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是太善良還是太愚蠢?竟然要放過這個一次又一次欲取她性命的人。


    早說過聞人浩苊交給她處置,她愛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那人要的是她的命,管他什麽事,他管的已經太寬。


    火光下,那男子麵色蒼白,表情森涼,那些呼之欲出的心與情決心在一刻壓下,難道他堂堂齊盛離王,驚豔天下還得在這裏為這個普通至極的女子,自作多情嗎?


    “宮主可想清楚了?”顏晉楚不死心的又開口問道:“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縱虎歸山?縱然他是虎,但他所歸的山是我的山。”芒棘垂下眼眸,輕笑,“哪有山上的動物傷得了山主的?”


    “那山等你回去怕是早已易主。”


    “多謝殿下關心。隻是有些事實必然要去做的。倒是想跟殿下說一句別的,記得當初,殿下為我無意中的一句,調查了整個齊盛裏所有叫‘林峰’的人,如今我倒真希望,殿下真能找到那個正主。”


    芒棘向鐵牢外走去,在沉重的牢門前瞥了一眼顏晉楚身邊的易昭,易昭一怔為芒棘推開牢門,走在她身前為她引路。


    此刻的顏晉楚的衣袖之下,拳頭緊握。


    芒棘再次通過那道悠長的地道時,與方才進來時的心境已經全然不同。


    走出地道,芒棘站在徒有四壁的茅草屋裏,看到那扇看似搖搖欲墜卻依然耷拉在那裏的木板門,她看著那門,視線好像能穿越過那扇破爛不堪的門看到外麵。


    外麵的人靜靜等候,讓這寂寥的夜晚顯得更蒼白了幾分。


    是誰在這扇門外等候著她?


    她遲遲沒有動作,顏晉楚沒有任何聲響的站在她的身側,默默的看著她。良久,她伸手推開木門。


    “芒棘――”


    出現在她眼前的男子和她穿越來的第一天一樣,身姿卓然,風度翩翩,絲毫看不出前幾日還身受重傷的樣子。


    如今看來,那重傷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那又有什麽關係,芒棘對著眼前風采卓絕的男子微微一笑。


    “聞人逐,你沒事真好。”


    ……


    元康十八年十一月十六,芒棘即位神暝宮主的第二十七日,原本該是武林眾門派來恭賀的日子,卻因為神暝宮前宮主突然回歸,傳出了曖昧色彩。


    當初芒棘登位是在前宮主失蹤時,可如今前宮主回來了,於是武林各門派決定還是去位處墨江的神暝宮看看情況。


    同樣這一日芒棘踏上了回墨江的行程,馬車上畫汝在側。而緊隨此輛馬車之後的另一輛馬車上,聞人逐與聞人浩苊正在其上,聞人浩苊被控製著穴道不能動彈,聞人逐冷眼旁觀。


    沉默許久的芒棘開口對畫汝說了這幾日的第一句話,“畫汝,我要去三哥的那輛馬車。”


    畫汝猶豫了,但猶豫的時間短到近乎沒有,便下令停車,隨著芒棘來到了後麵的馬車上,她卻沒有跟上馬車,而是上了她自己的追影跟在馬車之側。


    馬車再一次緩緩起行。


    幾天沉靜的思索已經讓芒棘徹底冷靜下來,那紙條上的內容她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寫那紙條的人一定不簡單,不然為何會知道她來到這個地方後近乎唯一的弱點。


    紙條是那個失蹤的前宮主寫給她的,看來她是西貝貨已經不是秘密,也許別人不知,她的好三哥聞人逐一定知道了,現在還能以宮主之禮來待她也算客氣,她尋求真相不得不回神暝宮,不過回去了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會跌落穀底?


    果然穿過來的時候位置太高。


    聞人逐從芒棘上馬車後就一直默不作聲,隻是靜靜坐在一邊,不言不語。


    芒棘懶懶一笑,“聞人浩苊,你可有興趣知道這次為何又逃過一劫?”


    聞人浩苊一直低著頭,隻在芒棘上馬車時,抬起頭看過她一眼,此刻他又抬起頭,笑了,笑得有點冷,用一種極諷刺的眼神看著芒棘,好像就在說‘我殺你一次次,你每次都逮著我了,結果還不是不敢殺我。’


    芒棘看著聞人浩苊,想到那日在顏晉楚的地下鐵牢他中了顏晉楚的毒針,本該啞了的,可大概是因為不管他遇到芒棘後多麽悲催到底也是有不錯的內功底子,所以現在的聲音沙啞倒還能說話,隻是聲音變成那樣以後,本就不願搭理芒棘的聞人浩苊就更不願開口說話了。


    回想紙條上的內容,芒棘真的很懷疑自己信錯了紙條上的內容,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三哥……”芒棘轉頭看向聞人逐,習慣的的開口,聞人逐也抬起頭看向她,她卻在同時住了口,她不該再叫她三哥的。


    芒棘聳聳肩,用微笑掩蓋了自己刹那間的失落,“聞人逐,你把紙條傳來時說過,聞人浩苊的生死仍是由我來決定,現在可還是?”


    “當然。宮主。”聞人逐溫柔微笑,這是他再見到芒棘之後,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芒棘滿意的笑了笑,看來前任宮主還是很給她麵子,自己兒子的命就這麽交到一個外人手上,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聞人浩苊,你聽出了吧?那晚我決定不殺你,可是你也該知道,女子是善變的,我隨時可以‘哢嚓’了你。”


    聞人浩苊的臉瞬間僵了幾分。


    芒棘坐近聞人浩苊,表情嚴肅,“聞人浩苊,這問題本來我沒打算問你,可我實在忍不住,所以還是決定試試看。接下去的問題都關係到你的生死,也許我聽得不滿意,隨時就反悔了饒你一命的決定。”


    聞人逐眼神微顫了一下,突然起身,“宮主,我先下車。”


    芒棘一把拉住他,“別走。你一起聽著吧,沒關係了。”


    聞人逐一愣,眼神落在芒棘拉著他的手上,隨後一笑,“好。”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芒棘看著聞人浩苊蒼白的臉色,皺眉問道:“我問的問題,都需要你第一反應來回答,聽到問題後馬上作答,不許思考,不許說謊。”


    芒棘深吸一口氣,她知道此刻聞人浩苊很緊張很害怕,其實她也是。“你是男子還是女子?”


    聞人逐與聞人浩苊皆是一愣,不過聞人逐馬上就恢複似有若無的笑意,聞人浩苊還是一臉迷茫,欲回答的嘴微張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實在不明白芒棘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芒棘挑挑眉,笑得很壞很奸,“這個問題難道你不知道?這問題你都要這樣猶豫一番,我接下去的問題看來是沒必要問,直接――”她又做了那個抹脖子的動作,“――就可以了。”


    聞人浩苊眼神一閃,沙啞著聲音回答:“男……”


    芒棘一笑,“很好,沒說謊。這是第一個問題,我原諒你沒有準備好,下一題開始不許有分毫的猶豫,若有半分猶豫,我絕不客氣。若我的問題讓你疑惑如何回答,就按你理解的方法回答我。”


    第一個問題的目的就和用來校正測謊的判定一樣,芒棘認準了聞人浩苊迷茫與不解的神情到底是何模樣。


    想起紙條上的內容,芒棘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你何時真正認同自己聞人浩苊的身份?”


    聞人浩苊的眼中閃過疑惑,卻不敢猶豫,回答道:“當我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有多麽優秀,我有高貴的出生,俊逸的外貌,聰穎的智慧,不俗的武功。我從來都是認同自己的,我是神暝宮主的長子,將來就該繼承神暝宮。我的身份無人可比。”


    芒棘斜睨著聞人浩苊,這人的回答完全不是她要的,而且這人是在誇讚自己嗎?看他說的時候眼神中帶著不自覺的自傲,看來他的自我感覺真不是一般的好!


    問題不能這麽迂回,該來一點直白的。


    芒棘笑了笑,“知道‘嗬嗬’的含義嗎?”


    聞人浩苊又是一愣,不過卻不敢多愣,馬上回答道:“笑?”頓了頓又道:“不屑的笑?”


    芒棘挑眉,是不是自己問的還是太隱晦,方才聞人浩苊那一愣信息量太大了,既可以說是他真不懂所以愣,又或者他懂卻因為太吃驚所以愣住,都解釋得通――到底該怎麽問?


    紙條上的內容很簡單――浩苊與他性命相連,欲知真相,神暝宮恭候。


    芒棘拔出聞人逐身上的佩劍,架在了聞人浩苊的脖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道:“最後一個問題,若你回答不出我要的答案,我就不客氣了――iphone4和iphone5的最大區別是什麽。”


    為了沒有任何紕漏,她甚至用劍在馬車壁上刻畫了一個蘋果商標。


    聞人浩苊瞳孔一縮,他知道不該猶豫卻還是猶豫了,他低下頭不知在思考著什麽。


    芒棘知道他已經違反了她的規定,可是這個問題已經直接到近乎直白,若紙條上的‘浩苊與他性命相連’所表達的意思是聞人浩苊就是林峰的話,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所以這一刻芒棘願意給他時間猶豫一下,若聞人浩苊是林峰,那麽這個問題就是在保命和保秘密之間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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