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棘看著畫汝細致的為自己上藥,想著按畫汝的性子,那些人必定已經被拿下了。


    畫汝淡定的上著藥,語氣也甚淡定,“那些人都被離王殺了。”


    “全殺了?一個沒留?”芒棘驚異。


    畫汝依舊淡定,“是的。”


    芒棘覺得很出氣,也覺得很恐怖,黑衣人數量她是親眼看到的,竟然一個都沒留,那塊黃土高坡是不是從此被染成了血色?沒有看到現場狀況的芒棘腦補畫麵的技術不到位,隻看到一片紅。


    隨後她就想至少留個下來盤問下誰是主使,這似乎是個常識吧?


    離王的舉動怎麽就讓她想到殺人滅口了呢?可她不覺得這些人是離王派來要她命的,他若要她的命,機會多到她自己都數不清。


    他是在幫別人滅口?或者,他已經知道幕後黑手的身份,所以不屑留下那些殺手的命。


    “還有一件事要稟告宮主。”畫汝上好藥,神情難得有了淡定之外的細微變化,顯得有些凝重,“已與神暝宮聯係上,得知副宮主已回神暝宮。”


    “哦――三哥沒事就好。”芒棘突然有點想念好三哥,“他怎麽突然回去了?還有那幾天為何沒與我們聯絡?”


    畫汝的神情更凝重了幾分,“副宮主是重傷回神暝宮的。”


    “什麽?”芒棘全身都是一緊,剛剛包紮完的左臂紗布上有沁出了血色,畫汝幹勁重新給她包紮,她恍若不覺,道:“到底怎麽回事?我要回神暝宮。”


    感覺到畫汝的手勢比剛才重了些。


    “嘶……”激動的情緒,裂開的傷口,還有畫汝無意中加重的手勢。


    芒棘感覺到明顯的疼痛,再看向畫汝,她臉上的也有凝重之外的擔憂,隻是不知道這擔憂到底是因為芒棘的傷口,還是聞人逐的安危。


    對了,畫汝不是傾心於聞人逐的嗎……


    畫汝低下頭,向來淡定的聲音裏有了不可察的波動,“副宮主重傷還是傳了句話給宮主,副宮主希望宮主能暫時留在盛京不要妄動。”


    芒棘眼神一凝,讓她留在盛京?為什麽?這一次,她要不要聽聞人逐的?


    畫汝看出了芒棘的猶豫,接著道:“就請宮主暫留盛京,副宮主已經回到神暝宮,且傳來口信,就算受傷也該沒有大礙――副宮主他……總是為宮主好的。”


    芒棘深吸了一口氣,片刻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隻是――她遭刺殺,聞人逐受重傷,這其中是不是有著某種關聯?聞人逐武功深不可測,到底是誰能重傷到他?而刺殺她的人準備了那麽多殺手必然是知道她的身份的,那麽他們是如何知道聞人逐不在她身邊的?


    除非,要殺她的人就是傷了聞人逐的人。


    芒棘麵色陰沉。


    到底是誰。


    這次,她絕不放過。


    ……


    芒棘左臂的傷深可見骨,不過到底隻是皮肉傷,包紮完畢她就從內堂出來打算關心一下為了她傷橫累累的冰荒世子,順便她要和離王殿下談一談。


    走到堂外才知道冰荒世子已經回到他的房間裏去,據說是他自己的手下趕回來後堅決不要宮中太醫診治,他們自帶了冰荒巫醫。


    芒棘突然有一點好奇,不知此刻的世子是微生文還是微生武。


    外堂隻剩下獨自品茶的顏晉楚與他的護衛易昭。


    芒棘冷笑一聲,人倒撤的幹淨,看來離王殿下已經知道她要和他深刻的談一談。


    芒棘勾起嘴角看著顏晉楚,“畫汝,去門口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顏晉楚放下手中茶杯,也是微微一笑,“易昭,幫畫汝姑娘一起守著。”


    兩個忠心奴仆乖乖的出去了。


    門關上,兩人都無聲的沉默著,芒棘不看顏晉楚,顏晉楚嘴角掛著淡而遠的笑,仿佛剛才在內堂的一切從未發生一般,同樣的兩人,前一刻情動旖旎,這一刻卻顯得有些劍拔弩張。


    最終芒棘挑釁的開口,“一直以來我所看到的離王溫和謙遜風流多情,竟快忘記了世間傳聞中的離王冷漠無情,是雙手沾滿鮮血的殺神,離王身後的亡魂多不可數。剛得知今日那些亡魂的數量又增了不少。”


    顏晉楚並不怒,很配合的溫和謙遜一笑,眼中卻是森然,“風流多情我倒是有聽說過,隻是――溫和謙遜?”他又是一聲笑,“我且當這是宮主的讚美。隻是他們要殺你,所以我殺了他們。”


    芒棘冷笑,“您殺了他們,我該如何得知他們欲置我死地的原由?若不得其所,這一次我有幸逃出生天,下一次也許就沒那麽好運了。不才,小女子很怕死。”


    顏晉楚背過身去,負手而立,聲音中溫含著隱隱怒意,“那麽多殺手都已成為亡魂,敲山震虎,那人也不敢再冒然出手。我也不會給他們那樣的機會。”


    芒棘又是冷笑,‘他們’?他果然知道是誰,或者誰們,“或者我是否能認為,離王殿下那麽大手筆,是在為誰滅口?是誰能讓鐵血心腸的離王起了庇護之心?”


    沒想到幾句話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芒棘目不轉睛的看著顏晉楚的背影,像是要把這個男子看穿一般。


    不想背過去的男子突然笑了一聲,笑中有濃重的譏諷味道,“是啊,我鐵血心腸,我歹毒嗜血,我背後亡魂無數,我一路走來路邊便染盡鮮血。我為誰起了庇護之心?我能為誰起庇護之心?”


    周圍的空氣這一刻仿佛都凝在一起不再流動,眼前這個如明月珠輝般的絕豔男子,他的話語不是疑問,是反問和責問。怎麽這語氣……難不成他下這樣的重手還是為了她?


    不知哪扇微敞的窗外吹進一絲冷風,吹滅了一支已快燃盡的蠟燭,堂內更暗了幾分。


    男子垂眸,長而密的睫毛遮擋了他的神情,聲音低沉,“刺殺你可以歸為武林紛爭,可當時冰荒世子也在――刺殺當朝世子這樣的罪名是要誅九族的。”


    芒棘呼吸一滯如同周圍的空氣,她的心似乎猛烈的跳動了幾下卻又像是因為劇烈而停頓一般,她沒有思考,無法思考,她已經隱隱猜測到什麽,去細想卻發現自己腦中一片空白。


    顏晉楚輕笑,帶了點慘然,“聞人芒棘,我以為我顏晉楚是在庇護你,卻因此同時庇護了那個你舍不得他死,他卻非要你死的聞人浩苊。”


    ……


    明月當空,已是深夜。就是白日裏熱鬧非凡的盛京此刻也是死一般的寂靜。一輛全黑的馬車從神暝府內緩緩行出,在幽暗中的馬車,就像駛向虛空一般。


    顏晉楚的那句話如驚雷一般打在了芒棘的心上,原來這一次又是聞人浩苊,那個有著和林峰完全相同麵貌的男人,聞人芒棘的親大哥。


    依稀聽到顏晉楚離開時的最後一句話,“他被囚在一處無人知道的地方,要如何處置,我給你一夜的時間考慮。”


    該,如何,處置?


    芒棘苦笑,這一刻自己下定決心不再手軟,但也許下一刻,看到聞人浩苊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決定都會被自己推翻,麵對那張臉孔,她狠得下心嗎?


    在一個環境久了,芒棘始終無法記起原本的自己究竟叫什麽,她很多時候在想,是不是她本就存在於這個世界,原本的那些隻是一場夢而已。也隻有看到聞人浩苊的時候,才會堅信自己原不屬於這裏。


    馬車行到一半停了下來,離王的人在這裏等著接芒棘行下半程。芒棘看到扶她上馬車的是離王身邊的易昭,但同時她在不經意間瞥了一眼,發現馬車上的標記並沒有離王府的標記。


    似乎是有別的標記,隻是天色昏暗,她並未看清。


    沒想到馬車所在之地是一間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民區,一間間茅草屋排列無序,草屋都有籬笆柵欄圍著。


    易昭帶著芒棘走向其中一間茅草屋,推開看起來隨時會掉落下來的門板,“宮主請。”


    芒棘看著這破破爛爛的房子心想不會這易昭記著上次睡‘絕世好房’的仇故意帶她到這麽破爛的地方來,這裏怎麽看都隻是普通民宅。


    當時顏晉楚說把聞人浩苊囚在無人知道的地方,芒棘覺得總是離王的某處私宅。


    若此處是也是離王名下,難道顏晉楚還有親近民生體驗生活的癖好?


    芒棘搖搖頭,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也不多問,便跨進了茅草屋。


    畫汝隨即要跟上卻被易昭伸手攔在破爛的門外,“王爺說隻需宮主一人去。”


    畫汝眉頭一皺,隨手出招成爪便攻向易昭,潛台詞很明確――老娘要跟著宮主身邊,攔我者死。


    易昭接招躲招也很隨意,就好像畫汝的功夫在他眼裏隻是三腳貓功夫。


    芒棘看著這兩人過招跟過家家似的,歎了口氣,“畫汝,你就在門口候著,這茅草屋就這麽點地方,我在裏麵有什麽動靜你在外麵也聽得見。”


    畫汝淡定的臉上瞬間凶相畢露狠狠盯了易昭一眼,隨後欲言又止神情複雜的看了芒棘一眼,“宮主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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