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好好,你究竟啥時候回來呀?圖片特輯啊,可還等著你呢!”


    同事坐在她的座位上,翹著二郎腿,對著電話優哉遊哉地說道。其實,她倒是不急。隻不過,已經完成了稿件的任務,在等待圖片的間隙,跟還在路上奔波的慕容好好在這兒閑扯。誰叫她的手機傳輸的速度忒慢?想做大量的圖片特輯,就隻能等待相機歸來了。


    “來了來了,我已經坐上出租車了。師傅,麻煩您,盡量快一些。”


    回去之後,加班是肯定的了。這一期的圖片量很大,而且每一張都要經過細致處理。


    電話這一邊的同事還要說些什麽,電話的那一邊,隻聽到“啊”的一聲大叫。然後是尖銳的撞擊聲,刺耳的刹車聲。


    然後,一切靜謐。


    掉線了。


    “怎麽了?”


    正走過同事身邊的莘甜甜,看到她的手上還拿著聽筒,一臉呆若木雞的表情,連忙關心地問道。


    同事怔怔地看著她,喃喃地說:“是--是--是慕容好好。”


    莘甜甜察言觀色,立刻覺察到不對,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心頭,她連忙焦急地追問:“到底怎麽了?你快說啊!”


    “好像是--”同事一臉苦相,馬上就快哭出來:“是--車禍。”


    “好好!”


    莘甜甜嚇得雙手捂臉,撕心裂肺地呼喚。


    --


    陸昊宇正在辦公室裏,簽署一份重要的文件。手機恰好在這個時候響起。他拿起電話,臉上的表情是輕鬆的:“媽,你找我?”


    電話另一端,劉三姐的神情卻是分外沉重:“孩子,有一件事情,不得不立刻通知你,但是,”


    說到這裏,她竟然停頓,分外難以啟齒,但終究是要說:“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眉頭皺起,陸昊宇分外不解:“究竟是什麽事情,還要做心理準備,怎麽了?”


    接下來,劉三姐的話,積攢了很長時間的勇氣,才能說出來:“好好她,……出了車禍。”


    刹那間,天地變色。不過是一瞬間,恐慌已密密麻麻爬滿他的心頭。“什……什麽?”


    “她此時就在一零八醫院,已經經過了搶救,但……”


    劉三姐還要說什麽,但陸昊宇一刻也不能再等待:“我馬上就到!”


    他迫不及待地邁開長腿,以此生從未有過的急切,極速向外狂奔。


    --


    沒過多久,陸昊宇就來到了醫院,更確切地說,是到了重症監護室的門外。他母親正在這裏icu的中心監護站裏,等候著他。


    她看向兒子的神情分外凝重,那抹表情讓陸昊宇猶如五雷轟頂,連走路的動作都變得跌跌撞撞。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樣將自己挪到重症監護室的中心監護站內的。


    監護站內,可以直接觀察所有被監護的病床。床位間用玻璃或布簾相隔著,裏麵有三張床位,劉三姐輕輕地示意,左邊那個寫著大大的“2號”床位上,那個被一片白色和無數的管子籠罩著根本看不清任何本來麵目的女孩兒,就是她。


    他握緊拳頭,高大的身軀緊繃著,羈押在心中的痛楚,幾乎令他瀕臨崩潰。


    床邊監護儀、中心監護儀、多功能呼吸機、麻醉機、心電圖機、除顫儀、起搏器、輸液泵、微量注射器、吸氧裝置、氣管插管、血氣分析儀、腦電圖機等等等等,各種各樣的儀器和管路正圈繞著她,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臉龐,瘦弱的身體,也完全遮蔽在厚重的被子之內。


    自從看到她,那雙急切的黑眸便一刻不曾離開過她,但他什麽也看不清,什麽也看不到。既然看不清也看不到,那為什麽是她?那怎麽可能是她?


    “為什麽?怎麽可能?”


    他看向一旁的母親,下意識地問著。


    “車禍,是意外。”


    臉色再次大變,他的眼中閃過濃烈的心疼。“為什麽這麽嚴重,要在重症監護室裏麵?”


    “具體我也不懂,隻聽心髒外科的主治醫師說,病人已經出現嚴重的心衰症狀,情況非常嚴重。”


    不,不會的,他不相信。


    這一刻的感受,讓他明白了,什麽叫做: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她跟他說分手,說上千回萬回,讓他的心,一遍遍被憂傷淩遲;也不願意看到白床白被白枕的一片雪白,將她重重籠罩。


    生死兩茫茫。


    他該怎麽辦?怎樣才能喚醒那個曾經生機勃勃的生命?


    重症監護室裏,沉重的靜謐,撕扯著身在外麵的他的心,更痛。


    不!他不信!他不信她會離他而去。


    “怎樣才能救她?”


    劉三姐的臉色,凝結著沉重的傷痛:“醫生說,也許隻有心髒移植,這一個辦法。”


    恨不能借來兩條腿,陸昊宇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醫生的辦公室。他要找醫生,他要問清楚。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救她。


    --


    心髒外科專家的辦公室外,陸昊宇顧不得任何禮儀,正要直接闖入。辦公室內的兩個人也正走出來,於是,雙方在門口相遇。


    “醫生,重症監護室2號病床的女孩兒,她怎麽樣?”陸昊宇迫不及待地問道。


    “陸總?”醫生的旁邊,他的助理,是一位年紀很長的中年女士,在看到陸昊宇的同時,立刻向他問候。


    老醫生看了看他的助理:“你們認識?”


    助理笑著搖搖頭:“我見過他,他的母親,是我的朋友。”


    哦,原來是這樣,老醫生點點頭。


    陸昊宇卻沒有心情與他們寒暄:“醫生,她怎麽樣?”


    “2號的?”老大夫示意他的助理,過去拿過病人的病曆。


    “啊……是的,是的,這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她現在的情形,比較嚴重。你是她的家屬嗎?”


    “我是我是。怎樣才能治好她?”


    老大夫示意眼前焦急萬分的年輕人,跟他走進他的辦公室,怎奈他不為所動,焦急地原地站著等待著他的發言,老醫生輕輕歎了口氣:“這位病人的情形非常嚴重,目前已經呈現嚴重的心衰症狀,恐怕需要進行心髒移植。這是一項難度非常大的手術,而且,目前我們沒有可供移植用的心髒。你要有心理準備,等待心髒移植,可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陸昊宇急切地打斷他:“醫生,請幫助我。”


    老醫生奇怪地看看他:“你需要我怎麽幫你?”


    陸昊宇想也不想地說道:“幫我做對比試驗,看看我的心髒是否適合她。”


    就算見到了外星人,大夫的表情也不會比現在更吃驚:“如果適合呢?”


    陸昊宇連眼睛都不眨:“移植給她。”


    老大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盯著他瞧了整整十秒鍾,卻還是低下聲來小心翼翼地確定:“你有絕症?”


    陸昊宇連連搖頭,極為肯定地回答:“絕對沒有。我的身體非常好,做移植肯定沒有任何問題。”


    老大夫連連搖頭,連連搖頭,連連再搖頭。


    瘋了!瘋了!瘋了!


    “我說,這位地總經理。”


    一旁的助理連忙提醒他:“他姓陸。”


    “我知道,他不是叫陸地嗎?”


    助手連連搖頭。大夫總算醒悟過來,也是,就算真叫“陸地”,也不能是地總啊!哎呀呀,他都被他氣糊塗了。


    “陸總經理,先不說你的精神是否正常。我要是答應你的這個要求,那麽你以為我是什麽?我這個醫生是剛從精神病院偷跑出來的嗎?出門忘吃藥了?”


    老大夫氣得下巴上的胡子根根立起來,一撅一撅的,仿佛在跳生氣舞。


    聽說過割肝割腎割活體肺葉救親人的,沒聽說過要割自己的心髒的。那是小葉增生嗎,你說割就割?


    年長的女助理同情地注視著陷入巨大傷痛的年輕男人:“陸總,心髒是不能隨便移植的。目前的心髒移植,最常見的手術方式,是將已經判定為腦死亡並且配型成功的人類心髒完整取出,植入所需受體胸腔內的同種異體移植手術。你覺得,你有幾個心髒?你覺得,沒有了心髒,你還能站在這裏說話?”


    雖然明知無望,陸昊宇還是想要做最後的堅持:“我知道後果,我隻要她活著。”


    “這個,我們無能為力。”女助理搖頭好似撥浪鼓,想自殺也不是這麽個死法。“但對你的女朋友,我們一定會盡力救治的。”


    看著年輕的男人失魂落魄地離去,老醫生忍不住又輕輕搖了搖頭。繼續和他的助理,一起去查房。


    一邊走,他的助理一邊感慨道:“你看看,現在的年輕人啊,眼裏就隻有他的女朋友,居然連命都可以不要了,他怎麽也不想想他的父母?”


    老醫生點點頭:“一時情急吧,他也不可能為她放棄生命,我們也不會允許嗎!”


    “不過,這樣的愛情還真是令人感動,居然連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女助理的心中不禁感歎:如果我年輕二十歲,一定也希望自己的愛人能夠這樣吧!


    老醫生回過頭來,輕輕挽住了她的手:“我不會為你去死,但我會每天為你切麵包。”


    他的助理笑了:“我知道,我很滿足,真的。”


    幾十年相儒以沫的夫妻攜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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