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時候,他們和高大帥並未認識。這意味著,在那個時間段,是白露的這張紙條救了他的命。當後來,君爺回想起這個細節時,茅塞頓開,恍然大悟,自己原來是在那個時候對她動了心。


    對於一個理智的男人來說,對女人動心和衝動完全是兩碼事。衝動是激情,激情過後,什麽都不會存在,什麽樣的生活方式什麽樣的生活理念照舊,所以絕不會因此而做出能影響到自己人生的決定。如果把激情說是一時情緒化的話,動心是決定性並且會付之於行動的現實。


    好吧,他是個現實主義者,太多苦痛的過往和家族沉重的責任,無不意外都讓他隻能成為一個現實主義者。為此,他被人詬病他也絕不會有半句妥協。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一個壞男人,一個被人稱為冷血和無情的男人。


    隻因他不會傻到真以為自己是七十二變可以無法無天的孫悟空。這世界上沒有能做到無法無天的人。這世上最多的是什麽樣的人,為了得到某樣東西必須舍棄另一樣東西的人。那麽,他為了自己要得到的,去舍棄一個所謂的激情,他認為是值得的,是王中之道。可就這一點,很少人能理解,尤其是女人。


    女人在心裏麵對愛情的定義多是激情而非動心。男人在這點上如果理智的話,往往隻能變成女人心中最討厭的人,認為其不懂感情,冷漠,忽視自己。


    他有時候想起那些女人背地裏對他的取笑和恨意,亦覺可笑。是,他給不了她們平日裏想要的風花雪月,叫他送給她們一束花他都是辦不到的。但是,他是男人,他的準則隻有一條,那就是無論誰成為了他的女人的話,他定是要護她到底的。


    如果她遇到被欺負,他會幫她打回去。如果她受寒受凍,哪怕他自己身上隻剩一件衣服,他都會脫了給她穿。至於,當她病痛當她遭受危險生死攸關時,不用說,他會伴她到最後,幫她擋到最後。如果允許的話,與她一塊走,絕不讓她孤獨一人在另外的世界都是可以的。


    他動心了,在看她在小紙條背麵附寫的一行字:小心,我們都不能沒有你。


    她用了“我們”兩個字,沒有用“我”,說明在她的心裏麵,絕對不是一個自私的女人,而是一個有著大局觀念的女人。


    他陸君要的,是一個和自己齊頭並進的女人。最不需要一個時時刻刻把“我我我”掛在嘴頭上的女人。但凡女人說他自私冷酷無所謂,他隻要這樣的女人。


    她在這一點上做的很好,而且不是隻是為了圖他高興,不是一時的裝模作樣。他背完紙條上的字把紙條塞進口裏咀嚼時,想著,回想她追著卡車跑的那一幕。


    五百米,追跑一輛軍車,山路泥濘,以百米賽跑的速度奔跑,對一個大美女來說,意味著將完全舍棄平日裏的高貴和優雅。不怪,那帶車的領導都被她動容。


    滿頭大汗,頭發淩亂,鞋子褲腿上全是髒兮兮的泥巴,臉上的毛孔都能因為運動而增大,變得粗糙,難堪。


    可是在這一刻,他卻覺得她在他心裏終於有了美的時刻。所以,他之後和她說的話,潛意識裏,或許已是認可她了,而不是隻是單純的配合和演戲。


    相比大卡車在山路上顛簸時君爺閉著眼睛好像全神貫注於神遊的神態,姚爺無聊多了。


    無數女人倒追,堪稱男人之中的花瓶的姚爺,外人傳其風流無度,隻有他身邊的人相信他是再純潔幹淨不過的一條漢子。


    哪裏能懂得君爺腦子對於女人的煩惱,姚爺的心裏很清澈:像自己這樣好的一條漢子,沒理由不能找到一個好姑娘。


    說姚爺最大的毛病是自戀,完全不誇張。


    掀開卡車後麵的簾布探出頭,望到了路邊靠了輛同為綠色的軍用大卡車,兩個年輕指揮官站在車後麵的地方吵著,不知道吵什麽。


    姚爺就此推了下君爺的胳膊頭:“老百姓站在那裏,他們當著老百姓吵架,是不是有損我們解放軍的形象?”


    君爺循聲望出去,隻見一個年輕軍官的側顏衝著自己。那人英俊的眉毛是桀驁不馴,剛硬的嘴角略有些狠,總體而言卻還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小夥子形象。


    當然,那時候君爺並不知道這人即是後來要成為他妹婿的蔣大少。姚爺更不知道他口裏鄙視的這位年輕軍人,會是將來捷足先登搶了他未婚妻的男人。


    兩爺當初最追悔莫及的是,他們就是這樣和他們找了大半輩子的囡囡擦肩而過了。


    蔓蔓當時坐在大卡車上,沒瞧到他們兩爺,以她的視角,卻是將蔣大少的背影十足十地印在了自己腦海裏麵。


    最可悲的是,姚爺那個時候,同樣沒有能看到小時候喜歡的小女孩的影子。不然的話,以君爺那天生糟糕的直覺,或許姚爺可以彌補下君爺的缺陷早日找回妹妹都不難。


    他們坐的大卡車,擦過了蔓蔓坐的大卡車,擦過和指導員吵架的蔣大少,擦過的時間為三十秒鍾,在這三十秒內,兩爺對於兩個指揮官為什麽吵架比較感興趣,以至於車上坐了些什麽人一概忽略了。


    有個人,或許是認識蔣大少的,挨著兩爺說:“聽說是義子。”


    “義子?”


    “對,蔣中海的義子。”


    君爺繼而聽人繼續說,這次到一線搶險的部隊裏,有一個師長就叫做蔣中海。


    “看來是個很會拍馬屁的高幹。”姚爺眯著美睞,懶洋洋地抬了抬帽簷說。


    君爺不予置評:在這社會上,會拍馬屁,也是一項必不可少的才能。


    他們的卡車到了指定地點,所有人下了車。帳篷已經有人搭好,他們一車子的人分散開來。君爺和姚爺兩個人,先是走到了指揮處找白隊。那個時候的白隊,剛升官不久,業務不是很熟練,再加上剛上來就被派這麽重的任務,繁雜事務纏身。即使看見了未來的妹婿君爺,至多隻能見機插縫地是打一聲招呼:“嗯,來了”。


    兩爺隻好站在帳篷裏頭耐心等著,偶爾看看外麵的情形。


    君爺望見了之前下連隊鍛煉時所在師團衛生隊的人,其中有一個姓王的教導員,這一次來了。


    “曾軍長怎麽說?”


    君爺聽白隊在後麵和人談話時屢次提起這個曾軍長,曾德容,同是他下連隊所在部隊的指揮官。


    “曾軍長的意思是,現在,更重要的做搜救工作,因此,衛生力量應該放到基層。這裏可以設置一個臨時救護地點,但好醫生,最好是隨之去到前線救人。”


    曾德容的參謀當時向白隊轉述的這番話並沒有錯,可君爺怎麽都沒想到,這個曾德容心裏其實在這個大義的計劃裏會存有另外的一些心思。不過君爺很記得,白露給他的紙條上,要他警惕的人裏麵包括了曾德容在內的一幫軍中參要。隻是他當初並沒有因此想的更遠,而是想白露會推出這樣的結論,無疑於他曾經在這個部隊下過連隊,遭遇過一些不大不小的刁難。


    部隊裏其實不完全是個純淨的世界,每個軍人,隻要是正常一點的人,誰不想當將領而一輩子隻委屈自己當個兵。所以,新人每次進入部隊,愈是有才華的新人,益發會受到老兵的排擠和頂頭上司暗中的嫉恨。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並沒有全部擱在心頭。


    “那好吧,我把手裏的人手重新分配下。”白隊歎口氣後說。其實他心裏不大情願的原因很簡單,臨時調來補充衛生隊伍的這批年輕軍官,大都畢業不久,實踐經驗較少。他擔心他們出事。


    這個出事的概率有兩個。一是怕年輕的軍人性格衝動,遇到險情自己往前衝,在可以避免犧牲的情況下卻是輕易犧牲掉了自己。國家培養一個幹部一個人才不知是花費了多少的力氣,這樣的犧牲可謂很不值。二是怕年輕的軍人業務水平不精,上手的實踐經驗少,遇到事不會處理或是處理不當,搞出個什麽事故來,說不定一樣毀了自己的前程。說來說去,這兩個原因,他這個領導的負有責任心的話,都是極不情願見到的。


    白隊原先想的是一對一或是一對幾的老兵帶新兵上陣,但曾德容派來參謀的人這麽一說,他的計劃隻能跟著作戰部隊走。確實,現在的情況危急,多地需要最好的衛生力量補充。軍隊的衛生力量不同於地方的衛生力量,他們本身具有作戰部隊的一麵可以更好的有所作為。


    軍人的職責,就是要衝在普通老百姓前麵。


    白隊經籌劃之後,與君爺他們新來的這一批幹部談話,讓他們隨各救災部隊出發前往險情集中的地方救人。後續再派來補充的軍官會負責傷患轉運工作。這裏的醫療地點將作為一個臨時的急救救治點。由曾軍長的師團衛生隊同誌負責,即王教導員負責著這裏。君爺他們這些人,如果在這裏救人的話,自然歸屬王教導員管理。


    之後,白隊因有其它要務纏身,坐車離開。離開前,不忘和未來妹婿嘀咕兩句:“陸君,保重自己的命和前程要緊。做任何事情之前做出任何決定之前,務必全麵衡量。我們未來是要成一家人的,所以我才私心地和你說這個話。”


    君爺點了頭:“請你放心吧,我不能辜負你的期望。”


    白隊聽完他這話很高興。白隊作為領導,需要的是一個聰明的部下,而不是腦子裏像憤青一樣的部下。部隊打仗放到實際裏頭要靠的是腦子,不是靠口頭上嚷嚷口號。


    姚爺站在他們旁邊,把白隊的囑咐一塊聽了,等白隊走,笑著對君爺說:“已經認定你是他妹婿了。”


    那大概是第一次君爺沒有對調侃他和白露關係的話感到反感。


    姚爺聽她居然不答聲,稀奇地挑了挑眉。


    正因為曾德容的策略,他們兩個各自分開了。


    君爺隨了一小分隊向東,姚爺跟了另一支部隊向西走。


    君爺跟隨部隊來到半路,聽到前麵如潮水一樣湧過來的一批人說:“決堤了,前麵決堤了,衝毀了路和村子。前麵幾輛卡車都被淹了。”


    事出突然,據說那段堤壩已經之前做了數十次次加固,潰決卻隻是在一瞬間的事。潮湧的江水刹那間卷走了來不及逃難的人,同時淹沒了就近的村莊和道路橋梁。


    君爺和小分隊護著這群退下來的百姓,撤到了第二條防線。同時間,當老百姓安全後,他們部隊馬上借來了多條橡皮艇,趕往被淹的村莊尋找幸存者。


    洪水所過之處,皆成一片汪洋,隻在水中露出是屋頂和樹頭山坡,好比都是漂浮在海麵上的浮物一般,可見大自然的恐怖威力非人類能擋。橡皮艇在其中遊走,偶爾遇到漂浮物,險象環生。


    要救的人太多了。其中被淹的一輛大卡車上據說搭載了上百個老百姓。一時間這些老百姓在洪水來到時紛紛跳下車時趕不及撤退,隻好各自往附近高的地方跑。


    在一個露出水麵的小山坡上,君爺和他的隊友見到了許多坐在樹上等待救援的老百姓。


    橡皮艇救不了那麽多人,隻能救老弱病殘的優先。而且橡皮艇一路過去,遇到的求救者會愈來愈多。


    為了解決這個難題,君爺偶爾必須狠心地將原先已經救上橡皮艇的年輕人先趕了下去。其中,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包括自己的妹妹。


    “你先下去,在這裏等著。馬上會再來救生艇把你救上來的。”君爺冷酷地說這話時,避免去對上對方的眼睛。他擔心會心軟,但現在絕不是心軟的時候。


    蔓蔓那時候和大卡車上的其他人一樣,由於半路遇到洪水襲擊爬到高處等待救援。剛是從樹枝上被解救出來,給披上毛毯,在這條救生艇上緩口氣不到五分鍾。


    她抬頭看了眼對她說這話的軍人,發現他側著的臉幾乎是背對著她的。想必,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心裏也不好受。因為,在她登上救生艇後第一時間給她披上毛毯的,就是這個看起來很是冰冷的男人。


    環顧救生艇上,除了他是必須操縱救生艇和救治病人不能走開以外,其他本來坐在救生艇上的軍人都讓出了自己的位置給老百姓,而自己代替老百姓置身於危險裏麵。


    她咬咬牙,什麽話都沒有說,攀上了宛如座小孤島浮現在洪水水麵上的一個小屋頂。同時,從屋頂上的兩個孩子代替她,坐進了救生艇裏麵。孩子的媽,因為救生艇沒法繼續承重,與蔓蔓一塊留在了屋頂上等待再次救援。


    一個勇敢的女孩。


    這是君爺在這次遭遇中對蔓蔓留下的印象。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女孩,就是他苦苦找了很久的妹妹囡囡。


    況且,這樣平凡卻和軍人一樣極具勇氣願意為了他人犧牲自己的老百姓,遠遠不止蔓蔓一個。君爺很快地,將蔓蔓列入了群體印象中,沒有留下單獨的一個印記。


    在蔓蔓的心裏麵,沿途所遇的軍人,一個個都是很英勇很值得她敬佩,君爺一樣沒有給她留下最特別的印象。


    蔓蔓雙手拉著披在身上的毛毯,夜色一點一點地降落,目送他操縱的橡皮艇消失在盡頭,隻是抽抽鼻子。夏季的天氣,因為洪水的蔓延到了夜晚卻是散發起了寒意。若不是當時有個中年婦女陪著自己,她真擔心自己能不能挺得過這個夜晚。


    好在搜救部隊是不分晝夜,也或許是君爺在無意識中僅憑血緣關係的牽連,記得她所在的地點,如遇其它前來增援的搜救艇時立馬報了她的位置。蔓蔓就此得救。


    與蔓蔓一塊解困的婦女,焦急地要找回被君爺先一步救走的小孩,後聽說那兩小孩應該都在臨時醫療救治點,和蔓蔓一齊趕著往那方向走。


    那婦女走的急,蔓蔓一路曆經艱辛,腳上的運動鞋早已濕透了,兩隻腳不僅是磨破皮,而且穿著鞋子好像鉛一般的重。她又沒有辦法脫掉鞋子在滿是砂石的路麵上行走。逐漸的,她無奈與前麵趕路的婦女拉開了一段距離。


    走了大半夜的夜路後,見日光慢慢在山頭那邊升起,像是在陰暗中總算見著了一道曙光。


    蔓蔓拿手掩著耳朵上被風吹起來的劉海,突然聽見好像有腳步聲。她乍一驚,先是以為是鬼。疾跑幾步後,找到個地方暫且躲起來。


    別看她斯斯文文柔柔弱弱,卻絕對是個臨危不亂心思慎密的女孩。知道這世上不會有鬼,那麽,會不會遭人搶劫?有人想趁火打劫?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她現在身無分文,但不代表沒有價值,女孩子在外需要比男孩更警醒一些,謹防被人劫色。


    一個人,穿著綠色的軍裝,從她麵前走了過去。他的步伐邁的很快,但同時可以看出他心裏的焦躁和疲憊。


    蔓蔓睜大了眼,很記得這個人的側臉。是那個年輕的連長,他救了他們這批過來實踐卻遭遇洪水的學生,把他們連隊乘坐的大卡車讓給了他們學生和百姓逃命,為此他好像和連隊裏的另一個軍官起了爭執。


    她好像記得,他們部隊的兵叫他為蔣連長。他姓蔣。


    蔣衍埋著頭,肚裏窩著團火,一個勁地往前衝。他捏著拳頭,是想趕緊找到個指揮所稟明情況。他心裏焦躁,焦躁連隊裏那群突然和他走散了的兄弟。現在,不知道那個得逞了的姓柳的,會帶著他的連隊做出什麽樣的事。


    蔓蔓從大石頭後麵站了起來,感覺他完全沒有發現到她,是全心全意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麵了。她愣著眨了兩下眼睛,想,是不是該上去和他打個招呼,哪怕是道聲謝也好。


    見著他走到了前頭,突然前麵一條搖搖欲墜的電線杆要朝著他腦袋砸下。


    “小心——”她口裏都來不及叫,腳已經先動了起來,衝到他後麵的瞬間伸出手推了他一把。


    可惜,她隻來得及指尖夠著他衣服背後。


    電線杆砸了下來,擦過他肩膀,擊中他額角。緊接,他和電線杆一塊栽倒在了泥土裏。


    夜色,在這山裏頭未完全退去,蒙蒙亮的日光好像層霧氣,把一切罩著,更是迷迷蒙蒙的,仿佛揣著無數秘密的迷宮。


    她怕他接下來被隨電線杆落下來的電線擊中,第一時間拽著他衣服將他往外拖,是離電線杆愈遠愈好。可憐她當時已經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卻因為一天沒有吃上飯了,隻能將他拖出一米遠是極限了。


    看他額頭流血,撕了衣服幫他簡單包紮了下。當務之急當然是要求救。她站起來四處找人幫忙時,見到有個人影在不遠處閃過,叫了聲:“同誌——”


    那人聽到她叫聲,卻溜的更快,如兔子似的。


    她吃一驚,心裏某處突然被什麽揪住了般,皮球似地緊張彈跳起來。此時日光照在了離他不遠處的泥地裏,正好是那條電線杆樹立的地方,她看到的是什麽?是好像幾個來不及被雨水清刷掉的腳印。


    這究竟是意外?還是純屬巧合?


    她拿不住,心想,無論是誰換到她這位置上一樣是一團霧水。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她的救命恩人先救了。


    過了不久,剛好有一路逃難的百姓經過,聽到了她的求救聲,於是幫她把傷者送到了部隊的臨時醫療點。


    先給蔣衍看傷的是一個年紀中年的軍人,身材稍微有點胖,他旁邊的兵稱他為王教導員。


    王教導員簡單地翻了下蔣衍的眼皮後,說:“傷不重,先放到一邊。”說完,昏迷不醒的蔣衍就此被擱到了帳篷外頭簡陋的一張床板上。


    蔓蔓皺著眉,心裏頭咯噔,總覺得他的傷沒有這麽簡單,畢竟人到現在都沒有醒。可她又不能隨意去質疑人家軍官的話。


    她在帳篷外走來走去,很是擔憂。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君爺,她認得他是開著橡皮艇救她的那個軍官。於是她衝他走了過去,鬥膽地說了一句話:“同誌,請問你能不能幫我看個病人?”


    君爺沒認出她是誰,這兩天兩夜沒有睡,他的大腦早就處於十分忙亂的狀態,哪會去記得一個不起眼的人。照看傷者本來就是他的活,因此他沒有拒絕她。跟她走到了蔣衍所在的地方,隻是第一眼,他就看出了蔣大少的傷不輕,說:“我得幫他安排,可能會盡快讓他轉去醫院。”


    “謝謝。”


    可君爺連她這個謝字都沒有聽進耳朵裏麵。


    蔓蔓隻覺得他經過一夜過後,不知出了什麽事,整個人好像又變了,變得臉容深凹,像是暴風雨前雷電交加的那一晚,令人心驚膽戰的森恐。


    她都不得不被他這個樣子給微微驚到,退了半步。


    這時,有個人朝君爺跑了過來,小心在君爺耳畔報告了聲:白隊來了。


    君爺的唇角有力緩慢地向上一勾,唇角下的陰影明顯,唇間蹦出個字:“好。”


    蔓蔓看著他行動如風,衝一帳篷直線走了過去。此時,蔓蔓才知道,在她所在地方飄小雨的時候,另一方向昨晚是下了傾盆大雨。


    轉回身,隻聽躺在床板上的蔣衍在昏迷中喃了聲:柳混蛋——


    君爺掀起帳篷門簾走進帳篷,先是看到王教導員在一旁衝白隊嘀咕,白隊的眉頭像塌了的山打了皺褶。他果斷地咳一聲,打斷了王教導員的嘀咕。


    白隊已經看見了他進來,對王教導員說:“你先去忙吧。這事我會處理的。”


    王教導員好像替他們很憂愁,臨走前,不忘假惺惺地拍了拍君爺的肩膀。


    君爺胸頭一股怒火。


    白隊臉色鐵青,但是壓得住,招手讓他走近來低聲說話:“子業的事究竟是怎麽說?”


    “昨晚上,我陪他一塊處理的。如果想抓子業的話,把我一塊抓了好了。”


    “陸君!”白隊此刻咬出來的聲線像是磨刀似的,“我走的時候才交代過你們。你們難道都忘了嗎?”


    “我們都是有衡量過的再做出的決定。那個孩子如果不馬上動手術的話,是死路一條。”


    “那也可以先打個電話給我,讓我在電話裏麵同意你們再幹,好歹留下個我能幫你們背起責任的證據。要知道你們現在官小,沒人罩著根本不行。”


    “昨晚和你聯係的電話沒能打通,可那個時候這孩子的出血量已經到達休克狀態了。”


    沒能第一時間打通電話?


    白隊是一愣一怔之後,馬上意識到了什麽。他抓著君爺的肩膀此時此刻加了把力氣:“是不是,昨晚你和子業都遭遇到險情了?”


    “他的我還沒問。”君爺避重就輕。


    可白隊從他這簡單的一句話都聽明白了。白隊絕對也不是個好惹的人,尤其是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作亂,想動他未來的妹婿,隻為了他妹妹他都絕不可能服軟。


    “這事我來處理。但是,聽好了,從這一刻開始,你和子業都不準在這件事上插任何動作和聲音!”


    姚爺坐在帳篷裏,握著那隻蒼白瘦弱指甲裏還殘留著泥巴的小手,在感覺那手冰涼的時候,是用自己的兩隻手一塊捂著,想讓那隻小手快點暖和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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