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複古風格的大廣場。


    廣場周圍對稱地列著三十六個大立柱,地麵上是一塊塊敘述故事的浮雕畫,仔細看浮雕畫的線條,會發現上麵的線條擁有奇異的一致性和協調感,經過各種旋轉交叉,以一種奇異的方式,紛紛匯集到廣場中間。


    安德烈站在一個冷青色的池子前,這個池子就在廣場中間,也是這裏唯一突出的事物,線條所最終匯集的地方。


    池子呈正圓形,半徑約百丈,正圓的中心咕嚕嚕地冒著水花,整個池子像沸騰的鍋,淡青色的水花不斷擾動,但卻沒有冒出絲毫熱氣。


    半刻之前,安德烈親眼看著一男一女沒進池水中,就再也沒出來。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個池子有危險,相反,那一男一女是自願並且迫不及待地走進這個池子裏的。


    安德烈手裏握著一個暗金色的金屬尖錐。


    不久前在第一層,安德烈親手碰觸到那個宛如神跡一樣的七彩魔源之後,原本放在空間中的金屬尖錐就自動跳出來,激發出一道暗青色的結界將他包裹住。


    然後安德烈在尖錐的結界護持下,循著魔源向上溯遊,就到達了這個大廣場。


    安德烈的精神力連接到尖錐上,尖錐中自動浮現一道意念,傳到他的腦海中:


    “第七百零四號參與者,進入第一層排名34,目前進度排名第23,已完成第一層檢定,可選擇繼續進入第二層。或者得到獎勵,進入‘輪回’體驗法則。”


    聯係之前的事。安德烈知道,自己已經離開第一層了,如果沒弄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從魔源上溯到第二層的中轉地。


    按照意念中的信息,他是第23個順利離開第一層的參與者,之前那一男一女,應該是排在他前麵的第21和22名了。


    安德烈用精神力去感知和聯係外界,發現感知隻能達到身外三丈左右的距離,是原本的一成還不到。


    這裏的空間仿佛受到某種禁製。連安德烈體內的魔力都隱隱受到壓迫,剛有凝聚起來的趨勢。就立即潰散開去,第一次嚐試凝聚魔力時,幾乎讓安德烈措手不及。


    幸好他的基礎紮實,最後還是順利引導分散了體內魔力,否則引起體內魔力失控,又是在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很難想象自己會有什麽下場。


    安德烈也嚐試了去觸碰周圍的立柱,但隔著約一尺就碰到一個無形的壁障。輕輕將他的手彈開了。地麵也是這樣。似乎除了他腳底所接觸的麵積之外,所有東西都籠罩著無形屏障,無法被接觸到。


    顯然。在這個廣場中,是無法施法和攻擊他人的。


    難怪那一男一女看到他出現,也隻是打量了一陣,沒多分給他什麽注意力,就匆匆進入池子了。


    最後嚐試的那個冷青色的池子,則是浮現了一個半圓的罩子,然後一個意念詢問他:


    “是否決定進入第二層?”


    安德烈沒有急於進入,拒絕了。


    ――這裏是第一二層之間的中轉,而且又是相對安全的地方,他想等等,說不定能等到林安。


    這樣等其實有點傻,法師之間聚少離多本就是常態,但林安和他們的失散,卻不是尋常――他是眼睜睜看著林安被擄走的,這件事放在他心裏記掛著,幾乎成了心魔。


    安德烈不是沒見過強者,從對方擄走林安的方式看,對方似乎和師門的至強者處於同一境界,不是他可以匹敵的。


    為此,他使用身份向馬沛坐鎮的大法師安南求助,而林安的身份和被擄的情況,也已經引起了安南大法師的重視。


    但因為無法離開的緣故,安南大法師隻能從軍方方麵下手尋找,並且對進出岡特城一線的人嚴加檢查。


    安德烈知道,一個大法師層次的強者,在茫茫冰原中,如果要避開普通人的視線,是很容易做到的事。


    現在林安不知生死,安德烈知道,這半年時間是找到林安最關鍵的時間段,時間拖得越久,林安生還的可能越渺茫。


    至於寄希望於在通天塔裏見到林安的可能,是建立在林安脫離對方掌握,自己重獲自由的前提下的――即使不用腦子想,安德烈也知道這種可能性有多麽渺茫。


    然而,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由於與魔族的戰爭似乎出現了變故,馬沛的軍事管製越來越嚴格,安德烈甚至無法將消息傳回師門,向師門請求幫助。


    直到一籌莫展的時候,安德烈才感覺到自己的能力如此渺小,小到連自己的自由和心愛女子的安危都不能保證,有時,他會忍不住想:


    ――如果,我擁有足夠的力量,那麽……


    欲望在心中種下種子,仿佛心中有個聲音在誘惑。


    安德烈低下頭,深琥珀色的眼中不經意閃過淡淡紫芒。


    ……


    ……


    霧鏡前,安德烈的側臉在影像中定格。


    林安看著那個在她記憶中相隔了漫長時間而有些淡化、現在又再次鮮活起來的大男孩的身影,心裏有些激動,嘴唇不僅無聲動了動:


    ――安德烈。


    【咦!】


    卡桑訝異地一聲。


    【怎麽了?】


    林安連忙問道。


    不僅是安德烈兄妹在擔心林安,林安自己在經曆了若幹波折和衝擊之後,也分外懷念兩兄妹帶給她的那份真實而誠摯的友情。


    尤其在她見識過種種參雜利用和功利目的的感情後,安德烈兄妹兩人才顯得分外可貴。


    而且通天塔一行之後,她再怎麽不願意認同,也不得不承認她現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以後身邊所出現的人,即使人品性格可以誠心相交,但因為通天塔的緣故,她也必須帶著三分戒備作為底線。


    而真正可以被她放進心裏信任的,除了無依無靠隻能依附自己的安吉莉雅,就隻有安德烈兄妹和蘭斯特了。


    所以對於與重視的人有關的事,林安心裏十分敏感和警覺。


    卡桑有些不太確定地說:


    【你這個朋友的精神層麵,似乎有些異常……】


    說話間,他將霧鏡慢慢擴大,畫麵拉近了焦距,上麵的人影顯示得更加清晰和細微。


    林安仔細觀察,卻沒有看出什麽,隻是覺得隔段時間不見,安德烈似乎多了個不自覺皺眉的習慣,靜靜獨處的時候變得有些嚴肅,整個人氣質上似乎成熟了不少。


    林安不知道分別後安德烈經曆了什麽,但憑她對安德烈的了解,他的變化應該有她的因素在其中。


    她心裏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波瀾興起,心裏一股溫熱流過:


    ――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上,能有人這樣不帶任何功利目的地擔心和記掛自己,是如此難得。


    尤其林安在經曆過一番生死危難回來後,更加倍感珍惜和感動。


    【他似乎成熟了一點,不過異常的變化,我沒看出來……精神層麵?難道是中了傀儡術之類的控製嗎?】


    林安說道,不過對卡桑所說卻不敢忽視,畢竟以她目前的層次,遠遠無法與卡桑相比,既然他說安德烈精神層麵出現問題,那麽多半是真。


    林安不覺得卡桑有故意欺騙自己、趁機在安德烈身上做手腳的必要,換成是露露,倒還有一些可能性。


    【不是傀儡術,但是他的精神波動,的確有些不正常。隻是這異常很細微,偶爾才出現一次,如果不是剛才我們恰好在觀察他,可能會忽略過去。】


    林安聽聞,肅然起來,聯係到她和安德烈分別的原因,那個魔族大法師也曾經用幻境讓她的心靈失守,趁機而入卻未遂,對方又有空間傳送的能力,或許他後來回頭去找了安德烈他們也不無可能。


    她想了一下,把遇過那個妖異的魔族大法師的遭遇說了一遍。


    【一個領悟了空間法術、而且在幻術上頗有造詣的魔族大法師,可能是個血統純粹的混血?】


    卡桑聞言,立即嚴肅起來。


    空間傳送,是所有了解魔災曆史的法師心中永遠的痛。


    當初就是克洛諾斯製定了專門針對變化係法師的戰術,使得懂得傳送術的法師短短時間內被滅絕,才導致入侵戰爭初期主動權易手,人族被逼到幾近滅族的境況。


    現在聽說魔族再次出現了懂得空間傳送術的大法師,而且有可能混進人族之中,甚至他心目中已經被認可的未來塔主林安,已經和對方遭遇過,死裏逃生進而可能已經被盯上――


    卡桑麵色鐵青,簡直仿佛芒刺在背。


    【您應該早點告知這件事!】


    卡桑責道,重重一拄杖,身上的氣勢瞬間轉變,連不遠處被法則保護的林安,都似乎能隱隱能感覺到那種純精神層麵的壓迫。


    也不知卡桑做了什麽,隻見原本已經離開的四個監守者又先後出現。


    艾德裏安第一個到,問:【出了什麽事,卡桑?怎麽叫得這麽急?】


    卡桑將林安所說告訴了另外四人。


    四人一片肅然,連露露仿佛忘記了之前的爭執――在麵對魔族的問題上,他們總是一致對外的。


    艾德裏安看看霧鏡裏的畫麵,也不知施用了什麽法術,林安隻感知到一陣晦澀的波動,艾德裏安就道:


    【那小子確實不太對,不過,受法則限製,我不能具體檢查,等他進入‘輪回’之後,我再仔細檢查,好好看一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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