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人目光的注視下,那兩個武者一動不動,像是凝固住了。


    滅――


    沒等他們做出選擇,一個血紅的影子從樹梢間飛出。


    血紅的影子在空中劃過一個優雅的弧度,穩穩落到約書亞肩上,歪著腦袋磨蹭著主人,又愉悅地叫了一聲。


    它飛出的位置有一棵合抱的大樹,粗壯的灰褐色主幹忽然扭曲,樹幹上直接剝落一塊樹皮,倏忽有人型高,然後變成活人。


    斯派克蒙著臉現身出來。


    “那個箭手解決了。”他往場中看了一眼,對林安七人道。


    帕特摩換了換爪子,輕踱兩步,挺著胸脯,聲音輕快地滅了一聲。


    而斯派克身後的林中沒有絲毫聲息。


    但這消息帶給兩個武者的,無疑是絕望,他們呼吸變得粗重,忽然動了,但動作和攻擊對象卻並不相同――


    年長武者抽出長刀,年紀較小、身形也比較瘦削的武者向地麵出幾個彈丸。


    彈丸落地就炸,散發著淡淡臭氣的綠霧瞬間彌漫開去,地麵發出詭異的滋滋聲。


    林安的植物感知空出了一片範圍,範圍中的草木都被毒氣殺死了。


    “又是這種招數!”


    艾博皺眉嘀咕一聲,看了其他人一眼,沒有後退。


    尼古拉斯麵露喜色,抬起手,寬大的袖口裏飛出一群飛蟲,像聞到饕餮大餐的蒼蠅向綠霧飛去。


    尼古拉斯低低念了幾句模糊不清的字節,飛蟲在七人麵前形成一張網,過濾向他們彌散過來的毒氣。


    幾乎在綠霧出現的同一時間。飛蟲所過的地方,綠霧消失一空。比沒綠霧之前還幹淨。


    七人都沒動,綠霧沒等彌散到他們的位置,就已經被飛蟲吸食一空,飛蟲的外表顏色頓時變得和綠霧非常相近。


    毒霧退去,露出地上三人,都已經昏迷不醒,可見綠霧毒性強烈。


    綠色的飛蟲形成一股蟲雲,向地上的三人飛去,鑽進他們潰爛流膿的皮膚下。吸食從傷口滲入的毒液。


    “咦,怎麽是這個人留下了。這毒氣彈不是他使出來的嗎?”


    除了因為身上有傷口、加上距離太近而不慎被毒霧波及了少許的法武組合,第三個人是兩個武者組合中用毒氣彈的那個年輕武者。


    他大腿上長長一條見骨的傷口流著黃綠的膿血,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尼古拉斯的蟲子在他大腿傷口中爬進爬出。


    “是被他自己的那個同伴割傷的,兩個都是人才啊,不過還是另一個腦子轉得更快。”雅各布看看傷口走向,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一個用不分敵我的毒氣彈,一個直接對同伴下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薩琳娜說著話。卻沒有放鬆,眼睛掃來掃去,“還有一個去哪了?”


    林安朝一個方向看去。那裏出現了斯派克的身影。


    “在這!”


    斯派克提著一個人回來了,手上的人腦袋耷拉著。


    丟下人,斯派克甩甩手道:


    “這家夥練的武技路線和我有點相似,很隱蔽,差點漏過了他,不過他也中了同伴的招,剛跑出幾十尺就暈過去了。”


    “看來他也不是沒中毒,隻是身上沒傷口,反而比他的那個同伴毒發得慢點。”薩林悶聲道,看著地上那人臉色慘白泛著黃綠,這是毒氣滲入體內的跡象。


    “這人太惡心了,我可不想弄醒他。”


    尼古拉斯招招手,法武組合的兩人傷口處的飛蟲沒有聞到年長武者體內的毒,吸食完法武組合體內的毒液後,開始慢慢飛回他的袖子裏。


    法武組合兩人偶爾微動一下,毒液吸去後,他們有醒過來的跡象。


    那個放毒氣彈的年輕武者大腿傷口中的飛蟲卻還在進進出出,猶如腐肉上爬行的蒼蠅。


    雖然知道飛蟲是在吸食毒液,甚至吸食掉他們體內的毒液,對中毒者還有好處,但從表麵看,卻很滲人。


    林安和薩琳娜都轉過頭,臉色不怎麽好。


    艾博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們的這種反應,不時看她們一眼,又看看尼古拉斯,嘿嘿笑著。


    約書亞蹲下身,翻翻年輕武者的眼皮,他的雙眼眼瞳已經浮現了一層淡淡的澀白,像一層凝結在眼瞳表麵的薄膜,幹枯死寂。


    “這家夥中毒太深,醒不了了。”約書亞說道,站了起來。


    “嘿,竟然是死在自己的毒氣彈下,這麽窩囊糊塗的死法,我也算是第一次見了。”艾博嘿嘿一笑,把雙手大劍扛到肩上,借動作掩飾他眼中的複雜。


    其他人心裏,也或多或少產生了一些兔死狐悲之類的情緒:


    這個人論出身實力,在外麵的世界也算是金字塔上層的一員了,而現在就這麽無聲無息地躺在這裏,窩囊地死在自己的毒氣彈和同伴的背叛下。


    那麽明天,相似的命運,會不會輪到他們中的一員呢?


    眾人一時都沒有出聲,飛蟲吸食毒液的聲音都變得格外清晰。


    薩林低頭,視線落在林安的側臉上,林安似有所覺地轉過頭,目光正好和他對上。


    ――那目光中沒有悵然迷茫,隻有著淡淡的平靜和倦怠。


    薩林在心裏哂然一笑:


    他們這個暫時結合的八人團體之中,論閱曆經驗,恐怕沒人比得上他的跌宕起伏,時刻在生死間的刀鋒上遊走;


    而論意誌和信念之堅定執著,則沒有人比得上林安,她就像時刻目標清晰,永遠不會迷茫,意誌不為外物和一時遭遇所動搖。


    相比起他們兩個,另外六人雖然實力上或許有超過他們的,但論心誌,還是在這一刻顯露出了薄弱和稚嫩的一麵。


    ――然而薩林不知道的是,即便論人生遭遇的跌宕起伏,身上背負的壓力之重大,林安也絲毫不比隨時麵臨靈魂侵蝕的他要差多少,她的意誌不是無緣由而來,而是經曆過種種挫折和磨難形成的。


    “這兩個家夥,要留活口嗎?”還是比較多話的艾博打破了寂靜。


    他俯下身,在兩人身上翻了翻,翻出幾個袋子和器物丟在地上,眾人隻淡淡掃過,就別開視線。


    “窮鬼!也不知道怎麽走到這個地方的。”


    艾博踢了踢腳下兩人,他們身上的東西雖然不算差,不過在已經被之前收獲養刁了口的眾人來看來,隻算是普普通通,可有可無。


    法武組合隨著踢動,發出一兩聲呻吟,好像要醒來了。


    “按老規矩嗎?”雅各布問道。


    至於老規矩是什麽內容,從林安塞滿的空間和至今沒加一人的隊伍人數,就可以猜想到了。


    “我沒有意見,你們隨意。”


    全部的飛蟲都收回袖口裏,地上的年輕武者也隨之咽氣。


    尼古拉斯看看法武組合身著的衣物風格,粗礦外放,像是佩雷流行的風格,和神聖帝國的精致考究相背離,因此絲毫沒有興趣。


    薩琳娜和艾博沒出聲,他們雖然是佩雷人,不過一向和尼古拉斯抱團,而且法武組合實力一般,以他們的傷勢隻會是拖累,不可能被允許加入進來,所以見尼古拉斯表態後,他們也就不再表示意見。


    林安和薩林向來謀定而後動,在隊伍中相當低調,很少主動表態,此時正興味地看著約書亞那邊。


    約書亞和雅各布互看一眼,淡淡皺眉。


    約書亞和斯派克都是佩雷人,以他們自己的心態,還是想留兩人活口的。


    但剩下沒表態的雅各布、林安和薩林卻都是梅林人,盡管雅各布是他這一派的,但卻算不上他約書亞的附庸。


    林安看夠了戲,視線劃過地上的東西。


    “有人對他們身上的東西感興趣嗎,有的話就滅口,不感興趣的話,就幹脆留活口好了。”進入這裏的都是人族菁英,人魔兩族大戰將啟,還是為己方的未來多留些有生力量的好。


    其他人看向突然開口的林安,有些詫異:


    林安的話看上去公允,實際上分明是偏向留活口的,隊伍裏的其他人是不會有人硬要駁她麵子,真的在裏麵選東西。


    不過說出這種話的,眾人心目中最有可能的人選是約書亞,林安突然發話倒讓人意外,其中最意外的是雅各布。


    雅各布是隊中最看不順眼林安兩人的人,畢竟在水道裏林安切切實實擺了他一道,因此平時和對方很少搭話,有點各行其是的味道。


    他淡淡皺眉,看了一眼約書亞,又看看林安,以為林安又想使那分化的老招數,眉頭鬆開,平平道:“我沒意見。”


    約書亞點點頭,“那就留活口吧。”無論出於自己的出身,還是身負的特殊使命,他都樂見兩個佩雷人能活下來。


    “女人就是心軟。”艾博嘀咕一聲,臉色卻不壞。


    “不是我心軟,是他們運氣好!”


    林安笑笑,法杖晃了晃,淡黃的法師之手拍了拍地上武者的麵頰,看對方驚跳地睜眼,眼底驚慌,像是把他們的對話都聽進了耳中。


    “醒了吧,醒了就不要裝死了,快拿刀,你和你的同伴各自捅那個家夥一刀,要不那家夥死了,我們就真的要不留你們活口了。”


    “哪用這麽麻煩,讓他們簽個契約,難道他們還敢把我們殺人的事說出去!”薩琳娜皺眉道,對那武者目露冷色。


    “再好的契約也有漏洞,何況我們還不知道這兩個人的真正身份和底牌,隻有看著他們親手做了,我才能安心。”林安淡淡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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