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咬一口雲姐炒的菜,發現口味好淡。


    雲姐不喜歡放太多鹽,認為鹽吃太多對身體不好。可是,雲姐是放味精的,當然隻是略微放一點,因為科學研究,適量的味精攝入有益健康。


    白露感覺到在自己哥家裏吃頓飯,像是在寺廟裏吃齋,但遠遠沒有齋飯好吃。如果非要說她嫁給君爺最大的好處,首先肯定是衝著君爺那手廚藝。君爺大廚簡直是,多簡單的材料都能做成第一美食。


    人以食為天,這句話一點都沒錯。如果雲姐是想讓她和君爺和好,看到君爺的好處,那麽,雲姐這頓飯做對了。


    白露現在吃著娘家裏的飯,無比懷念君爺大廚的飯。


    君爺這個做廚師的,反而好像對食物沒有多大講究,一張閻王臉,吃飯時依然一絲不苟。


    小包子邊吃邊撅嘴角,偷偷看著爸爸:不知道回去後,爸爸會不會做碗麵補償他?這飯太難吃了。


    要佩服的是白隊家裏那兩口子,可能是已經習慣了這種菜式。吃起來毫不費力,而且吃的很香。隻有白小璐,年輕人,喜歡重口味,吃了兩口,說要去拿點豆豉來拌飯,問白露要不要。


    白露剛想說要,飯桌上三位大夫都對她直接搖起了頭。


    “吃那麽鹹做什麽?”雲姐第一個教訓起小姑,“你疹子沒全退呢,醬料的東西要越少吃越好,避免色素沉著。”


    小包子偷偷看一眼媽媽:好可憐!終於明白為什麽媽媽不喜歡上舅舅家裏了。來舅舅家裏簡直是受罪。


    與老婆不喜歡回娘家不同,其實君爺自己倒是暗地裏常來白隊這兒串門的。誰讓他既是白隊看著成長的徒弟,與白隊的脾氣又是很對,同一個鼻孔出氣的。


    白露默默垂下腦袋。


    白隊那雙素來肅穆的眼神,瞅了瞅妹妹一眼,然後,拿起筷子,夾了塊豆腐放進老婆雲姐的碗裏。


    坐在白隊對麵的君爺,見到白隊這個動作,似乎有所感觸,舉著筷子,在西蘭花和番茄之間猶豫了會兒,夾起了西蘭花,放進了白露的碗裏。


    白露麵對君爺這個依樣畫葫蘆的動作,撅了撅嘴角。


    雲姐坐在她正對麵看到了,忍不住嘴巴說她:“怎麽,老公對你好,給你夾菜,你還不高興?要知道,我家這位,十年八年才給我夾一次菜。”


    白隊揚了揚眉,斯文的嗓子囁嚅地說:“我今年都不知道給你夾過多少次菜了。你是不是記賬記得糊塗了?”


    “有嗎?”雲姐佯作不知道。


    白隊聲音雖然慢吞吞的,卻是咬文啄字一字不漏:“每次逢年過節,每次我加班回來,都是要給你夾菜的,因為你在家裏辛苦了。”


    “喔。感情我這辛苦全是因為在家裏給你做牛做馬,所以你才心存感激?”


    別看白隊在家裏嚴肅到和在單位工作時一樣,都是像個小老頭似的,但是,不像君爺在家裏絕對是老大,雲姐隨時都敢和白隊叫板。


    白露到現在都是看不明白的,為什麽她嫂子敢和她這個每天苦瓜臉的哥叫板呢?她白露就不敢。從小到大都不敢和白隊叫一句錯。


    但是,表麵看雲姐是在和白隊對抗,其實,有什麽事白隊做了決定,雲姐都一樣是一句聲都不敢吭的。這點白露照樣清楚。


    耳聽雲姐發了這句類似牢騷樣的話之後,白隊不緊不慢,好像完全沒有脾氣地說:“你在家裏做牛做馬,我心存感激。我在外麵做牛做馬,你是不是也該心存感激?”


    一句話,說得飯桌上的兩個女人都沒了聲音。


    白隊用筷子夾了口飯放進嘴裏,本來就沒有意思去指責妹妹,隻是對君爺說:“咱們男人,心裏要放寬點,女人,天性是這樣。”


    “這我知道。”君爺頷首。


    “今晚叫你們兩口子來,一是,我很久沒有見到征征了,想見見。”白隊突然點名特意提起小包子。


    小包子表示出受寵若驚,趕緊把小腦袋埋進飯碗裏頭,裝作認真地吃飯。


    白隊繼續說:“二是,有件事要拜托你們來辦。”


    聽到這,白露確信了自己大哥根本不在意那些有關她和君爺不合的謠言。在白隊眼裏,她鬧的這點小別扭,壓根不值一提。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一個家裏如果沒有點小吵小鬧,那才真正不叫家了。”白隊說。


    這點君爺是讚同的。想那些終究會走向離婚的家,看看蔣梅之前的經曆就知道了。能離婚的,倒不是因為吵鬧,而是連吵嘴都沒有,夫妻兩人之間完全沒有溝通,遲早是要離。


    白隊提這個,說的可是另一個家,對妹妹說:“你記不記得老姨媽?”


    白露的爺爺奶奶以及姥姥姥爺都過世了。倒是姥爺留有個妹妹還活著。白露叫她為老姨媽。老姨媽嫁的人家姓鄭。白露小時候有一段日子和母親住在保定,靠的就是這群親戚。這姓鄭的一家都在保定。


    由於與這群姓鄭的親戚,一直處於一種不近不疏的關係。白露對於這位老姨媽的印象不多,隻記得好像是個見到誰都眯眯眼笑的老人。但是,可能因為母親的關係,白露的媽媽當年在家裏算是長嫂了,所以每次聽見有老人刁難長媳婦都很不高興。這位老姨媽恰好是這種人,討厭長兒媳,偏袒小兒媳。


    想現在自己哥提起這個問題,肯定是老姨媽出事了,白露問:“老姨媽她病了嗎?”


    白隊說:“是病了。得了腫瘤,初步查明是食道癌。”


    君爺聽到這話眼睛微眯,眉角幾分深鎖。


    白露是被驚了一小下的樣子,拿著碗,好一陣沒有動作。


    小包子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好奇地看著爸爸媽媽以及舅舅舅媽的表情。


    一群大人全沉默了。白小璐貼著小包子耳邊說:那時候奶奶去世的時候,征征還沒出生吧?


    白家裏頭,已經有三個人都死於這種疾病。白隊和白露的奶奶,和白露的媽媽以及白露的外公。而且,兩對老人都是死於癌症。為此,白隊在母親去世之後,直接建議父親回到相對空氣好環境好的鄉下。白爸爸聽從了白隊這個建議,回到鄉下白家老家,完全地拋開了工作,無憂無慮,到處遊山玩水,確實身體好了很多。


    如果說,兩對老人死那會兒,是的,兩對老人去世的時候,白隊那時候都沒當上大夫呢。可能這也是促使白隊最終選擇了從醫這條道路。看起來,白隊與君爺選擇事業的動機有著共同的理由,怪不得這對師徒能走的近感情好。反正,老人過世,白隊立誌當上大夫,當然就是為了杜絕這種情況再次發生。結果,不知是不是命運作怪,白媽媽發現是食道癌的時候,已經骨轉移了。


    當時,白隊還不敢給自己母親親自開刀,請了圈內鼎鼎大名的教授,白隊在手術過程裏當助手,親眼目睹了母親開刀的過程,那種強烈的刺激,可以說給白隊留下了一個很深的心理陰影。


    白媽媽後來在開刀後確認已經轉移了,沒有撐過半年後去世。


    每次回想起這個事,白露都忍不住哽咽。因為她自己都覺得母親死得太過年輕了。而且,和家裏兩對老人死的是一樣的病因。


    現在,又聽說連老姨媽患上的也是這個病。簡直是像詛咒一樣困擾到了他們白家頭上。


    “本來——”白隊說,“他們那邊知道我媽死於這個病,我也沒有什麽辦法。但是,終究在那邊,他們沒有熟悉的人,覺得把母親這樣放到那邊的醫院裏不放心。而且據初次檢查,老人家這腫瘤看起來不大,有可能是良性的,哪怕不是良性的,如果沒有轉移,都有希望,所以想找個好醫院開刀。”


    “大哥是想把老姨媽送到陸君單位裏嗎?”白露問。


    “當做是我的家屬收進去,應該可以的。”白隊說。


    君爺隻是沉默了半刻,問:“老人有買保險嗎?”


    畢竟不算是直係親戚。別到時候一說起醫藥費,鬧別扭可就不好了。


    “說是買了居民的保險,大概能報四五十的比例吧。”白隊道。


    “哪怕能報四五十,這個病沒有十幾萬可能都搞不定。後期化療花的錢不會少。”君爺這麽說,是因為知道保定那邊的工資水平根本不能和京城裏比。京城評價近一萬的工資水平,保定隻有兩千,對比京城相當於貧困區。


    白隊歇下筷子,似乎是在認真思索君爺這個問題,說:“鄭家那邊,據我知道的,主張送老人過來的鄭家老二,是有點錢的。”


    “那行。”君爺道。


    白露心裏頭懸掛了起來。知道老公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想當初,小姑蔓蔓,要不是自己做飯館賺了不少錢,早就被溫家幾個病的病,給拖死了。現在,溫媛在醫院裏頭躺著,每天的花銷雖說都是溫世軒出錢,但是,溫世軒賺的錢,還不都是蔓蔓給的。


    僅基於這點,君爺都對溫家恨得要死,到現在都沒能完全解恨。或許對溫世軒的個人恩怨放下了,但是對溫家那種種極品人,君爺是絕對放不下的。


    同理而言,如果鄭家真是有金錢上的短缺,為了給老人治病沒錢,和他們白家借錢,白家肯定不會見死不救。但是,素來就怕那種像溫家死皮厚臉隻想賴別人的人。


    說起來,這鄭家與他們白家,真是向來沒有什麽交往,突然間老人家一病,馬上找到他們白家來,說是衝著白隊是個大夫這一點,也覺得有點牽強。鄭家在地方上混了那麽多年,難道本身一點人脈都沒有?


    鄭家非要把老人送到白隊這裏來治,如果說裏頭一點名堂都沒有,白露再仔細想想,都覺得君爺的顧慮不是完全的多心多疑了。


    或許有了君爺這樣一提,白隊在吃完飯後,進書房裏打電話,可能是去再打聽多些有關鄭家的消息。


    打聽完,有些蛛絲馬跡,還真是不得不讓白隊有些心驚。


    比如說,這老人,在保定已是轉過兩家醫院了。鄭家裏頭,幾個兄弟姐妹之間為了老人的醫藥費,早已爭到不可開交。鄭家老二算是鄭家裏頭最有錢的一個,這點沒錯。但是,鄭家老二不這麽想,他是老二不是老大,沒理由抗這個大任,說是要出錢的話,兄弟姐妹要全部平分。結果,這鄭家老二到最終,卻主張把老人送到了他白隊這兒。


    為什麽?


    難道不知道這老人轉到京城裏好的醫院,這醫藥費同樣要暴漲嗎?


    白隊感覺自己完全不懂鄭家人的想法了,一方麵害怕因為老人多出錢,一方麵,又要把老人送到最好的地方治療。


    不是白隊這人冷酷,是看多了人間冷暖,早已曉得久病床前無孝子的道理。


    在白隊百思不得其解時,白露這頭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電話是苗莘打來的。苗莘邊打電話,電話裏依稀傳來孩子的哭聲。


    “白露姐,聽說你老公是醫院裏的,能不能幫我們介紹個大夫?”苗莘的嗓音不過半日,已經變得全啞了。


    “怎麽回事,你慢慢說。”聽孩子哭聲,白露都能料到肯定是孩子出事了,想今天下午剛去她家裏看過,小彤彤沒有病。


    “彤彤的腳被開水燙了個大包。我不知道怎麽做。醫院裏又不認識人。想掛急診不知道往哪裏掛。”苗莘說,“這孩子在我這兒都隻是小病,從沒有出過這麽大的事。”


    “你不要急。”白露先是安慰她,然後,一邊開始安排,“這樣,你在家裏等。我馬上派人去你家裏接你。”


    “謝謝白露姐。”苗莘在電話裏幾乎是感激到要磕頭。


    白露先掛了她電話,沒有多想,立馬撥了電話找小叔陸歡。


    陸歡接到她電話有些吃驚,記得他們今晚一家三口都是上白隊家裏吃飯了。


    “歡兒,你去一趟苗莘家裏,她孩子被開水燙傷了,你把她直接接到你大哥的單位。”白露說。


    “什麽?”陸歡不是不情願幫這個忙,隻是她說把孩子接到他哥單位,這又是為什麽。


    要知道他哥的單位從不輕易接病人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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