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


    “這一期新開的進修班有一個,要被除軍籍了。”


    “除軍籍?!什麽事這麽嚴重?”


    確實沒人想到,陶桃會被除軍籍!陶桃本人都沒想到。瞧她在領導辦公室裏一把鼻涕一把淚懺悔了很久,跪都跪了,雖然教官叫她別跪,但她想著要表示的真心誠意,跪了許久。人家看她又哭又跪,還以為她有什麽苦大深仇的事情,沒有人想到她是懺悔,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被冤枉的小白菜。


    證據確鑿,在她手機裏都發現了那段錄製的原始視頻,同夥的證詞一並被姚爺揪了出來。她想抵賴都別無他法,隻能用女人善用的一哭二跪三上吊的手段,來脅迫領導。


    隻可惜,眼前這些首長一點都不買她的賬。


    或許,在她自己部隊裏發生的話,由於本來她已經深受部隊某些領導的喜愛,求求情,念著舊情,還有點用。可到了學校這裏,她不是最出色的學員,隊領隊對她印象一般,最終又捅出了這麽大一個簍子。


    “我說陶桃,你吃了什麽膽,豹子膽是不是?”於文清都搖著腦袋,這種事兒,建校這麽多年,是在這學校裏發生的第一件醜聞。現在發生在他手底下的學員身上,他感到特別羞恥,也特別難以置信。


    陶桃與人家有什麽深仇大恨這麽做?


    不都是戰友嗎?


    第二,這陶桃的膽子也太大了,把部隊,把軍人,都當成什麽了!


    “首長,請你一定要原諒我。我隻是想和沈佳音開個小玩笑,沒有其它意思。把手機放進段藝涵的書包裏,隻是想,不,是沒想到會被領導看穿了,沒有想過去陷害段藝涵的,真的沒有!”陶桃吊著兩把眼淚說。


    “你說你隻是想和人家開玩笑?有這樣開玩笑的嗎?破壞人家家庭為目標?”


    “不是,我隻是放到網上,是他們自己胡思亂想的。你看,我發的這視頻,照的都是沈佳音同學在圖書館刻苦學習的景象。”


    “得了吧。他們胡思亂想?你同夥都交代了,是你讓她發評在下麵煽風點火,誤導輿論。”於文清說到這,水杯往桌子上一拍,黑了臉道,“我看你就是見不得人好!妒忌!你妒忌什麽?!沈佳音犯著你什麽了,讓你這麽妒忌她,不惜抹黑她?”


    妒忌,嫉恨。


    她嫉恨沈佳音的地方多著呢。同樣是老鄉,經常被人拿來比較。沈佳音學習樣樣好,她功課樣樣比不上。不就是個結巴,憑什麽比她受歡迎?她歌唱的不知道比沈佳音好多少。


    “你不用再說了。”姚爺為於文清吼幹的嗓子著想說,手指間旋一下落筆寫完報告的鋼筆,套上筆蓋,別為橄欖綠軍裝的口袋裏。


    於文清聽到了他說話,回頭,見他滿滿一張漂亮的鋼筆字,問:“你報告寫完了?叫她寫檢查嗎?”


    “寫什麽檢查?叫寫檢查的都是形式主義。你看那些被抓了口口聲聲不再當小偷的人,放出來照樣偷。平常人倒也算了,可我們這裏是部隊,是保家衛國的軍人,這樣道德敗壞的人怎麽能可以再用?古今往來,戰場上最怕叛徒。赤壁之戰,曹操會敗,也就因為叛徒。你說這樣的人,你能防止她不會成為叛徒嗎?”英眉微挑,姚爺微眯的一雙眸子,深不見底。


    於文清隻覺得觸著他眸子都讓人害怕。何況被抓拿住的陶桃。


    陶桃嚇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知怎麽會自己以前覺得姚魔王長得好看,姚魔王哪裏好看了,是太可怕了。她現在巴不得時間回轉,如果遇到姚魔王,能跑到多遠的地方就跑多遠。


    “首長,我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會改過自新。我馬上就去向沈佳音和段藝涵道歉。我願意在公開批評大會檢討,反省。”


    “不用了。從今天起,你不用留在這裏了。糾察隊會把你帶走。至於,告不告你個人名譽損害,要看沈佳音和段藝涵她們自己的決定了。但是,部隊是絕對不可能再留你這種人了。”姚爺說完這話,是懶得繼續看她表演小白菜,按了電話讓人進來。


    於文清見他做了決定,在他那張報告紙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再上交。在上級批複這段時間,陶桃會被隔開,單獨住一間宿舍,停課,禁止自由行動。直等到上麵批複下來,可能也就幾天的時間。


    陶桃驚恐地看著從門外進來的糾察兵,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不可挽回的錯誤。或許在她之前看來,哪怕真的用那段視頻弄得沈佳音家破,也算不上犯罪,不就是沈佳音自己倒黴。正是因她對法律的藐視,對自身軍人榮譽的不愛護,她走到了盡頭。


    她跪在地上的膝蓋不肯起來,這會兒她真的不是做戲了,是真的很怕:“首長,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我喜歡軍隊,我喜歡當軍人。”


    “你當然喜歡當軍人了,當軍人對你來說可以炫耀對不對?”姚爺拿起辦公杯喝了口水,肅眉對兩個糾察隊員說,“她不起來,你們不會把她拉起來嗎?”


    兩個糾察兵領命從兩邊拉起了陶桃。陶桃就像是拖布一樣,被糾察兵拖著,膝蓋在地上拉出一條線,一路哭個不停。


    在快到門檻的時候,於文清瞧見了,沒忘記提醒兩個糾察兵:“不要把她拖在地上走,把她拎起來,免得膝蓋弄傷了,到時候還麻煩。”


    於是陶桃被拎了起來,出了辦公室,走廊裏有好多聞聲過來看熱鬧正等著。見這麽多雙目光,她再耍賴,就無比難看了。隻好雙腿自己放在了地上,自己走。


    不會兒,消息飛傳回了沈佳音的宿舍。


    段藝涵卷了袖口,拍掌,喊:“好!要告她是嗎?我要把她告到去做監獄!我段藝涵生平最討厭這種陷害人的。漢奸就是她這種,比小偷殺人犯還更可惡!抓一個斃一個。”


    郭慧丹聽著段藝涵的慷慨激昂,忍不住都要笑。


    這家夥,以前和陶桃不是親密得像什麽樣嗎?


    照我看,活該。


    陶桃沒想到陷害她郭慧丹,隻第一個想到陷害你段藝涵,說明你段藝涵在陶桃心裏麵隻是個能利用的,比把她郭慧丹當做敵手還慘。


    “喂,你怎麽想,沈佳音?”郭慧丹拍拍沈佳音的胳膊。


    中午休息,沈佳音彎腰在洗手盆裏洗條毛巾,聽見郭慧丹問話,抬頭,哎:“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對我幹了什麽。”


    實事求是的說。那段視頻,都沒有傳進封閉的軍校裏麵,兩個當事人沈佳音和馮永卓毫不知情很正常。


    軍校的學員是不能不經過允許私自聯係外麵的網絡。


    郭慧丹想到沈佳音這話有道理,繼而一摸下巴,好奇了:“你說姚魔王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誰告訴他的?”


    那是因為他是她老公。她若發生什麽事的話,他能不知道嗎?還有,陶桃那段視頻放到網上,目的不就是為了給姚魔王看的嗎?


    陶桃絕對是想都沒想到,是她自己主動去踩地雷的,而且一踩一個準,踩到了姚魔王頭上。


    於文清隻要想到這裏麵的神秘邏輯,肚子裏要笑破皮,對著姚爺嗬嗬嗬嗬地笑不攏嘴:“我說,她,她——我第一次見,幹壞事這麽沒腦子的。”


    “你笑夠了沒有?”姚爺磨著牙齒,蓋上辦公口杯,道,“中午我要和我老婆吃飯。你幫我把她叫出來。”


    “這個沒問題。”於文清一口答應。


    陶桃在兩個糾察兵的押送下,來到了宿舍先收拾行李。


    見她進來,段藝涵第一個,攔到在她麵前,怒視著她,說:“你的東西都收拾好,檢查清楚了,免得你又指著我們中間某一個說,我們誰誰誰偷了你東西了。姐告訴你,姐當傻子也就這麽一回!”


    陶桃喉嚨裏幹咽著唾沫,此刻還想著辯解,想挽回姐妹關係:“段藝涵,我真的沒有想過陷害你,真的。那時候把手機放你書包裏,隻是想,想你是我的好朋友——”


    “對。做你好朋友,就是給你陷害的。”


    “我沒想陷害——”


    “沒想陷害那是想幹什麽?讓我背包庇罪嗎?你有經過我同意嗎!”


    四目相瞪,陶桃敗下陣來,自己明明就是理虧,做了這個事四處找借口給自己脫罪。


    “我告訴你,陶桃!”段藝涵從沒有這樣生氣過,是因為這也是她第一次遭人背叛,而且還是同個班的學員,都是軍人。部隊戰友都背叛,這是沒法想象的。若是換到戰場上,陶桃是不是會把她送給敵軍都難說。手指點住陶桃那張臉:“你不要以為你唱歌唱的好就能當軍人。你這種人,在部隊裏就是個渣!是顆老鼠屎!沈佳音會不會原諒你我不知道,但是,我段藝涵絕對不會容許你這種人繼續呆在部隊裏,你滾!”


    郭慧丹聽見段藝涵這番話,都對陶桃皺起了眉。雖然事情沒有牽涉到她,但是,作為軍人她和段藝涵一樣,沒法容忍這樣的戰友繼續呆在部隊裏。


    陶桃微微地彎了下唇角,對於段藝涵的憤怒,她沒話可說,同時是覺得段藝涵不過是小題大做。就像姚爺所分析的那樣,對她來說,她早就習慣藐視法律了。軍人最講究紀律,紀律在她的小心眼裏卻是不存在的。


    但是——眼角餘光望過去,她看到了沈佳音背對著她在洗毛巾的背影。


    這個結巴,竟然沒有像段藝涵那樣在她麵前跳腳。她本來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能看到沈佳音氣得要命想罵她卻結結巴巴說出話。到那個時候,她看著該有多歡樂。


    可是這個死丫頭!


    刷刷刷,沈佳音專注地洗毛巾,好像她陶桃是不存在的。


    “沈佳音,我——”陶桃捏著像是懊悔的嗓子,對著沈佳音洗毛巾的背影。


    “郭慧丹,你有衣架嗎?我的衣架都用完了。我想把毛巾曬一曬。”沈佳音說,依舊頭也沒回。


    郭慧丹點頭應聲:“有,你等等。”


    死丫頭,還是把她當空氣!


    陶桃胸口劇烈起伏著,剛被段藝涵那麽痛罵,她都沒有現在這一刻這般的受傷。


    沈佳音晾完毛巾,外頭來了個人,是於文清派來的人,說:“沈佳音同學,於隊找你談話。”


    領導要見麵,沈佳音以風的速度,整理好軍容,飛奔而出,對郭慧丹說:“你如果要去哪裏,不用等我了。”


    衝出去的身影,與陶桃擦身而過,自始至終沒望陶桃一眼。


    見到陶桃那雙快要瞪出來的眼球,仍在追逐沈佳音的餘影,郭慧丹笑出了聲音,拍打段藝涵的肩頭說:“你學學人家沈佳音。”


    段藝涵哼一聲:“還用說,對這種人渣,就該像沈佳音,連看都不用看,不用再說話了。免得她以為自己做了壞事能驕傲!”


    陶桃的臉,這刻全白了。


    沈佳音如風一般,跟著於文清的人,卻沒有到領導辦公室,是被帶到教學樓的後門出去,再坐上了一輛吉普車。司機開車送她,徑直出了校門。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了,姚爺自然不好在校內和老婆見麵,約在了校外。


    在一家普通麵館裏,沈佳音走到盡頭,看見了老公坐在那正拿熱水洗著筷子頭。


    於文清招呼她:“嫂子,坐吧。”


    沈佳音心裏一直疑惑,陶桃做了什麽事,讓她老公發那麽大脾氣。自己拉開老公旁邊的椅子坐下來。


    “想吃什麽?這裏最有名的是炸醬麵,可以嗎?”姚爺把筷子頭洗的幹幹淨淨的,甩了甩,用紙巾擦幹,遞了一雙給老婆。


    沈佳音看他心情好像可以,接過筷子輕輕在筷子頭呼一聲氣。


    姚爺見她好像也沒被陶桃氣得要死的模樣,正覺納悶,本是做好了準備等她一到撲到他懷裏哭訴,為此他口袋裏塞滿了兩包維達紙巾。


    “佳音——”


    老公提問了,俏皮的手規規矩矩放下了筷子,眨眨眼:“什麽事?”


    完全一頭霧水的一雙眸子。


    還是於文清記了起來,提點他:“或許,她都沒看見視頻呢。她在軍校,沒網絡沒智能手機和電腦怎麽看?”


    原來是這樣。那豈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熱血過頭了?姚爺想著自己吃虧了,趕緊把自己手機拿出來,調出那段視頻給老婆瞧。瞧自己給她出了多大的氣。


    沈佳音接過他手機,兩手舉著,先發現:“子業,你手機換了?”


    “嗯。”


    “你不要整天買山寨機。你看看你買山寨機的錢,比你買一部中等手機花的錢都要多了。”


    山寨機總是出毛病。姚爺這種四處奔走的,有時候要幹粗活的,難免磕磕碰碰,山寨機根本經不起他折騰。兩三個月換一個為正常。算起來這筆錢是不劃算。


    被老婆念叨了,姚爺想想也有點道理,說:“那我找時間再去手機城看看吧。”


    “我買一部給你吧。媽說,你生日在年底。”


    於文清隨機吹了聲口哨,拳頭拍打下兄弟肩膀:兄弟,你有福氣啊。老婆給你買手機當生日禮物。


    姚爺臉上都尷尬了,是幸福得尷尬。左手抹下尷尬的臉,眼角餘光望著說了這話的老婆依舊平靜無波的側顏。


    這丫頭,有時候真是比他還大膽。


    在等炸醬麵上來的時候,沈佳音一遍遍地,將陶桃錄下的五分鍾視頻反複地播放。


    在旁見著她老半天沒看完五分鍾視頻的兩個人,都驚奇了起來。


    最令人驚訝的是,看著,看著,在沈佳音的嘴角邊,浮出的小酒窩,明顯是在笑。


    沒有哭,反而笑了。


    姚爺伸手要去摸老婆的腦袋是不是發燒了。


    “你笑做什麽?很好笑嗎?”


    “嗯,我在想。如果她剛好拍到我和你說話,那豈不是更好玩了。”


    丫頭一句話命中乾坤。


    於文清抱著肚子哈哈哈哈大笑不止,直言:嫂子太有才!


    姚爺伸手把她肩頭一摟,頭偎在她後項裏,也是忍不住嘴角一彎,笑不可止。


    “沈佳音。”他輕輕溫柔地拍著她背,“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是這麽有才的。”


    “你不問我,我昨晚和馮上校說什麽了。”


    “你說。”這也正是他好奇的。雖然,知道他們兩個是同事,有交流沒有什麽奇怪的,普通朋友都要打個招呼不是嗎。


    “我昨晚,和他媽媽,發了短信。”


    這話,讓於文清記起了她昨晚借手機的事,對姚爺點了下頭:“我以為她是給你發短信。”


    “怎麽說,和她說了什麽?”姚爺嚴肅起臉,手指尖撫著她落下的劉海。


    “隻是問她在我們村裏的調研結果。她對我詳細地說了許多有關農業科學方麵的知識,所以我就問馮上校,她這些不會是直接從哪篇人家寫的論文裏摘下來的吧。”


    姚爺發現,丫頭說話其實無比俏皮。眯了下眼角,捧起她臉:“看起來,你昨晚和她能交流,感到很高興。”


    “隻是,問問老家情況,和問問科學知識。”沈佳音有所保留地說。


    “現在知道是什麽情況了嗎?”


    “知道。”


    “什麽情況?”


    “雖然項目沒有辦法落到我們村。她心裏,好像並沒有很難受。我想,她是有其它辦法可以幫助到我們村。”


    應該說知母莫若女嗎?姚子寒那些在當地的人,都沒能看出來華妙冰心裏的打算,僅憑幾條短信,沈佳音卻用心能感受到了。


    姚爺長歎一聲:“我知道了,看來我要和子寒重新溝通下。”


    “嗯?”疑問。


    “子寒以為她項目要落空,正想該怎麽辦。不過,如果她存心要報恩,那肯定要單獨幫你們村想辦法。到那個時候,不能不說是有些公平偏失了。”


    沈佳音臉色微微一變。


    姚爺歎的是:這個華妙冰,她媽媽,是多麽有才華的人,也怪不得那麽多人對她媽媽虎視眈眈了。


    沈家老家。


    在昨晚上,沈老三去向老二家借麵包車,說要送人回去。見到了沈二哥和尤二姐,實在憋不住,就把剛華妙冰在沈奶奶和他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這件事,如沈奶奶說,對老二家影響不大,對沈老三家裏,卻是個致命的打擊。這也是為什麽沈毛安要到沈老三家裏鬧,因為她知道,沈老三是心裏有寄望借助華妙冰這個項目能翻身的。


    沈二哥和尤二姐吃驚的是,華妙冰在沈奶奶家,而且是沈奶奶主動邀請華妙冰進的家門。


    “媽,這是原諒大嫂了嗎?”沈二哥問。


    “不知道。”沈老三當時沒注意到這個,注意力都在華妙冰的項目上。現在想起來,沈奶奶同意華妙冰進家門,本身已經就很不可思議了。


    尤二姐心裏不安寧,和沈二哥說:“你看著鋪子,不要把消息說漏口了。到時候,不止大嫂麻煩,媽也要受到騷擾。”


    沈二哥哎哎應著。


    尤二姐和沈老三一塊去後院開麵包車。沈冬冬偷偷跟了來,比大人更快爬上打開的車門,對尤二姐說:“我想去見阿姨,問哥哥怎麽樣了?”


    沈冬冬在北京那幾天,對照顧自己的馮永卓產生感情了。


    尤二姐怕驚動左鄰右舍,又想有個小孩子跟著去可以緩和氣氛,就沒有阻止兒子跟來。


    麵包車由沈老三開著,偷偷繞過村外頭,開到了沈奶奶後牆那條沒什麽住家的路。


    沈老三看著車。尤二姐帶沈冬冬跑到老人家裏去叫人。


    剛推開大門,見幾個陌生人站在院子裏張望,尤二姐琢磨這幾個人應該是和華妙冰一塊的人。沈冬冬飛快地跑過去問:“你們是誰?我奶奶呢?”


    “你奶奶在廚房裏——”司機大哥口氣有點複雜地說。


    沈冬冬沒聽出來,徑直跑到廚房。


    剛好,沈奶奶衝著華妙冰放完最後一段話,華妙冰像冰凍的棍子一樣立著。


    沈冬冬衝進門,不經意把堵在門口的華妙冰一撞,一大一小差點同時跌倒。


    尤二姐匆忙跑過來,一手救兒子一手拉華妙冰,好不容易三個人都站穩了。


    沈奶奶背對他們三個,在一大鍋的熱水裏洗刷碗筷。


    “奶奶!”沈冬冬被尤二姐一擰,叫。


    “你們是來接她的吧。快點走吧。天要是黑過頭了,你和你媽都沒法回家了。”沈奶奶的聲音,平平淡淡,誰也猜不出她老人家心思。


    尤二姐見狀,知道婆婆內心可不像外表那麽平靜,拉了拉華妙冰。


    華妙冰眉頭一皺,隨尤二姐和沈冬冬離開了廚房。


    站在院子裏的,她的助手和司機大哥,都是聽見她好像在廚房裏和老人家吵過架,擔心地看著她。


    華妙冰對眾人一笑:“快點上車吧。別耽誤了人家回來。”


    哎。眾人應聲,拿起東西,隨尤二姐繞到後麵坐上麵包車。


    華妙冰,尤二姐和沈冬冬,一齊坐在後車廂的前排,前頭,司機駕座上是當司機的沈老三。


    麵包車趁著漆黑的夜色離開了沈家村。


    等車上了路,尤二姐悄聲問起華妙冰:“媽,剛責怪你了?”


    “她要是真出了這口氣還好。”華妙冰說,臉色在黑暗裏麵,辨不清是什麽顏色。


    尤二姐道:“媽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是針對事不針對人。”


    “那你就錯了。媽是對我恨之入骨。”


    沈老三插進話:“大嫂,如果媽真恨了你,是不會請你進家門,給你做麵條吃的。”


    華妙冰就是因此覺得很苦惱,感覺很矛盾。但是,老人家最後那段話,是被她震到了。如果,過去,她老公的死真的是因她的工作牽連到的話——她必須調查清楚。


    尤二姐看了眼沈老三,又偷偷問她:“老三說你說的,項目不能落在我們村了,真是這樣嗎?”


    “是不能落在這地方了。這地方不合適。”


    “那——”尤二姐緊張地看著她,知道她是專門為了贖罪才回到這地方,如果什麽都辦不到,她豈不是前功盡棄。


    華妙冰拍拍她手:“我說那個項目不行,可沒有說過,沒有其它項目可以適合這裏。”


    “那!”尤二姐眼睛一亮,正要高興。


    華妙冰輕輕給了她一個噓聲的動作,道:“這事兒你知我知就行了。事情未成熟之前,我怕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華妙冰的想法是這樣的。光是投資這一塊,她就不想找本地的投資商,她要找,找更好的外部大投資家,這樣的話,減少本地官商勾結的程度,讓本地農民得到更多的實惠。


    所以,沈家村若被傳為項目第一個落空的地方更好。所有心懷不軌的人,都不會盯住沈家村了。到時候萬事俱備,不怕沒有東風。


    麵包車把華妙冰一行送到了招待所,姚子寒的電話隨之而來。


    華妙冰讓助手關了房門,再接姚子寒的電話,道:“姚市長,你好。這麽晚了,領導是不是有什麽指示?”


    “指示肯定沒有。你是北京來的專家,我們地方主要是配合你的工作。”姚子寒像是和她插科打諢。


    或許有姚爺那層關係在,華妙冰覺得和姚子寒之間,既是有種親近,又有種防備,即若即若離。麵對姚子寒的笑話,她笑道:“如果地方真要配合我的工作,有一件事,還真的需要你們協助。”


    “什麽事?”


    “我把這兩天我這裏收到的各種禮物,全部交給紀委部門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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