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帳篷一片安靜,林安掀帳而出。


    “琳法師,雪莉爾小姐傷勢不嚴重吧?”所有人都等在帳篷外,西蒙老爺卻搶在所有人之前,先一步發問。


    “雪莉爾沒事!”林安話一落,安德烈已經迫不及待地進去了,林安對西蒙老爺點點頭,“多謝您的關係。”


    “應該的、應該的!”西蒙老爺搓了搓手,“我的行李裏也帶了些藥物材料,諸位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找我——當然,平價出售。”他清楚這些人不願意隨便欠人情。


    林安對西蒙老爺的態度又溫和了些,“謝謝您的慷慨!雪莉爾的傷情確實不重,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會請您幫忙的。”


    “那雪莉爾小姐的體質可真是令人羨慕了,年輕人的身體恢複就是好啊!”驚訝和不信在西蒙老爺眼中閃過,“我聽說那邊那位巴羅團長,傷勢好像挺嚴重的,到現在那邊還是鬧騰騰一片!”


    這時,帳簾一掀,安德烈扶著麵色蒼白的雪莉爾從中走出來,被送進帳篷前看起來嚴重骨折的雙臂,完好地垂在她的身體兩側。


    西蒙老爺又驚又疑,難道真是自己看錯,她不是骨折而隻是關節脫臼?


    “救他。”雪莉爾不理其他人,直接對林安說道。


    “好吧!”


    林安拿出一個水晶瓶,翠綠色的液體猶如最頂級的綠翡翠,林安一拿出來,西蒙老爺和愛德華.西蒙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盯在上麵。


    “我來送過去。”雅典娜搶下這個任務。


    “別使壞!”


    林安叮囑一句,雅典娜扮個鬼臉,輕快蹦跳著朝宿營地另一邊的帳篷走去。


    因為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那些傭兵倒不至於忌憚,但白眼和冷遇是必然的,雅典娜暗暗在心裏記賬,跟著一個傭兵進入了團長所在的帳篷。


    那個團長一塊氈子上,全身抹著藥膏。散發出陣陣刺鼻氣味,雅典娜忍不住捂住小鼻子,卻驚動了巴羅,睜開眼看過來。


    “給,喝不喝隨便你,我走了。”雅典娜眼珠一轉,隨手把水晶瓶丟給了一旁一個敵意地盯著她的見習傭兵,向外走去。


    “喝,怎麽不喝,”巴羅咧嘴一笑。“小子。拿過來!”


    “團長!”


    “快拿過來!囉囉嗦嗦。像個娘們似的!”


    雅典娜腳步頓住,回頭一看,正好看到那瓶濃縮的自然之水點滴不剩地倒進巴羅口中。


    “哼!”


    如果對方心存懷疑,猶豫多一兩天。讓他多受些苦頭,好消她的心頭之氣,現在算盤打不響,雅典娜重重一頓足,氣惱地走出去。


    “小丫頭還嫩點!”


    帳簾後傳出巴羅的朗聲大笑。


    雅典娜走得更快了,氣咻咻地回了帳篷。


    喝了自然之水,巴羅體表的嚴重凍傷恢複很快,他親自來道了聲謝,林安一方和巴羅的傭兵團就此揭過。雙方的雇主仿佛有默契一樣,從頭到尾都沒有插手到這場衝突中。


    大家相安無事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宿營地炊煙飄起,吃過早餐。雙方一前一後出發。


    巧合的是,他們的走的路和林安一行基本是同一方向,山路寬度有限,林安一行是慢一步出發的一方,隻好慢慢綴在對方商隊後麵。


    巴羅親自出麵和薩林商議過後,也沒介意,西蒙老爺更是恨不得就這麽跟著他們走。


    薩林看看這位西蒙老爺所在的馬車,還是又讓車隊拉開了一點距離,兩方不相識的車隊連在一起,是大忌。


    因為有另一隊人的存在,雅典娜活潑了很多,時常騎著馬跑到前頭,美其名曰探路,騎在神駿的魔血馬背上,在傭兵們的目光中得意洋洋走過,留下一地的羨慕嫉妒恨,之前留下的氣憤早已抹平。


    巴羅團長也由得手下對雅典娜的魔血馬指指點點。


    他已經看出來了,林安這幫人恐怕是出來體驗的“貴族傭兵”,不過心地不壞,倒沒有什麽以勢壓人的惡劣品性。


    “嗯,怎麽停下了?”


    還沒到與另一班的安德烈他們輪換的時間,林安打開一本書,看到一半,忽然發覺微晃的馬車停了下來,她對麵的西蒙小姐昏昏沉沉地睡著,也忽地被驚醒過來,還不清楚怎麽回事。


    打開車門下去,林安才發現己方車隊前頭原本和巴羅商隊拉開的距離,又拉近了。


    一個傭兵從前麵商隊中出來,跑向隊伍前方的薩林。


    “薩林法師,前麵山坡上一塊大石頭從山上滾下來,擋住了路,我們的人正在挪開,老大讓我來給你們說一聲。”


    “我知道了,謝謝告知。”


    薩林又將傭兵的話向愛德華說了一遍,愛德華又轉告父母,並安撫有些不安的仆傭們。


    “老爺,會不會是……”馬車中,西蒙夫人不安地絞著手絹。


    “不排除這個可能,”西蒙老爺也有幾分緊張,口氣卻鎮定道,“沒關係,安德烈團長他們很厲害,那些人料不到,他們威脅不了我們的!”


    不過,西蒙老爺還是叫兒子緊跟在他們馬車旁,不要離開傭兵團成員的視線,至於和林安呆在一輛馬車中的女兒則不用叮囑,以免嚇到了女兒。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車隊停下後不久,林安就咦了一聲,微微側耳,然後露出了兩分笑意。


    “琳法師,怎麽了?”西蒙小姐疑惑問。


    “沒什麽,剛才有窩老鼠路過,竟然跑掉了幾隻。”林安意味不明道。


    ……


    就在他們車隊前方,距離山路不遠的一片林地中。


    樹木稀疏的空地上是一片修羅場,薄薄林霧中混入了濃鬱的血腥味。


    倒臥的屍體和殘肢橫陳在地上,屍體和附近不少樹木上插著淩亂羽箭,他們中有不少人拿著短弓,弦斷弓折,他們似乎是同一夥人,身上都穿著青黑色的皮甲。


    他們的致命傷痕有的平滑,有的像是野獸爪痕,甚至有不少是死在同伴的羽箭下,現場沒有第二種裝束的屍體,不仔細看的話,簡直像是異一場內訌現場。


    蒂蒂出現在這片修羅場的中間,仿佛置身於空氣怡然的大自然,深深吸了口氣,隨著他的動作,墨綠的光芒從他的身上擴散出來,擴散在修羅場上方。


    威廉則站在一株大樹的粗大枝椏上,下方的一叢樹荊棘間殘餘漏網之魚逃跑的痕跡。


    它低吼一聲,爪子刨了刨,跳下樹,朝那個方向跑了兩步,蒂蒂用獸語低吼,【“回來!”】


    威廉甩甩尾巴,有些不甘地轉了回來。


    ……


    一天後。


    灰石城堡前,一座吊橋孤零零地懸在幹涸的護城河前,它的周圍是一片樹幹結瘤仿佛人臉的古怪樹林。


    三個狼狽的武者從樹林中跌跌撞撞地衝出來。


    其中一人跑得最快,衝在最前麵,後麵一人奮力扶著一瘸一瘸的另一個同伴,三人身上腥臭異常,仿佛是汙血與腐葉爛泥混合發酵了幾天的味道。


    “大人,救命!救命啊,有鬼啊!快救救我們,大人……”


    第一個人很快衝過了吊橋,撲在厚重的包鐵木門前,奮力拍打起來,同時大聲呼嚎,瘋瘋癲癲,亂語胡言,已經有些精神不正常。


    “救命,有鬼啊!……”


    後麵剛走上吊橋不久的兩人,聽到第一人的呼嚎,一直支撐行動的求生意誌也撐不住了,跌倒在地,滿臉恐怖地嚎叫起來——


    他們的經曆堪稱噩夢,還沒看到攻擊對象,同伴已經轉瞬倒下了大半,連他們也差點死在了同伴手中。


    第一人拍打大門的聲音沉悶地傳出去,癲狂的呼嚎聲中,在石板上踏響的輕輕腳步聲在厚重的門後響起。


    吱吱吱——呀~


    沉重的大門慢慢裂開了一道縫隙……


    ……


    半天之後。


    城堡中某個房間中。


    厚重的黑色窗帷一層接一層,不放過任何一絲企圖泄入房間中的光線,濁悶的空氣夾著一種淡淡發臭的黴味。


    巨大的黑檀書架上,錯落不一的書籍從地麵一直堆積到了天花板,書的海洋一直延伸到地麵,幾乎沒有落足之地,讓人不禁懷疑房間中的人難道不用腳走路。


    天花板上,則吊著或完整或散亂的蒼白骨骼,從骷髏頭眼洞、大腿骨末端亮起的像磷火般的幽綠光芒,是這個昏暗房間中的唯一光源。


    書海之間一些蒼白的骨骼隨意丟棄在上麵,角落裏偶爾響起爬行在紙張上的沙沙摩擦,和骨骼斷折的不明哢嚓聲,整個幽綠昏暗的的房間仿佛鬼蜮般恐怖。


    唯一沒有被書籍和紙張占據的空地處,一隻坩堝架在實驗台上,咕嚕咕嚕地冒泡,破開的氣泡內放出發臭的刺鼻氣味。


    一個帶著兜帽完全遮擋住麵孔的身影站在旁邊,袖子下露出手一隻完美修長,一隻剩下慘白的骨頭,抓著一個酒杯,從坩堝中舀起了一些液體,喝了下去,發出咂咂嘴的聲音。


    忽然天花板懸掛的一隻骷髏頭垂下來,下頷骨嘎達嘎達碰撞幾下,眼洞中亮起兩點紅芒。


    “老師,班奈特他們回來了,他們遇到了麻煩……”


    (未完待續)


    ps:


    十點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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