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兒,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蓮台上的女人,看向畫微容之後,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畫微容的目光定住了。


    她眼中帶著迷茫地看著那個女人,“你――”


    “畫兒,別傷心,這一切都是我的使命。”


    蓮台上的女人微笑著說道。


    畫微容的臉色卻是很難看,“使命?”


    “原本,我隻是個普通人,渾渾噩噩,直到有一天,我喜歡上了畫世林。隻可惜,我當時卻快要死了。我已經做好準備自殺,卻發現,我懷孕了。我舍不得死了。再然後,畫家老太太不知道對我身上下了什麽,我很難受。可是硬生生地撐住了。最後,生下你之後,我的記憶才恢複。嗬嗬,這是我的劫數,是我的罪孽。畫兒,不要傷心難過,看到你來到這裏,我這一生算是完滿了。下一世,我想我應該能好好地平平安安地做一個正常人!”


    微容槿笑了起來,笑容很明亮。


    下一秒,讓畫微容難以置信的是,微容槿竟然忽然跳了起來,整個人投入到蓮台周圍的弱水之中!


    眾所周知,弱水乃是這天地之間最髒最重的水,弱水洗刷著人世間的一切極惡……


    別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是仙人,落入弱水之中,也沒有苟活的機會。


    畫微容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的感覺難以言喻。


    流景似乎也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會那麽幹脆利落地自殺。


    畫微容看向流景,“為什麽?”


    流景皺眉,“我也不知。不過我倒是覺得她的話,應該是可信的,她看到你的時候,眼神中是真的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畫微容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再糾結也糾結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深吸口氣,轉身從這裏出去。


    流景跟在她的身後。


    從山洞中出來的時候,畫微容發現這個荒島之上好像是有了變化。


    原本不斷瘋長的草木,忽然又變得正常了起來。


    她不知道這是為何,流景亦不知曉。


    站在群山之巔,冷風咧咧,畫微容望向遠方,天地蒼茫一色。


    “流景,你說的道種,究竟是什麽?”


    流景眯起了眼睛,“我已經說過了,我不知道。知道的人,除了你和顧雲修之外,就是天道了。”


    “那道種是用來做什麽的?”


    “我上次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道種,可以讓你成為跟天道抗衡的強者。我也告訴過你了,若非是顧雲修,你現在才是天道。”流景沉聲說道。


    畫微容卻是皺起了眉頭,認認真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流景,你說的這些話,是真的?”


    “當然!”流景幾乎要驚呼出聲,“難不成你一直都以為,我說的是胡編亂造?”


    畫微容的沉默,代表了她的回答。


    流景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我說過,我說的是真話!”


    畫微容點點頭,“我知道了。可是流景,你覺得我憑什麽能相信你?就我目前這狀況,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跟天道相提並論?我連你,都打不過呢。”


    畫微容輕聲地笑了出來,整個人的氣質,與之前迥然不同。


    她自己沒什麽感覺,但是在流景的眼中,此時的畫微容好像變得飄忽而不可捉摸起來。


    流景盯著畫微容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一定是你,不會錯,我不會認錯。”


    畫微容嗯了一聲,頓了頓,又說道,“那你可否告訴我,怎麽樣把道種拿出來?或者說,怎麽樣讓我感受到道種?”


    流景搖頭,“沒有辦法,我也不知道。”


    畫微容搖頭失笑。


    她盯著天空看了好久,才緩緩地說道,“流景,或許我有辦法。”


    “你能有什麽辦法?”流景壓根兒就不相信。


    畫微容這會兒,根本就沒有從前的記憶,她怎麽可能知道,應該怎麽辦?


    畫微容笑了起來,“很簡單啊,你不是說,我能跟天道抗衡嗎?那就讓天道來實驗一下,說不定我被逼到了生死關頭,就能想起來了呢。”


    流景的眼睛瞬間瞪大,“你瘋了!”


    “我每瘋,我隻是煩了。我討厭這樣的生活。”畫微容淡淡地說道。


    “你――”


    流景咬緊牙關攥緊拳頭,一雙眼眸死死地盯著畫微容,卻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畫微容又看向流景,“你說,我要怎麽樣才能把聽到給引來?”


    流景不吭聲,“我不會告訴你的。”


    畫微容哦了一聲,“我猜你也不會。你怕我死了,你就徹底沒任何機會了,對嗎?那你上次又是怎麽樣把天道引來的呢?”


    畫微容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而一邊上的流景,卻是心驚肉跳。


    他不能,絕對不能讓天道再來一次。


    很簡單,上次是因為有顧雲修拖著,他才能藏匿得了自己的氣息,這次若是天道來臨的話,沒了顧雲修這個擋箭牌,他一定會直接暴露在天道麵前的,天道,怎麽可能會放過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畫微容就那麽靜靜地站著,望著天空。


    流景不敢打擾她。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之前用眼睛看到的一切,這會兒好像是完全不需要眼睛了,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圍的一切。


    暗沉得好像是要壓下來的天,碧波翻騰的海水,驟然而起的狂風……


    整個天地好像是都在醞釀著什麽。


    畫微容就一直那麽靜靜地站著。


    似乎日月變換滄海桑田都與她無關!


    她這麽一站,就沒再動過。


    日升日落,風吹雨淋,她就好像是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流景握緊了拳頭,就站在距離她身後不遠處,安靜地看著畫微容。


    他似乎,知道了什麽。


    終於,畫微容睜開了眼睛!


    就是在這一刻,天地色變。


    原本就陰沉得幾乎要壓下來的天空,忽然之間,從中間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強烈得灼人眼球的光芒,從這巨大的裂縫之中投射下來!


    就連流景都覺得自己似乎睜不開眼!


    可是畫微容就那麽靜靜地站著,抬頭,目光平淡而沒有感情地看著天空之中驟然出現的那一道巨大的裂縫。


    “擎天,我們也該好好談談了。”


    畫微容的聲音很淡漠。


    她的聲音中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是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流景,卻覺得渾身發冷。


    這會兒的畫微容,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畫微容,不,甚至她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畫九霄。


    一切都變了,一切都不對勁了。


    原本,他以為畫微容是這天地之間最大的魔,他以為她是這天地之間唯二之一的神,他以為她和天道之間是勢均力敵的,可是現在……


    流景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已經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做出什麽反應了。


    他的判斷,完全失誤!


    天空之中,一片靜默。


    畫微容也沒有絲毫的急躁,依舊那麽淡淡地站著。


    終於,在流景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時候,天空之中又有了動靜!


    原本那刺目的光芒,緩緩消散,天空之中,幻化出了一張巨大的臉孔。


    那張麵孔,看起來很普通,好像是看一眼就記住了,可是一轉頭,卻根本就想不起來自己剛才記住的那張臉,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伴隨著這張臉緩緩出現,天地之間,產生了巨大的威壓。


    這是一種要把人的靈魂給壓扁的威壓,恐怖之極。


    即便是流景自認為十分強大,可在這種威壓之下,他也覺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就在流景快要承受不了這天空之中的威壓時,那張臉孔,有了表情。


    他看向畫微容,語氣很淡,“你醒了。”


    畫微容側著頭,看向天空中那張臉孔,淡淡地說道,“擎天,我把天地規則交給你,就是讓你踐踏的嗎?你是否已經忘了,當初你對我的承諾。”


    聽了畫微容的話,那張臉孔變得扭曲起來,“承諾?為了你這個承諾,我守著這沒有絲毫情義的天地規則上億年。有時候我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塊沒有任何感情但是石頭!”


    “所以你就私自更改規則?將萬物生靈玩弄於股掌之間?”


    “至尊,你以為你還是從前的至尊嗎?憑什麽我還要遵循你製定的規則?如今的天地至尊是我,這規則,就該由我來定!你……嗬嗬,不過是為了一個弱小如螻蟻般的男人,竟然連至尊之位也心甘情願地放棄。可是到頭來,那個男人呢?哼!”


    畫微容並未被激怒,她的聲音依舊很淡,沒有多餘的情緒,“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口中那個弱小如螻蟻的男人,打碎了你的神魂。”


    此言一出,天空中哪張臉孔瞬間暴怒,扭曲得讓人無法直視。


    “就憑他……就憑他也配!低賤惡心的螻蟻!若非是他故意設局,我怎麽可能讓他得手!”擎天憤怒地吼叫,那聲音,驚天動地。


    畫微容的唇邊泛起了一抹淺淡的笑容,“哦,我隻是說說而已,原來他還真的做到了。不錯。那麽擎天,你來告訴我,神魂已碎的你,還有什麽資格做上至尊之位,掌管天地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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