫鳳妹冷眼看著張秋燕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抿著嘴巴嗯了聲。


    張秋燕拉了汪少涵走出門,不到幾步遠,開始盤問了:“你媽這是怎麽回事?這麽對你,若是我,早賭氣了,你能對你媽忍下來,也是個好孩子。”


    張秋燕的手段明顯和溫鳳姊那種直來直去的追問截然不同。汪少涵一聽,以為她這是真在誇他,得意地笑道:“我媽那是笨著呢。以為吼我一兩句,我就不知道她心底裏打的如意算盤。”


    “你媽能有什麽如意算盤?”張秋燕佯作詫異的,不可置信地說,“你小孩子不要亂說話。你媽是在擔心你爸呢。”


    “我媽早想和我爸離婚了。巴不得我爸能出事。所以看到我姐去慫恿我爸,她心裏其實高興得要死。”


    “但你姐和你爸落得這樣的下場後,對你媽沒有任何好處。”


    “誰說沒有?你別小瞧我爸我姐。我告訴你,我姐存折裏麵有錢。我們家那房子,是我爸的名不是嗎?如果我爸我姐出了事,這些財產不都是我媽的嗎?反正,我媽早已不要我爸了。至於我姐,本來我媽是指望的,但是我姐都那種態度了,我媽且看出我姐是不想幫家裏的,這不任著我姐嫁過去攬財產,然後哪一天她再奪回來。”


    汪少涵這一番徐徐道來,溫鳳妹這一家四口都是什麽心思一目了然,張秋燕暗想這出戲可以冠名為螳螂在前黃雀在後,伸手捏下汪少涵的臉:“好家夥,把你媽都看透了。你這多大年紀,不好好學習,盡研究你爸媽和你姐。”


    “這家裏,誰什麽心思我都看得明白的。”汪少涵聳著眉被誇得一點都不害臊,自鳴得意地說,“就是你,我都知道你誇我,是為了套我話,然後自己肯定也安了不好的心思,想去給誰通風報信,自己得個好處。隻有蔓蔓姐,可能血液裏流的不是我們家的血,我看不出她想什麽。”


    張秋燕被他這番話噎得沒話說,徑直帶著他在外頭溜圈子,一邊的確是向蔓蔓通風報信起來。


    蔓蔓聽說溫鳳妹自家人在狗咬狗,符合她內心的推斷,於是更疑惑汪友才會是出什麽事。


    蔣衍這會兒是找到了熟人,通過聯係,與派出所的所長說上話打聽內幕消息。蔓蔓跟隨老公到所長接待室,聽消息。


    那個負責案件的幹警,知道他們的身份後,幾經考慮,不是一口說出來,道:“是周律師讓你們過來的?”


    “是。你們並沒有通知我。”蔓蔓答。


    溫家人是派出所通知的,唯獨她,是周玉打了電話。


    “那是由於你和當年發生的案件應該一點關係都沒有。”幹警說,斟酌再三,“當然,周律師讓你過來,一定是有其它的考慮在裏麵。你說你是他的養女?”


    “是的。”


    “那麽,你應該就是他大女兒死了後抱回來養的女兒?”


    “是的。”蔓蔓這第二聲有些低。


    蔣衍把她的手握住。


    “是這樣的,現在的案子發展到,我們的同事在問他,他把他大女兒葬在了哪裏。因為聽說當時在枯井挖掘出孩子的屍骨後,並沒有進一步做司法鑒定。”


    那時候,溫奶奶供出自己把孩子弄死在枯井裏。眾人想著肯定是那孩子沒有錯了。如果要做司法鑒定,當地沒法做,需要將骸骨移到市級部門。溫世軒想著自己女兒這麽死掉已經夠可憐了,死後再如此折騰還得了。他主張不再做鑒定,自己回去,幫孩子找個地方默默葬了。


    現在公安機關突然問他把孩子葬在了哪,定是中間出了什麽問題。


    “究竟出了什麽事?”蔓蔓心口猛跳。


    “聽汪友才自己供述。那孩子,不是老人家弄死的,是他給弄死的。因為當初把那孩子送走的人是他。”


    當初溫奶奶要把這孩子賣掉,剛好二女婿是這方麵的人才,她就將孩子交給了汪友才。所謂虎毒不食子。汪友才對自己女兒是下不了手,對其他家的孩子,為了錢,卻是毫無顧慮的。汪友才與溫奶奶說好了,孩子賣出去,一人分一半的錢。可是,那孩子賣出去後,又被送了回來。對方倒是好心,沒有和他要回賣孩子的錢,隻讓他用這些錢好好照顧孩子。但是溫奶奶要他把孩子弄死。


    至於公安機關之所以會將汪友才懷疑到這份上,是由於汪友才對於拋棄妞妞並且想殺害妞妞的手段老道,不像是初犯,在幾經審訊之下,汪友才供出了自己曾經殺過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正是溫世軒的大女兒。


    “汪友才自己的供述後來亂了,不知道是自己弄死的,究竟是不是那個孩子。而且,溫家那個老人,本來神智已經是不清的,有點犯老人癡呆,若不是汪友才主動告訴,老人家一直都忘了這個事不是自己親手所為。”


    溫奶奶落網後一直堅稱是自己把那孩子殺了,死不悔改,現在得知是誰動手的真相,誰也道不清楚這老人家心裏在想什麽了。至於這個汪友才,看著老人家都坐牢了,自己一點都不畏罪的,心安理得,不認為自己有一點錯,繼而能再幹出傷害妞妞的事,是個不折不扣的法盲。


    不管怎麽說,這個孩子的屍骨究竟是不是溫世軒大女兒這一新的線索,足以在溫家裏掀起大浪。


    公安機關讓溫家人都過來,是要調查當初這個案件除了汪友才,是否還有其他人涉及在裏麵。沒想,溫家人一個個竟然是對這個死去的孩子興趣更大。


    這是肯定的,如果溫世軒的大女兒活著,溫世軒的財產,第一繼承人,就不是溫媛了。等於乾坤大扭轉。


    頭個受到衝擊的,無疑是許玉娥和溫媛。說白了,當時知道女兒被那個老妖婆弄死,許玉娥是氣也氣過,恨也恨過,現在突然得知這大女兒或許沒死活著,反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了。畢竟,經曆過金美辰那事件後,覺得這女兒縱使真是活著,好像一樣沒有能給她任何好處。隻會給她和小女兒的感情上潑冷水。對於自小寵到大的小女兒,她的感情固然是更深的。


    既然孩子自小到大,她都能為溫媛舍去蔓蔓,真正的大女兒回來,她照樣能為溫媛舍去親生的另一個女兒。


    溫媛在聽見溫鳳姊對許玉娥假聲假意道的一句恭喜時,額頭爆出惱怒的青筋。中間都出過這麽多事了,讓她現在說來接受另一個親姐姐的現實,換做以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時,她或許能有些美好的幻想,如今這種幻想,早被金美辰抹殺得一幹二淨了。


    溫世軒的心裏更複雜了。周玉看到他聽見消息竟然臉上沒有露出一點高興,吃驚之餘很是憂鬱,趕緊打電話要蔓蔓過來。


    “你怎麽?不高興呢?”周玉嚐試著問他。


    “我本想那孩子快快樂樂上天堂了,畢竟生在我們家受了那麽多的苦,走了也好。現在,如果她真活著,真在其他人家裏,或許已經生活的快快樂樂的,我這不是把她從天堂拉回到地獄裏麵嗎?”溫世軒說這些話不是沒有道理的,想想金美辰的下場,“她媽,她妹,都是那個樣,能不把她拉進地獄裏?”


    周玉扶著額頭,緊皺的額眉,是為他揪心。事實證明,一段不幸福的婚姻,是害人不淺。


    “你當時怎麽想娶她?”她心情澎湃時,不知不覺就問出了口。


    “我不是想娶。”溫世軒低頭道,“但是,作為長子,如果不娶,後麵的弟弟妹妹怎麽嫁人和娶媳婦。”


    “你——當時沒有其它選擇嗎?”她吸口氣,才能把這直指中心的話問完。實際上,她已經雇人去查了。查到後來,證實十有八九,那個她認識的趙陽山,就是他。


    “像我這種光棍,窮光蛋,能有什麽選擇。”溫世軒坦誠地說,“有個女人願意給我生孩子,已經是很好了。”


    聽到他這話,她眉頭一皺:“你當時,真沒有心裏自己喜歡的女人?”


    “喜歡不喜歡,和能不能在一起,是兩碼事。”溫世軒道。


    周玉抬下眼:“如果,那個你喜歡的女人,也喜歡你呢?”


    溫世軒的嘴唇似乎哆嗦了下,接著搖搖頭:“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有可能,她喜歡的也不是我。”


    周玉知道,那是由於他是頂著他人的身份替人下鄉,所以在她所在的插青隊。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她後來一直找不到他。因為後來他又被人查出是頂替身份,記錄全部抹殺了。


    手輕輕搭在他手背上,她明白,現在去追究這些過去,其實沒有意義的。他結過婚,他的孩子都長大了。這才是他們如果現在要在一起,必須麵對的現實問題。


    愛情是一回事,柴米油鹽是另一回事。她周玉到了這個年紀了,也不是當初那個遇到初戀就心慌意亂的女孩子。


    “我說,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沒死。我們登記吧。”周玉道。


    溫世軒詫異地抬起頭:“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別人說我貪你的錢也好。我就是看不慣,你的血汗錢,被一些不仁不義的人拿了去,甚至去做壞事,這也肯定是你不想看到的。現在,如果你真正的大女兒沒有死,她更需要你和我的保護。”


    她最後麵的那句話,是把他打動了。因為他知道,以他對許玉娥的了解,大女兒回來,許玉娥八成不會真當是比小女兒重要來看。隻有她,會和他一塊,繼續保護那個可憐的孩子。


    就這樣,他們決定登記結婚。


    君爺來到單位後,一直仍在聯係溫家故居當地的法警。


    姚爺聽到了風聲,過來問他:“當初怎麽不做司法鑒定?”當初那個事,既然溫奶奶都供了,都認了,他們也就沒有繼續插手。應說誰也沒有懷疑到老妖婆竟然把罪通通往自己身上攬。


    “說她是為汪友才脫罪,倒不如說她真是老糊塗了。”君爺放下電話說。


    “按理說,當初應該是做了司法鑒定確認死者身份才可以結案的。”姚爺仍是追著這個固有的問題問,“當地機關這麽做是不是太草率?”


    “確認死者身份的問題,既然罪犯和死者的家人都確定了死者是誰,做不做DNA鑒定,說實話,不是必須的。”君爺按照電話裏法警解釋的話來說,“而且,不是所有死者家屬都能接受讓遺體拿去屍檢的行為。溫世軒那種人,想的肯定是後者不是前者。”


    “那你認為,死者真的不是溫世軒的大女兒嗎?”


    “我覺得這個機率很小。”君爺幾乎是用想都不用想的語氣說,“當然,我是希望死者真的不是溫世軒的大女兒,或是說他的大女兒還活著,這樣一來,囡囡能從溫家的漩渦裏麵掙脫出來。溫家自己人繼續狗咬狗,也不關囡囡的事了。”


    “但如你所說的,這個機率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姚爺緊著眉宇,跟著他這話說,“汪友才究竟把這個事說出來,並且故意說自己弄死的可能不是溫家的大女兒,是為什麽?”


    “你為什麽不問,汪芸芸怎麽樣了?”


    “看來,汪友才並沒有招供出汪芸芸是同夥的事。他想護犢,這合乎人情。所以拿其它事情出來,想混淆辦案人員的視聽。”


    “他這麽做,至少是給汪芸芸爭取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作為都深知做屍體DNA鑒定所需要時長的他們來說,在這時候不得承認這汪友才是個狡猾的而不是完全愚蠢的父親。


    “怎麽辦?”姚爺問,“汪芸芸那邊,現階段沒有任何證據能顯示是同謀的可能。不過,我相信公安機關會找人把她盯著的。”


    “法網恢恢。”君爺道,“或許,我們該關注的,還是那份屍檢報告。”


    “你意思是說——”


    “或許,汪友才都覺得不可能而有意為之的事情,有其它發展都說不定。”後麵的話,在深不可測的冰眸裏變得如此意味悠長。


    白露在聽說溫家裏突然出現的變故後,很是擔心蔓蔓。本來,她今天是約了蔓蔓一起去見中國文聯的人。直接帶蔓蔓去見文聯而不是書畫協會的人,足以說明白露的能力。


    蔓蔓在老公陪同下,在公安局裏並沒有和溫世軒見麵,先回了家。白露去到陸家打聽情況時,正好看到她回來。陸夫人避開了去,在陸家人心裏麵,溫世軒始終是根刺。


    “阿衍,你去上班吧,我沒事。”蔓蔓先對老公說。


    蔣衍看到白露也在,就將老婆安心放在家了,單位近來事多,他也不好請假太長。離開前,仍是叮囑老婆兩句:“記得有事打電話給我。還有,手機不要給我沒電了。”


    “嗯。”蔓蔓應著,催他出門。


    白露等蔣大少離開後,給蔓蔓倒了杯水,說:“我剛看過兩個娃,都在睡呢,所以在這裏和伯母聊了會兒。”


    “還叫伯母,可以叫媽了。”蔓蔓打趣地說她。


    白露笑:“這規矩不能亂改。”


    “我哥不是把婚戒都送了嗎?都這時候了,你們還裝模作樣。”蔓蔓有意看著她無名指上的戒指。


    白露轉著那戒指,隻有在自家熟人麵前,她才敢戴,平常戴出去,挺惹眼的,太過矚目不好,她都是脫下來放進袋子裏。聽蔓蔓這麽說後,一邊說:“不都是因為你。你看你把它弄得那麽好看,我也隻能戴給你看。”


    似乎早知道她會這麽說了,蔓蔓哼:“我可是好心好意地為你們都著想過了。怎麽,我哥沒有和你說這戒指的機關嗎?”


    “機關?”白露真不知道。想她接到婚戒後,都沒和未婚夫見過麵呢。


    “我哥真行啊。”看她表情都知道怎麽回事,蔓蔓伸出手。


    白露脫下戒指放到她掌心上。蔓蔓把那戒指上的鑽石慢悠悠地仔細弄著,是連同托架一塊從指環上脫了下來。因為本身鑽托和指環都是銀白色的,脫下鑽石後的指環變得十分樸素並不起眼,但是在材質上不降格調。白露直呼驚奇:“天,你這招怎麽想出來的?”


    “那是因為知道你肯定會天天戴著。”蔓蔓笑眯眯地狡黠地擠了擠眼睛。


    白露不好否認說不會。隻是接回戒指後,立馬又把那個刻有他話的指環戴上了無名指。


    蔓蔓見到,笑得益發賊:“看來,我哥是讓那指環變得比鑽石都值錢了。現在,你可不能說我把戒指弄得太漂亮,因為你分明喜歡指環裏的東西多過整個戒指。”


    白露紅了半張臉,衝她嗔怨說:“你小心我向你哥告狀去。”


    蔓蔓大呼饒命:“不帶這樣的,你不能在我哥枕頭邊亂說話。”


    白露咳咳兩聲,始終是怕被陸夫人聽見,畢竟她沒有正式過門呢,說回正事:“心情怎樣?我聽你說今早上你去公安局了。”


    “心情還好。”蔓蔓說,臉上讓人看不出什麽痕跡。


    白露想她肯定是不想提,於是沒有再問,望望表道:“如果你覺得可以,我們現在按照原計劃去拜訪鍾老師。”


    蔓蔓應好,把自己準備好的畫軸帶上,和白露一起下樓。因為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住所離這裏並不遠,開車繞道反而麻煩。她們沒有開車,而是準備走路過去。


    她們一路走著,一邊走一邊說話。


    “這麽說,妞妞沒有決定被哪家撫養,還在你二姐夫家裏?”


    “暫時看起來是這樣的。”蔓蔓道,說到自己婆婆蔣母因為聽見有人想搶著養妞妞又後悔了,一副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的茫然,“主要是,聽說民政局那邊仍在考慮這孩子身邊的所有綜合因素,不能判定由誰撫養對這孩子最好。”


    “照我看,由你公公婆婆來養這孩子,也不是太好。”白露說,“他們畢竟年紀也大了,你公公身體不是一直不是很好嗎?”


    蔣父是做了手術,但病情不是可以一勞永逸,平常仍需要休息和吃藥。然而,如果讓蔣母來帶妞妞,蔓蔓和其他人一樣,真怕蔣母給這孩子灌輸些壞的。或許吳嫣然早有想到這些,所以把孩子交給了吳祈然來帶。


    剛說到這裏,走出大院,就見一個人。蔓蔓認出是吳祈然,站住。


    吳祈然也看見了她,走過來,說:“妞妞是住在這裏麵吧?”


    白露疑問地看著蔓蔓。


    蔓蔓介紹道:“他是妞妞的舅舅。可能是想把妞妞接回去。”


    吳祈然在旁邊接著說:“我是要把妞妞接回去的,不過要等幾天。我有些事沒有辦好。我在和我老婆談離婚。”


    聽到他說要和汪芸芸離婚,蔓蔓和白露都稍微感到訝異。因為之前,是他一直追著汪芸芸。而且現在兩人不過新婚幾天。


    “你能和她離得了婚嗎?”蔓蔓接下去說,不怪她會這麽問,因為她實在太了解溫家人了。


    吳祈然詫異地看了下她,點點頭:“她是不同意。”


    “如果不同意,你們最少要分居多久,而且請法院判決,才有可能離婚。”蔓蔓在他頭頂上再潑盆冷水。被溫家人黏上的人,想逃離,絕對不是容易的事。


    “她是提出了一些很苛刻的條件。”吳祈然道,愁眉苦臉表示出了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會成這樣。


    “你當初怎麽會想娶她?”蔓蔓尖銳地看著他,能看出他對汪芸芸並不像其他人想象中的留戀,其中必定有蹊蹺。


    “她長得像,我喜歡的一個女孩子。”到這個關頭了,吳祈然不怕說實話。


    蔓蔓和白露看著他的眼神都變了。如果汪芸芸是渣,這個男人一樣是條渣。


    “你們的事先處理好,再來看孩子吧。”蔓蔓對他下了逐客令,“還有,鑒於你這樣結婚的想法並且想離婚,我認為民政局不會把孩子交給你來養。”


    吳祈然臉色一陣白:“可我姐把孩子交給了我。”


    這男人看起來,至今仍不知道自己錯在哪。明顯一樣是個自私自利的。


    蔓蔓和白露不和他說了,趕著時間。走的時候,能看到他依然站在大院門口,一時可能不甘願離去。


    汪芸芸坐在家裏,兩隻眼瞪著桌上擺著的那份離婚申請書。這算什麽?一個她看不起的男人,竟然要求和她離婚!一旦答應,會有什麽後果她很清楚。


    她丟不起這個臉,是為此讓她立馬跳樓了都行。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那個孩子不僅沒有被撿破爛的撿走,回來了,而且把她和她父親都推進了萬劫不複的深淵裏麵。都怨那孩子,如果那孩子不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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