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的神諭既然降世,這裏就不能繼續停留了。”


    一句話,林安很快反應過來,“你擔心他們會追查到空間裂縫?”


    安格斯點了點頭,“如果被他們發現,即使我們逃脫了,也失去了重返主位麵的後路。”


    單槍匹馬,當然不可能和一個種族的力量相抗衡的。


    林安有些凝重地點頭,“倒是我沒想周全,這麽說,我們應該盡早離開。”


    安格斯心中訝異,從林安的態度來看,她是真這麽想,並沒有更多想法。


    以他對林安的認識,在生命遭到威脅的時候,她可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哪怕不立即對那些山民心生殺意,也不會什麽後手都不留,就這麽離開。


    難道失憶真會造成這麽大的性情變化?


    林安卻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殺人滅口同樣會引起注意,多做不如不做。”何況安格斯說信徒亡魂對神祗而言猶如白紙,人死多了,他們被那位魔神發現了怎麽辦?


    想到自己可能被一位神祗盯上了,林安也有點不寒而栗。


    安格斯聞言道:“見過我們的山民不多,而且除了老祭司和他的孫子之外,都隻是一兩麵,我可以想辦法,將他們記憶中的影像取代。”他一貫不將希望寄托在僥幸上,盡可能將漏洞補完。


    林安一頓,想到什麽,仍道:“也好。”


    第二天,阿姆達等人在戰場上出意外的消息便傳來。


    他因盧克斯的死悲痛過度,戰鬥時失去了理智,衝進了獸群裏,連帶幾個同他一起戰鬥的同族也陷了進去,所幸被同族解圍,搶了回來。


    但阿姆達已經失血過多,還中了一頭魔獸的精神咆哮波及,連帶腦袋一起受傷了,變得癡癡呆呆的。


    所幸,以魔族的體質,阿姆達還有機會恢複身體的創傷,他天生神力,就算腦子不好了,在打獵的時候仍能發揮一點用場,有口飯吃,便能活得下來。


    安格斯這麽做,自然不是什麽仁慈,給阿姆達留活路。


    他事後解釋,阿姆達是除了盧克斯之外見過林安和他最多的,抹除記憶不像手術那麽精準,又不能留下殘餘,否則前功盡棄。


    所以他把阿姆達一部分記憶直接抹除了,讓阿姆達活久一些,自然會將人為抹除記憶的痕跡模糊掉,魔神再關注魔界的動靜,總不可能連一個傻子的記憶都不放過。


    林安對他的解釋隻信了三分,倒是對他與溫善外表毫不相符的冷酷手段暗暗忌憚。


    剩餘一些沒見過林安兩人真容的記憶倒是好抹除,之前為避免露馬腳,林安本就不怎麽和外人接觸,連飲食都是盧克斯親自供應侍奉。


    山民生活在深山,對他們而言,大人物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在他們並不識文斷字和開化的腦子中,大人物遠沒有他們的生存那樣具體而現實,等林安失蹤,這位大人物的印象自然而然會在他們腦海中淡化。


    少數需要處理的,隻是盧克斯身邊那些魔族而已,他們在山民中地位較高,和林安接觸的機會也多。


    到了獸潮的第五天,安格斯就已經把這些收尾收拾幹淨了。


    隨著山民中階級較高的魔族對林安印象模糊,不再提及,山民們也會慢慢遺忘了林安的存在。


    雖然安格斯沒有說過他是怎麽做到的,林安也暗自有推測,這麽大範圍改變其他智慧生命的記憶,哪怕隻是很小的比例,難度也應當非比尋常。


    否則,安格斯不需要在盡快離開此地的計劃中,仍支出了兩天時間去做這件事。


    但安格斯什麽都沒提及過,在抹除記憶和恢複法力的間隙裏,還不忘對林安普及一些魔界的常識,並與林安討論下一步行止。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進入魔界的那道空間裂縫,至少在半年之內無法恢複,這意味著他們滯留魔界的時間,不會少於這個期限。


    事實上由於林安失憶的緣故,即便空間裂縫重新穩定下來,他們也無法順利返回。


    安格斯對現狀的描述,林安倒是不懷疑。


    事實擺在眼前,連實力完好的時候穿過空間裂縫,都整成了這幅狼狽相,魔界再步步驚心,林安也還沒有腦殘到拿自己小命去賭那微小幾率。


    所以擺在眼前的當務之急,首先是恢複林安的記憶和力量,其後才是想辦法重返人族主位麵。


    “說起來,我還沒有問過你,我們到底為什麽要穿過空間裂縫進入魔界。”


    林安很想加個吃飽了撐的,她不大弄得清自己失憶前的自己的想法,但來魔界還帶個難分敵友實力強悍的純人族――她現在沒事就總會想起自己冷不丁變咋種了的糟心事兒――這是沒事找事?


    “這個問題在你心裏埋藏很久了吧,也好,我也順便解釋一下我的身份來曆,和你認識的過程,以及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料一句話,卻開啟了安格斯的話匣子。


    ……大半天之後。


    “也就是說,你在大陸上散播瘟疫,製造戰爭衝突,毀滅了你的生父以及大陸上最大的宗教;而我,是命運注定阻止你的那個命運之女,和你一起被關進了什麽次位麵,而後你被我俘虜,我沒辦法回去,所以和你一起進魔界找機會和晉升?”


    匪夷所思。


    林安在安格斯描述期間,已經無數次打量過安格斯。


    他穿著一身毫無花紋的白袍――用前世的網絡流行語說,沒事一身白衣飄飄的都是裝逼犯――但林安也不得不承認安格斯是她所見過最適合白色的人。


    哪怕他親口承認了自己反社會傾向,沒事搞搞愛種族滅絕,林安仍很難將宗教瘋子和恐怖分子二者合二為一的身份與安格斯一起聯係起來。


    真是……好一根神棍。


    麵前人本質如何,林安是不大在乎的,反而比較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安格斯口中描述的那個自己――


    “紫薔薇女伯爵”、“繆斯大陸千年一遇的魔法天才”、“有傳奇強者在背後的女人”、“攪動大陸風雲的傾國禍水”、“命運之女”……


    這些名號和她一個孤女出身的都市白領有一毛錢關係嗎?


    林安覺得自己像在聽某個和她本人沒關係的人物傳記。


    她失憶前到底給自己撩了多少爛攤子?


    ――以上是林某人震撼過度在腦海內部的瘋狂吐槽。


    接受現實也是需要過程的,還好林安一向自認是個適應力強的人,在安格斯眼中,林安隻是右手握拳頂在下巴上,沉默了很久,便將他話語內的訊息吸收得差不多,還很有邏輯條理地反問他:


    “你這麽和盤托出,不怕我排斥你?”


    “建立在目前現實的基礎上,你疏遠我,也無法做出實質舉動。而且你有其他的訊息來源,可能並不完整,但在你已經對我心存隔閡的情況下,以你的頭腦,即使我有意隱瞞,也不一定能成功。”


    安格斯所指的,當然是林安的手劄了,而且他說完,端詳――林安時常忘記他失明的事實――了一下林安,還有幾分意味深長道:


    “事實上,結果比我預想的還好,你曾經竭力阻撓我的計劃,並意圖將我置於死地,但現在,你對我說出的事情,似乎沒有太大抗拒。”


    林安一驚。


    從手劄和安格斯敘述中就知道,她來自異世的秘密被隱瞞得很好,在旁人眼中,就算她來曆神秘,也理應是土生土長。


    而安格斯不清楚她失去多少記憶,但既然沒退化到嬰兒程度,對他敘述內容,即使不像失憶前那麽仇視,反應也該更強烈才對。


    但對林安而言,愛恨都是建立在深刻的感情基礎上的,沒有記憶,自然沒有真實感,在安格斯敘述中偶爾湧動的情緒也如同無根浮萍,無法更深刻。


    所以林安已經漏了馬腳,加上之前暴露出她有魔族皇族血統的事,不知道在安格斯眼裏,會產生多少聯想和懷疑。


    林安潛意識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的來曆。


    她一臉高深莫測道:“不久前,你剛告訴我,我可能擁有魔族皇族的血統,你認為,我該怎麽反應?”話語後麵還潛藏第二層意思:你當時的反應,也和我差不多平淡。


    是敵非友的兩人,坦誠相待什麽的,就別想太多了。


    既然你說我是什麽紫薔薇女爵,就算失憶,好歹得端出一個架子來是吧!


    “你誤會了,”安格斯一副你想太多了的模樣,和煦道,“在沒有感情記憶因素幹擾的情況下,或許你此時的態度才是最接近內心真實的。”


    林安恍然想起,這廝說過,他曾真摯延攬過失憶前的自己,加入他的種族滅絕小團夥。


    還被自己義正言辭拒絕了,並因此轉換敵友模式。


    “你想太多了,”她淡淡道,“我不是你口中所說那個救世主,在他人生命和我的生命之間,我選擇後者,而你恰好有利於我的選擇而已――何況你的描述,並無法讓我有太多真實感。”


    (未完待續)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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